重生殖民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佟言
临走那一天,桑贝和笸箩来送她,母女俩都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人靠衣装,她们看起来和街上其他穷苦的人差了很远,丝楠相信腊尼不会亏待信一家人的。
“孩子,去了暹粒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是没本事的人,以前真是做梦都不能想到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住木顶的房子,穿全棉的衣服,还餐餐有肉吃,信还有了一份所有人羡慕的工作,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桑贝平时话是不多的,她此时却有些激动,握住丝楠的双手,“我们都是向善的人,佛祖肯定是可怜我们,才安排我们遇见你,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啊,真的不是。”
桑贝特意带来的一盆银钵,钵里盛着清水,水面上浮着几片浅粉色的荷花瓣,丝楠可以闻到淡淡的荷花香气和熏香的味道,她知道这是高棉的传统,是一种佛教净化的仪式。每当亲人远行时,长辈都要将清水点散在他身上,消灾祈祷,期盼平安健康。信那时去橡胶园时,桑贝就曾这样做过。
“我可以为你净身吗?如果你不嫌弃,”桑贝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紧张。她不知道丝楠早已把她,信还有笸箩当成了亲人。
“当然可以。”丝楠在桑贝面前跪下,低下头,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睛。繁复的经文从桑贝口中念出,她伸手从银钵里舀出清水,洒在丝楠的头发上、身体上。
那水仿佛是温暖的,丝楠能用全身的感官感受到每一滴,还有一阵一阵的佛香。所以即使她的眼前是一片黑幕,她的心中却是亮堂堂的。
笸箩窝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鼻头有些红。詹姆斯和信站在靠后些的地方,同样目不转睛。
“你真的不愿意去暹粒吗?”詹姆斯忽然主动问信,“你可能不知道丝楠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信怔忪,眼中女孩跪坐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我知道,她本不该呆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同去呢,你明明舍不得她离开。”
信不吭声,没有回答詹姆斯的问题,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懂了一个道理,生活在这个世上,永远没有他任性的机会,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习惯了顺从和屈服,他舍不得或者想要的东西多了去了,可几乎没有一样他能留下来。丝楠根本不是他能肖想的。
信心中蓬勃而出的愤懑被他死死压抑住,但詹姆斯还是感觉到了。
“小时候,我有一个玩伴,他叫罗伯特,是一个全身黑得像炭的黑人。我们结识于一次踢球游戏,我踢球很差劲,他躲在树后面嘲笑我,我气的把球砸在他身上,对他喊有本事你来呀,结果我输了,”詹姆斯双眼沉浸在记忆里,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罗伯特简直是天才,没有人比得过他,后来每次放学,我就找他踢球,直到有一天,他母亲把他从草场上拽下来,并向我求情,饶过她儿子的胆大妄为。”
信不知不觉听得入神,见詹姆斯停下来,急切的说,“然后呢?”
“罗伯特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奴隶的身份,他只是我家地位最卑微的一个小仆人,没有资格和我一同玩游戏。后来我踢球的时候,罗伯特再也没有出现,我找不到比他踢得更好的人了,那样的游戏实在乏味,所以我主动拉住他让他继续做我的朋友,你猜当时他说什么?”
詹姆斯问信,信摇摇头。
“他说他没资格做我的朋友,我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明明对自己是奴隶感到厌恶,却硬作出卑下的样子,就跟现在的你一样。”
信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去摸自己的脸。
“我问罗伯特那谁有资格做我的朋友?那些踢球踢得一团糟的人?我和他们玩不会得到乐趣,唯独和他可以,我想这就是朋友。我还告诉他,不要在别人还没发表意见时,就先认为自己低人一等,更不能还没抗争,内心已经泄了气先放弃了。什么奴隶,什么主人,都是旁人强加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最优秀的,值得其他人敬佩的。现在罗伯特成功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在一所青年训练学校当体育教练。”
“论出身,你比罗伯特要好不是吗,你比他拥有更多的机会,只要努力就能获得比他更好的生活,哪怕得到你想要的女孩。”
丝楠不住的挥手,直到手臂发麻,看不清人影才坐正。马车哒哒的行驶在灰尘扬天的大道上,马车上除了丝楠和詹姆斯,就只有车夫了。在落后的年代,走长途是极其辛苦的。
这一走在路上就是接近半个月,几乎绕了洞里萨湖半圈,白天酷热得要中暑,夜晚露天休息又得承受随时到来的暴风雨。
幸好有一个医生陪在丝楠身边,否则丝楠的手臂估计得废了。
“看吧,还逞强不愿意做手术,”詹姆斯拿着刷子给丝楠涂药,丝楠握了握手,使了很大的劲才有点知觉,“烧伤是能随便处理的?你以为自己的皮是弹簧可伸可张吗?”
“还不是没办法了,谁让你们那么落后,”丝楠小声嘀咕,她倒比詹姆斯淡定多了,根据现代经验,医生都喜欢把伤病往严重的方向说。
现在他们在一个长途公众休息区,一片空地,有供饮用的清水,还有周边的农民端着菠萝在卖。
詹姆斯给丝楠买了两个菠萝,结果两个高棉小孩眼巴巴的望着,丝楠于心不忍,把两个菠萝送出去了。于是詹姆斯又买了几个,给了车夫一个。
说到钱,丝楠和詹姆斯是不缺的,走的时候,米歇尔差人给他们送来了不少钱,丝楠全数收下,并且交给了詹姆斯。米歇尔还非常好心的要派士兵保护他们,被丝楠委婉的拒绝,她可非常讨厌监视。
这时车夫对他们说,“大概还有两天的路就到暹粒了。”
只有两天,丝楠看头顶上的大太阳也是希望的曙光啊。这时,又有两辆马车呼呼的在休息区外面停下,扬起的灰尘扑了丝楠满脸,丝楠咳嗽了几下,詹姆斯非常体贴的马上用手绢给她擦脸。
一个女孩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这儿竟然有白人,爸爸,你看你看。”
女孩的声音很大,引得人们不管听懂没懂都看向她,其实在马车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因为这是两架厚实的马车,在没有汽车的年代,长途跋涉靠的就是车身是否结实耐磨,拉车的动物是否健康。
周围牛车、驴车居多,还有一匹大象。詹姆斯找的马车算是密列城里比较好的,但这两辆和法国总督的马车有的一拼。
又是富家子。
百转千回,在丝楠还在茫然的揉眼睛里的沙子时,詹姆斯已经把对方身份揣摩了一遍。
这一行一共六个白人,五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女孩,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个子有些高。一头扎眼的金发,走进一群高棉人眼里,许多人眼睛都盯直了,她也不知道用布匹遮挡一下,只戴了一顶大沿遮阳帽,穿了一身昂贵的洋装。五个男人里那个高个的中年人应该是她的父亲,同样的发色,同样修长的身形。至于另外四个恐怕是随从了。
中年男人看见詹姆斯和丝楠并没有女孩那么惊讶,他笑着说,“这里离暹粒不远了,有白人是很正常的。”
出于礼貌,詹姆斯冲他们点点头。中年男人打量了他两眼,微笑而对。
“法国人?”丝楠拍拍詹姆斯的肩膀。
“嗯,看起来是。越到大城市,白人越多,如果在西贡,白人恐怕比当地人还多。”
丝楠和詹姆斯对结识这几个人不感兴趣,对方估计同样这样想,没主动说话。倒是那个女孩对自己的父亲说,“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奇特的主仆关系。”
幸好丝楠听不懂法语,否则她准被嘴里的菠萝噎死。丝楠穿的仍然是柬服,长发束成长辫,又戴了一顶草帽,皮肤还黑。被当成高棉人不奇怪,可是被当成詹姆斯的仆人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詹姆斯是懂的,这个心理和许多美国人很像,看见黑人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奴隶。
两个随从从马车里拿出杯子,给金发女孩和她的父亲,分别舀了一杯水,女孩没有往这边走,靠着车辕小口喝水。
卖菠萝的妇女推着木推车从她身边慢慢的走过,车上只剩一个菠萝,女孩瞥了菠萝一眼,等妇女走过去了,又看了第二眼。不远处一个高棉男人朝妇女挥挥手,“阿娘,来一个菠萝。”
“爸爸,都怪你要走什么近道,我已经两天没吃水果了,”女孩拉着中年男人撒娇。
“怀特,你把那个菠萝买下来,”中年男人命令一个随从。
此时高棉男人递了钱,妇女已经把菠萝交给他了,那随从会高棉语,几句交谈,两个老实人都怕他,高棉男人连忙双手把菠萝奉上。
“不行,我不吃这个菠萝,你看他那双脏手,全是黑乎乎的东西,天知道那是什么,脏死了,”女孩捂着鼻子厌恶的说,“你让那个女人马上给我送来最新鲜的水果。”
叫怀特的随从又去和高棉妇女讲,那妇女听完,一脸惊怕,双手合掌,不住的求饶。
丝楠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原来妇女贩卖的水果是有限制的,由不得她做主。
“给她钱,她家不就在旁边,让她马上回去,我要水果,真是快热死了,”女孩拿着小扇子扑扑的扇,很自然的发号施令。
丝楠看见妇女急的满脸都是汗,显得她脸上的皱纹更深,她实在看不下去,拿着剩下的菠萝,走过去递到女孩眼前。
女孩诧异,下一刻,她竟推了丝楠一把,那个菠萝掉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红棕色的灰尘。
丝楠坐在地上,抬头就看见女孩蔑视的眼神。詹姆斯的长腿迈了几个步子就到了丝楠身边,迅速扶起她,边拍她身上的灰尘边担心的问,“伤到哪里没有?”
丝楠无所谓的笑着,“我没有那么脆弱吧,又不是玻璃。”
没想到那女孩没完没了,斜着丝楠说,“滚远点,什么东西,吓了我一跳。”
重生殖民地 第五十四章 好心人
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已经不是丝楠第一次了。看女孩的表情,丝楠也知道她说的不是好话。
“希望将来你对每个好心好意的人都是这样的态度,”詹姆斯的声音很平和,没有冲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孩发火的意思。
女孩显然比詹姆斯嫩多了,面色不善的说,“你是什么意思?”
“柏娜,别再说了,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哪像一位淑女,”女孩的父亲终于开口训斥了一句。
的确,比起女孩咄咄逼人的样子,衣着朴素的詹姆斯显得更有风度,还有与他站在一起的小姑娘,帽檐下那双黑眼睛真像一对美丽的明珠,自丝楠递过来菠萝,男人已经注意她许久了。他看出她不是高棉人。
父亲一出声,女孩的气焰立马熄灭,白了丝楠和詹姆斯一眼,抱臂不语。
中年男人对詹姆斯歉意道,“我的女儿被惯坏了,才这么任性。”
詹姆斯只笑笑,没说话,相似的理由米歇尔也说过。
“她是你的女儿吧,真是一个顶可爱的孩子,”中年男人话锋一转到丝楠身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白人穿殖民国家的服饰。”男人笑呵呵的,至于他是不是在讽刺詹姆斯和丝楠,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詹姆斯随即笑道,“我们一直生活在乡下小地方,穿柬服方便在林子里行走,再说柬服比正装便宜还更舒服。”
大热的天,像这个白人少女那样穿着包裹严实的大裙子和紧衬衣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詹姆斯猜少女的衣服都汗透了,却还刻意的维持形象。
“你们是往暹粒去吗?”男人又问。
詹姆斯点点头,“你们也是?”
“我们从金边出发回西贡,顺便到暹粒拜访友人,既然顺路,我们不妨一起走,好有个照应,也更安全些,”男人提出邀请,并自我介绍道,“我叫加菲尔德,她是我的女儿柏娜。”
礼尚往来,詹姆斯说,“我是詹姆斯,她是丝楠。”詹姆斯说自己和丝楠的关系,加菲尔德自然以为他们是父女了,虽然他觉得两人的外表一点也不像,可以说千差万别。他对女儿说,“柏娜,快为刚才你的行为对丝楠小姐道歉吧。”
“爸爸,”柏娜不可思议,“道什么歉,我才不对这个脏兮兮的丫头道歉。”
“柏娜。”
柏娜看见加菲尔德警告的眼神,不情不愿的瞟了瞟丝楠,下巴仰着高高的说,“对不起,”她吐字又轻又快,态度极其不诚恳,别说丝楠不懂法语,就连詹姆斯都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丝楠倒是看清了她的脸,她有着圆润的下巴和即使在炎热的天气下依然红润的嘴巴,还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但丝楠不喜欢这双眼睛,太犀利太挑剔,还盛气凌人。
盛情难却下,丝楠和詹姆斯最后选择与这行人一路。三辆马车前后相连继续前进。
加菲尔德外表不错,即便已是中年,还保养的不错,身材瘦高健壮,脸上皱纹也不多,同样是相似的蓝眼睛,他比柏娜看起来沧桑有内涵多了。如果再与年纪相仿大腹便便的米歇尔比,加菲尔德赶超的不止一点。
途中的聊天中,加菲尔德说自己是普通商人,经常来往于印度支那和中国四个国家之间。今年年初他才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接到越南。柏娜是他的二女儿,也是最宠的一个,他带她来柬埔寨长点见识。
听说詹姆斯是医生之后,加菲尔德对他们的态度变得更加亲切,直接称兄道弟。丝楠吃的东西从水果烤鱼米饼子变成鸡肉鲜酱面包。对外詹姆斯默认丝楠是他的女儿,是个美国人,所以只会英语。或许丝楠和詹姆斯看起来特别寒酸,加菲尔德不止一次的请詹姆斯去越南,做他们家的私人医生,他提供丰厚的报酬,但都被詹姆斯拒绝了。
两天里,柏娜与丝楠他们的交流很少,行进的时候,她呆在马车里,只有餐点才出来,吃完发又回到车厢里,美其名曰怕晒黑了。就算出来,柏娜也不拿正眼瞅丝楠,丝楠估计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在下午,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暹粒,暹粒的确是一个比密列大得多的城市,在离城市还有几里地的沿途,丝楠都看见了许多的草棚和高脚屋,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连路都宽敞了一些。
城门口照例有一队高棉军警把手,伸手找他们要进城费,每人一法郎,詹姆斯轻车熟路的掏出三枚硬币扔过去,那几个军警争抢着接住,贪婪的模样好像是没见过钱的。腊尼说过,军警恐怕是被殖民以后最轻松油水最厚的工作了,一天的收入比他这种少爷还要高。
丝楠他们的马车先进了城,詹姆斯吩咐车夫开快点,意图拉开与后面两辆马车的距离。可是路上车水马龙,速度无法提上去。透过窗户,展现在丝楠眼前的是一个更加繁华的街市,道路两边有许多商铺,时不时就有马车从他们窗前经过,三三两两结伴的行人里多了不少白人,什么年纪的都有。而且丝楠看到了好几座法式楼房,不是密列那座教堂的样式,这些房子临街大概四五层,左右宽敞,前面还有广阔的花园广场。很多马车牛车就停在这样的房子门口,等候客人。
“果然和密列不一样,”丝楠禁不住说道。
“哈哈,”詹姆斯笑了,“大城市还是更有人气些,对我们白人来说,过得也更自在。怎么样?看眼界了吧。”
丝楠撇撇嘴,她嫌弃詹姆斯逗小孩的语气,“真正的大城市应该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几十层高楼,汽车川流不息,霓虹灯闪烁个不停。”
简单的一句话硬是让詹姆斯愣了半天,“几十层的高楼?不会倒吗?汽车?是那种蒸汽汽车还是火车?别告诉我你知道蒸汽汽车,我以为只有美国才有,连我都没亲眼见过,还有霓虹灯又是什么?”詹姆斯问的较真,却也晕头转向。
丝楠笑眯眯的说,“真正聪明的人要学会不求甚解,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这些东西,将出现在你未来的生命里。”
未来?
詹姆斯神色微微有异,刚要说话,偏偏那辆熟悉的马车赶上来了与他们并齐,“喂,老弟,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要赶着去哪儿吗?”加菲尔德掀开车帘对詹姆斯喊道。
“丝楠很疲惫,我们想尽快找到住的地方。”
“那真是太简单了,我们在暹粒包了一家旅馆,多得是房间,你们尽管来住吧。”
闻言,詹姆斯和丝楠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其实他们是有住处的,那座房子大概是暹粒城中最豪华的一个,是米歇尔父子在柬埔寨的家,守卫森严。米歇尔亲笔写的信件就在詹姆斯的口袋里,只要递给外面的法国侍卫看,他们就可以直接住进去了。但他们一点也不想住豪宅,丝楠气愤普尔曼,詹姆斯看不惯米歇尔一家的作风。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詹姆斯感激道,“我们正愁没地方住。”
“没关系,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一点小忙而已。”
跟着加菲尔德的马车,他们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面,小楼是纯棕红色石砖垒砌的,有长方形玻璃窗和坡形屋顶,周围一圈是一个小小的花园,有十来株橘红色的扶桑花,还有几棵夹竹桃。
不像旅馆,但的确是旅馆,一个只给白人提供住宿的旅馆。旅馆主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白人妇女。
听到马车声,她便拄着拐杖走出来。
“我算算日期,你今天也该到了,”老妇人面带笑意,牵动满脸的褶子,“她就是你的女儿吧。”
柏娜牵起裙摆,朝妇人欠身做礼,矜持道,“贝茜夫人,您好,我是柏娜。”看到这,马车里的丝楠感到十分稀奇,原来柏娜真是淑女啊。
“好好柏娜,早就听你父亲提过你了,三个孩子,他就是只宝贝你这个姑娘哟。”
柏娜低下头做羞涩状,丝楠觉得她是为了掩饰自己得意。加菲尔德是一个怪人,他重女轻男,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偏心的太多。
“贝茜阿姨,房间还有吗?”加菲尔德问道。
“有有,当然有,最后一个客人昨天才走,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外人住一块,专门腾空为你留着。”
“老弟快带丝楠下车吧,来见见我的老朋友。”
贝茜惊讶,“你们还带其他人?”她才注意到最后一辆马车上的高棉车夫,加菲尔德家里的仆从们可没有高棉人。
詹姆斯长腿一迈就从马车上下来了,他走到贝茜面前,温和有礼的说,“您好夫人,我是詹姆斯。”
“詹姆斯是美国人,是一名出色的医生,无偿为穷人治病。”
听到加菲尔德的介绍,贝茜连连点头,眼里止不住的赞赏,其实她看詹姆斯的面相就已经猜到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她活了这么多年,遇见过很多有墨绿眼睛的男人,这些男人的眸光里不是阴险冷漠就是浪荡纨绔,贝茜一直以为是绿这个颜色给了她错觉。但此刻,她却从詹姆斯的眼中看到了善良。
“我还没接待过美国客人,你是第一位,”贝茜笑着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非常乖巧的小丫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让我的车夫也在这儿留宿一晚吧,他为我们辛苦了十来天,明天就得赶回密列,我想让他能睡一个安稳的觉。”詹姆斯诚恳的说。
贝茜诧异的没有接话。
柏娜不合时宜的对加菲尔德说,“爸爸,你不是说贝茜夫人的旅馆只准白人住吗?”
“呵呵,谁说的,”贝茜夫人笑了,瞧着柏娜的目光带上了颜色,“规矩都有可能被打破的时候。今天我就要破例,为了庆祝我新结识了一位好医生。”她又对詹姆斯说,“你的小丫头在哪儿呢?躲在马车上不敢出来?”
“丝楠下来吧,”詹姆斯回头叫道。
丝楠早透过窗户偷偷观察众人了,心里有底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呵”,轻轻的笑声很刺耳,丝楠不用看就知道是柏娜在嘲笑她,每次她下马车,柏娜都会这样笑她。丝楠承认自己不会像她那样扯住裙子,挺着胸,挂着得体的微笑,扶着仆人的手,优雅的走下来。这个功夫可不是一日两日能练就出来的。
“贝茜夫人,您好,我叫丝楠,”丝楠声音洪亮的介绍了自己,那双明亮的眸子和唇边狡黠的笑意,看着比小姐淑女们的繁文缛节更让贝茜心中舒畅。而且贝茜头一次看到一个能把白人眼中乡土的柬服穿出味道的孩子。
“小丫头不会法语?”
丝楠点点头。
“那可不行啊,你在法国的殖民地上呢。”
“可是我会高棉语啊,还怕什么?”
贝茜被丝楠噎住话,非但没生气,反而大笑出声,“太可爱的孩子了,来来,大家都进来吧。我准备了可口的点心和咖啡。”
丝楠和詹姆斯走在最后,詹姆斯突然弯腰对丝楠小声说,“在这段时间,委屈你做我的女儿了。”
丝楠盯着詹姆斯,眼里漾着俏皮的笑意,没有预兆,她说,“是挺委屈的,爸爸。”然后迅速跑进房子里。
留下呆若木鸡的詹姆斯。
重生殖民地 第五十五章 危险的手术
贝茜夫人的旅馆房间并不多,他们几个人住下基本就全满了,丝楠被分到一间朝阳的房间,房间不大,布置的很温馨,空气里喷了香水,窗台上还有小花小草。
第二天,詹姆斯和丝楠起得很早,吃完早餐再送走车夫,与贝茜夫人和加菲尔德打过招呼,他们就出发前往医院。
为了省时间,詹姆斯拦下一辆拉客的当地马车,詹姆斯报出地名,马车便急驶向在大街上,天色虽早,街道上的人却不少了,做生气的买东西的都趁着早晨天气凉爽出来。
到街的末头,马车驶入一片松树林里,这松树一看就是人工近些年种植的,不高,大伞的形状倒也可以遮挡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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