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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明明殿门关得严严实实,殿内的熏炉也燃得极旺,可漪乔还是觉得身上发冷。她自进来后便没说过多少话,如今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飘:“依例,后宫中人一朝承天眷,次日报名谢恩,内廷即会以异礼待之,得幸者亦可等待封拜……”
“乔儿。”祐樘忽而出声,和声唤她。
这是自她进殿之后,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凝眸深深地望她一眼,他松开扶着柜子的手,步子虚浮地一点点向她走去。
殿中侍立着的宫人们见陛□体摇晃不稳,本想上前去帮忙,可是忌惮于他刚才的威势,一时竟都犹豫着不敢动。
虽然生着气,可毕竟那是最疼爱的孙儿,周太皇太后看不下去了,冲身边的宫女沉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
几个宫人正要挪步,却见他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朝着这边抬了抬手,示意她们都不准上前来。
众宫女竟没一个敢动一下的,也不敢看太皇太后,只得硬着头皮低下头装死。
漪乔的目光一直都胶着在祐樘身上,此刻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她犹豫再三,见他身子又是一个不稳,当下不假思索地疾走几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他试着去握她的手,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才轻轻包覆住,继而冲她淡笑道:“乔儿不必理会此事,等我回去歇息一下,便即刻派人去查。至迟明日,便会有结果。”
绿绮垂首站着,目光往祐樘这边瞟了瞟。
“樘儿,你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居然还要查,”周太皇太后面上的不豫之色愈重,“而且,这后宫之事,你亲自介入,恐有不妥吧?”
“不如交给漪乔吧,”漪乔静默许久之后突然出声,扶好祐樘后,才转向太皇太后,“陛下既然一定要查,说明事有蹊跷。后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漪乔身为皇后出面理清,也是责无旁贷的。”
她的提议合情合理,况且周太皇太后也知道,就算她不答应,自家孙儿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索性应了下来。
绿绮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皇后的举动。皇后今日的表现其实让她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她就算是没有当场“捉奸”,但看到那个场景也会反应激烈地跟陛下闹起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然而,这样更可怕。
这要么说明皇后笃定陛下不会给她名分,要么说明她从一开始就相信这不是陛下的本意,认定是她在捣鬼,所以引而不发,就等着找机会收拾她。
那么这种情况下,她落到皇后手里,能有好果子吃么?
漪乔吩咐一旁的宫人,将绿绮带到前殿去,让守在那里的叶蓁将她带回坤宁宫。
绿绮见几个宫女面色不善地来押她,咬了咬牙,突然冲到太皇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怯生生地央求道:“太皇太后,奴婢今日得蒙圣顾,已是莫大的福气,实在不敢奢望什么赏赐名分,只求平静度日。如今又要劳烦皇后娘娘出面,奴婢着实惶恐!求太皇太后放奴婢回去,将来无论怎样,都绝不敢再来打搅诸位主子……”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处,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起来,然而她好像又在苦苦压抑着,伏在地上不敢哭出声。
祐樘轻轻蹙了蹙眉。
周太皇太后原本有些不耐,但听到她后来的话,突然想起一件事,抬眼看向漪乔:“皇后莫要苛待了她,万一她经此一次怀上了龙嗣,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漪乔瞟了绿绮一眼,突然一笑:“这是自然。”
太皇太后并未收回成命将她放回去,不过这已经达到了绿绮的目的——她知道自己躲不过,方才那样不过是想要太皇太后的一句话当护身符。而抓住太皇太后急于抱上曾孙的心理,也是她之前就盘算好的。
周太皇太后前阵子染的病原就没好利索,如今又这么一番折腾,便有些倦了,当下就要去歇息。
祐樘望着自家祖母的背影,原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把话压了下去。
殿内只余他们二人,漪乔一时觉得莫名地局促。她略垂了垂眸,问道:“你用午膳了么?若是没有的话……”
“乔儿,你可生我的气?”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要生气也是气愤她的无耻,”漪乔仍旧垂着眸,“你中了迷药,身不由己。我相信你。”
“我……我醒来后查看了一下,我只是外着的衣服凌乱,内里的都还好好的。而且,我所中药量并不大,如果真的……我不可能不被搅醒,这些都是疑点,”他望着她的目光紧了紧,“故而,我猜应该什么都没有,乔儿别多想——要不,我即刻就安排人暗中查一下,好不好?”
“不用了,既然我揽了过来,就会自己去查。你也说了你觉得什么都没有,那这也算是还你清白,”漪乔言及此,忽而抬眸看他,“不过就算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我也要亲手理出来。”
他的眸光微微闪烁:“那若此事是真,乔儿是不是……日后都不理我了?”
“你多虑了,”漪乔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淡淡地道,“我叫宫人们进来为你更衣,你先回乾清宫休息吧。我来之前让他们热着午膳,以备着你未用膳。我等会儿就直接回坤宁宫了。”
祐樘注意到,她用的是“回”,回坤宁宫……她这是要跟他分开么?
漪乔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出去叫人进来。然而她刚转过身还没迈动步子,就感到他从背后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可是,”祐樘拥着她不放,趴在她的肩头低声道,“乔儿答应了要和我一起用午膳的。”
她踌躇了一下,伸手拉开他:“我没什么胃口,想先去办正事。”言毕,她便径直出了寝殿。
祐樘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慢慢拉伸,眼眸中积蓄的思考之色逐渐沉淀下来。
漪乔一回到坤宁宫,尔岚就迎上前跟她行礼道:“娘娘,全都按您说的准备妥当了。”
漪乔微微点头,随即就在尔岚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耳房内。这里除了恭候多时的叶蓁以外,还有两名模样老成持重的嬷嬷。
漪乔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绿绮,吩咐身旁随侍的几名宫女:“把她带进来,再给她验一次。”
虽说她也知道太皇太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但总是自己亲自安排人再验一次才更有说服力。
约莫一刻钟之后,耳房的门才从里面打开来。两名嬷嬷迟疑着走到在门外等待的漪乔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斟酌着道:“娘娘,她……确已破身。”
“多久的事情了?”
其中一个嬷嬷答道:“应是刚破的。奴婢还特意将她浑身上下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划破的口子,她衣衫上的血迹确实是处子血。奴婢们给她验身的时候,她还总是皱眉喊疼,奴婢瞧着似乎也不像是装的。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对着漪乔附耳压低声音道:“她的亵裤和□上还残留着少许秽物。”
漪乔神色一凛。她命那两名嬷嬷退下,随即问叶蓁道:“那两人当真可靠?”
“回娘娘的话,那两位都是奴婢平日里相熟的,是知根知底的人。且之前都是多次负责给选进宫的淑女们验身的,不会有错。”
叶蓁虽然年岁并不是特别大,但却是一宫管事,做事应该是比较稳妥的。可漪乔仍是不甘心相信目前的种种迹象都在指向的那个可能。她沉吟片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去宣太医。”
她也不确定中医能不能检验出是否是处|女,只是隐约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说短期内的破身,中医的望闻问切是可以诊察出来的。
由于雪刚停路不好,漪乔如坐针毡地等了半晌,才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漪乔心里烦乱,便开门见山地问那太医道:“你能查探出女子是否处子之身么?”
那太医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答道:“禀娘娘,臣顶多能看出近日内下元是否有伤破,没有十成的把握。且若是破身已久的,是诊断不出来的……”
“这样已经足够了,你随本宫过来。”
漪乔将太医领入耳房内,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靠在墙角的绿绮:“给她诊察一下。”
那太医即刻会意,忙点头应是。
他先给她切了半天的脉,随后又是观面相又是看舌像地忙活了许久,才最终起身,朝着漪乔恭敬地回禀道:“娘娘,臣方才已经细细地诊看过了。她的脉象尺部浮芤略细,而至数大致正常,兼以面相和舌像来看,她的下元近日定有伤破之症。”
“你所说的近日大约是多久?”
“若果真是破处,此脉象可持续数日,呃……大概四五日左右。”那太医思忖着道。
漪乔遣退了太医,木着一张脸重又回到耳房内。
她原本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那落红是假造的,可是从宫中嬷嬷和太医的判断里都可以看出,绿绮确实破身了,而且是新近破的身。而太皇太后就算是再急着给自己孙儿安排临幸的宫人,也断然不会疏忽大意找一个不清白的,所以她说之前曾经给绿绮验过身的话,应该不是假的。
那么,难道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么?难道祐樘真的在昏迷中被她……
漪乔突然感到头疼得很。
“皇后娘娘,眼下是否可以放奴婢回去了?”绿绮一副畏缩的样子看向漪乔,然而言语间却并无惧意,反倒透出些得意来。
直觉告诉漪乔,这件事背后一定是绿绮在搞鬼。她在清宁宫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从刚才一直忍她忍到现在,尤其一想到她很可能用卑鄙的手段染指了她深爱的丈夫,她心头的火气就噌噌地直往上窜。
漪乔盯着她的目光凌厉如锥,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猛地伸手揪住她的衣襟,寒声道:“你这是在向本宫挑衅么?”
绿绮怯怯地看向她:“奴……奴婢哪敢……”
“本宫告诉你,休要以为有太皇太后的话在,本宫就不敢把你怎样,”漪乔冷笑一声,“本宫一早便看出你心思不简单,想来此事是你谋划已久的吧?你借着太皇太后想让陛下纳妃的心思,跑去毛遂自荐,撺掇太皇太后给陛下下药,本宫猜的可对?不然,你身在喈凤宫,怎会搀和进这件事里?”
“奴婢……奴婢只是随着主子们一起去清宁宫之时,恰巧被太皇太后看见,大概……大概那时候太皇太后就动了心思要给陛下安排……”绿绮缩着脖子,声音越来越低。
漪乔一挑眉:“那你的运气还真好啊,太皇太后居然没有紧着自己身边的人挑,倒是选中了一个别宫的。看来她老人家是看上了你的胆色,知道你胆大能包天,敢冒着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染指陛下。”
“奴婢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婢,不敢有非分之想,”绿绮一脸哀求地看向漪乔,“奴婢绝对不敢跟皇后娘娘争什么,只求安稳度日,求娘娘……”
“听你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要把你怎样呢,”漪乔讥讽地看着她,“跟本宫争?你是不是也太高看自己了?”
绿绮垂下眼,暗暗咬了咬牙。
“你方才那话,是在暗指你可能会怀上陛下的孩子么?你尽可不必操心这个问题,还是先想一想你能不能活命吧!你很聪明,知道去利用太皇太后的心思寻求庇护,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此事查出来的结果怎样,你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本宫不处置你,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么?你那是在折辱他你知不知道!”
漪乔一想到她在他昏迷的时候对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心头又是一团火起,揪住她衣襟的手狠狠一收,怒不可遏地道:“你还能再无耻点么?!没有非分之想,你说这话都不怕咬到舌头!陛下也是你能碰的么?你找死!你也不用装出一副怯弱的样子,能干出这等事的人,胆子能小到哪里去?你装什么可怜!”
“娘娘又何必为难奴婢一个婢子,奴婢怎样是小,娘娘失了身份是大。若被宫中人瞧去,恐会有损娘娘贤德的名声,令人想起当年的万氏……”
“你省省吧!陛下不是先帝,本宫也不是万贵妃。而且,你这是要拿纪太后自比么?你想富贵想疯了吧,”漪乔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忽然一笑,“本宫是皇后,你是宫婢,要为难你又怎样?有本事,你捞个妃子当当?”
绿绮不做声,只是她袖子里的手指已经攥得骨节泛白。
虽然口舌上占了上风,但漪乔越往深处想越气愤。她记起自己从前学散打的时候,曾经专门学过怎么用力,瞬间眸光一沉,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随即拿出练实战时的手段,运足了力道将绿绮狠狠甩了出去。
虽说漪乔仍觉不解气,但她不想继续跟她耗在这里。她现在心里猫抓一样难受,还是不愿相信那个看起来很像事实的可能,所以她想从头到尾将此事梳理一下,没准儿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她相信祐樘是无辜的,但她心情极其复杂,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犹豫之下,她选择留在坤宁宫,暂且不回乾清宫。
晚膳时分,祐樘驾临坤宁宫,原本似乎是要开口问她什么,但见她脸色不怎么好,又止住了话头。
“我听说乔儿晌午都没有用膳,晚上这一餐可不能再省掉,就算没有胃口也多少吃点。”祐樘斟酌着对她道。
漪乔转眸看向他:“你还不是也没吃东西。”
她见他静默着不说话,轻叹口气道:“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你去清宁宫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祐樘沉吟一下,将事情的前后原原本本地跟她陈述了一遍。
原来,他到达前殿的时候,发现太皇太后不在,有宫人跟他说太皇太后让他稍等一会儿。他刚坐下没多久就感到恹恹的,原本以为是身体不适所致,可后来发现事情不对。他集中起精神,洞悉到原来是熏炉里掺了迷药。但那时候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很快陷入了昏迷。等到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衣衫不整、下|身带血的绿绮。
“我没想到皇祖母会给我来这一招,所以没有防备。不过由于我后来有所察觉,所以所中的迷药剂量不多。这种状况下绿绮是不大可能得逞的,因为我一定会醒过来。而我后来检查的时候也发现我贴身的衣物并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祐樘回想着分析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为什么要功亏一篑?而且她也确实不是完璧了……”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直接严刑拷打审问她,但是那样的话,会被人疑心是屈打成招,这事就说不清了。所以怀疑归怀疑,还是要找出证据。”
“这是当然,不然太皇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我看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我打算明天去一趟喈凤宫。”
“嗯,从侧面入手也好,”祐樘说着,迟疑了一下,才重又开口,“乔儿要不要和我一起用晚膳?呃……我特意交代尚膳监,多做了好几样乔儿平素喜欢吃的菜肴,另外,甜食房新做了些小点心,乔儿要不要尝尝?”
漪乔轻轻摇了摇头:“你快去用膳吧,我饿的时候自然会传膳。隔日你还要去南郊检视牺牲,先养好身体再说。”
她见他应了一声后,仍是站着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还有事么?”
“乔儿今晚……不回乾清宫了么?”他犹豫着问。
漪乔抿抿唇,思量片刻后道:“嗯……暂且不回了。”
那话里的暗示,祐樘岂会听不出来。
他眸光闪动,苦笑一下:“乔儿不会是嫌弃我吧?”
漪乔笑笑:“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先回这里住着,过段日子就好了。”
祐樘抬眸凝视她良久,忽而淡淡一笑:“我看乔儿是为了赢那个赌吧,在这里独住三四个月,你就稳赢了。”
“我有那么耍赖么?”
“嗯,不是那么耍赖,也就是说,乔儿想小耍赖一下。”
“用不了三四个月那么久的……”
“那就是三四日了?”
漪乔低着头:“或许吧……”
她话音未落,就陡然感到他的气息一近,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带进了怀里。
“虽然我仍觉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我明白乔儿心里的感受,”他轻轻地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我给你时间。”
漪乔静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祐樘回到乾清宫之后,简单用了膳,又将一大摞的奏章全都批完,已经是二更天了。他仍旧没什么困意,在灯火下枯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了暖阁的窗子。
一阵强劲的冷风迎面袭来,他也没有闪避,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厚厚的积雪。大片大片厚沉的银白绵延铺陈在整片大地上,映得苍穹也亮了几分,倒似是要破晓了一般。
由于暖阁里本身就温暖得紧,加之窗户关的久了,陡然打开窗子倒也未觉多冷,反而令人产生一种透了口气之后的清明。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暗影。
“主上有何吩咐?”
银衣人见他许久不开口,只好又硬着头皮问了一遍。
祐樘负手立在窗前,没有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去查一下绿绮的那件事,看她捣的什么鬼,要尽快。”
“是。”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需要证据的佐证。或许漪乔随后也能查出真相,但是他想先知道结果。虽然她不让他插手,但是他当时可并未答应下来。
他从一开始就直觉绿绮没有得逞,但毕竟那也只是他的推测而已,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不愿做出一丁点对不起她的事情,否则他的心里一定会有负疚感。即使那并非出自他的意愿,即使她相信他是无辜的。
次日,漪乔早早地就起身去了喈凤宫。
然而,说是起得早,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本来早早地躺到了床上,可是数了几千只绵羊也没睡着。后来干脆爬起来给墨意写材料,可她心不在焉的,总是写错公式画错图,也不知道毁了多少张粉蜡笺。最后她索性撂下笔又爬回了床上,继续干瞪眼。朦朦胧胧间睡了一会儿,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然后一骨溜地就爬了起来,倒也没有了赖床的兴致。
喈凤宫她并不常来,这里住的太妃们她都不熟悉,很多人她之前连见都没见过。以前做太子妃的时候她经常跑的地方也就是仁寿宫和坤宁宫,去给当时还是周太后和王皇后的两位长辈问个安什么的。
祐樘登基之后,为了报答先帝的废后吴氏在他幼年时给予的帮助,特意将之接出奉养。这个当初只做了一个月皇后便被废掉而长期幽居冷宫的吴娘娘,由此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漪乔回来之后,也会时不时地去探望她一下。不管吴废后当年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她总是帮过祐樘,光是凭着这一点,漪乔就对她心存感恩。
而她这次前往喈凤宫调查绿绮的事情并不想外扬。因为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昨日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听尔岚说,祐樘已经交代下去,要昨日在场的宫人们不得传扬。而为了掩盖目的,她只能借着探望的名头。
然而吴娘娘住在喈凤宫旁边的哕鸾宫,毗邻仁寿宫。为了周全起见,漪乔先去看了王太后,然后由南往北依次去了哕鸾、喈凤二宫。
去到喈凤宫后,漪乔见到了祐樘的六妹。她在她母妃岳氏的示意下,怯生生地跟自己这个皇嫂见了礼。托先帝的福,祐樘的弟妹甚多。这个幺妹和除她皇兄以外的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同样是先皇厚积薄发的产物。
在众多的小叔和小姑中,漪乔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朱祐杬,而他现在已经出府不在皇宫里了。剩下的都比较生疏,何况大多数都还是小孩子,有的甚至才刚断奶,也不可能有什么接触。
祐樘的这个小妹她也只见过几次。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小姑娘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而她今日注定要当一回狼外婆了。
漪乔提前了解到绿绮之前服侍的是静太妃和这个小长公主,既然绿绮是随着他们一起去的清宁宫,那么想知道当时有什么异常还要去问当事人。
漪乔找理由将小长公主单独领了出来,一路上跟她说了好些有的没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僻静的后院。
“皇嫂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漪乔突然俯下|身,朝她笑道。
小姑娘好奇地仰脸看她,慢慢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几天前去清宁宫看望皇祖母的情景么?是不是有一个叫绿绮的宫女随着你和母妃一起去的,”漪乔思忖了一下,“她当时的表现可有什么异常?”
小姑娘摸了摸脑袋上厚厚的貂皮帽,想了想,声音软糯糯地道:“记得,母妃提早好几天就跟我说要去看皇祖母了。原本薛姑姑是安排焦尾跟着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绿绮。嗯……后来……后来就……就没了。”
漪乔有些哭笑不得,试着唤起她的记忆:“真的没了么?你再仔细想想。比如到达清宁宫之后,绿绮有没有什么出格之处?皇祖母有没有单独和她说话……”
“我想起来了,”小姑娘眼前一亮,“我们走的时候,绿绮跟母妃说她落了一样物件,一定要回去捡。母妃当时心情不好,没多计较,就准了。然后她就去了好久好久,我记得我们都到了喈凤宫了她还没赶上。皇嫂,这个算不算?”
漪乔摸摸她的头:“算,当然算。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真没了。”
“你说的已经很有用了,”漪乔微微一笑,蹲身在她面前,“咱们商量一件事——今日皇嫂问你的话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好么?嗯……为了奖励你呢,皇嫂带了一些小玩意儿,等一下让人拿给你,好不好?”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漪乔,点点头:“好,知道了,我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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