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gl)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狼山玉
北冥幽坛
执明捻着一枚嫣红色宝石棋子思虑良久,方落在了一枚粉玉棋子旁。他身侧的暗色海水中侍立着一只庞大的水族。这水族不见其形,只闻其声,轻微的咕噜声不绝于耳,而他的身体则完全隐藏在幽暗之中。
不过虽然它隐在幽暗之中,但是北冥坛上青烛照亮的那一方地它却是看得清楚。散发玄衣的神君身前摆着一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通身半透明,边角略显圆润的暖玉色棋盘上,嫣红色的棋子和浅粉色的棋子纵横交错,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与血光的厮杀。棋局险象环生,但是这个棋盘和棋子的配色,着实让这北冥的水族心中恶寒。
浑厚低沉的声音伴着海底独有的天然回响响在了执明神君耳边,“主人,这棋盘可是昨日孟章神君托鲛姬带来的那一副?”
“有什么问题吗?”执明正在寻思下一目的位置,顺口将问题重新抛给这水族侍官。
“属下不敢。”水族侍官愣了一下,还是有些忍不住出口,“属下只是略觉孟章神君近来的品好与往日有所不同。”
话虽委婉,但是侍官的内心猛烈一抽,这岂止有所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一想到孟章神君欣喜的将这幅配色跟百花谷产出来似的棋盘封好递给鲛姬的情形,就生生打了一个恶寒。
执明当然明白他这侍官的言下之意,温润一笑置下一子。
“这是阴魔玉制出的棋盘棋子。”
“阴魔玉?”水族侍官明显楞了一下。
“阴魔,自人间情仇爱恨中来。它时而无形无影,时而聚成粉末。当这些粉末遇到一起吸收了千百年月华之精后,便会变质成一种类似玉石的物质。”
长离(gl) 第五十七章 嫣红一抹恨情深
“拢翠怡红情最绮,所以这结成的晶玉只有两色,一是翠色,一是红色。”执明轻轻抚摸着那方阴魔玉制的棋盘,颇有感触。
“孟章神君向来喜欢素一些的颜色,这回怎的会选择送如此张扬的颜色?”那水族侍官听执明说这阴魔玉还有翠色的,心下便更加疑惑,两个大男人,怎么说都不适合用这么艳丽的事物啊!
“如此张扬的颜色,自然是陵光的东西。”执明淡淡道。
“是……是陵光神君的?”侍官的舌头打了个结,在空旷感极强的北冥之下,这个疙瘩显得异常明显。连它自己听来也有些窘迫。
执明唇边闪过一丝促狭之色,然转瞬即逝,面上仍旧一派温润如玉的神色,“原本是陵光的,然而这方棋盘却是孟章在魔界找到的。”
“……”侍官完全猜不到执明说的那些究竟有什么联系,他心里也明白,孟章神君去了魔界,监兵神君留在岐山自顾不暇,这北冥幽坛是越发清寂了,没人陪自家神君下棋,自家神君自然闲不住拿他来寻开心。于是他只好先问了个及其浅显愚蠢的问题。
“主人确定这棋盘是陵光神君当年那张吗?”
“陵光神君当年在岐山与我对弈时用的便是这副棋具。本座不会认错。”
该问的也问过了,样子也做了。那侍官躬了身,很配合的道:“属下愚钝,还请主人明示。”
执明这才好脾气的笑笑,一脸温和无害的样子任谁也猜不到他心下早已笑开了花,“你还记得岐山曾被陵光神君找了鲛姬漫过一次么?”
“自是记得。天界传言那是陵光神君为博美人一笑,从苍海龙宫借来十位鲛姬,于岐山掀起滔天水势,淹死生灵无数。”
“本座曾经就此事去询问过孟章,他告知当年岐山派去借鲛姬的乃是一名陵光座下的童子,并非陵光本人。而且来借鲛姬之时孟章当时并不在龙宫中,所以没有人敢私自在孟章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借鲛姬。”
“这!竟是如此?!”侍官这次的反应倒不是装的,因为关于这件事,众口纷传的情形中并没有提及这两点。
“更奇的还在后头。”执明故意卖了个关子,先思忖良久落了一目,吃掉了五颗粉玉代表的白子。继而心满意足的道:“当时那仙童返归岐山,恰在路上遇见了十名自称来自苍海龙宫的鲛姬。”
“那再后头呢?”侍官被勾起了兴趣,迫不及待的问下去。
但执明却不打算说了,简而言之道:“后头应该就是你听到的那些了。”言落,兀自去思索他的棋局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那水族侍官知道它今日是没法再从自家神君口中听到其他关于此事的消息了,便伴着沉重的水声缓缓退下,独留下执明神君在那高坛上捻子而行。
幽幽的青烛光将执明盘坐着的身形拉的老长,拖下高坛的玄色衣摆与这颀长的暗影几乎融为一体。“啪嗒”一声,执明终于落下一目,这一目正落在白子围城的一个关键点上,此次一落,白子龙断,气数尽泄。他薄唇轻勾,广袖拂过棋盘。
那上面原本还在生死较量的棋局顷刻间消匿无形,方才还是姹紫嫣红满目,如今却只剩一方玉色的战场,等待着下一场厮杀。
罗城,齐家
齐焉沉默良久,从腰间解下一枚红线缠绕的玉蛾佩。
“此玉刻的是飞蛾,是我及笄那年父亲特意为我订制的。他说人之一生,需时刻冷静,方能有不凡功绩。但若情至,需如这飞蛾投灯一般,莫去计较后果,只求无悔此生便是。”齐焉轻轻抚摸着那只玉蛾,廿载红尘路,也唯有吟娥一事,让她做了这投灯的飞蛾。“父亲曾说,这枚玉佩是我将来要送给心仪之人的,过去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既然苏姐姐在,那我便托苏姐姐帮我将这枚玉佩交给吟娥姑娘。”
言落,她将玉蛾佩恭敬递到了苏方沐面前,然苏方沐有些犹豫。
“苏姐姐无需多想,我并非是想强迫吟娥姑娘。只是想着吟娥姑娘初次与我相见之时便将她心中所藏之事悉数告知,未曾有丝毫隐瞒。而我却并未告诉她今日所言的真相,枉我齐焉做了三年男子,却还不如吟娥姑娘来的坦荡率直,问心实愧,无脸再去见吟娥姑娘。”齐焉将玉蛾佩往前递了递,“面此玉如同见我本人,若是吟娥姑娘听完真相后愿意接受我…那就请她收下此玉。但若是觉得我小人心思,要与我决绝。那也无需再将这玉佩归还给我。”
苏方沐摇头,“若真是那样,这玉佩自是要归还的。哪有私自吞了的道理。”
齐焉垂眸笑笑,“她若嫌碍眼,直接将这玉佩砸碎了便是。我齐焉此生,只认定吟娥姑娘一人。”
苏方沐心下一震,终是接过了那玉蛾佩。那玉触手生温,是难得的暖玉。上面还带着齐焉的灼热手温,诉说着主人心中的纠结忐忑。
“齐姑娘放心,吟娥不会是那般决绝之人。”苏方沐笑着落下了一句,对了齐焉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平辈之礼,便告辞离去了。
长离回到胭脂铺子的时候还是憋着一团气的,这些天苏方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对她凶巴巴的。虽然以前也没有温柔到哪里去,但是也没有成天都凶巴巴的呀。
“长离,你回来了。”弈楸亲切的呼唤长离。自从他们从三危山回来之后,弈楸就因执明下令让他保护长离,住在了苏方沐的家里。还主动的揽过了记账的活,省去了苏方沐不少心力。这样一来,有他负责记账,有吟娥负责拉生意,苏方沐就可以安心调制新的胭脂花粉,还有大把的时间陪着长离,给长离做好吃的点心。所以弈楸的存在丝毫没有引起长离的不满,反而还极受长离的喜欢。
长离一听是弈楸,连忙高兴的欢呼着跑过去,“弈楸大哥~~”
弈楸一把接起长离,借着她的冲力将长离举高抱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长离飞的很高兴很满意,于是抱着弈楸的脸,在上面“吧唧”了一口,还甜甜的喊了一声,“最喜欢弈楸大哥了~~!”
这声喊得弈楸跟含了蜜似的甜,刚刚亲了他一口的那可是名动天界的陵光神君啊!受宠若惊肯定是有的,但是长离现在这副模样实在让他乐的紧。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不爽。
苏方沐面无表情的站在铺子大门口,险些摔了齐焉的玉蛾佩。
长离被弈楸稳稳的放在地上,刚嘟起嘴想让弈楸再抱着她转两个圈,转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方沐。“苏方沐!啊你回来啦……”最后一句弱弱的低了下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苏方沐会心虚,明明今天没有打碎胭脂也没有弄潮香薰,但就是突如其来的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长离不明白,但是弈楸是明白的。长离曾经很没遮拦的告诉过他一些自己与苏方沐的“秘事”,所以在弈楸眼中,长离就是苏方沐一个人的,苏方沐也是长离一个人的。而他居然在苏方沐面前对长离一点距离都不保持,还与长离有了极为亲密的接触!
“咳咳,苏姑娘你回来啦。哎呀我今天在厨房给你们弄了点凤梨酥,我去端出来给你们尝尝啊!”言落,大堂里已经连弈楸的影子也找不见了。唉,这种情况,还是走为上策啊。
长离见始作俑者逃走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阴着脸走入大堂的苏方沐,心里暗骂弈楸不仗义,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弱弱喊了一声,“苏方沐……”
“吟娥呢?”苏方沐竟然绕过了长离,只是淡淡的问了吟娥的去处。
“不知道啊……我刚回来。”长离一双眼睛里面写满了无辜。
苏方沐上下看了她一眼,“去找。”
“我跑了一天,腿还疼着呢。”长离委委屈屈的说。
“那你去把今日我留下的那些香土融了。”苏方沐丝毫没有同情她的意思。
“今天货重,我手也疼……”长离说着说着,眼里汪出了两汪水。
苏方沐冷冷的看着她,心里犯堵。好不容易齐家的事终于缓和了不少,她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迫切的想见一见长离,为了尽快能回到铺子,她还租了一辆马车,催着车夫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铺子。哪成想着,刚和车夫借了钱下了车,一眼就看见长离被弈楸抱着举高高玩。都多大岁数了,还玩这种游戏,幼稚!苏方沐想着刚要步入铺子,就又看到了接下去那了不得的一幕。
每日在她怀中像雏鸟一般安睡的长离居然在别人脸上亲了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苏方沐还是忍住了胖揍长离的冲动,改为冷暴力。
长离见苏方沐许久不出声,只好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方沐,“苏方沐我全身都好疼……”
“我看见你脑袋疼。”苏方沐丢下这句话,便再也不看长离一眼,兀自上了楼。
长离(gl) 第五十八章 忍对风诉意难平
“这块玉也是那齐姑娘托我交给你的。”苏方沐取出玉蛾佩交到吟娥手上,“齐姑娘还说,你若是愿意接受她,便收下这定情信物,若是不愿接受,便将这块玉摔碎了便是。她此生只认定你一人。”
吟娥闻言一震,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那块暖玉,触手温润像极了那人的手。她颔首笑道:“齐姑娘深情,怎好却之。”
“吟娥……”苏方沐没有料到吟娥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不过此事一定她心里一块大石便落了地。她握住吟娥的手,“这样也好。齐姑娘心细,又对你有意。想必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你有了归宿,我也便放心了。”
吟娥沉默的感受着苏方沐包裹的暖意,一颗心却越来越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紧紧闭住了眸子,不让其中的温热顺颊而落。
仲春时节,即使在夜里,拂面而来的风仍旧是暖融融的,似乎再冷硬的心也能被这风吹拂的柔软。院子里,桃李杏三树争相竞艳,吟娥一身白衣清冷入画,似乎与这春夜缱绻之景格格不入。
她怀抱着一把自丰城带回的箜篌,找了个石台坐了下来,而后玉指轻舒拨动琴弦,泠泠一曲自二十五弦之中缓缓流出,这一方院落恰似一场幻梦,她将自己囚于这一方幻梦之中,唯愿长睡不愿醒。
“你在这里干嘛啊?”长离循着琴音探头探脑的走入了院子,见到吟娥一个人坐在石台上拨弄箜篌,吓得叫起来,“你你你不要想不开啊!!”
一曲中断,吟娥诧异的回过头来,“谁想不开?”
“你啊!”长离后怕的瞪着凤眸,“你要不是想不开,那一脸想要寻死的表情是要干嘛?”
吟娥听了长离的话,破天荒的居然没有生气,她淡淡道:“没想到你我互看两厌了这么久。今日却唯有你听出了我曲中之意。”
“谁听出你曲中之意了。别自我感觉太好。”长离嘴硬道,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些丝竹弦音格外容易听明白,但是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和吟娥心有灵犀。她看着吟娥不说话,有些怕刚才的话伤害到了吟娥,看在吟娥心情极度低迷的情况下,同情心泛滥的补了一句,“哎,你没事吧。要嫁人了,不高兴啊?”
吟娥闻言抬眼凝视长离,薄唇轻启,“我应该高兴吗?”
长离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了吟娥对面。“苏方沐反正是很高兴啊,我看到她刚才去给你们爹娘的牌位上香了,还说了好久的话呢。弈楸大哥好像也很高兴,他说那个齐焉就像是上天赐给你的一样,以前不相信什么天定良缘,今天算是见着了。”
“那你呢?”吟娥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这话太可笑。长离那么点年纪,又没历过男女情/事,哪能晓得这其中关节。却又不知道自己隐隐在期待什么。
“我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个齐焉,我高兴什么。”长离翻了个白眼。
吟娥默默凝视着长离,眸中映着今夜月色,皎如玉盘。她沉默良久,终是薄唇微勾,轻如蝉翼扇动的一笑。
长离被她笑愣了。“你笑什么啊?”
吟娥摇摇头。“我吟娥活了一十三年,尝尽了世间苦楚。现在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娶我,好好待我一世。我应该高兴。”她说着小心将箜篌放在石台边沿,从袖中取出那把鹊翎扇,青黛和嫣红巧妙结合在一起却不庸俗的纹案缓缓展开,“我遭了九婴的算计,一颗真心被人生生夺走,每日就像是陷落在沼泽之中,越挣扎越不堪,越想要逃脱越难以自拔。现在有一个人跳出来,愿意受那同床异梦之苦,等我慢慢接受她。解了我阴魔之障。我应该高兴。”
长离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个人正说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从炼狱回归桃源的转折。可她的面容却凄楚的让人心绪难平。
吟娥双目猛睁,她怔怔的看着夜色下的一处暗角,长离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的虚无。吟娥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行清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中滑落。
“我应该高兴,呵呵呵,我应该高兴啊。”她转过头来笑着看着长离,“我应该高兴不是吗?长离,长离你说我应该高兴吗?我高兴吗?”
长离面对她一连声的追问,平日里口齿伶俐的她竟然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让她面前这个看起来很伤心的人得到一些安慰。
“那个,你不要这样。”长离伸出手,有些笨拙的想要替吟娥擦去止不住的眼泪,却在即将触到吟娥脸颊的时候,烫着了一样收了回去。“对对不起啊……我不能碰你。”
吟娥凄楚眸色中染上了一抹疑惑,长离对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衣角,低下头解释,“今天苏方沐生我气了,好像是…好像是因为我碰了弈楸大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我也暂时没有机会问她。我就先不要碰你们了……”
吟娥闻言愣了一愣,转而破涕为笑。
“诶诶诶,你怎么又笑啦?”长离有点纳闷吟娥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刚才还哭得起劲,现在就乐开了。
吟娥无奈摇头,复又想到了什么,笑意荡然无存。长离何其有幸,能遇到她的姐姐。吟娥心中轻叹,长离和苏方沐之间的情意,旁人看得一清二楚,而她二人,一个懵懂不自知,另一个却以为只有自己一厢情愿。对于她们而言,这缱绻深情,究竟是孽是福?
“你别伤心了,其实我觉得那个齐焉啊,脾气也挺好的。”长离用着一种自以为极具说服力的眼神看着吟娥。
“齐焉?”吟娥浅浅一笑,“她或许是好,也很适合我。但她不该逼我。”
“她逼你?”长离一听就来气了,虽然说吟娥和她自来不和,但是吟娥是苏方沐的妹妹,就是她的家人!怎么可以坐视家人受欺负呢!
“你别冲动。”吟娥看出长离想要去找齐焉算账的苗头,连忙阻止道:“她没有逼我。”
这下子长离听不明白了,“你刚才说她逼你,现在又说她没有逼你,她到底逼没逼你啊?”
吟娥摇摇头,“她没有要逼我的意思,但她做了逼我的事。”
长离歪了歪脑袋,听着吟娥继续说下去,“她今日让姐姐送了一块玉佩给我,说我若是愿意接受她,就收下玉佩,若是不愿意接受,则将这块玉佩摔碎。不必再归还她。因为这块玉佩此生只送一人。”吟娥侧头看了长离一眼,“原本可以有一个好的开始,为什么偏偏用这样强硬的方式,来撷取本该接下来属于她的果实?”
“我吟娥是惨败之身,是受了阴魔之障。她的求亲是对我的莫大救赎,可那又如何?我苏吟娥立在天地之间,食的是五谷,行的是人事,我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活在这世上的人。我凭什么就要将我的一生就这么被强制的附在另一个人身上?我凭什么就要无余地无所求的接受一个我只见了一面的人!”
长离被惊呆了的看着面前这个一向清冷寡情的女子,似乎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知道吟娥身有傲骨,却不知道竟是这般铮然难折。
“我应该接受的,长离。”吟娥颓然垂下眸子,方才的凌然之气荡然无存,像是尽数泄尽,再无心力。“我应该去学着爱上她,将阴魔粉的力量转移到一个可以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身上。我应该好好的去珍惜那个似乎是上天为我量身而制的夫君。可是……”吟娥说到此处又落下泪来,“可是……到底意难平啊…”
命定良姻,天造地设。
可到底是,意难平。
苏方沐听见门栓动的声音,连忙起身想要去替长离开门,却在起身的那一刻犹豫着不敢上前。在父母灵前好好反省了一场的她,现在有些不敢见长离,心中早已打好的道歉的腹稿到了嘴边还是有些忐忑。
正思索着,长离已经摇落了门栓,启门步入房来。
苏方沐终于打定主意,欲开口时却被长离抢了先。
“苏方沐啊!对不起啊,我反省过了,我今天不应该碰弈楸大哥的,弈楸大哥简单的和我说过了……然后我今天很乖,吟娥我也没有碰。你该不生气了吧。”
苏方沐倒吸一口冷气,这孩子又胡乱问弈楸什么了?!但立刻恢复了情绪,拉过长离道:“这事错不在你,是我近来心事太多,冷落了你。”
“啊?冷落?”长离有点怔住,“苏方沐,我听那些话本子里说的戏台上唱的,冷落这个词,好像一般都是夫君对妻子说的吧?”长离原本只是心里想想,却不料哪根神经搭错,居然在苏方沐面前说了出来。这下惨了,不仅让苏方沐知道她总是偷偷去听那些话本子和戏,还暴露了自己的无知!
苏方沐愣了一会,笑的整个身体俯了下去,颤动不已。末了,看着长离说出一句话来。
“那娘子,可还生我的气?”
长离(gl) 第五十九章 玉簪撩帕流苏穗
长离被苏方沐一声“娘子”唤的愣在了原地,苏方沐似乎也被自己方才惊世骇俗的话语说的怔住。
一室之中,烛火轻颤,暖黄的墙上倒映出两个颔首不语的身影。
虽是一言不发,但空气中却氤氲着一片未语先羞的脉脉情意,令人不知不觉烫了面颊。
四月廿六
宜嫁娶,祈福,祭祀
祭安葬,破土,伐木
这一日与往年的四月廿六并无大的区别,然而对于苏方沐和吟娥而言,这一日实是自父母双亡以来最弥足珍贵的一日了。因为今日,吟娥就能有一个绝佳的归宿。
齐家早已备下了殷厚的聘礼送至苏方沐的胭脂铺。苏方沐欢欢喜喜的站在门口接受街坊邻居们的祝福。
“苏姑娘,吟娥姑娘准备的如何了?这个时辰齐家迎亲的队伍应该快到了。”弈楸在苏方沐耳边提醒道。
“劳你帮我招待下,我上楼去看看。”苏方沐交代给弈楸之后便急忙上楼了。
“吟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苏方沐一脸喜色的推门而入。因为吟娥提出想要自己梳妆打扮,于是苏方沐就没有请梳妆的婆子,齐家聘来的一应媒婆都恭敬的侯在大门处。
苏方沐入得门来,只见一个一身喜服头顶喜帕的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背如削山岳,指如玉葱尖。仅仅只是在那里一坐,便能颠了红尘众生。
苏方沐有些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吟娥?”
那盖着喜帕的姑娘微不可见的侧了侧头,垂感甚佳的帕子因这侧头的动作微微荡了一下,布料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波纹,荡在了苏方沐的心湖。
苏方沐深吸一口气,语气中略微带了一丝窘迫,“长离?”
那顶着喜帕的姑娘仍旧没有言语,这令苏方沐的内心笃定了几分。她努力控制着怎么控制也无用的越来越快的心跳,迈着看似稳定实则发虚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长离。
微微数步,似踏莲花。
苏方沐随手从梳妆台上取来一根凤蝶鎏金长玉簪,略微挑起红帕的一角,然后徐徐掀开。
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抹娇小饱满如红樱桃的唇,接着是玲珑挺翘的鹅脂鼻,随着红帕渐起流苏轻漾,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眸柔顺的垂着,直到面前完全没了遮掩,意识到面前的人一直流连在她面颊上久久未曾离去的目光,这才颤了颤蝶翅般卷翘的长睫,缓缓抬眼。霎时间,霁月天光尽在其间,当真是风华倾世,颠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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