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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眼下已经是腊月了,临近年关,然而似乎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让人省心。近日由于彗星频出,令得朝中的大臣们躁动不安,祐樘自那日起便开始斋沐。
漪乔不禁感慨古人果然看重天象。做个好皇帝也真是不容易,日理万机不说,来个彗星居然也要清心自省。这下好了,被晾在一边的人变成她了。
那日从清宁宫回来,她本来想跟他表达一下她可以随他回乾清宫的,但最后还是没开得了口,乖乖地回了坤宁宫。可是窝在坤宁宫冷冷清清地扒了两顿饭之后,她就有些呆不下去了。
她回想了一下,她好像也没对他怎么样,就是把他晾了两三天不闻不问而已……他眼下这样,真的不是故意回敬给她么?
她腹诽他小心眼,但想想好像是她冤枉他在先,于是又没了底气。那日用完晚膳后,她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决定跑到乾清宫找他。然而批彼时已经亥时了,她打听到他还在批奏章,便没去打扰他,而是选择去寝宫堵他。
她这一路顺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哪个宫人内监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他的每处寝殿她都可以随意进出,没一个人敢拦着。不过,这是常态,她并未多在意。
所谓狡兔三窟,他可不止三个窟。她选了他常驻的一个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坐下来就开始等。
然而可能是那茶太淡了没什么作用,她还没等来他的人,自己就先困了。后来不知怎的,她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不是趴在桌子上,而是正姿势惬意地抱着蓬松柔软的被子,安安稳稳地躺在温暖的炕床上……
她不梦游,所以这肯定是他做的。
她好像默默在他面前丢了把脸。
漪乔蒙着头窝在被子里哭笑不得了半天,被自己囧得无以复加。
漪乔回到坤宁宫后便决定静观其变。既然他说要斋沐,那她就等他斋沐浴完好了,到时看他还怎么说。
他从南郊回来的第三日便敕谕文武群臣,大意是他已斋沐告天省己修德,以期消除异变,并希望食君之禄的群臣能同休戚、内自省。漪乔见他如此,以为他这是打算“还俗”了,但是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漪乔又等了他一天还是不见动静,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再去找他,看看他在做什么。
然而她走到他书房门口刚要进去,就看到沈琼莲从里面走了出来。沈琼莲看到她后微微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向她行了礼。漪乔礼节性地微笑颔首,随即推门便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才想起她好像应该叩一下门的。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管清润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乔儿居然连门都不敲就径直进来了,这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呢,还是太过迫切地想见到我?”
漪乔一时语塞,转头斜了他一眼。
“臣妾方才突然发现一件事,”漪乔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不晓得陛下发现没有。”
“洗耳恭听。”
“陛下好像总是和名字里带‘莲’的牵连不清,比如什么沈琼莲啊,郑金莲啊,”漪乔说到绿绮这个名字就不由想起了某本明代四大奇书,她顿了一下,笑看着他,“于是臣妾琢磨着,陛下是否对‘莲’情有独钟。”
“若是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臣妾干脆改名叫张莲莲好了,”漪乔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她们都只有一个‘莲’,我有两个呢。”
祐樘侧了侧头看她一眼,强绷着脸端起了御案上的一盏茶。
“然后陛下以后就管我叫莲儿好了。至于我嘛……陛下是想让我叫你三爷还是大爷?”
祐樘放下茶盏,淡定地拭了拭嘴角:“为何一定要这么叫,明明有那么多正经称呼——乔儿找我何事?”
“都三日了,我是来问问陛下斋沐结束了没。”
“若是没结束呢?”
“那可由不得你。”
祐樘略一挑眉:“乔儿好大的口气——你要怎样?”
“我今日收拾收拾,明儿个就搬回来,管你答不答应。”
他勾唇一笑:“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开荤的。”
漪乔看到他嘴角略带揶揄的笑,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你!”
“乔儿若是无心于此,那晚却又为何跑到我的寝殿里,这不是想色|诱我是什么?只是乔儿也太不尽职尽责了点,我都还没回来呢你竟然先睡着了,”他说着摇了摇头,见她面色不善地瞪着他,轻缓一笑,“乔儿快些回去吧,我说了我要清心寡欲的。等我练完这张字,就去吃我的素斋去。”
漪乔阴沉着脸盯着他,突然俯身抱住他的脖子,偏头吻上了他的唇。祐樘眸光一敛,由她动作。
她毫不客气地撬开他的嘴,不断加深这个吻。想起方才遇到的沈琼莲,漪乔的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那天她在雪地里看到的他和她谈笑的场景,积压了许久的醋意瞬间翻涌而上,她忍不住在他细腻微凉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你清心啊,你寡欲呀。”漪乔喘了几口气,勾着他的脖子,挑衅地朝他扬了扬眉。
“这就没了?”
漪乔一愣:“什么?”
“乔儿不是要色|诱我么?既然都迈出第一步了,怎能草草了事呢。”他指尖勾画着她水润娇艳的唇瓣,缓缓地道。
漪乔突然发现自己骑虎难下,进退不得。就在她犹豫之际,她突然感到身子一个不稳,紧接着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他收臂紧拥着她,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继而贴在她耳畔缓缓吐息道:“你也知道被丢在一边的感受不好,嗯?乔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然,我相信你必定会补偿我的。”
漪乔正被他噎得无语,猛地发现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的同时居然在解她的衣服。她一把按住他的手,冲他抬了抬下巴:“这是谁在色|诱谁啊?”
“那乔儿自己来?”
漪乔哭笑不得:“就算是我在色|诱,那你……你是不是也太容易上钩了?”
“乔儿,”他亲昵地凑到她耳旁,温柔耳语,“你确定上钩的不是你?”
他话音未落便低头封住了她的嘴。他根本连看都不看,手指只略一停留,就分别打开了她衣领和衣襟处的花蝶金丝纽扣,继而手指灵巧地探入,一层一层解她的衣服。
待到看见了亵衣时,他暂且放开了对她嘴唇的钳制。迅速将面前的桌案腾了一下,他将她的身体抬得高一些,让她的后背抵在案边。漪乔早就被他憋得缺氧了,此刻正趁着这个空当大口大口喘气。
由于他方才那疾风骤雨似的吻,她的嘴唇已经微见红肿,不过却也显得愈加水泽鲜亮,仿若晨雾里含露待绽的鲜妍花瓣。他心中一动,不等她完全缓过气来,就又将自己的唇压了上去,继续肆意索吻。
他解完了上衣,就开始解她的下裳。
漪乔头脑晕乎间突然想起这里是书房。而且看他这架势,不会要把她按在桌案上就……
她想开口提醒他,但是奈何嘴被封住,发出的只有一串“唔唔”声。她羞窘之下抡起拳头就要往他的后背上砸,可临了却又舍不得,最后抬了半天,只挠痒一样地捶打了他几下。
他似乎此时才有所察觉,暂且收了吻,含着笑低沉出声道:“怎么了乔儿?”
漪乔喘息着道:“你……你不觉得……在这里不合适么?这是书……”
“嗯,确实不合适,我也觉得这里施展不开,”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微微一笑,“还是乔儿思虑得周全,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施展……施展不开?
漪乔怔怔地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骤然感到身子一轻,紧接着就发现她已经被他用衣物裹着打横抱了起来。
她偏头看了看尚未完全暗下来的天光,想到外面还有很多人守着,脸颊就涨红不已。她揪住他的衣襟,有些结巴地道:“咱们……咱们先去用膳吧,我、我跟你一起吃素……”
“不吃了,已经三日了,差不多了。何况乔儿刚刚不是让我‘破戒’了么?”
漪乔忍不住抓狂地大声道:“可是这里不合适啊!你快……快放开我!”
他悠悠一笑:“乔儿,你可以叫得再大声点。”
漪乔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声音过高了,连忙捂住了嘴。
“乔儿冷么?”他将她抱到了里侧的软榻上,望了望旁边叠得齐整的锦衾,突然问道。
“不冷。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里烧了地火龙还摆了好几个大熏炉,怎么会冷?
“嗯,那就不盖被子了。待会儿说不定就热了。”
“什……什么?!”
他面上笑意宛然:“这样我也可以省些气力。不过若是乔儿想在上面的话,我没有异议。”
漪乔此刻连耳垂都染上了酡红:“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真要在这里……还要就这么……”
“乔儿没发现我们身后有一道屏风么,嗯?”他说着,钳制住她仍心有不甘的踢腾,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外面冬雪披裹,室内却是春意旖旎。
……
这日之后,竟然又出现了一次彗星。祐樘揶揄漪乔说是因为她的j□j让他没有多斋沐几日的结果。漪乔不以为意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心里暗道来一次彗星又不会怎么样。要是来的是流星,正好可以许愿,说不定就有孩子了。
说是临近年关,但其实一天天数过去,过得是非常快的。不几日就到了腊八节,半月后又是灶王节。而灶王节之后,年味儿就很浓了。
过年可是狂吃美食的好时节,虽然漪乔身为皇后,可以不分年节地想吃什么有什么,但算起来,这可是她在皇宫里过的第一个春节,她想好好地感受一下宫廷里的年气,看看这时候都有什么时令美食。
但想是这么想,她的胃似乎偏偏和她作对。她近来看见什么都没胃口,连她爱吃的云片糕都勾不起她的食欲。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些告诉祐樘。由于年节和祭祀的事情,他最近忙得很,她不过是食欲不振而已,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他。
漪乔琢磨着自己也可能是因为瞧着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她却还没怀上孩子,心里惆怅。她已经习惯了周太皇太后对她的冷脸,她不想理会这些了。她怎样是其次,她在乎的是祐樘。他隔三差五地被朝臣轮番炮轰,还被重臣拿致仕威胁让他纳妃,处境不可谓不尴尬。
她后来听说了谢先生那日特地去乾清宫私见祐樘的事情,联系一下前后,不难猜出谢先生是去干嘛的。连谢先生都亲自出马了,足可见外面的非议声有多大。他所承受的压力,大概已经快要到极点了。
思及此,漪乔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乔儿在叹什么呢?”
漪乔一转头便看到了一身吉服而来的祐樘。她收拾起情绪,牵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你忙完了?”
祐樘轻轻叹息一声:“事情哪有忙完的时候。各种大小祭祀在即,又有四夷来朝,这大半月都闲不下来。皇祖母年纪大了,我方才去询问皇祖母命妇朝贺用不用免去,她老人家约莫又想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孙儿,能让她老人家对他爱答不理的,除了一直抱不上曾孙,还能有什么事?
祐樘见漪乔的神色黯淡下来,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笑着出言安慰道;“乔儿莫要多想,兴许是旁的什么事——对了,明日就是正旦,还要起个大早,我们还要早些休息。”
“知道要早些休息你干嘛还穿得这么齐整?”
“差点忘了,”祐樘笑着朝她展示了一下他身上的那套衣服,“乔儿不是想看看新岁新近的这身龙服么?我特地穿来给乔儿看看。”
漪乔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摸了摸下巴,不禁微微一笑:“你这身衣服啊实在是……呕……”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说你这衣服太难看了,先让我吐一会儿→_→
大家中秋节快乐哟~话说我对不起大家,于是我接着送……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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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中一些问题的解释和考据我逐一整理了一下,有兴趣的亲可以看一下哈~
1.彤史——明朝于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增设的尚仪局女官名,正六品,掌后妃群妾御于君所,书起月日,且仅设置两人。她们汇集在后宫嫔妃被临幸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以作为日后查验的依据。
顺便说一下,尚仪局的一把手也就是尚仪,是正五品,共设两名。
2.《钦录簿》——彤史所书皆记载在《钦录簿》上,由于宫闱秘事的隐秘和宫闱制度的严密,连皇帝都不能随便浏览。所以陛下想看那玩意儿需要跟沈菇凉打商量= =
3.陛下和沈菇凉说的车马轻裘神马的典故出自《论语》,原文是这样的——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蔽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4.关于吃饭听音乐的问题——《稗说》里记载,后妃用膳时,有宫女演奏细乐,而这里的演奏,应该是由负责内廷礼乐的机构——司乐来负责的。司乐隶属于尚仪局,设司乐、典乐、掌乐各四名,外加女史两名,于是陛下会说小乔好大的排场-_-而演奏歌唱的内容,从嘉靖年间礼部的上奏来看,《诗经》里的周南和召南二南是最合适的,其中多后妃之德的教化,合乎古礼。
5.太宗皇帝指的是明成祖朱棣朱四叔。四叔原本的庙号是太宗,结果被白眼狼嘉靖改成了成祖。
6.排行问题——陛下前面还有俩哥哥。陛下老爹的第一个孩子是万阿姨生的,没来得及起名字就早夭了,第二子是柏贤妃生的,叫朱祐极,也早夭了。如果算上这俩的话陛下是老三,不算的话是老大,所以小乔才会那么说= =
7.龙服——即饰有龙纹的各式龙袍,是吉服的一种,年例则有岁进龙服。吉服是指在时令节日及寿诞、筵宴等各类吉庆场合所穿的服装。





独家皇后 第一百四七章 死别的阴影
“有那么难看么?”祐樘见漪乔干呕了一下,顿了一下道。
“不是,我是想说很……很……”漪乔微蹙着眉头拍了拍胸口,缓了几口气,刚要再说话,然而还没张口就又是一阵恶心,弯下腰干呕连连。
祐樘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为她拍抚,然而他尚未动作,脑海里倏忽间闪过的一个念头就令他的神情突然一滞。
极端难得一见的,他怔怔地愣在当场,目光一瞬不瞬地胶着在了她身上。
他的眼眸里浮现出一点惊疑不定,随后滴墨入水似的溶溶化开,渐渐激荡起来,铺陈开去,最终沉淀为唇边一缕会心的浅笑。
他上前扶住她,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笑道:“看来我这身衣服真是难看得紧,把乔儿恶心得不轻。”
漪乔干呕了半晌,抽空转头斜了他一眼:“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最近肠胃好像不大好,总是没什么食欲,不过之前似乎也没有像今日这样干呕得这么厉害……怎会是被你这身衣服恶心的,我想说实在是很好看来着——华贵大气,却又掩不住你骨子里的清隽和润。陛下尽可放心,陛下底子在这里摆着,穿什么都好看。”
“乔儿真是越发会说话了,”祐樘含笑拉着她直起身,温柔地帮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乔儿既是发觉不对,为何不与我说呢?难道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我这就差人宣太医过来。”
“食欲不振而已,宣什么太医……”
“乔儿真觉得只是食欲不振?”
“那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譬如说,”他一双温柔缱绻的漂亮眸子里盈满笑意,凑近她低声道,“我们的那个赌约,你输了。”
漪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下才醒悟道:“你是说……我怀孕了?这……这不太可能吧……”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大概是了。乔儿为何不敢往这个上面想呢?我近来太忙了,一些细枝末节处难免顾及不到。可有无端倪,乔儿自己不是应该发觉的么?”
“你、你是说葵水?这个月好像确实还没来,不过我想也可能是不规律……这都大半年了一直都没动静,我最近只是不怎么想吃东西而已诶,”漪乔说着说着渐渐垂下头,“而且,我怕白高兴一场……哎哎,你干嘛?”
祐樘温柔地反手握了握她拉着他袖子的手,笑言道:“差人宣太医过来瞧瞧,看我是不是真的快当爹了。”
漪乔见他叫来了两名在外面守着的内监,仔细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快去快回。她无意识地将衣袖攥在手里,一颗心突然擂鼓似的激跳个不停,震得她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祐樘似是平稳了一下情绪,才转回身。他瞧着漪乔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斟酌了一下,踟蹰着道:“呃,其实……我也会诊脉,只我毕竟不是大夫,怕诊得不准……要不乔儿先让我把把脉?”
漪乔正自紧张,忽而闻听此言,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揶揄一笑:“诶?原来陛下也紧张啊?”
他垂下眸,讪讪地笑了笑:“那是自然。又当爹又赢了赌约,我这可是双喜临门。”
漪乔瘪了一下嘴,正要说什么,却被他拉着坐了下来。她见他起身走到一个圆角柜前,打开柜门后停留了片刻。待他回身折返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缃色缎面的小巧脉枕。
那脉枕里面应是填了香料,他拿得近了便有一股清新淡雅的兰草香幽幽袭来。漪乔发现那脉枕做工极其精致考究,上面细致地织绣着双狮滚绣球的欢腾场景。那一对神气活现的狮子根根毛发毕现,此刻正互相瞪着灯笼大眼跟对方挥爪对峙。
漪乔忍俊不禁地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陛下居然还藏有这种小玩意儿,好有趣——诶?那里还有一个?”她无意间瞥到半掩的柜门后露出的另一个镶着琥珀玛瑙的如意形脉枕,不禁探头看了过去。
“那个是玉石做的,眼下用的话我怕会有些凉,故而特意拿了这个。”祐樘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脉枕上,笑着随口解释道。
合着他冬夏各备了一个?是给他自己准备的还是给她准备的?漪乔怔了一下,不由在心里嘀咕道。
祐樘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那点小心思,只敛了敛容,动作娴熟地分别搭三指于她的寸、关、尺三部上,眼帘微阖,开始凝神切脉。
漪乔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目光中满是好奇和探究。虽然他平日里温柔浅笑的样子宛若微醺的和风,足以令人陶陶然,但她更喜欢看他聚精会神做事的样子,那是他尤引人注目的另一面。
“乔儿。”突然,他出声抬头,打断了漪乔的思绪。
漪乔心里猛地一紧:“怎……怎么样?”
“你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回旋前进之感,自‘尺’至‘寸’更是有如行云流水一般。”他面上神色未有稍缓,反而愈加严肃。
漪乔见状心里有些发毛,怔怔地试探:“那、那是什……什么意思?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这是滑脉,亦即素日常说的……喜脉——乔儿你要当娘了。”祐樘说话又稳又快,但却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漪乔瞬间瞪大了眼睛。
“关上一动一止,表明你已有孕近一月,”他修长的手指依旧搭在她的脉门上,眼眸低垂,睫毛微颤,“并且,左手尺脉较激,胎儿或为男。”
漪乔瞠目结舌地缓缓转头。她突然被这个消息砸中,压根儿来不及消化他的话,一时间竟只能傻愣愣地呆看着他。
她之前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始终觉得可能会是一场空欢喜。毕竟她已经被打击了这么久,甚至都开始颓唐地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忽然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此刻的惊喜振奋已经不是任何言语可以表达的了。
“乔儿,”他的面上洋溢着鲜见的激昂兴奋之色,忽而双手紧紧包覆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然,“我们有孩子了乔儿!我们有孩子了……乔儿,乔儿?”
漪乔经他一番低唤才如梦初醒,鼻子一酸,眼前霎时罩上了一层水壳子。她紧咬着下唇,猛地倾身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头,含泪微笑道:“是啊,我们终于有孩子了,真好……”
他面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方才高兴傻了,嗯?”
漪乔窝在他怀里又哭又笑:“我……我都要以为自己真的不能生了……”
他瞧着她那样子,一时失笑连连,也不顾她的泪水洇湿了他新制的龙服,将她又往他怀里拥了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一边哄孩子似的在她耳旁呢喃软语。
两人正相拥低语,就听到外间通传说太医院院使并几名医士到了。祐樘望了望窗外混搅着点点灯火的夜色,嘴角浮起一丝轻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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