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在男神边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董嫦
柳梦璃奇怪道:“我们之前认识?”
女子神情羞愧地说:“三年前,小姐曾见救治过一只受伤的白鹤,那便是我。”
尤向玉说:“原来你是鹤妖啊,那你怎么变作柳小姐的样子?这不是恩将仇报么?等等,莫非你就是那个什么容与观主?”
女子点头说:“我正是容与。”说着流泪道,“小姐容秉,天地大爱,万物有灵,无论飞禽、走兽、花草、鱼虫,但凡得道,便可化形。人有七窍五官,暗合天地之理,但凡想修道的妖,没有不想化成人形的。只是飞禽、花草等化成的精灵,却有一弊端,自己很难拥有独特的长相……甚至有的时候,一族之妖所化出的面容全都一模一样。”
谢琛都惊讶地“啊”了一声。
柳梦璃无语,这根本是游戏美工懒得设计,只要是一种妖怪就只画一张脸,所以导致了你们没有脸吧……
等等,游戏美工又是什么?
四人都直盯着白鹤容与看,她继续解释:“我遇到一位有*力的仙子,她说只要我想,她就能给我什么样的容貌。我思来想去,唯有柳小姐是我遇见过的最美的人,一时大胆,便冒用了小姐的容貌,小姐怎样怪我,都是应该的。”
谢琛问:“你截下兰花精,也是为了给她画脸?”
容与点了点头:“每月初五,仙子都会来此处。我见她爱慕凡人,却苦于没有姿容,自然想要帮她一把。”
尤向玉一听这话,登时红了脸。
魏晋之时,神怪灵异、奇谈怪论大为兴盛,这四人都是耳濡目染长大的,现在面对着一群活生生的妖怪,也没有多吃惊害怕。
慕容紫英问道:“尤家夫人朱氏是怎么回事?”
容与低声说:“朱小澄神魂不灭,形体却早已化为白骨。她的魂魄求到此处,我便安排她见了仙子一面。后来再从此地出去时,她就是你们见到的样子了。”
尤向玉失声道:“你是说,她现在的脸、身子都是画上去的,其实本来只是一具白骨?”
容与不敢看他,默默点了点头。众人脸色都是一阵青白。
天渐渐黑了,外间的女孩子们点起了灯笼,她们言笑晏晏,欢声笑语,看上去那么鲜活。
柳梦璃看着,心中突然一阵难过。也许是陌生的环境、诡秘的气氛让她心中产生了依赖的感情,她竟然伸出手去,悄悄拉了拉紫英的长袖:“慕容公子,现在怎么办?”
慕容紫英一怔,心中也是一阵奇怪的悸动,面上却依旧毫无波动:“既然是妖,既然应该诛杀。”
柳梦璃脸色变得苍白,咬着嘴唇说:“她们很多人都是无辜的……”
慕容紫英厉声说:“如果放任,不知会生多少起尤夫人之事!别的不说,就算你自己,难道就能随意被人借用容貌?她若做出恶事,你如何自处?”
柳梦璃摇头说:“我没办法看着她们被杀死……”
谢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她这么亲近,然而谢琛望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坚定地说:“在战场上,敌我两方也都是无罪之人,然而我绝不会手软!妖与人,本就是对立的,今晚就算不能杀之,明日我也会禀告陛下,派士兵前来剿除。这里的妖怪巢穴,也要烧毁。”
西厢月影微微,玉笛吹落晚霜。
这样的良辰、美景、佳人,却将被毁于一旦吗?
柳梦璃,如果妖与人真的是对立的,你帮谁?
你应该帮无辜者。
不,不,这不是我的心,这不是我的话,这不是我的想法……
是谁?在梦境中一次又一次,教导着我妖类的无辜与无奈?
你在梦中告诉我,我与妖是一国的。
然而我其实明白,我不是,我是人。
而且,我还是一个完全利己的、理智到底的人。
世界很大,我的手却很小,只有握在手心里的,对我而言才有意义。
柳梦璃手心冰凉,谢琛心中微微愧疚,这样柔弱的女孩子,自己或许真的不该让她面临这种事情,自己悄悄解决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柳梦璃的神情变得冷静、淡漠、严肃:“你们说的对,之前是我想差了。”
“既然如此,烧了这个妖窟吧。”
[综]在男神边上 73离别
第七十三章
大火烧尽了一切。
四方灵气幻化出无数剑影,呼啸着将所有妖物绞杀当场。
鹤妖容与受了伤,她痛呼一声,幻出白鹤原型,向城内飞去。
四人站在当场,烈火烧毁了虚幻的繁华,粉壁朱墙琉璃瓦纷纷剥落,原本脂粉风流的锦绣地转眼变为墙壁倾颓、荒草处处的废弃寺庙。乌鸦哀鸣,野兽咆吼。他们呆呆站着,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感受到人世之无常。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而人在天地间的地位,又是多么渺小呢,就像庄子说的,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所以才会想要修仙吧,追求自身力量的极致,把握住飘萍似的命运。
慕容紫英低喝一声:“追!”
流光飘逸,已然踩上了宝剑。他正要御剑而去,一时却犯了难:一把宝剑最多能站两个人,他总不能把这三个人都扔在这里吧?
但是他带谁呢?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他活了十七年,御剑的时候还没有带过人……
慕容紫英僵在了剑上。
尤向玉看出他的疑难,好心好意地说:“慕容公子先带柳小姐走吧。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好跟着我们赶夜路的。”
此话一出,谢琛立马瞪了他一眼,柳梦璃微微红了脸。尤向玉莫名其妙,慕容紫英微微咳嗽一声:“小姐请。”
柳梦璃轻移莲步,站在慕容紫英身前,低呐呐说:“麻烦慕容公子了。”
慕容紫英板着脸,目光却游移不定:“小姐站好。”又对谢琛、尤向玉一点头,“你们注意安全。”
夜风是柔和的,宝剑腾空而起,转瞬已到了半空之中,虽然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到底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梦璃低呼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后倾,一下子倒在紫英怀里。
虽然是这样风神秀彻的少年,肩、背尚显单薄,慕容紫英却站得极稳,靠在这样的怀抱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度的安心感。
温热的感觉从各自的衣服中透过来,梦璃挣了一下,满脸通红,紫英的耳根也悄悄红了。
梦璃依旧贴在紫英胸膛上,紫英腾出右手去扶她的手,梦璃正在慌乱无措中,如同溺水的人一样一把抓住了,这才勉强自己站稳。
可是再一看——紫英纤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梦璃春葱一样的素手,生平第一次,握在一起。
心为何跳得那样快?
无数的悲喜、悸动、慌乱、清甜……几乎要冲破胸臆。
简直有微微的电流,从指尖一直打上来,心都酥麻了。
往后,再是怎样的经历,再是怎样的沧桑,也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我和你双手交错。
那时的甘甜与喜悦,就像是在冰雪荒原中,突然看到一抹新绿一样。
简直是好奇的、跃跃欲试的、充满希望的。
心动。
繁星闪烁,像是一只又一只的笑眼。
夜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过来,梦璃的衣袖、衣襟都被吹起,与紫英的长袖、衣襟牵连在一起。
她的丝、她的幽香,也在他耳际鼻端。
第一次领会到这种,女孩子矜持的风情。
紫英只是垂着眼睛,紧紧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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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鹤妖容与一直追一直追,突然越过一道宫墙,她入内而去。内里宫苑深深,有内监在打着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梦璃侧过头,悄声说:“她进宫去了,慕容公子,怎么办?”
幽香如织,要勾住人的心脏。
知道么,在肢体无法接触、眼神无法触碰、言语无法交汇的时候,嗅觉替代了触觉、视觉、听觉,独特而神秘的香气,诉说着女孩子全部的心语,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慕容紫英的声音也放轻了:“跟进去看看,但不可冒犯御驾。”
宝剑随心,载着二人再次赶过去,好在鹤妖容与身形一转,来到了一处不算奢华的宫室。
梦璃和紫英也落地,跟着看容与到底要做什么。
这处宫室名叫玉泉殿,殿内仍然亮着灯光,一个女子脆声说:“娘娘,今儿陛下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一个温柔、慵懒、甜美而微微沙哑的女声说:“是么……呵,那今晚还有得闹。”
这声音仿佛蜜糖一般,听得人暖融融的,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话一般,皇宫里最繁华、最亮堂、也处在最中心的宫室里,突然响起了一片喧哗声,有女子的声音在大嚷大骂:“你给我滚!谁要你今天来看我来着,你当我很稀罕么?滚,滚,滚,去看你的陈淑媛!在这里看着让人心烦!”
慕容紫英和柳梦璃都是目瞪口呆。
玉泉殿内的人在哧哧轻笑着,那位娘娘对她丫鬟说:“你悄悄去打听打听,这又是闹什么呢?”
宫女笑道:“肯定是皇后娘娘又喝醉了,今儿晚上我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又去取了十几坛子惠泉酒……”
“天哪,十几坛子!她不是全喝完了吧!”这位后妃惊奇地叹道。随即又自己笑着说,“不过没事,皇后娘娘喝不完,陛下也能喝完不是。说真的我都奇怪呢,他们两个都这么嗜酒,怎么就说不到一起去呢?”
突然,鹤妖容与在窗棱上轻轻敲了一下。
玉泉殿内的后妃说:“你们都下去罢,我自己坐一会儿。”
宫女都下去后,她打开窗子,看了一眼容与,接着从屋子里走到庭院来:“哟,我的小鹤儿,你这是怎么了?给谁打伤了?”
容与哭道:“张贵人,突然有剑仙找上门来,把姐妹们都杀了,屋子也都烧了……”
她面貌相当美丽,眼波欲流,红唇妩媚,下颌尖尖,肌肤润泽,慕容紫英走了出去,冷冷道:“狐妖。”柳梦璃跟着走了过去。
张贵人瞳孔一阵收缩:“呵,还真是剑仙。”
她拍了拍容与:“你走吧,我留你不得了。”
容与万没想到她这么绝情,呆呆怔了片刻,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而后又变为妖形,迅飞离。
柳梦璃问:“你如何会躲藏在后宫里?”
张贵人笑了笑:“因为我天劫之期要到了呀。”
柳梦璃不解:“听闻狐狸要修成天狐,必须在内丹修成后一千五百年内经历天劫,前五百年天雷劈顶,中间五百年有洪水烈火,后五百年罡风吹魄……看来你功力不浅,可为何要躲到皇宫里?”
张贵人娇娆一笑:“小丫头懂得还不少……我们狐狸最怕天雷,这种时候,常常会找一个孕妇,躲到她床底下去,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就不会劈我。只是这次劫数非同小可,我非得寻一个有大气运的孕妇来躲劫不可。”
柳梦璃惊疑:“难道……”
张贵人抚掌道:“不错,三年后,我天劫之期,这里的陈淑媛将诞下皇长子,这气运可非同一般吧?足够我躲过天劫,所以我要在这里忍辱负重,服侍那个酒鬼皇帝啊。”
慕容紫英脸色一变,已然带上了怒气。
柳梦璃皱眉道:“你这样做,真的能避开劫数么?”
张贵人软声说:“当然能的。你不知道帝王家曾经对我做出了什么事情呀,他们欠我的多着呢。”
她摊开手心,手掌中竟然有一道绯色的弯钩样胎记,看上却妩媚又艳丽。
柳梦璃电光火石般地想到了一个人:“勾弋夫人!”
“不错,小丫头当真聪明。”张贵人嫣然而笑,“我苦心服侍那老头七八年,还为他诞下一子,结果他令人勒死我……你说,帝王家是不是欠我的,如今替我挡一灾劫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柳梦璃惊道:“传说中,勾弋夫人死后,棺木里异香不去,远达十里之外。汉武帝在将她安葬云陵之后,心中怀疑她非常人,启棺去看,棺木中只有一双丝履中的一只……后来汉昭帝改葬生母,也只葬了这只丝履。”
张贵人掩唇笑着,冷冷不语。
慕容紫英诧异道:“如此说来,汉昭帝岂不是狐妖诞下?”
张贵人大笑起来:“小子,你何其迂腐!夏启不也是他爹大禹和涂山氏诞下的?你当人类的血脉里,没有狐妖的血统吗?”
“如今是人族杀妖,不过几百年前,还是妖族杀人……成王败寇,不过一时而已!无论是妖还是人,都是无法选择自己生存的大时代的,只能顺从天命,保全自身罢了!”
说完这段话,银狐好像累了,她甩甩手:“你们走吧,我不会再露行迹,但你们今日也奈何不得我,就算是剑仙,来到人间也要遵从人界的规矩吧?呵,我是今上宠妃呢。”
远远的有内监跑过来:“贵人,贵人,迎驾啦!”
张贵人一笑,姗姗走了进去。突兀地,她回头对梦璃说了一句:“我本名叫小怜……和我处境差不多的小丫头。”
梦璃脸色骤变。
在皇帝到来之前,紫英拉着她离开了皇宫。
柳梦璃忐忑道:“慕容公子,她说那句话是……”
慕容紫英摇头:“别理她。”
但很显然,慕容紫英的内心也受到了冲击,他表情仍然淡漠,唇角却紧紧抿着。
“慕容公子,是为没能除妖而不乐吗?”柳梦璃问道。
慕容紫英迟疑一下,点了点头:“……嗯,自下山以来,我还没遇上过这样的妖怪。”
两人沿着大街走着,避开巡逻的士兵。
慕容紫英淡淡说:“罢了,人力毕竟有不可及之处,就像那个狐妖说的,顺从己心,安和天命,恪尽人事,如此而已。”
柳梦璃噗一声笑了:“她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想到的吧?”
慕容紫英面色柔和了些,摇摇头,没说话。
上弦月下,枝叶婆娑。
柳梦璃轻轻问:“慕容公子,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
柳梦璃明亮的眼睛静静望过去,一时却无话可说。
这种,有点黯然、有点委屈、有点忧愁的滋味。
没有什么样的诗,能写出少女的心思。
没有道理可讲的,她们就是愿意为一个不可能的人怀想半生,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金玉侯爵,全都不换。
甚至不求携手,不求同归,只为了这目光交错时短暂的安慰。
慕容紫英突而开口:“尤家人交给我的任务,目前还不算完。”
柳梦璃“啊”了一声:“那现在就去看吗?”
那就去看吧。
一个是蓝色的道袍,一个是蓝色的长裙,一样柔亮的黑,一样带些琥珀色的眼眸,一样惊人的美貌。肩并肩走着,看上去真的非同一般的赏心悦目。
走到尤家门外,奇怪的是朱小澄和尤向瑞没有睡觉,居然在一处小亭中饮酒。
她好像喝醉了,倒在他怀里,一直切切说着什么,浅浅笑着。
她真的是个美人的,处世时那么端庄,独处时又那么娇俏。
紫英和梦璃走了过去,眉间微颦。
朱小澄勾着尤向瑞的脖子,看向他们,又笑着说了句什么。
尤向瑞点头,看过来。
忽而风过,红颜白骨,不过转瞬。
紫英和梦璃也呆了,尤向瑞看见他们脸上古怪的表情,赶紧回头——
他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左右的侍者赶紧过来收拾,也一个个骇得手足颤。
梦璃全身抖,紫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用害怕。”
两人又走出去,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梦璃才勉强一笑:“唉,我失态了。”
“没关系。”慕容紫英诚心觉得,女孩子胆子小一点没什么。
“但是妖与人,果然还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吧。”
“……”紫英无语,不能理解话题怎么会转到这里去。
“你要走了么?”
“是。”紫英不知为何,解释似的说了一句,“师门有事召唤。”
“什么时候会再下仙山呢?”
“不会太久的,再过一段时间,我要来给亡父亡母扫墓。”
“嗯,好。”梦璃默默地微笑,一直微笑,“再见。”
“你自己保重。”
剑光流淌,孤高洁白的青年御剑往昆仑而去,他这样的人,看着就是应该做神仙的。
不知为何,梦璃突然想起来一句诗。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千载后,你还是这个样子吧?而我呢?我真的还能等得到你么?
不知道心里那种微微的疼痛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才见了几次面的人这么不舍。
但我真的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综]在男神边上 74内患
第七十四章
“小姐,这匹冰纨丝收在箱子里吗?”
柳梦璃敲敲头:“哎呀,行李也够多了,不是日常必须的东西就都收起来搁在这里吧,留给姐妹们玩。”
“是。”婢子清亮地应了。
柳梦璃取过另一匹云雾纱来看,这是毫州出产的轻纱,放在手里轻若无物,可是要展开能覆盖一大间屋子。梦璃手里的这一匹是春蝉方才展翼的嫩绿,裁成衣衫之后轻若烟雾,穿在少女身上,那真就赏心悦目四字。
听说能织出这种云雾纱的,就算再毫州也只有两户人家,为了避免秘法外泄,他们两家世为婚姻,既不外娶、也不外嫁。
当此时,百姓交税也不是交钱币的,而是上缴丝帛纱绢。
因此,送这种名贵的衣料,简直就是直接在送一堆又一堆的金子啊……
阮慈走过来,有点疑虑:“璃儿,这也是王夫人着人送来的吗?”
柳梦璃点头:“是啊。除了道韫姐姐的,还有谢夫人的。”
“哪个谢夫人?”
柳梦璃有点尴尬:“谢安大人的夫人、还有已故的谢瑶将军的夫人、谢琰将军的夫人。”可不正是谢琛的母亲和两位嫂子么。
阮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而说道:“这几日收好了东西,后日我们便启程回寿阳么?”
“嗯,都听娘的。女儿今日去和道韫姐姐道个别。”
“去吧。”阮慈想了想,又说,“不过,如果你留在这里还有别的事情,那我也可以先回去,你别着急。”
柳梦璃抿唇笑。
这些天谢道韫一直独自住在别院里,柳梦璃来这里已经很熟了,从旁门进去,穿过花园长廊,直接就被侍女引到了书房。
案上还搁着一张笺帖,墨汁淋漓未干,写的是谢道韫自己的《泰山吟》:“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非复匠,云构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巍峨的东岳高不可攀,秀丽至极,直上青天。山岩与山岩之间,能见到虚渺的白云,这般寂寞的景色幽深又玄义无穷。造化之功不着工匠之气,构造全然乎自然。
器象到底有何种心思呢?为何令我身世遭迁谪、令我心事不能期?以后将家宅落在此处,可以尽我的天年吗?
她的字非常漂亮,用工巧一点的话语来评价,就是“雍容和雅,芬馥可玩”,就连她的公公兼舅舅王羲之,对道韫的字也是称赞多多。
可这样的字写出来的诗句,却永远是慨叹时不我与、幽玄寂寞。
不得不说,柳梦璃其实是个很挑剔、眼界也很高的人,她下意识地欣赏强者、仰慕高雅之士。到目前为止她只钦佩、欣羡过两个人的风姿与气宇,一个是谢道韫,一个是慕容紫英。
柳梦璃忍不住问站在窗前的谢道蕴:“道韫,你有何难解之事吗?”
谢道韫正在读一封信,这时候笑了笑:“有啊。怎么,梦璃你为我解之?”
柳梦璃诚恳道:“就算不一定帮得上忙,我也想尽我所能为你分忧。”
谢道韫感慨:“哎,你就是太重义气、太爱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了。”
这有什么,热心一点不好么?反正年轻,有的是时间虚耗。梦璃对她亲切的怪责不以为意。
结果走近一看,谢道韫嘴角弯弯,六分感动四分得意——梦璃心里砰然一动,唉,不会这么巧正好中了这位聪明人的“算计”吧?
果然,谢道韫说:“正有事情要请你帮忙,这事儿麻烦得很,不仅辛苦,而且麻烦,说不得还要经历危险。”
此时打肿脸也只好充胖子,柳梦璃笑:“什么事儿啊?”
谢道韫扬一扬手里的书信:“我在桓家有一个表姐,现在随夫家一道住在长安,叔父托我前往她那里,取一件非常重要的物事。”
“长安?”梦璃沉吟,“那不是大秦的都城?”
谢道韫淡淡道:“不错。如今大秦的皇帝名叫苻坚,叔父曾亲口说他是叔父最大的对手……此人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在他治下,分裂的北方一统,自从蜀中被大秦攻下后,秦晋也接壤了……如今他正派军队攻打我大晋的都城襄阳,大秦与大晋之间,五年内必有一场生死之战!”
她语气数次停顿,并不是迟疑,只是难言的沉重与迟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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