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圣女必须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兮树
“那再好不过。”西莉亚和气地微笑,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似乎不打算将对话继续下去,“那么二位,明日见。”
主教派来的年轻神官盯着面前的屏风,隐忍地皱皱眉,出言挽留道:“圣女大人,主教还有给您的口信。”
“那么我先告辞了。”那位名为马歇尔的长老很有眼色地离开,而主教身边的近侍则向屏风靠近了一步,影子穿过隔断透到了西莉亚足边。
西莉亚单手支颐支颐坐在屏风后,噙着笑道:“请说。”
“托马斯大人的原话如下,”那神官似乎也有些紧张,清晰可闻地咽了一口唾沫后才轻声背诵道,“里尔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请您不要动别的心思。我比您更了解里尔,试图与他结盟是我能想到的最愚蠢的行为之一。”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31章 背水一战
西莉亚发出一声轻笑,语调并未因为主教的威胁而发生改变:“请您转告托马斯大人,十分感谢他的建议。至于和里尔修士结盟的事,托马斯大人这么说,倒好像明日要受审的并不是里尔修士,而是什么其他人……”她又低低笑了,突然直接问神官:“您倒是说说,还有可能是谁?”
即便隔着屏风,西莉亚都能感受到神官的窘迫。她忽然有些庆幸托马斯派来的是这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这很有可能是他第一次被主教赋予重任,在前方等待他的是否是大好前程,也取决于西莉亚的答复。
可圣女既没有恼羞成怒大发雷霆、留给年轻神官发挥义正言辞本色的余地,也没有立即软化态度、可供神官多讽刺几句,她笃笃定定地调侃起了信使本人,年轻而缺乏经验的神官登时阵脚大乱,一时间在自尊和好胜心的双重夹击下哑口无言。
西莉亚沉默了一瞬,还是没吝惜给出最后一击:“我想主教的口信您已经带到了。”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佯作恍然大悟地说道,“还是说,您需要赐福?”
年轻神官连忙后退婉拒:“不、不,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奢求赐福的意思。”他的影子随他狼狈的话语后撤,离开了西莉亚足边。可圣女却从坐榻上伸直了腿,将足尖在对方的影子上碾了碾,灰色的眸中闪过狼一般的狠戾。
她懒洋洋地拉长声调“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像是失去了兴趣。
年轻神官僵硬地行了一礼,甚至忘了要告辞,便匆匆逃离了静思室。
托马斯派这么一个稚嫩的神官来充当信使,究竟是疏忽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来的是乌奇萨那时的长脸神官,西莉亚自觉没那么容易将对方打发走。说不准还要使用力量才能占上风。
里尔手中的把柄和托马斯的意图,都只有等明日的审判时才能见分晓。
西莉亚揉了揉眉心,再次感觉到了一丝厌倦。她并非什么和平主义者,甚至于说她天生好斗都不为过。但比起绕着弯子互相试探、步步为营勾心斗角,她更喜欢用绝对的力量将对方碾平。
然而她现在还没有强大到这个地步。
西莉亚扬声唤玛丽进来,闭了闭眼轻声说:“我还有事需要你去办。”
※
按照律典,西陆和迦南的大小神殿和神职人员都应当听命于身处罗马的教宗。但事实上,距罗马千里之外的迦南圣地俨然自成一体,红衣主教主教托马斯所拥有的权威不亚于罗马教宗本人。
也因此,锡安橄榄山之上的法庭与罗马教廷并驾齐驱,甚至更令人望而生畏--迦南本就是一片不驯服的土地,锡安教廷审判过的异端只有比西陆的更多,所采用的刑罚也更为严苛。
而今日,审判厅四周立柱上的火炬再次熊熊燃起。光摇影动之下,草草修缮过的地砖所描绘的启示录末日图景便显得倍加可怖。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长方形大厅两侧的旁听席却早已被挤得满满当当。列席众人都不敢大声造次,只窃窃私语,又或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
高台旁的小门蓦地吱呀呀开启,神情严肃的神官们鱼贯而出,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托马斯主教在正中的高位之上落座,他施施然向侍立的神官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即敲了敲小锤,朗声道:“开庭!”
那扇小门随语声再次开启,这次现身的是蒙着面纱的圣女,她身后跟着数名随侍神官和侍女。旁听席中有人自发画起了十字,但更多人不为所动,对西莉亚的权威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圣女走向托马斯审判者下首的原告席,似乎对众人的反应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将面纱的前摆捋顺。黄金十字架的轮廓隐约从薄纱下透出,眼尖的信徒得见圣物不免再次无声祈祷起来。
这时从另一边的角门又列队行出了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全场的焦点一瞬间转移了方向--无需多言,被押解到来的自然是被告人里尔。
人群立即兴奋起来,坐在中间的信徒忍不住起身,想居高临下将里尔看得更清楚;这么一来,后排的人视线被阻自然抱怨起来,不少人嘟嘟囔囔地跟着起身,伸长了脖子看向衣衫褴褛的囚徒。转眼之间旁听席上人潮涌动,列席者中已然有一大半起身。
高台上的神官无措地看向托马斯,红衣主教只是微笑,并无阻拦的意思。
里尔将头垂得很低,他微微佝偻的脊背显得那般孱弱,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否承受得住众人那探究又嫌恶的打量。他步履踉跄地走上陡峭的台阶,站到了大厅夹道中间的被告席上。伸手扶住面前的石台面后,里尔抬起头,第一次任由所有人肆意打量他的模样。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只有火炬爆裂出火炬的轻响。
里尔显然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眯了眯眼才定定看向审判席。
“以主之名,我等指控来自乌奇萨的修士里尔,亵渎圣灵、对圣者不敬、受魔鬼诱惑沉迷名利,妄图谋害圣女、取代托马斯主教。被告,你现在可以申辩。”
沉吟片刻,里尔哑声道:“不,我认罪。”
厅中顿时一片哗然。不止是旁听席众人悚然动容,就连审判席上的书记员都暂时止住书写,抬眼看向了里尔。
托马斯交叠的手掌动了动,他转了转手指上的绿松石戒指,肃容质问道:“请你详细陈述你的罪行,以证明你确实自愿悔罪。”
里尔舔了舔皲裂的嘴唇,他沉默了片刻垂下头,恭恭敬敬地陈述道:“我主降生的第一千一百八七年第十个月的第三日,圣女大人自锡安来到乌奇萨,当时我蒙托马斯主教的信任,全权掌管乌奇萨事务。当时我虽然接待了圣女大人,却没有真正认可她的身份,而是任由尤金妮以武力对圣者做出了冒犯。后来,尤金妮甚至提出了圣女是异端魔女的荒谬说法,我却并未加以阻拦,而是同意进行审判。我未能尽心迎接并保护圣女大人,这是罪行其一。”
堪称平淡的叙述暗藏机锋,令旁听席上再次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书记官抬头看了侍者一眼,对方立即敲敲小锤示意全场肃静。
不等审判席上的神官继续发问,里尔主动继续说下去:“圣女大人通过武斗审判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同时揭露了尤金妮的异端面目。我与长老会决定对尤金妮处以火刑,但我并未就此对圣女大人臣服,反而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这是罪行其二。”
“你被魔鬼蛊惑,产生了什么样的罪念?”那日前来通知西莉亚审判日期的长老冷然发问。
里尔像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早有了腹稿,想都没想就答道:“我想要将圣女变为我手中的傀儡,帮助我获取权势欲财富,也就是取代托马斯大人,成为锡安主教。”
这般野心勃勃的计划被当事人亲口吐出,观众轰地骚动了一阵后反而平静下来。他们显然觉得眼前的状况有些扫兴--没有声辩,没有歇斯底里的反驳,这样的审判未必有些乏味,对不起众人事先的期望。
“你使用的卑鄙手法具体是?”托马斯主教猛然开口。
里尔飞快地朝审判席瞥了一眼。
西莉亚仍旧背脊笔挺,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揪紧了面纱的前摆:这个问题实在是用心险恶。如果里尔实话实说,她曾经服过禁药的事实便会被公之于众;即便她在圣物的帮助下已经痊愈,她的名声却无法轻易被弥合。里尔会选择隐瞒吗?如果处在对方的位置上,西莉亚自觉不会犹豫。在抛出把柄向主教进攻前先将另一个敌人也拖下水,这可谓一石二鸟。
这么想着,她眯起眼,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将圣女大人和她的仆从囚禁起来,并以女仆玛丽的性命为要挟,逼迫圣女大人对我妥协。”里尔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托马斯不由坐直了,带着戒指的食指轻轻在台面叩了两下。他向下首的圣女看去,毫无异状地问道:“圣女大人,目前为止,您对他的话可有异议?”
西莉亚权衡了一下情势,干脆利落地答道:“里尔修士最初还给我服下了一种药剂,令我昏昏欲睡、意识不清,应当是某种迷药。”
于在场大部分人而言,圣女的话无疑是一剂猛药。即便圣女是毫无权利的傀儡,给她服用迷药仍旧是难以容忍的亵渎。愤怒的喧哗声振聋发聩,若不是有卫兵维持秩序,里尔很有可能会被人从被告台上拽下来。
里尔瞄了西莉亚一眼,轻声坦白道:“的确如此,我还用了迷药,让圣女大人暂时失去了意识,这……是罪行其三。”
两人的证言互相印证,托马斯想要在药剂的效果上做文章就困难了起来--如果他对此提出质疑,这场审判的真实意图自然变得微妙起来。因此他摆摆手,示意其余神官继续提问。
“除此以外,你还犯下了什么重罪?”
里尔对这指向性明确的问话微微一笑,给出了对方期望的答案:“主教大人和圣女大人在乌奇萨便将我关押起来,是我罪有应得。但我仍旧不死心,仍旧想要谋害两位大人。在自鸽子谷回归圣城的途中,我主的车队受到异教徒袭击,我趁乱想要刺杀圣女大人……”他发出渗人的低笑声,抬头面对一张张憎恶又恐惧的脸,突然拔高了音量,嗓音粗哑地喊道:
“如各位所见,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会在主第二次降临之时被判入地狱,但是……”里尔蓦地收声,结着血痂的嘴角高高地扬起。他唇角的伤口被牵动,立时渗出血来,这笑弧便显得倍加诡异--这是一个满含恶意的笑,令人心底发寒。
审判厅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在等里尔说出下一句。
托马斯面色一变,不顾仪态站起身。可他没来得及做出吩咐,里尔就已然不顾一切地喊道:
“如果我的罪恶是一,托马斯主教身上的恶便是百!我由主教一手提拔,我所有的恶行都是他教导的成果,我甘愿下地狱,但托马斯也必须与我同路!”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32章 一根稻草
“玛格丽特,路易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你是否要为自己辩白?”
“不,神父,我有罪。”
“何罪?”
“通奸之罪。”
旁听席先是沉寂了片刻,而后爆发出愤怒的咒骂声。
站在高处,玛格丽特将第一排诸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伟大的法兰西国王面色铁青;她的丈夫路易王子面无表情地接受周围人同情又嘲讽的目光;她的小姑、同时也是英格兰王后伊莎贝拉捂住脸,羞愤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而她名义上的父亲,勃艮第公爵的脸色最为精彩,若非不合时宜,埃莉诺简直要大笑出声。奥托公爵处心积虑地钻营,终于成为了路易和菲力殿下的丈人,但如今两位王妃埃莉诺和琼都被怀疑不忠,身陷皇室前所未有的丑闻正中。
勃艮第公爵辩白过,甚至发誓女儿们绝无不贞的行为。
可玛格丽特方才简短的自白,无疑将家族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了个粉碎。
充当法官的红衣主教连连示意,后排的贵族观众们仍旧难掩兴奋,嗡嗡的议论声让埃莉诺想起围绕死尸飞行的蝇群。
“肃静!”红衣主教喝止了噪声,继续问埃莉诺:“你的共犯是?”
玛格丽特微微一笑,看向法庭的左手边,那里坐着等待质询的另外三人。她迷人的蓝眼睛在其中一个青年身上定住,殷红的唇瓣随之开启。她的嗓音甜美,语调柔和,明明在陈述罪行,却给人以倾吐情话的错觉。
她唤出那个人的名字:“来自诺曼底的骑士,乔治·德·奥奈。”
※
“我以国王陛下的名义命令你开门!现在就开门!”
门被敲得摇晃不止,吱呀作响。
父亲抹了一把脸,额头深深的沟壑像是填了全世界的悲哀。他按了按女儿纤弱的肩膀,低声说:“现在走,从今天开始你叫玛格丽特,是勃艮第公爵的女儿。”
“不,我是埃莉诺,是您的女儿。”十一岁的女孩无所畏惧,她与父亲肖似的深蓝眼睛熠熠生辉,“如果国王想要您死,我为什么要独活?”
父亲回头看了眼颤抖的大门,加大了捏住她肩膀的力度:“死很容易,活着更困难,但必须有一个人留下为其他人报仇。埃莉诺,你和我最像,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走吧,玛格丽特小姐。”诺曼底公爵查理缓缓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一瞬间显得苍老。他哑声说:“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等你。”
曾经的埃莉诺、从此往后的玛格丽特忍住泪水,随着忠心的仆役迅速走入地道。她回头看了一眼,铁门已经急急阖上,她的喃喃在甬道中回荡开来:“永别了。”
黑暗潮湿的地道像是没有尽头,除了自己和仆役的呼吸声,玛格丽特甚至能清楚听到地面的动静。路才走了一半,头顶的公爵府便骚动起来,门被撞开,骑士的呼喝和拔剑声乱成一片。
她听到诺曼底公爵依旧斯文客气的话语:“诸位晚上好,我是否有幸知晓各位的大名?”
一个沙哑而有韵味的年轻嗓音回答说:“我名为乔治·德·奥奈。诺曼底公爵,奉国王之命,现在我要逮捕您。”
“法兰西国王腓力四世,乔治·德·奥奈。”
玛格丽特的指甲扎入掌心,这两个名字也随之刻在了血肉里。她与他们未曾谋面,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以最耻辱的方式死去。
这是她最天真的夙愿。
正因单纯,这愿望脆弱到一个巴掌就足以打碎。
--啪!
玛格丽特撞倒了昂贵的大理石半身像,倒在勃艮第公爵府柔软的手织地毯上动弹不得。额角发烫,唇角的血腥气一个劲向喉管倒灌下去。她艰难地抽了口气,抬起肿胀的眼睑。
模糊的视野里矗立着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嫌恶地压了压下巴:“是,那时是我帮助陛下除掉了诺曼底公爵。”他毫不留情地嗤笑数声,理所当然地说道:“谁不想呢?”
“但……但他把你当做至交……”玛格丽特嗓音嘶哑,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却几乎痛晕过去。
她的“父亲”叹气般地说道:“正因为我与你父亲是好友,我才会同意为他留一条血脉。查理因为强大,所以自负。而我们的国王陛下,最容不得的就是高高在上的臣下。你不如这么想,说服陛下逮捕他的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奥托公爵俯下身,扳住了玛格丽特的下颚,指腹意有所指地在她娇嫩的脖颈上蹭了数下,眸中现出野兽般的冷光:“你应当庆幸动手的人是我,不然你早就与你的兄弟姐妹一样,成为荒草堆下无头的烂骨架,整日与蛆虫为伴。”
玛格丽特在公爵的触碰下颤抖起来。
对方似乎将恶心理解为恐惧,满意地点点头,毫无笑意地嗤笑说:“你生得很美,所以我才会想要把你嫁给路易。只要你乖乖的,用你甜美的嗓音和超凡的外貌迷住未来的国王陛下,什么都好说。”
公爵将玛格丽特挣脱出发网的金色卷发别到耳后,以堪称范本的慈爱语气对她说:“为我,为勃艮第,为法兰西歌唱吧,我的小夜莺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恭顺而驯服:“是,父亲。”
如勃艮第公爵所愿,她迷住了路易。
第一次在皇室面前登场,勃艮第公爵家的女儿玛格丽特表现得无可挑剔。她性格温顺谦和,不论对方在说什么荒谬的无聊话,她都会认真聆听,澄澈的蓝眼睛如星辰般粲然生辉。跳舞时她身姿轻盈,如同环绕着舞伴飞行的蝶,金色的头发滑过线条优美的肩膀,迷住了在场所有的年轻人。
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玛格丽特的嗓音。她并不多话,但只要开口,听者无不沉醉在她甘泉般温柔甜美的语声中。更不用说路易殿下是怎么费尽心思,尽说些俏皮话,只为了能再听到佳人轻而清脆的笑声。
夜莺玛格丽特,从此巴黎的贵族们都这么叫她。
路易很快便与玛格丽特订婚,勃艮第公爵家的另一个女儿琼也被许配给了另一位殿下菲力。而就在婚礼的盛大舞会上,王妃玛格丽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位是来自诺曼底的乔治·德·奥奈,刚刚从圣城归来。”
“见到二位是我的无上荣幸,殿下、玛格丽特夫人。”那是从侵扰她多年的噩梦中走出来的微微沙哑而醇厚的声音,甚至要比印象里更饱含韵味,好像每个音节都在伸出撩拨听者的心弦。
玛格丽特抬起她那双波光流转的蓝眼睛,透过面纱漫不经心地看了来人一眼,合乎礼仪地微微颔首。
但一眼已经足够。
过去的六年里她无数次从那一句话的印象中揣摩、想象对方的模样,憎恶到全身发冷。而当乔治真的站在她面前,她反而平静如水,她甚至有些失望。
乔治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他刚从东方的圣地朝圣归来,带来了国王想要的、关于圣殿骑士团的情报。但吸引贵族淑女们的却是他蜜色的肌肤和高挑健美的身姿。乔治有宫廷骑士稀缺的铁血气质,他是真正见过血的战士,亚麻色额发下那双生气勃勃的黑眼睛危险却也蛊惑人。
之后玛格丽特和乔治按照惯例共舞了一曲。短暂的指掌相触,头纱与衣料的磨蹭,她下意识记在心里。她刻意表现得矜持冷淡,而乔治也并未像对待其他贵女一般试图*。路易对两人的表现十分满意,连带着提升了他对乔治的观感,不久就提拔他到王宫内任职。
玛格丽特见到乔治的机会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每一次见面乔治都表现得无可挑剔,不多说一句,不多看一眼。即便是善妒的路易也可以放心地留两人独处--当然,乔治总是会找借口先行离开,避开惹人口舌的机会。
但玛格丽特感觉得到,乔治无时不刻不在看着她。他似乎根本不需要目光辅助就能将她盯得死死的,从里到外。他在分析她的态度,琢磨她每一眼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里的潜台词。
他是个耐心的猎人,以无害的姿态布置陷阱,等待她主动走进去。
可她才是织网的蜘蛛,以最大方的姿态织出致命的网。
玛格丽特以为自己早就随着埃莉诺的存在一起消亡了。她只是个活死人,一具独自行走的躯壳,可乔治的出现让她首次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不再是义务,而是动力。
她第一次看到了达成愿望的希望。
收网的那一天下雨,电闪雷鸣,和诺曼底公爵覆灭的那日肖似。
冷雨滴滴答答地从屋檐滑落,玛格丽特被雨困在后花园的小屋里,浑身湿透,偏偏屋中的柴火都已经用完。她随身只带了一个侍女,已经急急忙忙地去取换洗衣物和柴火。
玛格丽特抱臂,背对着屋门。面前的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身影,窗格四分五裂地割开她的倒影,不断拉长的雨痕宛如眼泪。
足音渐渐近了。
来人在门外停留片刻,推门而入。
玛格丽特以妥当的惊讶神情回眸。乔治的发丝被雨水浸透,贴在那双亮得骇人的黑眼睛上方,分明凌乱,却摄人心魄。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33章 浅尝辄止
“我是路易的妻子,难道我该喜欢除他以外的男人?”玛格丽特适时地表露出警觉,向后退了一步,肩背线条微微紧绷。
乔治深深欠身:“我无意冒犯您,请您恕罪。”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抬眼与她视线相交,嗓音靡哑,“请原谅我,玛格丽特夫人,我实在无法再克制下去了。”
雨继续冲刷着大地,窗外的枝桠重重叩了一下玻璃。
“从见到您的第一眼起,我便爱上了您。”
玛格丽特的肩膀缩了缩,她努力克制住唇角的弧度,垂下眼轻声说:“我很荣幸。”她从浓密的睫毛下睨了对方一眼,让声音恰到好处地颤抖起来:“但是……您也知道路易是什么样的人。”
乔治的眼神几乎要烧起来。他徐徐地念:“是,我知道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如此……您可以走了,”玛格丽特垂下头绞着手指,“我的侍女很快就会回来。”
乔治却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前进了半步。他微哑的声音里有货真价实的热情和痛楚,不轻不重地敲上她心头:“请至少……让我亲吻您的手。”
玛格丽特看向窗外,对他的请求漠然以对。
滴答,滴答,雨丝倒数,青年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
可就在他后退前,玛格丽特猛地褪下了右手手套,以异常潇洒的姿态一挥。那轻薄的绢质手套在半空舒展,如同一片羽毛,施施然落在了乔治面前。她仍旧看着窗外的雨景,若无其事,沉静的身姿宛如精雕细琢的塑像
乔治的眼中浮上狡黠而勾人的热切笑意。他单膝跪下,将手套捧起,将唇凑上去,而后好整以暇地抬眸凝视玛格丽特。丝绢一寸寸滑过他的唇瓣,那缱绻流连的姿态惹人遐思,就好像他在亲吻并不存在于面料下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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