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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圣女必须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兮树
福切是来自英格兰的贵族,在11世纪末至12世纪初定居锡安。关于他来到迦南前的生平,人们知之甚少,但他在逗留期间收集了不少关于新纪元重要任务的口述和传闻。关于光明圣女西莉亚的部分,福切不止一次在手稿的行距间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玛丽。
而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七个世纪后的学界尚未有定论。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87章 后日谈(三)
一碧如洗的天幕与广阔的蔚蓝海面相接,洁白的城墙蜿蜒延展,划分出陆地与海洋,红边石砖外是起伏的波涛,墙内则是重叠密仄的屋瓦,数不清的各色穹顶尖塔林立其中。坐落于内外海交汇处,运河横隔城中,这便是帝国都会狄奥多西堡。
不论身在帝都哪一角,举目四顾,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坐落于山丘之上的智慧圣堂。这座神殿有比锡安圣墓教堂更为宏伟的穹顶,声名远扬西陆和迦南。
前来朝拜的信徒穿过精心雕琢的门廊,便立即会被金光灿烂的马赛克壁画震撼。
宏伟的神殿内高高悬挂着吊灯,其上终日燃着掺有香料的蜡烛。摇曳的光辉为圣象镀上柔和的暖光,这些救世的圣徒们仿佛随时会脱离墙壁的桎梏、降临人世。信徒们默默无声地在神坛前点燃蜡烛、祈祷,神情宁定而虔诚。
“天门打开后,前来祈祷的信众反而增多了。”圣堂高高的二层围栏之上,红袍主教看着缓缓移动的信众,侧首向身边的两人轻声细语。
其中蒙了面纱的女子闻言笑了笑,薄纱后的灰色眼睛里有意味不明的光彩:“剧变的时代更需要信仰。”
红衣主教谦恭地垂头称是,彬彬有礼地应和道:“正是如此。但狄奥多西神殿与魔法师公会的关系,还要请您从中斡旋……”这位清癯稳重的老者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语气中显露出不赞同之色:“这批自称魔法师的人良莠不齐,甚至有人试图说动神殿中人加入魔法师公会。”
“我离开锡安前与会长见了一面,他承诺会管束其余分部的行为。”
“圣女大人,”红衣主教顿了顿,换了个称谓,“西莉亚大人,能够制约这群魔法师的只有您了。毕竟我等能够从上主那里获得的帮助十分有限。”
西莉亚淡淡应道:“请您放心,我没有让任何一方独大的打算。”
红衣主教宽慰地颔首,领着两人从帝国皇帝和皇后的马赛克肖像墙边走过,一边客客气气地道:“皇帝陛下预备在明日接见二位,他对魔法也十分感兴趣。”
“我很期待与陛下会面。”
一行人说着从旁侧的通道出了智慧圣堂。西莉亚微笑着颔首:“愿主与您同在,主教大人。”
“愿主佑我等。”红衣主教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目送着西莉亚和始终沉默不语的金发骑士远去,举目看了看圣堂华美的殿阁,蓦地怅怅叹了口气。
神殿无形中维持一切秩序的时代已经走到了尽头。以神殿信仰保持内部认同的西陆、帝国乃至迦南从今往后必然会走向另一条路。
而狄奥多西堡对此仿佛一无所知,又似乎漠不关心,只是一如既往地在尔虞我诈、精心计算和声色犬马中喧闹着。今日是开市之日,街巷间更是挤满了兜售货物的小贩和左顾右盼的行人。
灰色的鸽群扑簌簌地在帝都上空盘旋,快速移动的影子掠过瓦面和狭窄曲折的街道。路人不由随之举目抬头,不久便有愤怒的呼喝传来:“该死的!把我的钱袋还给我!”
人流密集,卢克里修斯便顺势走得离西莉亚更近了些,将她护在街道内侧。她抬头向他弯弯眼角,口中漫声问着:“这是去哪里?这里的路太复杂了,我没记。”
金发青年又是无奈又是纵容地瞥她一眼,镇定自若地给出答案:“你累了吧?先回去休息。”
西莉亚不由掩唇打了个哈欠,坦诚道:“嗯,一天之内应付了魔法师协会和神殿,的确有点累。”
而帝国人放松的日常方法,莫过于前往公共浴室好好泡个澡。
入乡随俗,西莉亚也准备感受一下帝国人的慵懒生存之道。此番她与卢克独身前来帝国首都,借住的是帝国宗室在城中的一处外宅。帝国贵族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这外宅看着并无什么奇异之处,却连通了排水系统、拥有自己的小型浴室,不得不说奢侈到了极致。
宅中寡言少语的侍女替西莉亚盘好了长发,替她换上了浴袍后便悄声退了出去。西莉亚踩着微温的瓷砖面走到池边,用足尖点了点水面,除了浴袍便迅速整个人都浸了进去。
热气蒸腾,她觉得整个人都立即放松了下来,不由惬意地呼了口气,背靠着浴池边沿思考起未处理的事:
魔法绝不能随意落入任何一方君主的手中。也因此,保持魔法师公会的中立、甚至暂时钳制他们的发展速度十分必要。但这其中的尺度又极为暧昧微妙,如有不慎反而会令公会逆反投入世俗君主的阵营。
帝国皇帝,罗马教宗,还有西陆大大小小的领主……
她要协调的各方人物难以计数。
不仅如此,西莉亚还要按照约定一点点归还与神明意识之海的连结。
这么一想,她不由又觉得头疼起来,下意识要伸手去揉眉心,却已经有另一人的指尖轻轻将她的眉峰抚平了。
西莉亚眼睫颤动几下,缓缓启目。
金发青年俯就了身,正微微含笑地凝视她。
银白睫毛上沾了极薄的水汽,令她的眼神显得雾蒙蒙而充满了湿气,神秘中别有一番妩媚。她清清嗓子,笑笑地打量对方一眼,目光在熟稔而优美的躯体线条上转了转,口气绵软而有深意:“冷不冷?”
卢克吻了吻她的额头,近在咫尺的眼如星辰般明亮,他低声噙笑答:“下来就不冷了。”
他下水的动作很小心,尽可能不溅起太大的水花扰到她。
西莉亚看在眼里,只会意地勾勾唇角,仰头叹息道:“帝国贵族的日子真是惬意。”
“喜欢的话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教宗并不急着见你。”卢克在她一步远的地方同样靠边沿倚着,语声轻松自如。
“他不急着见我,但我必须快些前往西陆。”西莉亚顿了顿,撒娇似地拉长了音调,“这些事之后再说--”
卢克不由扬了扬眉毛。
西莉亚瞪他一眼,作势要起身:“我泡得差不多了,到卧室等你。”
被水波模糊的肩颈线条随之变得分明,细小的水珠从白皙的脖颈侧滚落,滑过锁骨的凹陷处没入更幽邃的沟壑。那是还隐在水面下的天地
滴答一声,又一滴水珠汇入水波。
须臾的静谧后,波动声骤然响起。
西莉亚一手还扒着浴池边沿,指尖沾了水滑腻腻的,虚虚地使不上力。她仰头别开脸,含糊地抗议:“都说了等……”
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水温柔的波动。
而后他与她咬耳朵:“你看,在这里你很放松……”
白皙的肌肤被热气侵染,渐渐泛起薄红。她咬唇,半晌才艰难地反驳:“但、但是被人发现……”
卢克便低低笑了:“我第一次知道你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西莉亚恼得要推他,却立即不得不勾紧了他的脖颈。
池边沿一*地有涌动的热水漫上来,宛如天然的潮汐。
她紧紧咬着唇,偶尔断促地发出更像是乞求的命令:“你……慢点……”
他一向顾及她的步调。可过了片刻,她又声若蚊呐地说出相反的词句。
卢克便故意逗她:“你把我搞糊涂了。”
西莉亚张口想要驳诘,却硬生生闭嘴压抑住到了舌尖的声响。她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脸红得厉害,下意识紧紧抿住了嘴唇,想要借此封缄住不必要的声息。
从第一次开始,他们在最亲密的时刻都会竭力维持静默。
为了安全、为了隐忍不发,逼迫本将化形的火焰缓慢难熬地烧回心底,这已然从心照不宣的默契演变成了习惯。
但卢克今日显然打算打破常规:“仆人都被我遣得很远,你不用忍着。”
西莉亚在短暂的停歇中靠了靠他的肩膀,低低道:“我习惯……唔!”猝不及防地袭击之下,她唇间到底还是溢出了此前难以启齿的娇声。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便很难轻易收手。
起初西莉亚还因为浴室良好的回音效果羞愤不已,但很快,这种微末事自然也被抛到了脑后。
与当下无关的、关于未来的思虑和担忧都如同蒸腾缠绕的水汽般,才现形就消散了。这一刻她的确感到很放松。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88章 芝诺
芝诺第一次见到西莉亚是在八月里。迦南毒辣的日头下,橄榄山的后花园就如荒漠中的绿洲,茵茵的伸长了手臂将人往怀里勾。
亚门大军节节得胜,芝诺对情势并不乐观,已经决定到更为安全的雅法避难。也因此,他就怀着道别的心情随意地走进了花园,走了没几步便隔着香柏木的枝桠,猝不及防看见圣井边还站着个人。
他不由怔了怔。
着白袍的女子双手扒在井缘,朝着井水的深处俯身,消瘦的肩膀微微缩着,整个人都显得很孱弱。芝诺毫不怀疑,下一刻这个人就很可能会往井里跳下去。
而后他才从衣装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居然是神殿的新一任圣女大人。
前线血战不止,神殿也内斗正酣,被夹在和谈、死战两派间的圣女每一步都走得险之又险;重压之下,她即便真的想自杀他也不奇怪。
芝诺并不准备阻拦,只静静地立在香柏木的树荫里,一动不动。
都说帝国人狡猾无情。他也确然天性凉薄,缺乏同情心。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满心都是冷漠的好奇,只想看看圣女下一步会怎么做。
一年后,芝诺有时会想,如果那时候他从树影里走出去、如果是他带着圣女逃离锡安避难,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但他很清楚,彼时的自己是绝不可能走出那一步的。
所以那一个重兵压境的夏末午后,芝诺始终静默地站在枝桠后,看着圣女西莉亚缓缓直起身、神情木然地离去,悄无声息的宛如幽灵。
这和数月后那个在教廷上与托马斯对峙的圣女判若两人。
锡安主教托马斯作威作福十数年,连芝诺都对他颇有些避之不及。但圣女西莉亚不仅与大主教撕破了脸对峙,还漂亮地将他逐出了迦南。
也许在众人眼里,芝诺真正向圣女示好是在托马斯倒台后。
但芝诺在圣女一把火烧掉教廷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决定。他不在乎圣女那强大可怖的力量来自何处,他很清楚这一位与他是同一类人,他们能联手获得想要的东西、达成目的。
而他的判断一向精准。
新主教缺席的一年中,圣女西莉亚登上了橄榄山的权力顶峰。芝诺很清楚自己在其中功不可没,他甚至有自信说,他是西莉亚在权术上的老师。
西莉亚是个很难让人不欣赏的学生,她不害怕犯错。芝诺往往任由她做出可能错误的决定,只在事后指点她该如何挽回局面。很难得地,西莉亚不曾因此而埋怨他;她很少依赖旁人,对所有人都维持着客气的距离,即便芝诺也不例外。
芝诺时常在公事之余说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西莉亚显然不曾当真,每次总从银白的眼睫底下轻描淡写地睨他,仿佛对这样的调侃已然习以为常。她有时候会应和说上半句,有时不会。即便开口,她的态度也摆得极为明确--玩笑只是玩笑。
芝诺因此对圣女观感良好。权力如战场,他不需要一个黏人、互相取暖的同伴,他只需要一个不拖泥带水的同盟。
也因此,当新枢机主教遇刺、圣女险些被殃及的消息传来时,芝诺的第一反应是计算起之后可能的得失。报信的侍官见他面色严峻,不由补充了一句:“芝诺大人,请您放心,圣女大人无碍?”
芝诺一时有些啼笑皆非:他竟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打发走了报信的侍官,他在窗边踱了几步,竟然难得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这般漠不关心是否多少无情了些?毕竟是共事一年的同僚。
于是见到平安归来的圣女时,芝诺便有心稍稍关怀了一下对方的状况。出乎他意料,西莉亚罕见地有些神思不属。
可与其说是惊魂未定,她更像是在为什么感到焦躁,好似在苦苦等待着某艘船消息的港中人。
这股浮躁的情绪在之后几日愈发明显。
当芝诺提及在门外等候的卢克里修斯爵士,他清晰看到西莉亚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她将震动掩饰得很好,但芝诺却立即察觉到了异常。曾经陪伴圣女的骑士、被托马斯指控有私情、替圣女挡住了布林死士……
点连接为线,结论呼之欲出。
芝诺却并不想相信这推测。因为这猜想实在是……太荒谬、太不像是西莉亚会做的事了。而圣殿骑士看他那几乎是憎恶的眼神,让芝诺差点当场大笑出声。再沉静英勇的人,也会因为感情而不加选择地嫉妒起来。这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可悲。
那时芝诺觉得,西莉亚只是一时糊涂,她会清醒、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她没有。
芝诺反常地出言提醒、甚至提出以此为交换条件,只想要将圣女拉回正轨。他到底为何如此执着?在深夜思虑的时刻,他看着摇曳的烛火,并非不感到疑惑。如果西莉亚就此事发倒台他固然会很困扰,但他为何不做更该做的事--干脆将自己撇清、布下后手选择新圣者?
于是芝诺便在一个苦涩的静夜里发现,原来自己才是更可笑的那个。
开的玩笑多了,笑话便渐渐成了真。
即便稀薄、经不起摧折,他对西莉亚抱有好感,无可置疑。
第二日,芝诺便告诉西莉亚自己回帝国的计划。他其实想听到挽留,哪怕只有一句也好;虽然即便真的如愿得到了,那也只会让他加紧逃离锡安、逃离迦南。
他感到恐惧:感情会毁掉他。
但芝诺得到的只有西莉亚困惑的注视和审慎的探究。她显然在小心翼翼地考量,他这突如其来的仁慈后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意味。他得到的不仅是无心的漠视,更有坚定到傻气的宣誓:
“芝诺大人,我不知道死亡后的世界究竟会是天国还是地狱,又或者两者皆非。但我很清楚,人只能活一次。既然仅此一次,我宁可疯狂且尽兴地活。”
芝诺想,他也想恣肆尽兴地活。但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所以他最后没有再逼迫她,也没有苛责对方的任性,只真心诚意地告诉她:“如果我是您,我会更珍惜自己。”
走出东院的路上,夹着雪籽的风扑面扇来,竟然让他觉得疼。
幸好他很快能回家乡了。芝诺这么安慰着自己。他想念狄奥多西堡的喧闹,他想念那隐藏在华美宫殿和贫瘠民宅中不加掩饰的狠戾和狡诈,他想念都会浑浊的空气,他想念能让他忘记锡安的一切。
但芝诺在那时就隐隐感觉不安。他的判断一向很准。
希隆市政厅中,灯光骤灭,杀气顿起。身体比意识先一拍动作,他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疼得厉害;但更疼痛的到底是身体还是心,他已经没有时间分辨了。
罪魁祸首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温软而安静。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但既然已成事实,他没有挣扎便接受了。
芝诺在心里低笑了一声,问自己:这算不算一个拥抱?
--应该不算吧。
周遭猛然亮起来,芝诺觉得头晕目眩,半晌才发觉自己被人拨到一边。他努力眯起眼,看见了圣殿骑士染血的披风和愕然的绿眼睛。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89章 神明
公元1099年,自西陆而来的十字军突入圣城锡安,血洗异教徒的庙宇后重新恢复了上主无上的荣光。乔佛里一世登基,就此开启锡安王国多舛的历史。
在圣墓教堂中,神殿神官们欣喜若狂地发现了真十字架。由于摩洛教徒此前的疏忽对待,真十字架有所损毁。圣物上落下的残片自然被神官们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而其中离钉痕最近、最神圣的一块残片被初代圣人丹尼尔封入了一枚黄金十字架。
黄金十字架就此成为神殿圣者的象征。
同一年的冬天,乔佛里一世因为伤寒去世,埃德沙伯爵伯德温继承王位。战事未歇,十字军却失去了一位饱受敬仰的领袖,未来顿时如迦南的冬雾般变得莫测起来。
虽然是圣地,迦南的气候却实在称不上可人。圣人丹尼尔着素色羊毛法袍穿过简朴的神殿屋舍,在橄榄山高处驻足。今日天依旧阴沉,灰色的薄云将锡安城笼在若有似无的轻纱后,但即便云彩用心遮蔽,也难以掩盖血战后圣城的残破。他闭上眼,面朝着圣殿山的圣堂方向跪拜下去,喃喃地祈祷:
“威严的上主,请您看一看您在人间的城市,请您佑护我等为您建起更宏伟的城。”
一阵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卷起了未化的、污浊的残雪。
“吾将在人间拥有另一座城市。”
悦耳、空灵且冷漠的声音在丹尼尔意识深处响起。他将身体匍匐地更低,谦卑地请求更多指示。
“春日之时尔等将会再次远征,阿尔苏会回归正途,而汝会带领神殿众人拿下凯撒利亚。”
凯撒利亚是迦南重镇,拉丁人此前久攻不下。而要拿下凯撒利亚的难处,丹尼尔虽然是圣者,却并不比十字军众人了解的少--在成为神官前,他曾经是一名英勇的骑士,却在最光辉的时候抛弃世俗的一切,成为了一名神官。
因此他疑惑而诚恳地询问:“无上的主,我该如何为您夺下凯撒利亚?”
欠缺感情的声音平静地回答:“吾会给予汝力量。”
丹尼尔默了片刻,苍蓝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笑意,只一句话,他便显得再无顾虑:“是。”
他其实是个英俊的男人,却因为苦修而消瘦得厉害,本就分明的轮廓便显得异常锐利,甚至会让人望而生畏。也因此,在山顶的独自祈祷结束后,丹尼尔回到神殿内,众人都无声垂头迎接这位信仰虔诚的领袖。
“上主命令我等在开春后再次向异教徒发起进攻,夺回阿尔苏和凯撒利亚。”
神官们齐齐念诵经典。没有人有异议,因为丹尼尔给出的预言永远是准确的。他是真正被上主眷顾的圣者。
来自意大利城市的补给到来后,十字军便开始了新一番征战。阿尔苏重回拉丁人手中,地势险要的凯撒利亚堡垒也被攻破。
正是凯撒利亚一战让圣人丹尼尔的名字被万人传诵。
震天的杀声中,不着铠甲、素衣单骑的圣者持雪亮的长|枪冲在第一列,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和刀光无所畏惧。他有如神助,枪尖如同刺破黑暗长空的慧尾,突破亚门轻骑兵的防线,带领着骑士们杀进堡垒之中!
当厮杀的喧嚣终于安静下来时,这位身染鲜血的圣者却已经登上凯撒利亚岩石的最高处,虔诚地朝向圣城的方向再次祈祷起来。
敬畏俯视他的众人无法分辨圣者口吐的究竟是怎样的词句,但他们都看见毫发无伤的清瘦男人在高高的岩石上全心全意祈祷。风拨开如盖的厚云,洒下一缕薄暮的金光,正落在丹尼尔身上。
鲜血的气温还飘在空中,同伴阵亡的哀恸尚未散去,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看见了指引前路的光。即便身死、即便被遗忘,他们也心甘情愿。
丹尼尔的视野被夕照揉得一片模糊。躯体的虚脱和精神几乎要抽离的愉悦感在冷风中撞击,让他不由自主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呓语般地低声道谢:“感谢您的恩赐。”
那道声音默了片刻,罕见地现出迟疑:“此乃吾第一次降临到人类身上。”
丹尼尔以额点地:“这是我无上的荣幸。”
“人类的躯体比吾想象得要脆弱。”
“不,”丹尼尔的声音里竟然现出一分笑意,“请您将我尽情作为容器使用,哪怕有所损毁也无妨。”
“如此。”声音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平淡。
丹尼尔的眼眸不由闪了闪,显得有些苦涩。这就是神明,不理解、也不在意人类的感情为何物。他艰涩地顿了顿,突然开口:“恕我无礼,但为何是我?您在我沉醉于愚蠢的荣耀时给予我神启,指引我来到迦南,给予我超乎想象的荣宠,可您为何要选择我?”
“并无特别的理由。”神明显然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却没有驳斥其中的荒谬,只淡淡地吩咐,“凯撒利亚自今日始改名乌奇萨,只属于吾与神殿。”
丹尼尔深深拜下去,哑声称是:“谨诺。”
乌奇萨就此成为神殿清修的圣地,所有权力皆归神殿所有,世俗君王不得染指。
而十字军最初的辉煌还在继续,亚实基伦一役受挫后,大军转而继续收复沿海要地,胜利不断。春夏征战,秋冬养精蓄锐,一转眼拉丁人收复锡安已然是第三个年头。而随着时日见长渐渐现形的是,是锡安王国内部的纷争。
不仅如此,这一年迦南的气候颇为反常,即便是早春都已初见端倪。气候不仅不冷,甚至称得上温暖如春。但这气温却致使瘟疫去而复返,新的一年才开始,就已经有人因为疫病而死去。
在反常温暖的下午,圣者丹尼尔却一身臃肿的大斗篷,步履缓慢地登上橄榄山之巅。这里已经不再是初初光复时的景象。圣母百花小教堂、小礼拜堂的尖塔都如一夜间冒头,石匠的捶打声不绝于耳,几乎要将念诵经文的声音盖过去。而锡安城也已经从大战中恢复了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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