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殖民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佟言
第二天。
“她,她这是。?”正雅夫人吃惊的指着丝楠说不出话来。
丝楠稍皱眉头,她不喜欢正雅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好像见到新奇的物什,打量评估着什么。
桑贝向右买了一小步,替丝楠挡住了正雅夫人的目光,“她是腊尼少爷让我们家代养的白人孩子。”
桑贝搬出邦主家的少爷,正雅夫人的神情立马变了几分,她笑了笑说,“难怪了。”虽然正雅夫人心中依然疑惑,却不再追问,她清楚如果没有米达意家族的同意,没有谁敢收养白人。
在橡胶树上忙活半夜的工人们这时陆陆续续的回来,桑贝对正雅夫人说,“我去帮你们准备早食吧。”
“好,我们正差人手,”正雅夫人点头道。
桑贝牵着笸箩和正雅夫人一同往前面有炊烟的地方走去,丝楠低着头爬上了高脚屋。
清晨的时候,桑贝燃熏了一把香草,淡淡的草香气还未从屋里消散。信靠着墙闭目假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不由轻弯起嘴角。
丝楠走到信旁边,随意的盘坐下来,“脚还疼吗?”
信睁开眼睛,笑了声,“早就不疼了。”长密的睫毛下,浓黑的双眸漾着依旧纯粹的笑容,“姆妈太担心我,赤峰蛇那么常见,谁没有被它咬过一口。”
丝楠一怔,才大半年不见,信说话的语气成熟了许多。她这才好好看了看身边的男孩,昨晚视线太暗,她竟没发现信长高了不少,脸都拉长了些,露在外头的手臂和小腿上的小肌肉更结实了,麦棕色的皮肤光滑的可以反光。
生长中的孩童果然一月一个样,她自己不也是么。
“你抓到了金刚王蛇,”信突的问她。
丝楠诧异,“笸箩跟你说的?”
信点头,他离开之后村子里发生的大小事,笸箩都告诉他了,在听到丝楠被河水冲到下游的树林,信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的害怕是他在被蛇咬那一刻都没有的。
“你妹妹就喜欢打小报告,”丝楠察觉到信言语里的担忧,笑道,“没什么,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信抿了抿有些干涸裂皮的嘴唇,望着丝楠没有吭声。不大的空间里,倏的安静下来,都能听见外头工人聊天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信才对丝楠说,“你。你想家吗?”
丝楠转头看着他,“你呢,你想吗?”
不知为何,从丝楠进来开始,两个向来相处融洽的孩子之间的气氛,并不那么好。
信紧皱着眉,深深皱印深陷,眉头成了倒八字,仿佛有好几座大山的压力压在身上。
忽然,一双粗糙的小手扣住他的双颊,向外扯,漂亮的小正太瞬间成了鬼脸相。
“来,快笑一个,我和桑贝笸箩大老远的过来看你,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丝楠微倾着小身子,靠近信,眼睛眯起弯弯的弧度,腮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信的脸颊被无奈的拉住,丝楠手里的力气很小,信可以轻易的挣脱开,可他喜欢女孩手心的暖暖的温度,更喜欢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还是被蛇吓倒了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承认吧,是不是半夜里哭着想妈妈?”丝楠又向前趋身,鼻尖挨着信的鼻尖,眸子里荡漾着调侃的笑意。
信的脸立马红了,伸手推开丝楠,却不敢太用力,不过丝楠平衡没掌握好,一屁股坐倒在地,信急的要拉她,没想到丝楠大笑,“哈哈,你恼羞成怒的模样太可爱了。”
信的脸更红了,索性转过身,丝楠特别喜欢逗弄他,当小孩子似的逗弄,以前在波罗村里就是这样。信郁闷,他明明看起来比丝楠要大,还要高。
信不理丝楠,丝楠笑累了,索性双手撑开的躺在竹地上,望着屋顶出神。信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渐渐合上,接着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旅途疲惫又换了环境,丝楠一晚上几乎没睡着。
丝楠是被从头皮上传来的痛感疼醒的,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受惊的脸,和匆忙收回的棕色手臂。
“对。对不起,”男孩坑坑巴巴的说,察觉到丝楠的目光,他马上低下头,“我。我只是。觉得你的头发。很。很漂亮。”
丝楠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结巴?”
男孩马上反驳她,“不是,”涨红的脖子与后耳无疑不表示他是和信一样腼腆的孩子。
深喑丝楠性子的信适时的出声阻止丝楠的打趣,“瓦塔没有坏心。”
“哦,你叫瓦塔?”丝楠打量着男孩,他应该比信大些,个子略高,有一头卷曲的头发和比信更深的棕色皮肤,眼睛同样很大,不过鼻子塌扁扁的,影响了美观。
瓦塔抬头看了丝楠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是的,你好。”
丝楠又笑了,“紧张什么?我看起来很可怕?”
瓦塔的下巴已经低到胸前,被丝楠逼得可怜模样恨不得要哭了。
“丝楠,”信好笑的叫道。
“好,好,我不逗他了,”丝楠摊手,问信,“他是你的朋友吗?”
信点头,“我受伤的时候,是瓦塔把我背回来的。”
话音刚落,瓦塔突然站起来,“我去帮你打些水来,”说完,男孩逃似的下了高脚屋,身影一溜烟的不见踪影。
“瓦塔是正雅夫人的远房侄子,比我早来一年。”
丝楠了然,“跟我说说这半年来你的生活吧。”
“嗯,”信笑着应道。
重生殖民地 第十一章 留下来
信的腿伤没有什么大碍,三天之后,他就能站立走动了,桑贝没有闲着,除了照顾信,她还和橡胶园里其他妇女一起劳动,烹饪,打扫。
“开饭了,开饭了。”随着吆喝声响起,人们放下工具,纷纷往屋前的平地走去。
丝楠刚走进就听见笸箩清亮稚嫩的声音,“瓦塔哥哥,今天还有咖喱饭吗?”
笸箩自从见到瓦塔,便很黏这个哥哥,一连几天都跟着他屁股后面跑进跑出的。丝楠和信反而被她冷落了。
“香料用完了,婶婶得去城里采买,”瓦塔摸了摸笸箩的小脑袋,“水果饭也很好吃呀。”
“可是。”笸箩还想说话,被母亲瞪了一眼,就全咽下去了。
一边的正雅夫人笑呵呵的说,“没关系,孩子直率可爱是好事。”
桑贝尴尬的笑了笑,神情有点拘谨。作为橡胶园的管事,尽管正雅夫人凡事亲力亲为,但她的权力依然是此刻席地吃饭的人群中最大的,每个人同她说话,都要低眉轻声。
见丝楠和信走过来,正雅夫人对桑贝说,“你这几天真是辛苦了,给我们打下手,还得照顾三个孩子,波罗村里还有劳作要干吧,幸好信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桑贝脸色很难看,丝楠也听出正雅夫人的意思,她明显是要赶人。
信原本和瓦塔住一间屋子,因为家人的看望,瓦塔只能暂时住进正雅夫人的屋子。不要指望米达意邦主会给这群被剥削的底层的劳动者多少恩惠,若不是信勤快,干活也麻利,恐怕他连屋子都住不了,就和其他工人睡地上。
如今多出了三个人,正雅夫人看不顺眼也是正常的。
“等信的脚好利索,我们就走,”桑贝祈求道,“可怜可怜我大半年都没见过儿子了。”
“姆妈,”笸箩怯懦的拽紧桑贝的下衣摆,大眼睛里溢满惊怕,小小的孩子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原本热闹的人们都噤了声,安静的吃放,只不过视线在几人之间逡巡。正雅夫人同样如此,她扫了桑贝和笸箩一眼,然后目光直直的看向扶着信的丝楠。
园子里已经有不止一人向她打听这个白人小姑娘的来历,若不是同样对丝楠很好奇,正雅夫人留桑贝笸箩一天就算恩赐。
“都看着我做什么,快吃饭,”正雅夫人话说完,其他人立刻埋头。她语调一变,又和颜悦色的对桑贝说,“现在谈什么走不走的,先把午餐吃完。”
说完正雅夫人便离开了。
“桑贝姨,快坐下吧,婶婶没别的意思,”瓦塔毕竟比信大些,会做人,适当的安慰让桑贝苦色稍散,他又张罗前头给二人挖了两捧饭。大方爽朗的模样与丝楠第一次见他时的羞涩腼腆判若两人。
不过瓦塔转身对上丝楠的视线,心里还是有点发憷,“信,还有丝楠,你们也过来呀。”
桑贝把手上的食物给了信,自己又去挖了一捧递给丝楠。
丝楠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她听见一声叹息从上方传来。
“你不该总对姆妈这么客气,她以为你和我们是一家人,”信在丝楠旁边说道。
丝楠愣了愣,“对不起,我习惯了。”
许是正雅夫人的话让现在信和桑贝都有些敏感,更不提一直不敢再说话的笸箩。
瓦塔为自己盛好食物,便和桑贝一家坐在一起。
“瓦塔,瓦塔,”另一头有个矮瘦年轻的男人叫道,“我们这儿有烤鸡腿,给你吃吧。”
男人言语不乏讨好的意思,毕竟瓦塔的地位和这群苦难的橡胶工人不同,可以在正雅夫人面前说上话。
瓦塔起身走去,再过来时,手上拿着两条烤得金灿灿香喷喷的小鸡腿。而他却把小鸡腿全都送到笸箩跟前,小女孩傻愣愣的望向他,“瓦塔哥哥。”
桑贝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这可不行。”
瓦塔笑着说,“你忘了吗,我吃素,不能沾肉。”
瓦塔是虔诚的佛徒,成为行走僧人是他的梦想之一,虽然信奉小乘佛教,他却不沾酒肉,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那边的年轻男人气冲冲的大步上前,“瓦塔,你是什么意思,鸡腿是我们送给你的。”
瓦塔直起身,年纪不大的他和这矮子差不多高,“既然送给了我,怎么处理是我的自由。”
这句话让丝楠彻底对他的印象改观。
“哼,你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小不点,给未来的丈母娘献殷勤,”男人说完话,四周忽悠响起起哄的大笑声。
桑贝一家的脸色都不好过,瓦塔才十二岁,但这里的男孩儿十三四岁就可以娶妻生子了,所以类似的打趣也可以看做侮辱。
瓦塔却笑起来,盯着那年轻男人,变声器粗哑的嗓音有几分早熟,“拉凡,要是被婶婶知道上个月。”
男青年再笑不出来,脖子一缩,灰溜溜的要走,没想到背后一道冷喝,“被我知道什么?”
“正雅夫人,”拉凡如同见鬼了般,满脸惊恐。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正雅夫人沉着眼,不复往常的笑脸。
“砰”的一声,拉凡竟对着正雅夫人跪下来,吓了丝楠一跳。尽管早已明白自己处在一个无比混乱的阶级环境里,丝楠却是第一次直面感受到这个社会的残酷。
“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吧,”拉凡双手合拢,耸缩着肩膀,不住的磕头,卑微的模样和之前的张狂简直判若两人。
正雅夫人不为所动,步步紧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拉凡哆嗦着枯瘦的身体,不敢说话。
正雅夫人转头,“瓦塔,你告诉我。”
“拉凡私卖了两桶胶油,”面对拉凡的哭求,瓦塔不忍心的移开眼。
“马上把拉凡关起来。”
“不,不,夫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拉凡被两个壮实的男人架出去老远,丝楠还能听到他恐惧的求饶声。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妇人,就敢无法无天了,……”正雅夫人双眼厉色的盯着在场其他人,每个人都吓得放下食物,低着头瑟瑟发抖,“我不仅是这里的管事,还是老爷的四夫人。”
最后一句话,正雅夫人说的极重。
她说完又对瓦塔怒道,“你给我过来。”
信担心的看着瓦塔,瓦塔袖口里的右手轻摆表示不在意,还半开玩笑的小声说,“婶婶今天的火气有点大。”
瓦塔和正雅夫人一进屋子,后者的怒骂就传到丝楠的耳朵里。桑贝叹了口气,这么一闹,他们不想走也得走,她伸手轻抚儿子的头发,脸上有着明显不舍和担忧,而这些都被丝楠看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不消正雅夫人催促,桑贝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其实除了几块破布衣服,也没有什么物件。
桑贝不放心的叮嘱信好些个小心,笸箩也依依不舍的拉着哥哥,他们都没注意丝楠走进正雅夫人的屋子。
“邦主大人让桑贝抚养你,我再收留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正雅夫人专心缝制手上的衣衫,头也不抬的说道,完全没把面前的小姑娘放在眼里。“你会什么?”
丝楠不为此感到尴尬,而是挺直脊背,面上带着些许微笑,“信能干的,我都能干。”
“哦?”正雅夫人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并不温和的眼睛盯着丝楠,“你会捕鱼么?”
“会。”
“烹煮?”
“会。”
“缝衣?”
丝楠顿了一下,“也会。”
“肩扛手提?”
“可以。”
“呵,”正雅夫人突然笑了一声,“知道自己是白人吗?”她饶有兴趣的说。
丝楠点头,“知道。”
正雅夫人紧接着问,“你多大了?”在过去的三天里,她对丝楠的背景可从未关心过。
“大概**岁吧。”
听到丝楠模棱两可的回答,正雅夫人的笑容变得更大,“真是有趣的孩子,激灵的不像傻子。”
丝楠紧攥的手心慢慢松开,她知道正雅夫人同意了。
正雅夫人起身从她身边走过,丝楠听见她说,“如果到时候你敢叫一声累,我就马上把你送走,橡胶园里不需要娇弱的小公主。”
就这样,丝楠留在了橡胶园。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正雅夫人以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并没有如她所料想的那样滚蛋,而是努力的和其他人一同劳作。
重生殖民地 第十二章 大邦主与总督
又是一个清朗的早晨,丝楠边揉眼睛边从高脚屋里爬下来,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信端着木盆走向她。
丝楠无奈的走上前,单手接过木盆,故作生气的说,“你又一夜没睡吧,快去休息快去休息。”采摘橡胶从半夜持续到第二天清早,这样的劳动不是年轻人根本吃不消。
丝楠一手推着信的后背,把他往屋里赶,信也完全顺着她,侧头笑着。
“你们呀,一大早就打情骂俏,”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的瓦塔笑嘻嘻的说。
丝楠斜了他一眼,“去你的,小小年纪懂什么打情骂俏。”
“貌似你比我更小吧,”瓦塔抬手量了量丝楠和他之间的距离,神情颇为得意。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对丝楠早就没有一开始的羞赧和生疏,尤其在了解丝楠随和的性格之后,就更不怕什么了。
不过这也直接导致只见过丝楠一个白人的瓦塔对这个外来入侵群体有了错误的认识,以至于不久后闹出了大麻烦。
“丝楠,早上好,”一个男孩打着哈欠走近他们。
丝楠笑着说,“早上好。”
在橡胶园,除了瓦塔,信还有两个聊得来的朋友,一个叫阿金,一个叫彭充,都是和信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干瘦黢黑,阿金来自波罗村东边的另一个村子,而彭充是密列镇上的孩子。
四个人天天一起工作,相互照应
阿金跟瓦塔一样,大大咧咧,爱笑爱闹。但彭充的性格有些怪异,就像现在沉默的站在阿金身后,不说话,更没有多余的表情。
丝楠主动走过去,“早上好,彭充。”
彭充只扯了扯嘴角,点了点脑袋,算是回应。
丝楠还记得第一次见彭充时,他对她说过那番话,“去年灾疾突然蔓延到密列,凡是挨着的都逃不脱,镇上都在传言病痛是那些白人带来的,是啊,你们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彭充的语气很平淡,就仿佛在谈论暹罗人的故事,可他忽然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丝楠,“我见过你,在镇上,两个穿着富贵的白人和你坐在马车上。”
当时,丝楠的脑血似乎全冲到了顶,她以为彭充要追问她,彭充却陡然转了话题,“我一路要饭要到这里,夫人看我能干活就留下了我。”
之后彭充再也没有对丝楠提起过这些,可丝楠每次见他都提心吊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彭充只是见过一面,对她姓甚名谁,来此哪里一无所知不是吗?
“彭充只是不爱说话,他人很好,”丝楠耳边传来信的声音。
回过神来的丝楠望着远去的三个男孩的背影轻道,“我知道。”
“夫人说邦主老爷不久要过来。”
“我也知道,”丝楠抬头看向信,她明白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想说什么,“不管我们的事。”
“可是正雅夫人说了会有一些法国大人们一同过来。”
丝楠叹了一口气,“那又怎么样?”
自从得知米达意大邦主即将过来巡视,丝楠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胆起来。据说橡胶园巨大的收益引起了在暹粒驻扎的法军总督的注意,米达意邦主不得不邀请这些法国官人们进园参观。暹粒离密列距离本就不远,坐马车大概也只要两三天的时间。
“那些人和你来自同一个国家不是吗,”信疑惑的说,“难道你不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吗?”
不想。
这话丝楠也只敢在心里说。她勾起笑容反问信,“如果我找到家人,肯定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舍得吗?”
丝楠说着还踮起脚,有意的把脸贴近他。明知丝楠的顽劣的意图,信果然红了脸,眼神左右闪烁,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哈哈,”丝楠大声的笑,青嫩开朗的笑声引得周围人们的侧目。信也只能不自在的讪笑。
另一头正在晒衣的正雅夫人转头看着小女孩美好的笑颜,却微微蹙起眉。
丝楠用笑声回避信的问题,端着工具小跑开。正雅夫人却叫住她。
“夫人早上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丝楠端正姿态,一板一眼的问道。其实正雅夫人并不可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平易近人的,园子里的大事小事全要过问,就像桑贝来看望儿子,也是正雅夫人亲自接待的。但丝楠始终不敢对她亲近,这种感觉有点像学生时代面对班主任时的畏惧。
“女孩都爱美,你天天在湖上晒着,都晒变形了。”
丝楠一愣,没想到正雅夫人有心情跟她讨论美丑问题,随即笑道,“没关系,晒黑了更健康。”
正雅夫人捂嘴笑起来,“你这孩子说的话总是这么奇奇怪怪的。那些白人贵族小姐出门谁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说完正雅夫人走回屋子里,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定麦黄色的草帽,她把帽子递给丝楠,“戴着吧,至少可以遮遮太阳,再黑下去,将来你就嫁不出去了。”
丝楠接过帽子,材质是柔软蒿草,帽檐上还系着红色抹布的结子,非常漂亮,丝楠感激的道了声谢,正雅夫人挥挥手让她走。
丝楠拿着帽子刚从高脚屋走下来,不远处一个扎着单发髻的女孩叫住了她,“好漂亮的帽子,是夫人送你的吗?”她叫玛妮,是橡胶园里为数不多的女孩。玛妮和她的母亲为工人们准备一日三餐,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则是采胶工人。
玛妮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丝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连蔽体的衣服都不够。桑贝当初带她过来,可没想过她会留下。玛妮把自己前几年的旧衣服缝补一番后全给了丝楠,丝楠洗澡的时候,玛妮还帮她把门。这么友好的小姑娘,丝楠怎么会不把她当成朋友呢。
“是啊,不过我戴着稍微有点大了,”丝楠说着把帽子套在玛妮头上,“你戴正好。”
别看玛妮才十三岁,却已经是园子里不少少年思春的对象。她个头跟丝楠差不多,不高,但长期劳动让她的四肢和脖颈修长,一头乌黑的头发更是美丽非常,更不说她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戴着这顶帽子,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这不,周围已经有才回来的工人们偷看了。
“使不得,使不得,”玛妮吓得连忙把帽子拿下来塞回丝楠手里,“这是夫人送给你的,要是被夫人看见我戴它,可不要拨了我的皮。”
丝楠失笑,“夫人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除了那次怒斥那个叫拉凡的青年,丝楠再没见过正雅夫人发火。不过拉凡最后的下场很惨,被砍断双腿扔进了森林里。在这个世界,人命或许还比不得这些昂贵的橡胶。丝楠看着挂在棚子里晾晒的胶皮有些出神的想。
“我姆妈。”玛妮话说了一半又停下来。
“什么?”丝楠看着扭捏的玛妮。
“就是上次,上次的那个黄色的粉末,”玛妮红着脸,“姆妈想请你再给我们一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丝楠笑道,“跟我来吧。”
玛妮口中的黄色粉末,是丝楠用雄磺石磨碎的,她带那些从熔岩上扣下来的石头过来,原本是想给信防蛇毒的。却没想到自己来自后世的超前知识对这里的人们来说多么惊奇。
信把粉末分给瓦塔他们三个朋友,四个男孩涂黄的双腿又被正雅夫人看见,面对正雅夫人的询问,丝楠只得一一解释,所以出事的工人一直在慢慢减少,最近一段时间,丝楠没听说谁被咬伤。
想必这也是正雅夫人送她帽子的原因。
说真的,丝楠不敢再做出其他超越身体年纪超越时代的行为了。她只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然后回家。
米达意家族的橡胶园位于洞里萨湖的西北岸,橡胶园里的年轻力壮的工人们大部分都在园子里工作,还有少数人需要去湖中捕鱼,工人们的伙食往往就近取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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