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gl)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狼山玉
小阁中红绸高悬,所用之物皆被贴上了双喜的红纸,此一刻,两人相对久久无言。
长离微微歪了头看着苏方沐,只见苏方沐玉容含春笑的有些羞赧。长离从未见过苏方沐这般样子,一时间觉得心下欢喜,也跟着绽了一个笑颜。
顿时,苏方沐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面前那撩拨她心笙害她再也难享清宁夜晚的罪魁祸首,心下有些恍惚。
红帕掩容,玉簪轻挑。
这算不算,行了那洞/房之礼?
如果长离终将离开自己,那么她愿意倾尽一切,只求时光能在此刻多停留一秒。哪怕是假的,她也能借此回味一生。
“苏方沐?”长离显然根本没有意识到苏方沐的想法,很没觉悟的打破了这番意境。
“啊,怎么了?”苏方沐从她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微微避着长离的目光。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竟然意境不敢直视长离那双撩人的凤眸了。明明里面透出来的目光是那样的纯澈,她却只觉那双眸子中绽着万种千般的缱绻媚意,每每都能令她的心止不住的轻颤。
“不是你来找我的吗?这个应该要问你呀!”长离觉得今天苏方沐有点笨笨的,只得很耐心的解释。
“!”苏方沐这才完全惊醒,她左右环顾一圈,惊问:“吟娥呢?”
夕阳下的山道上,一道白影正在策马疾行。
“驾!驾!!”
吟娥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发了疯的前往北狄究竟是因为扇子上阴魔粉在作祟还是因为她内心最深处的情念。
从昨天晚上做下这个决定开始她就想到了一切最坏的后果,但是真的这么做了之后她才惊讶的发现,多日以来压在身上那沉重的担子一下子就消失了。此刻她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体味着一种她从未体味过的恣意洒脱。
要是永远可以这样无拘无束,随心而往,那该有多好。
那么,就来个了断吧!
这一次,我不想再被别人主宰安排自己的命运,前面的路,我想要自己选,自己走。嫁入齐家与齐焉举案齐眉平安一世也好,抛下一切与九娘同归于尽散作飞尘也罢,甚至是自己孑然一身远走他乡放舟江湖清寂一生也无所谓。
我只想求一个,畅快,自在。
“驾!”
她扬起一抹笑意,再次举鞭挥下,朝着北狄疾奔而去。
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苏姑娘,你也别太着急了。吟娥姑娘是个有分寸的人,想必不会做一些想不开的事。咱们现在就动身应该能追上吟娥姑娘的。”弈楸从未见过变了颜色的苏方沐,只得用一些自己也不确定的话语来安慰苏方沐。
其实他看着那个遇事向来冷静自持的女子竟然已经开始乱了阵脚,心中确实暗暗想着苏吟娥不懂事,不顾大局。但是再回过头来想想,苏吟娥亦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罢了,又何错之有?俯瞰芸芸众生,究竟凭何论对错呢?
长离坐在一边不出声,身上还着着那件大红的喜服。吟娥连夜跑去北狄之前隐隐有向她透露过,但是并未明说。许是忌惮着她毕竟和苏方沐更亲昵些,这种事情不说也罢。
“我愿与诸位同去北狄迎回我的妻子。”齐焉拱了拱手,对着苏方沐一行人行了个礼。
吉时早过,齐焉早就等在了苏方沐的胭脂铺里。此时知道了这番变故倒也不惊不恼,面上没有一丝不悦之色,反而有的仅是对吟娥的重重担忧。
“齐公子。”苏方沐满怀歉意地对她行了个礼,“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过意不去。北狄凶险,齐公子身份尊贵不宜受那辛劳,还是请齐公子在罗城等我们的消息吧。”
“不碍事的。”齐焉摇摇头,“其实我对于吟娥也所知甚少,她心有苦楚却对我难言,不能听她倾吐予她安心这是我的过错,不能怪吟娥。这番前去北狄迎接妻子,护她安全也该是我的责任。苏姐姐不必推辞。”
“话说的倒是好听,人还不是被你逼走的!”长离突然炸了一句出来。
“长离!怎么说话的!”苏方沐一听就心道不好,赶紧向齐焉赔礼,“小孩子不懂事,齐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齐焉闻言竟是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吟娥是我逼走的?”她做错什么了吗?她和吟娥后来的交流似乎只有送玉一事,其他的难道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敢像长离一样在这种场合下丝毫不给她面子的指责她。
长离从昨晚就憋了一股气,今天总算被她找到了由头,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吟娥开不了的口她来开,吟娥说不出的埋怨那就由她来说。苏方沐碍着齐家是以后的婆家怕吟娥今后受委屈所以不敢太得罪,她长离可只认一条,既然吟娥以后要嫁过去,那铁定是从定亲的那一刻起就不能受一丝委屈的,不然的话今后可有她憋的呢!到时候心痛的还不是苏方沐……
“你这么大人了,人是不是你逼走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啊?要不是你说什么答应的话就收下玉,不答应就砸了玉,吟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答应你。她那个时候的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人就像是…”本来‘中邪’两个字要脱口而出,但是长离突然想到苏方沐也在场,这两个字会不会伤到她,于是还是把这两个字含糊过去了,紧接着道:“也亏得吟娥脾气好,要是换做我,直接当面摔给你看老死不相往来啊!”
齐焉捏紧了锦袖下的拳头,面容蓦地沉了下来。一般她表现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府上的家丁甚至是生意场上的客户都会畏上三分,因为这个表情意味着齐家大小姐要发威了。
然而长离却不退反进,她背脊挺得笔直,一张小脸微微一扬,就这个睥睨众生的姿态上前两步。众人心下皆惊,一个不到及笄的女孩居然能和深谙算计的齐焉有鼎足相抗之势。
长离不以为意的歪了歪头,语调转冷,一双凤眸中逼出惊人的气势,“你其实一直觉得你家里有钱有势加之你能力很强,愿意娶吟娥整个苏家都该对你感激涕零吧?别不承认。我现在告诉你,你错了。你能娶到吟娥那样的女子,你才应该感谢上天对你的眷顾,赐给了你一个那么好的人。”
长离冷笑一声,“什么终身为她不娶,什么此生只认定她一人,什么愿意为她不顾家中反对。你扪心自问,你说这些话究竟是当真将吟娥视作瑰宝愿意一生待她如初,还是仅仅为了彰显你的痴情你的伟大!”
长离(gl) 第六十章 北狄淄尘起苍茫
齐焉彻底愣住了。
不论是在家中还是在生意场上,她都是铁腕手段,强势的让人不自觉的低头。这段感情她心中无比珍惜,但并不能完全削去深植在她骨血中不容拒绝的强硬。所以在吟娥面前她下意识的去主导去操控,完全没有顾忌到吟娥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长离早已止住了话语,定定的看着她。倏然间,一室寂静,无人言语。
“啊——”
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吟娥连日赶路导致的虚脱令她无力再攀住马缰,马步一个踉跄,就让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在吟娥跌落在地的同时,那匹马也支撑不住倒地,口吐白沫。
北狄荒凉如昨,吟娥缓缓支起身子,一身素白的衣衫早已被连日来的风沙尘土染得变了色,她发丝微乱,一步一步行在这片土地上。
日头晒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伸出手遮腕,干裂的嘴唇缓缓阖动。
“九娘,你出来见我,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你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你在怕什么?我知道了你干的那些卑鄙事,你在躲我是不是?你怕我恨你是不是?!”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下,嗓子干燥得生疼,但却阻止不了吟娥的声音越来越大。
“事情做都做了,你有什么好躲的,你以为你躲得了一时就能躲我一世吗?!好啊,其实你想的没错,我苏吟娥就是贪生怕死,就是想过安生日子。但是你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还能过上安生日子吗?你以为我贪生怕死,即使被你欺凌侮辱,被你用那种卑鄙至极的手段束缚着,我也会一声不吭的全部忍下吗?!你错了!”
“我苏吟娥凄惨一世,早已没有什么希冀和畏惧了。临到头,我只想要一个了断。我宁愿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死,也不愿在你设下的囚笼中悲悲戚戚的活!”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吟娥的声音全部已经没了原本的音质,就像是最粗的沙粒在摩擦一般挠肺揪心。
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吟娥终于瘫软在地,双手撑住身子重重的喘气,连日来的辛疲一涌而上。
“你知道吗,我本来前几天就要嫁人了。新婚的丈夫是一个女子,虽然我们不会有血亲骨肉,但是她说她愿意终身待我好,给我名分给我温暖。她应当是我最好的选择,可偏偏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对。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因为合适,就草草的将自己的一生轻易托付。”
她双眸布满血丝,没日没夜的赶路身体已经先一步发出了讯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莫名其妙的纠结,就放弃了我此生最佳的归宿。”
“我傻……我是傻……”吟娥缓缓合目,接着猛地睁开,“难道你不傻?!阴魔粉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子体在鹊翎扇上,而母体在你身上!子体尚且能让我寝食难安,近乎疯癫,母体的影响可想而知!你接受处罚*元神每日皆受重创,你何苦再因为一段本该结束的孽缘再令你自己的心神饱受折磨!!你究竟是图个什么?看我痛苦你很高兴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要拖着我一起陪你疯!!”
语落,吟娥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了,她慢慢将整个身体都趴伏在北狄荒凉干涸的土地上,地皮烫着了她的脸颊,然而她却对此浑然不知。身体渐渐麻木,意识渐渐昏沉,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完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所有感知又渐渐回拢。
沙沙沙——
沙沙沙————
吟娥闻声讶异的抬头,只见九娘半身是人□□不知道是什么形状,一长条深黛色的锦布将她的下身罩的严严实实。九娘看上去面色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一头青丝垂落肩背,只在末端束起。她这么个样子倒令吟娥看着呆了呆,卸了高髻玉钗的九娘,头发不再一丝不苟,几撮发丝柔顺的垂落在她的两颊,平添了几分女子的婉约。
吟娥没有说话,只拿着她先前的眼神打量着身前的人,那个令她爱透骨髓亦恨断心肠的人。
终于还是九娘先开了口,她没有嘲弄,没有威胁,没有解释,没有喜怒。只是淡淡了问了一句——
“近来安否?”
吟娥闻言唇角一舒,看着她笑了一声,然后给了回答。
“与君无异。”
九娘看着吟娥,也没有将她扶起的意思。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们这样一伏一立,竟将两人的思绪不约而同的拉到了数年前,也是这样一伏一立,一仰一俯,永远的姿态似乎就象征着她们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永远都不可能。
但若是她们曾经没有那段血与泪交织的日子,而是春柳陌阳,桥头偶逢,会不会也可以编织成一段世间最旖旎的梦境,甚至美梦成真?
一切都只是无凭无据的空想,现实总是掺着万千无奈与辛酸。
临到头来也只能问一句,“近来安否?”
久别重遇也只能回一声,“与君无异。”
“吟娥,你还是不了解我。”九娘直视着吟娥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是人,你是妖兽。给我几百年我或许也不能了解你的心肠。”吟娥冷冷道。
“但我确是很懂你。”九娘难得对吟娥这么柔和的说话,她唇边挂起了一个微笑的角度,就这么充满爱怜的看着吟娥,“你一身傲骨与生俱来,就这么放你独自归去,我心下实在不放心。”
“那你就利用阴魔粉来扰乱我的心智,让我从心底里……爱你爱的难以自拔?”说的分明是控诉的话,但是吟娥的语气却异常平静,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真的走到九娘面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居然可以这么冷静,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情。
“所以我说你还是不了解我。”九娘仍然柔和的笑着,“我自远古而来,敬天地为尊,拜日月为师。虽身为凶兽,满腹恶欲。但对于感情,我自有我的骄傲。”
上古凶兽,或许真的性本恶,但它们有着远超于凡人的傲骨。
“我迫辱过你是事实,但我何曾强制过你来爱我?”九娘面色未改,柔和的语调却是让吟娥听了如遭雷殛。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施阴魔粉,害我疯癫入魔,痛不欲生?
“我不过是想保你一场好姻缘。”
“笑话……简直笑话!!”
“不是笑话。”九娘定定的看着吟娥。
“你曾流落过秦楼楚乡,按照人间的规矩,或许仍然会有人因为垂涎你的美貌,欣赏你的才情将你收入府中,但是你将不会有那本该属于你的名分,和一份完整的疼爱。与其你终此一生郁郁寡欢,在樊笼中日渐老去,那倒不如孑然一生落个清净。
吟娥摇头,“但你又怎知娶我之人仅仅是垂涎我的容貌或是欣赏我的才情,他若是真心待我——”
“你怎知娶你之人定是真心待你?”九娘笑的更加温柔,“所以,需要我再逼的狠些。”
“我利用阴魔粉让你变得多情,我让你疯狂的爱上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我让你不仅没有清白的身世,还让你可以交付给你未来相公的一腔爱意也消失殆尽。这样一来,若是还能有一个人愿意迎你回家,待你若珍宝。那这个人,才是你今生的良人。”
吟娥双目赤红,泪水早已蓄满眼眶,“你简直是个疯子……”
“我本凶兽,学不来人间那些圆滑手段,我能想到做到的,就是用最极端的手段达到最好的效果。”
哪怕是我也要与你一起遭受这阴魔粉带来的情爱之苦,哪怕这样一来我的身心全部如同被放在烈焰上烘烤,哪怕你会误会我,你会恨我入骨髓……我也想,保你一生幸福。
既然你我殊途,那么我希望,终有一日会有一个人,他不计较你不清白的身世,不在意你内心是否对他毫无保留,愿意尽他所能去疼惜你,珍视你,爱护你。
你若能得此良人,我纵使违逆天意灰飞烟灭,又有何憾?
“孽畜!”
倏然间,天雷轰鸣,狂雨骤倾。
遥遥天际泛出红光,一个威猛而立的身影掩映在云层之中,看不真切。
“凶兽九婴,擅动阴魔之力扰乱纲常,今又私自逃出北狄凶水,妄图逃避每日例行之罚。罪上加罪,罪无可赦。今判你五雷轰顶,即刻执行!”
吟娥大惊,用尽周身力气站起,踉跄着走到九娘面前逼视着那双从方才起一直挂着那抹让人想杀她的笑意的蓝色眸子,大声质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离开凶水就会死!!”
九娘就这样不躲不避的看着她,任那个孩子抓住了她的衣襟,笑的有些无奈,“你不是想见我么?”
吟娥终于崩溃,揪着九娘的衣服泪水止不住的滑下面颊。“现在怎么办?我不想你死啊……我不想你死……”
北狄苍茫,风雨肃杀。
她揪着面前人的衣襟,嚎啕大哭。
然而天规最是无情,没有人会去注意雷电交鸣下一个女孩的无助。
长离(gl) 第六十一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吟娥——你在哪啊吟娥!”
苏方沐一下马车就开始四处寻找吟娥的身影。
齐焉看了一眼北狄湿润的土地,回身问道:“这里十分潮湿,是经常下雨吗?”
“并非如此。”弈楸摇摇头,“此处常年干旱,百年难遇甘霖。”
“可是这番迹象分明是刚下过大雨……”齐焉皱眉。
“你们来看!”长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棵断木旁,指着那断裂的痕迹对众人说:“像是被雷劈断的样子。”
“莫非,此处刚降过雷殛之刑。”弈楸此言一出,众人皆面容失色。
突然一声惨叫从一片断木丛中传来。
“吟娥!!”苏方沐想也没想就往那片荆棘丛生的断木从中跑去,然而齐焉先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此处的荆棘远比一般的荆棘生的猛利,姐姐还是在此等待,我去便好。”
“可是你……”苏方沐看着齐焉,欲言又止。
“吟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守护她本就是我的责任。”齐焉说着看了长离一眼,握了握腰间宝剑,毅然转身向那荆棘丛行去。
长离闻言看了她一眼,别过了头。“蹬蹬蹬”跑去黏她的苏方沐。
吟娥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干咳了几声,然后立即起身朝方才被掷出的方向看去,只见烟尘水雾一片迷蒙,其中的景象根本难以看清。
九娘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狼狈受刑的模样,遣她离开。而吟娥却紧紧揪着九娘的襟口不愿松开。天刑岂容耽搁延误,云端上行刑的天官哪管会不会伤累无辜,一道天雷即将降下。千钧一发之际九娘只得施出术法将吟娥弹开,孤身一人迎接天雷的惩罚。
吟娥无力站不起身,只得急忙向前爬了几步,可眼下她离九娘的距离已经不是一星半点,这短短几步根本毫无作用。然而等了一会,却迟迟未闻天雷降下,她疑惑的盯着那团旋转的烟雾,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九娘施下的阴魔粉竟是为了……这怎么可能……
吟娥头疼欲裂,随处皆在的风沙刺的她眼睛酸疼不已,一股股温热顺着脸颊而下,分不清究竟是眼疼还是心疼。
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九娘临到头来,没有必要骗她,更何况……她本就可以免于一死,却因为自己的一点念想,白白送了性命。
“吟娥!”
是谁在叫我?这等荒凉之地怎会有人认识她?
吟娥还未转身突然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一阵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她猛地回头,却见齐焉浑身染血唇色苍白,心下大惊忙问道:“是你!你没事吧!!”
齐焉摇摇头,“无碍,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看上去可怖罢了。”
吟娥有点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跑到北狄这样的地方来?”
“我的妻子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齐焉浅浅一笑,说的波澜不惊。似乎连日来的辛疲和方才在荆棘丛中受到的伤痛都随着这一笑化为飞灰烟尘,不足为意。
吟娥受不了齐焉那明亮的笑容低下头去,心底苦笑,莫不是九娘带她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的久了,她竟已经受不了光明了么?
真是孽债。
在吟娥还在神游之际,齐焉轻柔地扶起吟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苏姐姐他们还在外头等我们,我带你离开。”
吟娥虚弱的依靠着齐焉缓缓站起,行动间齐焉不慎牵动了方才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深吸了一口气。吟娥心细发现了她的痛楚,连忙停下步子,“你是不是伤的很重?”
齐焉忙道:“前面的荆棘丛确实难行,但你放心有我护着你——”
吟娥知她是顾左右而言他,直接打断道:“我问你你方才是不是伤的很重!”
齐焉被吼得楞了一下,接着点点头,却又立刻摇头,“还行,比起从前和大哥在江湖上行走受的那些伤不算什么。”
“眼下就你我两人,逞什么强?”吟娥白了她一眼,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向那片荆棘丛。
就在此时,她们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声。吟娥闻声立刻回头,果然那片旋在半空的尘雾骤然变成了血红,一下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脱力跪倒在地上,嘶声大喊:“九娘——!!”
九娘,你果然好狠的心。
方才那天雷迟迟不落,并不是因为时辰未到,而是因为你不放心我,对是不对?
你不惜苦苦与天官抗衡也要拖延刑时,终于在齐焉出现带走我的那一刻经受刑罚,化作血尘。你这一世,终究是太过倨傲,太过荒唐。
难道这就是凶兽么?爱到极致方狠到极致,你为了我放弃了你近乎永恒的寿命,也让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将你忘怀。你在我身上留着的气息终有一日会消散殆尽,而现在你却是在我的心底里烙上了你的标记。
不论我今后幸福美满,亦或是孤影形单,你都会留在我的梦中,久久不会褪去。
这便是你的目的吧……
“诶别动。”齐焉突然出声惊醒了吟娥。
“怎么了?”吟娥不解问道。
齐焉弯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梨花花佃。“你的花佃掉了,我帮你拾起来。”
“不必了。”吟娥止住她的动作。
齐焉征询的目光扫向吟娥。
吟娥淡淡道:“这枚花佃已经用了很多年了,我想是时候换一枚了。”言落,她拉着齐焉继续往前走,“我们快走吧,姐姐该急了。”
齐焉不明其意,但也不再追问,拔出腰间宝剑护在吟娥身前,替她斩断那些狰狞猛利的荆棘,避免吟娥的肌肤被倒刺揦伤。
吟娥跟着齐焉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她想,或许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了吧。
花佃失了九娘的控制,自然会脱落。那本是九娘对她的禁锢,而现在,她已经完全自由。
今后的路将由她自己选择,今后的岁月也再没有一个叫九娘的人干涉其中。
她已经获得了她想要的自由,可为什么,心里的疼痛却丝毫未减?
“出来了出来了!!苏方沐,她们出来了!!”长离看见齐焉护着吟娥的身影连忙拉来苏方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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