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下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熄灯大师
年兽见着自己破山而出,抖抖身上的石块,讥笑道:“就凭你们凡人这十几年的修行也想收本神,还不够给本神挠痒痒的。”
许是年兽的神情太过轻蔑,徒增了人的恶感,导致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我,不由得吐槽道:“挠痒痒也有挠死人的,若不然你试试。”语毕,转而建议道:“我们四个一起上,就不信收不了它。”华阳和大师兄加起来有五六成,再加上我与灵玉,起码亦有七八成胜算了吧。
先是朝离自己最近的灵玉瞥了一眼,随即朝大师兄和华阳分别看了一眼,示意一起动手。
孰料,年兽见着我们四位齐齐朝他攻去,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反而露出一个匪夷莫测的笑容来,“那本神倒要看看,你们几个究竟有何种本事。”轻蔑,无比地轻蔑,宛若在看蝼蚁和草芥一般。
上百只年兽哞地出现在眼前时,才晓得年兽何以会那般嚣张和张狂,好家伙,还懂得分身术,且分出几百具身来。
哪一具才会是它的真身,一时之间,实难判断得出。蓦然记起什么,于是大声喊道:“华阳,快用你上次那招。”
所谓上次那招,自然降降伏饕鬄那次的撒豆成兵,华阳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待他刚一念完口诀,周遭便出现了数百名身穿银色盔甲的天兵天将来。
“以为这些天兵就能困住本神吗?此等小儿科的手段,哼!哼哼!”数百只年兽的嘴里,齐齐发出大笑声。<
女道士下山 212:年兽(七)
声音一致而整齐,全然判断不出哪只才是年兽的真身。修行了将近二十载,愈来愈认识到自己道行的浅薄来。
说时迟,那时快,数百只年兽和数百只天兵天将开始大战起来,短短片刻,看似诛杀了不少年兽,可实际数量,却怎么都不见少。杀死一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会重新出现一只新的年兽来。
由于年兽数量众多,就连灵玉,亦是被迫加入到除妖的任务当中来。我们四位,每位的周边,俱都围绕了十数只年兽,杀掉一只,重新出现一只,与天兵天将那般的情形全然如出一辙。
看来,除非找出它的真身,否则的话,所有的一切俱都是徒劳。然,该如何找出年兽的真身来呢?大师兄和华阳的道行,高出我几个等级来,可直到此刻,并未成功找出年兽的真身。
盲目并非法子,必须智取,突然记起,年兽极其惧怕红色的东西。老者曾经说过,昔年对付年兽的法子,如今怕是已然派不上用场了,这就代表着,红色于它而言,并未如同以往那般惧怕了。然,所谓杯弓蛇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内心深处的恐惧,绝迹或多或少会残留下几分来。
想通这茬,顿时计上心头,捏了个诀,摇身一变,变为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婆婆。伸手食指,指向周遭的年兽,大喊一声:“好你个畜生,还不快快伏法!”
这一道声音,成功吸引了所有年兽的注意力,纷纷看了过来,俱都神色慌张无比。留意到其中一只年兽的神色,比其余的更加慌张,心中便有了定论。
见状,凝神定气,掏出怀中的笛子,腾空跃起,朝那只年兽一把刺去。只见手中的笛子,愈变愈长,直至像一把剑那般长度,刺进了年兽的身体,随之,长度又愈发增长,从年兽身体内深深刺透、一穿而过。
好家伙,犹如斗战胜佛那根金箍棒一般,不仅可伸缩,更是威力无穷。当初,老头子扔给我的时候,还嫌弃了半晌,以为没有多大的用处,孰料,每每到节骨眼之际,竟然会起到如此大的功效。改他日回到紫阳观,得问问老头子,看这只紫竹笛子究竟为何种法器。
年兽被刺中之后,嘴里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哼声,随即一爪拔出笛子,扔到地上,跳跃至空中,伸出两只蹄子朝下方踩来。那一对蹄子,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压了下来。
暗叫不妙,嘴里赶紧默念口诀,见着大师兄和灵玉亦在用剑抵挡,然,来势汹汹,一霎那的功夫,大师兄和灵玉已被压在了年兽的一只蹄子之下。
心中顿时惊慌万分,正一筹莫展之际,发觉身子被人给搂住,那人,不是华阳是谁?
华阳搂着我,似乎想跑出去,可背已经被年兽的蹄子给压住,丝毫动弹不得,于是嘴里一直念口诀,想将我们身子尽量缩得小些。最终,身子是缩小了一些,可年兽的蹄子,却比之前更大。小的速度,压根赶不上大的速度。
眼见着华阳的背已被压地佝偻,无奈浑身一丝动弹不得,法力又被生生限制住,只得气地直骂天地。又怕会给华阳造成负担,不敢嘴上骂,唯有心中暗骂。
华阳不知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还是纯属巧合,又开始念动其他口诀,可似乎仍是无济于事。
年兽用法力,将我们的法力全部给禁锢住,根本发挥不出一丝半点来。看来,今日当真是我们的死期了。自己死不打紧,无辜连累了两位师兄和灵玉。真怪自己,不该逞强,不该冲动。
心念的同时,忽听年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还想搬山来压本神,如今倒是谁被压在山下面,不知死活的凡人,今日就成全你们。”
华阳搂着我身子的手,加大了力道,轻声说道:“坏丫头,即便知晓你此刻想在一起的人并非是我,即便知晓你的心思,可我……”
竭力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你给我撑着点啊!即便你想死,我还想活呢。”
电光火石之间,猛然记起一个人来,非也,应该说想到某位存在来,于是用尽所有力气,大叫一声:“吴天,吴天,救救我!救救我们!”
吴天既然能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既然能弹指间令饕鬄灰飞烟灭,那定然也有法力能除去年兽。好生奇怪,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并非是老头子,而是吴天来。想我与吴天,不过区区两面之缘而已,何以就笃定他会救我呢?
时间仿佛在一霎那静止一般,似曾过了许久许久,又似曾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隐隐瞧见云端之处,有一位白胡子老者驾着五彩祥云徐徐落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诺大的火球朝年兽砸去,年兽瞬间便被击倒在地。随后,老者掏出一条极长的铁链把它给拴住,年兽再也动弹不得。
年兽动弹不得,可我们身上所压着的那座山仍然健在。老者落到地上,袖子轻轻一挥,压我们的山,霎时不翼而飞。
大师兄和灵玉俱都受了内伤,嘴角和衣裳上俱都有血迹,从山下这一出来,不由分说,立即盘膝而坐,用功打坐。
至于华阳,所受的伤更重,此时已口吐鲜血,且是大口大口汹涌而出,沾满了他蓝色的锦衣,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由于他方才死死将我给护住,导致我几尽毫发无损,心中,是不由得感慨万千。感概之余,赶紧扶着他坐下,帮他体内输了一些真气。然,他的面色,迟迟不见好转。朝他看了一眼,叮嘱道:“华阳,你先撑住,等我回来。”
老者落地的位置,距离我们四位有十丈左右,年兽则被他用铁链子拉在手中,看似神情呆滞,宛若中了迷药一般。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期间端详了数遍,瞅着似曾有几分面熟,突然之间,大吃一惊,讶然道:“您是紫薇大帝?”可不,愈看愈像画中的紫薇大帝。
老者微微颔首,答道:“正是本帝。”
不是吴天,却是紫薇大帝,此事,着实令人好奇,于是便问他:“您为何会救我们?”
你猜紫薇大帝是怎般做答的,他竟然答道:“这年兽本是归本帝的一名童子看管,经一位旧友提醒,方才知晓他咬开铁链下了凡。”
这个解释,怎么听怎么与陈玄奘降妖路上所遇到的妖精来历颇为相似,可谓让人连吐槽都无力去吐槽。继续问他:“您那旧友是哪位仙人?”
紫薇大帝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与他,以后自会相见,届时,你问他便知。”
还给人卖什么关子,我若是亲口去问吴天的话,他会告诉我么?连吴天这个名字都是他杜撰出来的,天上有那么多仙神,他若再胡乱编一个身份或者捏造一个身份出来,谁知晓是真是假。
紫薇大帝不愧为紫薇大帝,一眼便看出了我这等凡人的心思,“并非天机不可泄露,只是机缘并非巧合而已。你乃修道之人,该明白缘分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该你知晓的时候,定会知晓。该你见到的,定会见到。”
还好在老头子那里听惯了类似的话语,若不然,耳朵非得被磨出茧子来。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不仅不能表现出,反而还得恭恭敬敬,“多谢您了,也请您代为转达一声,向您那位旧友传达一声感谢。”
紫薇大帝并未寒暄,而是很快带着年兽离去,临走之际,转头朝大师兄、华阳和灵玉分别瞄了一眼,淡然的眼神当中,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情愫。
目送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心头,不由得思绪万千。能与紫薇大帝陈朋道友者,岂非寻常之辈?吴天的真实身份,即便不知,用排除法,亦不会剩下几位来。
大师兄已用功调息完毕,来到我身前,问道:“方才救我们的,是哪位仙人?”
如实答道:“紫薇大帝。”
此时,灵玉亦是用功完毕,离我与大师兄,尚未还有几步之遥,听闻我们的谈话内容,极其震惊,“就是四御之一的那位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除了他,这六界当中,还能有第二个紫薇大帝吗?”反问道,正要白他一眼,猛然记起一件事来,不待回答,立即朝华阳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听闻灵玉在身后大呼小叫着,“哎哎哎,你别走啊,你这跟丢了魂一般去做什么?……”
后头说地什么,半个字都未曾听闻到,皆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华阳的身上,见着他的面色苍白地吓人,急急问道:“华阳,你还好吧?”
华阳摇了摇头,“不好,方才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心中一惊,问他:“那你为何还好端端的?”
“不是你让我撑着等你回来么?”语毕,华阳头一偏,身子倒了下去。
幸亏反应迅速,外加灵敏,在他的头即将挨地的一刹那,将他接到了怀中来。<
女道士下山 213:怕是一场梦
今日是除夕,说来,当真是除去了夕,倒应了此情此景来。
虽则素来不喜欢热闹,可今个却着实有些冷清。犹记得,往年这个时候,紫阳观里一众弟子皆都聚在太乙殿门外,纷纷前来向老头子请安.与其说是请安,但不如说是前来恭贺他长命百岁。说来,想起一件与此相关的事情来。
有一年,弟子们又像往常一般跪在门外齐齐呼喊,灵玉当时奉承道:“长命百岁?兴许您老人家早就过了百岁。长命千岁,长命万岁,长命万万岁还差不多。”
瞧见他那副哈巴狗一般谦卑的模样,我是不由得吐槽道:“长命万岁,你以为师父是乌龟王八啊?”语毕,猛然意识到言语冒失,唯有干巴巴自圆其说,“怎么滴,乌龟王八,哪个不是千岁万岁,这可是称赞的话语。”
本以为老头子会气地吹胡子瞪眼,孰料,天师就是天师,风范非常人所能比,“竹丫头说地不差,确乎是称赞的话语。”
今年,老头子的身边,唯有三师兄一人,三师兄个性清冷地厉害,素日话语极少,也不晓得老头子会否觉得孤单。
许是一直有心事的缘故,晚膳之际,神情有几分恍惚,饭不下咽,食了几口就饱,灵玉叫了好几声,生生都未曾听见。直到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嘴里喊道:”紫竹,紫竹,还魂呢,还魂呢!“方才意识上来,做出了答复。
大师兄问我:“竹儿,饭菜不合乎胃口吗?”
合乎?不合乎?老实说,当真不知,压根就未留意到这点。不知如何做答,只得答道:“许是最近接连吃地太饱的缘故,方才又经过一场恶战,先出去消化一会,待会再进来继续。”
所谓的消化,是去华阳房中看他,华阳还处于昏迷当中,也不晓得何时才能醒来。从未想过他会有恬然入睡的一日,总是习惯了他以招摇的姿态出现,总是习惯了视线范围之内,终有那一身鲜亮又华贵的颜色。
华阳鲜少穿绫罗绸缎之外的衣裳,且总是穿地极为明艳,诸如浅蓝色,诸如紫色,诸如青色。万人当中,一眼望去,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一直想问他,为何独独对明艳的颜色情有独钟,一直想让他打扮地低调一些,一直觉得他总是太招摇太招摇。
可如今瞧见他这低调地不能再低调的模样,却又觉得有种深深的违和感。可不是,华阳给人的感觉,就像出于云端一般,又是那种标准权贵公子的气质,岂能想到他会有如凤凰沦落到野鸡这种变化来?
记忆当中,别说是受重伤,即便是轻伤,华阳都是不曾有过的。然,自打上次跟随我下山之后,这一路,他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开始受伤,且这一次几尽丧了命。
自己是为了成仙,为了脱离凡人的命运,即便是在降妖路上英勇牺牲,亦是一件至高光荣的事情。然,此番却连累了无辜,连累师兄和师弟他们白白为我受累。鉴于此,今后行动起来,必须千分万分的慎重,外加千分万分的三思。
转悠了一圈,待再回到客堂的时候,大师兄和灵玉俱都已离去,想来是回房中疗伤去了,毕竟,他们所受的伤亦不轻。
原来想过去看看,慰问慰问,心中又惦念华阳的伤势,于是往大师兄屋中的半道,又折了回去。
给他光输真气就输了近乎半个时辰,还以为华阳即便是昏迷,到此刻才该醒了。自己,原是小觑年兽的威力了,那可是一座大山呐,华阳的整个身子都被压着,且还要承受我的重量,没有当场一命呜呼,那已实属幸事。
待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灵玉进门而来,不由分说,搬了把凳子坐在我身旁,嘴里嚷嚷道:“我要和你一起守岁。”
顿时没好气道:“你看我这是在守岁?还是在守人?话说,你怎滴就知晓我子时之前都要在这度过呢?”
灵玉并未回答,而是问了一句:“我若受了重伤,你会不会也这般守着我?”
“那也得等你受了重伤才能知晓。”心直口快惯了,待说出,才意识到言语的不妥,想纠正,又觉得无关痛痒,便作罢。
灵玉快速朝我瞥了好几眼,嘟嘟囔囔着:“难怪二师兄老叫你狠心的坏丫头,一点都未说错。”
有人出语夸奖,自然得表达感谢之情,正要张嘴,瞧见大师兄从门外往进迈,便改口道:“大师兄,你来了!”
大师兄微微颔首,语道:“一起守吧!“
既然他俩都不嫌,我又何须推却,“那就一起吧!”反正自个正觉得无聊着,有他们陪伴着,说说话,还能转移注意力。
灵玉叽叽喳喳,说些往年除夕的情景,大师兄间或会插语上几句,我们三位嘻嘻哈哈,很快便打发掉了不少时辰迎来了子时。
阵阵鞭炮声,络绎不绝,外加百姓们的欢呼声,好不热闹。
守岁守完了,督促大师兄和灵玉回房睡觉,自己则继续守在华阳床前。
灵玉面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最终仍是安安静静离去。大师兄虽则不像灵玉那般表现明显,但面上的神情,颇为复杂,离去之前,叮嘱了一句:“把被子裹在身上,当心着凉!”
若说华阳了解我十分,大师兄至少也能了解九分以上,正是如此,虽则他心中有话想问,有话要想说,可却知晓,此时并非合适的时机。
严格意义上,平生头一遭见华阳熟睡的样子,安静地让人难以适应。一直觉得他是那种非常招摇之人,可静下心细细想来,除了他的容貌以外,言行举止这些,倒也没有什么过分招摇的成分,可自己以往为何每每一见到他,就想产生远离的念头,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何缘故。
华阳不知梦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童一般。
我想,那定然是个极好极美的梦,若不然他也不会笑成那般;我想,若他此刻睁开双眼的话,自己一定能看见他的双眼晶亮晶亮,宛若日月星辰一般璀璨;我想,华阳若是今日没救我的话,自己是否又将再死一次;我想,自己当真是困极了,若不然眼皮不会一直往下垂。
往下垂的结果便是,原本说好回自己房中歇息的,可最后却趴在华阳床边睡去。醒来之际,瞥见华阳那双招摇的桃花眼正晶亮晶亮地看着自己,心头一喜,“你醒了。”
“醒了半晌了。”华阳答着,眼眸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那为何不叫我?”说着,将他从床上缓缓扶起。想到他的后背受了伤,迅速拿起枕头,垫在他的身后,这才将他身子轻轻放下。
“我怕是一场梦,一叫你,便会醒来。”声音轻喃,华阳的视线,始终都盯在我的脸上。
再次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一大早你说什么胡话呢?”
“岂非胡话,而是实言。我昨夜梦见你了,梦见自己每天第一眼睁开所看见的便是你,结果当真看到了,我想自己一定在梦里还没醒来。可不,若非是梦,你岂非会以这般柔和的眼神看着我?”
“不是梦,是事实。”情不自禁笑出了声,着实有几分无奈,“若想每天第一眼看见我还不容易,以后每天我叫你起床便是。”
华阳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就像见着天塌下来一般震惊:“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好?”
这厮,在他眼里,我是否就是母老虎一般的存在。不就扶他起身了么?不就答应叫他起床了么?那般小的事情,值得他反应如此巨大么?“你救了我一命,我能对你不好么?若对你不好,我还算是个人么?”回答地极为理所应当,可心中,实则起了不小的波澜。
华阳听闻之后,原本带着几分欣喜的眸色,瞬间黯淡下去,宛若璀璨的星辰被乌云遮住一般。
隔了半晌,见他仍是沉默不语,只得开口打破尴尬,问他:“感觉如何,若是有异样,第一时间告诉我。”
“无妨,以后还能再替你挡几次。”华阳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头始终垂着,不曾抬起看我一眼。
昔日,他第一次说帮我挡祸之时,原本并未放在心头,直道他是无心之言,自己更是无心所听。孰料,他时时刻放在心头第一的位置,且付诸于实际行动。
心念之际,伸手搂住了华阳的肩膀,轻声道:“华阳,知不知晓,你真的很傻很傻!”华阳傻吗?并不傻,相反,还比常人聪明百倍千倍。正是因此,才觉得他傻,傻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来。
华阳似乎被我的举动给惊着,怔了半晌,待反应上来,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世间,岂有任何事情是天经地义?原本有好多话要同他讲,可突然之间,无从说起。<
女道士下山 214:不忍心离去
刚扶华阳躺下,灵玉便进来拜年,还闹腾着叫我一起去屋外打雪仗。许是见我迟迟不肯答应,着了急,一把拉起我的胳膊就朝外头走去。
拨拉开他的手,回敬道:“回去先眯一觉,困,有话,晌午过去再说。想玩,你自个先玩。若不然,叫上大师兄陪你一起。”也不晓得这孩子哪来的精神,昨夜,他应该也睡不了几个时辰,看来,年轻就是好呐!
灵玉生出不满,嘟囔着:“你都陪了二师兄一夜,就不能陪我一会吗?说你偏心,为何总是不肯承认呢?”
“成了,小祖宗,我怕你了行不,打雪仗是吗?走,待会可别喊叫就成。”面对这孩子,虽则总是气地牙痒痒,可又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片刻之后,灵玉的嚎叫声传遍了整个院子,“我说你当真下得去狠手呐,你一瞄一个准是吗?你专门拣我的防御漏洞进行攻击是吗?紫竹,紫竹,竹丫头,竹……”
这孩子,当真愈来愈放肆了,由不得人不去打他。手中的雪团,顺势抛出,击中了他的后背,“哈哈!再次命中!”
大师兄站在远处,看着我和灵玉嬉闹,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天宝十三年正月初二,晴。
记起昨日之言,一大早便去叫华阳起床,孰料,华阳表现地极其震惊:“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过以后每日叫你起床么?你忘记了?”这般重要的事情,我都未曾忘记,他为何会忘记?
华阳这厮,你且看看他是如何答复的,“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你何曾见过我所说的话有假?”分明十分了解我,那就该知晓,凡是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抑或者办不到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承诺。而一旦承诺,必然不会食言。
出乎意料的是,华阳的眼眸,有过一闪而过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这一举动落在我的眼里,搞得人极是莫名其妙,着实不明所以。
正莫名其妙之际,灵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就知晓你在二师兄的屋内,就知晓,连早膳都不吃就来他的屋中,你就这般挂念他的安危吗?”
碎碎念听习惯了,耳朵早已被磨出茧来,“不挂念华阳的安危,挂念你的安危是吗?那你也受个伤试试看,看我是否会担心你的安危来。”
灵玉见自讨没趣,又碎碎念了半晌,后来怏怏然出了门,临走之前,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让你逮着一次了,可让你逮着了。”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天宝十三年正月初五,大风。
华阳的气色,约莫恢复了正常状况下的六七分,腰上的疼痛,也得到很大好转,基本算是可以下床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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