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翠玉生怕她劳了神耗了心力,做不了几针就给她打岔,两三天了才不过缝起了前后两片,袖子还没接上呢。又林倒也不急,反正天还没冷下来,这做了是预备冬天的时候给原哥儿贴身穿的,再慢也能来得及。
刘姨娘这几天又来过两次,一次说是送了亲手做的江南点心。一次是送了一套给原哥儿穿的小衣裳。桃缘居的人接了东西,门都没让她进。东西当然也不会真的送到又林和原哥儿的面前。
刘姨娘身世太不光彩,现在又是个姨娘,要不是上次揭破,桃缘居的人才不愿意承认少奶奶有这么一位表姐。至于她送的东西——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总之不会是好心,万万不能大意轻忽的。她现在是二房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讨好大房,难道是二太太的授意?
既然一时琢磨不清,那就得严加防范。
刘姨娘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桃缘居的人不待见她。可是她好象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因此沮丧气恼,这次吃了闭门羹,下次来时还是若无其事的,赶着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都一直姐姐长姐姐短的不离口。
后来的白芷她们不清楚刘姨娘的底细,可是小英和翠玉可知道。
当年陆秀云说是来投亲,其实打着主意想勾搭李光沛,想长长久久留在李家,说不定还想取四奶奶而代之。后来又为了一点好吃好穿的虚荣给人做了外室,这实在丢尽了陆家人的脸。李老太太都深以为耻。刘姨娘攀上朱长安的过程也很不光彩,也和她娘一样,心术不正。这样的人绝不会没有目的讨好你,必然是有什么所图。
虽然又林闭门不出安心养胎,一概应酬来往也不露面,可也不代表她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茶庄生意做得稳当,这进进出出之间,京城的大小消息也不少打听,钱嫂子这人又天生爱打听,经常带了新鲜趣闻进府来讲给又林听。虽然有时候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可是细细的理一理,也能感觉出京城的一些风向来。
小英上次应了翠玉的事,果然过了没几天,就让宋嫂子和小宋管事进来回事。小宋管事已经听嫂子耳提面命了,知道肯定会有人要相看相看,倒比平时更显得拘束。再加上穿了一身儿嫂子给赶出来的新衣,全身上下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就停在二门边,看着嫂子进去了,虽然天气凉快,他还出了一头汗,想用袖子抹,抬起手来又看见这是一身新衣,不是平时那可以随意抹汗拉扯的旧衣,只能又把手放了下去,不大熟练的扯了汗巾抹汗。
他模模糊糊听着后头有人说了句:“呆子。”还以为自己听错,等转回头来看,只看见一角绿色的裙影,在门边一闪就不见人了。
翠玉自己过去看,是又林也默许了的。等宋嫂子走了,又林叫翠玉进来,问她瞧没瞧见人,翠玉不象平时那么大方,声音小了许多:“见着了。”
“那你看着,怎么样呢?”
小英也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难得能看翠玉发窘难为情,这种机会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碰见几回,可万万不能错过。
“我觉得······宋嫂子和宋管事,为人都忠厚,好相处……小英笑出声来:“别扯旁人。兄嫂再好,要和你过日子的可不是他们啊。”
翠玉恼她这时候拆台,狠狠瞪她一眼,小英根本不怕。
热得不正常啊,今天带儿子出去,感觉要被晒化了rs
家事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大早又有坏消息,朱长安院子有人死了。
不,不是韩氏,也不是韩氏那几个陪房寻了短见,是丹菊。虽然郎中说她情形不乐观,可是也没有说一定保不住命。
朱长安的院子出了事,上上下下没剩几个人了。二太太顾不上,朱长安更是屋都没进。还剩的那几个伺候的人,害怕的害怕,躲懒的躲懒,加上丹菊没了孩子,又不金贵了,竟然没人守着她。原来伺候丹菊给她送饭跑腿打杂的小丫鬟青儿也被扣了起来,因为她把食盒递给文妈**事,就算下药她不知情,可是这疏忽的罪责也跑不了,少不了一顿打,而且多半能不再留在内院伺候了。
就这么着,等到天明丫鬟进去看的时候,人都凉透了,都不知道已经断气多久了。
大太太虽然乐得看二房倒霉,可是家里频频出事,现在出了人命,难免让她觉得晦气,直说要去庙里进个香,或是请高人来家看看,是不是风水有问题。
范妈妈大病了一场,现在还回来大太太身边伺候。她小声跟大太太说:“其实就是后院儿风水不好,您就瞧,二房把那院子占去了,可是一件好事儿都没遇上。”
大太太连连点头:“可不是!幸好当时没去住那儿。”
范妈妈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小雁端了茶去进。范妈妈瞅了她一眼,小雁笑眯眯地跟范妈妈问了声好,范妈妈哼了一声,小雁也没表现出什么,端着茶进了屋。
范妈妈一直觉得自己上场大病,和小雁脱不了关系。毕竟当年从于江来京城的时候,小雁的娘黄嫂子就是被范妈妈这么算计了,因而没有赶上船,到现在还留在于江看房子呢。南边的管事、掌柜的有时过来,肯定也会捎黄嫂子的信儿来,小雁说不定就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想对自己下手。
就算不说黄嫂子那档子事儿,现在大太太身边信重的人还是范妈妈。小雁要想成为大太太最心腹的人,就必须把范妈妈排挤出去。
范妈妈没病之前,这院子里的大小事儿都是范妈妈管着。可是她病了一场回来之后,明显发现有人和她不是一条心了,尤其是几个老婆子和小丫头,整天跟着小雁后头,雁姐长雁姐短的。
范妈妈并不为这事儿着慌。
小雁才多大,这么两三个月她又能做多少事?无非是在大太太面前给谁说个好话,偶尔漏点小便宜给人吃吃甜头,这些都不算什么。真遇着什么事儿,这些人是一个都指望不上的。小雁却觉得拉拢了不少人,和以前的态度都不一样。以前见了范妈妈她哪敢这么着?真觉得可以和范妈妈平起平坐了?
范妈妈沉得住气——小雁这样心大的她过去见多了,一个个的都让她给压了下去,小雁也不会例外。
丹菊还不算是姨娘,可也不能当普通丫头打发。二太太头疼得要命,叫了丹菊的娘来,赏了她银子和衣裳装裹,让他们家自己把丹菊带回去安葬。要是生养过的姨娘,自然有朱家发送安葬她,可是丹菊这又不算生养,让她本家人领走,总比做随便往城外一埋做孤魂野鬼强多了。
丹菊的娘忍着泪给二太太磕了头出来,捧着手上的银子,只觉得悲从中来,可是还在内院,连放声哭都不敢。
上回她进来看闺女,一切还都好好的,闺女怀了三少爷的孩子,一脸都是欢喜。一家子不说指望着她荣华富贵,可也总是盼着她好。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抬了姨娘,下半辈子总算是有个依靠。
可是一转眼,孩子没了,闺女也没了,换来的是手上这冷冰冰轻飘飘的两锭银子。她出了内院的门,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的往下流,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路上见着她的人或是安慰两句,或是离得远远的指指点点。
这一件事儿连着一件事儿,二房这边不消停,大房也不太平。继良哥儿之后,钟氏也病倒了。可即使病着她也不肯放手家务,生恐让人做了手脚钻了空子去,头上裹块帕子,躺在那儿听管事媳妇们回事儿。
大太太的西跨院儿也出了丑事。大老爷的女人太多,如果问他到底有几个姬妾,估计他都说不出个确切数字来,象有名份的姨娘就有五六个之多,没名份的通房丫头就更不用说了。人这么多,当然不可能雨露均沾,有的不过三天五天的就被抛诸脑后了。既没了自由,又空闺寂寞的那些年轻女人难免耐不住寂寞。
朱慕贤以前遇到过什么样的事他没有说过,但是他很注意这一点,从来不往西跨院儿附近去,以免到时候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但是就算不是他,也还有其他人。
事情爆出来也很偶然,有个年轻通房偷偷托了人替她买堕胎的药。要换做平时,可能也没有人注意。可是朱家刚出了这样的事儿,下人们都想尽力撇清自己,摆脱嫌疑,这药买也买来了,可是往内院儿递的时候出了点事儿,被发现了。
这一下可了不得,这什么药啊?不管是谁弄这种药,都肯定是不安好心的。前一个血淋淋的例子丹菊现摆着呢。大太太把人拘了来问,问她是想害谁。那个年轻的通房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说——又拉扯,又跪着,乱中还撕打了几下,这个通房就小产了。这下药虽然没用上,可是用处却也清楚了
大老爷都有一两年没找过她了,她哪来的孩子?
大太太也给气坏了。
她纵然不待见丈夫,也不待见这群妖妖娆娆的货色,可是不代表她就能放任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丑事!这通房不可能出得了朱家大门,平时也顶多去园子里逛逛,她怎么怀上的?这种事也没那么巧,肯定不会只有一回就准准的怀上了,肯定家中有人同她私通,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都能私通了,那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做不出来?门户不严,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出。大太太一面命人严查,一面把西跨院儿的其他人都拿了来查问。
最后那个人选浮出水面,令大太太和闻讯赶回来的大老爷都气得喘不上气来。
同她私通的不是大太太原先猜想的家中的下人,而是大房的庶子,现在正在议亲的朱明泽。
大房、二房,现在全乱作了一团。二房还好,二太太头痛发作,还有个白氏能顶事。大房现在两个儿媳全指望不了,大太太只能自己处置这些破事儿。那个通房当然是立刻远远发卖,朱明泽挨了大老爷盛怒之下的一顿板子,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儿了。潘姨娘跪着求情,抱着大老爷的腿声泪俱下,说朱明泽只是一时糊涂,年少人没娶亲,肯定是那个通房勾引的他云云,大老爷哪里听得进去,一脚把她给踢开了。
通房与庶子私通甚至暗结珠胎这件事,给了大老爷当头一棒。
绿帽子这种事,古往今来哪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大老爷一向风流自许,觉得自己是个风雅的人,家里家外无数女子争着献殷勤。他可没想过自己已经年过五十了,老的都快不成样儿了,连在床上都常常力不从心。那些年轻姑娘凭什么跟着他?难道是仰慕他才学,喜欢他这个人吗?别开玩笑了。
“都别拦我!让我打死这个畜生!”
“你给我住手!”老爷子气得胡子直哆嗦:“打死了他,你就能当这事儿没出过?你自己就立身不正,孩子你也没教导过他立身处世的道理,现在出了事就知道打!要说打,先该打的是你!”
大老爷一看亲爹来了,这才停住了手,丢下了棍子在一旁发呆。
潘姨娘哭着往儿子那儿爬,哭得那叫一个惨。
老爷子让人把孙子抬回去请郎中上药,还严令下人全都闭紧了嘴,一旦家丑外传,那从上到下人人颜面扫地。
等这些糟心的事儿料理得差不多,中秋都过了。这个节过得没滋没味儿的,一点也不热闹。家中少了几个人——韩氏早被送走了,朱明泽也被老太爷直接派了人送到老家去了。
大老爷那一院子莺莺燕燕被大太太抓着知情不报的错处发卖了好几个,只留下了几个生养过的、已经差不多年老色衰的。二房也发卖了不少下人,剩下的人也都噤若寒蝉,夹起尾巴来老实行事。就象秋风扫落叶一样,三下五除二的,可不显得冷清多了?
大老爷骤然受了打击,一下子颓废萎靡象老了十岁。大太太和二太太脸上没点笑模样,家里病的病弱的弱,再加上朱长安经了那次变故之后沉默寡言。从丹菊死了,朱氏被送走之后,朱长安就没回过屋,一直就在小书房后头的两间屋里睡的。
老太太叹着气跟老爷子说:“连重孙子都有了,原以为可以安享天年了。可是看他们一个两个的,我真怕死了都闭不上眼。”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又林有孕了。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丰太医也说她情形已经稳固。再接下去快要显怀,瞒也瞒不住了。
————————
今天冷的很,风嗖嗖的,一下子降了十来度。rs
家事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太太陆氏忙活了快大半年,最后相中了自己娘家的一个姑娘。这是陆氏的娘家嫂子帮着相看的,陆氏也去见了一面,是远亲家的姑娘,今年十五,家中兄妹三个,她是幼女。生得也十分清秀,据说女红很好,性情也柔顺。
可是一向对三太太百依百顺的朱博南这次却没有听从三太太的安排,他说要先去考取功名,再谈成家的事情。三太太自然不肯,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有什么不妥的?不少人都是十四五就成亲,二十来岁才博取到功名的,娶了妻子,多个人服侍,有什么不好?
朱博南却坚持不肯,他说会分心,影响他攻读。
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三太太从没想过一向乖顺的儿子会反驳她。她琢磨着,成亲根本就不会影响儿子读书,自己嫁进朱家时,丈夫不也没有功名?后来不也一路顺顺当当的过了乡试,又中了举人吗?大房的贤哥儿,不也是娶了妻之后才考取功名的?
儿子不愿意成亲……难道是心里有人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没办法掐灭了,象是把野火一样在心里越烧越旺,烧得三太太坐立不安。
她旁敲侧击的问,朱博南一口就否认了。
但是三太太并不相信。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没错,儿子的心肯定是让哪个不正经的女人给蛊惑了,要不然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怎么会破天荒的不听她这个当娘的话呢!
朱博南去外面书院是去读书的,每天都有下人跟着来跟着去。三太太把朱博南的小厮叫了来仔细盘问,不过小厮说的同另一个长随都一样,六少爷从来都没去过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书院里也没有什么使女丫鬟。
那问题就出在家里头?是哪一房的丫鬟?还是?
她可没忘了前不久大房发生的丑事,不就是年轻姨娘勾搭了少爷么?
三太太恨不得后脑勺也生出一双眼睛来死死盯着儿子,先是自己院子里的——但是很快三太太排除了她们的嫌疑。本来他们院子里也没几个丫鬟,有几个还小的先不算,有了年纪都二三十成了家的也不算年纪和朱博南差不多的只有两个,可是朱博南对她们十分规矩,除了必要的话,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三太太虽然守寡多年可她也年轻过,有过夫妻恩爱。年少男女间倘若有情,必然会在形迹中有所流露。
那就不是自己院子里的。
朱府上上下下,妙-龄丫鬟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这个范围实在太大了。
三太太憋着劲儿想找出那个勾引儿子与她离心的狐狸精。
要是儿子明着说了,看中哪个丫鬟,三太太也不是就容不下。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爷们儿成亲前屋里放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倒省得少爷们到外头去胡来,不过成亲之前好生打发了也就是了。
可是眼见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那个不知名的狐狸精显然快把儿子的魂儿的都勾去了,还让他反驳母亲,拒绝了亲事。这让三太太绝不能容忍。
可是朱博南和府里其他人并不怎么亲近,三太太留心了好些日子,也只看到朱博南多去了两次桃缘居。可他去桃缘居是找朱慕贤问课业上的事情——
难道他看上的丫鬟,是桃缘居的?
三太太一拍桌子说不定还真是。
桃缘居的丫鬟一向在府里是不错的,尤其是四少奶奶李氏陪嫁来的那几个,都是地道的江南女子生得玲珑袅娜,说话柔声细气的,和京城本地的女子相比,明显她们那模样更招男人怜爱。四少奶奶也是很会调/教人的,桃缘居那几个个个都能独当一面,还能识得几字,能看账,行事进退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三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她先打发人去桃缘居送了趟东西。理由也是现成的,李氏正怀着孕,做婶子的总得表示下心意。
跑这趟腿的是三太太的心腹秦妈妈小英不敢怠慢,连忙迎了进去,又让人给看坐,又亲手端了茶上来。
秦妈妈笑着接了茶,说了几句客套话,又问候四少奶奶。她的目光在几个大丫鬟身上打转。
小英已经许了人了不会是她。
那一个生得俏丽干净说话爽利的翠玉听说也许了人家了,应该也不是。剩下的就是白芷、茯苓两个更出挑,远胜过了其他人。朱家原来的那些个大小丫头在她们面前不是显得粗笨就是显得轻浮,长相更是远远不如。秦妈妈相信以六少爷的眼光,不会瞧上这样的丫头。
白芷看来温和细心,茯苓更活泼一些—要是六少爷真看中了桃缘居的丫鬟,应该就在这两个之中
秦妈妈回去把详情一说,三太太有些踌躇。
要是朱家的丫头,那三太太要处置起来就省心省事得多。可是现在那是侄儿媳妇的陪嫁丫鬟,可不是她能随意发落的。
这让三太太一时为难了起来,连带着对朱慕贤夫妻俩也有怨气。做弟弟的去找兄长请教功课,可是这兄嫂却没管教好下人,勾得博南心思浮动,魂不守舍的,这事儿他们也有脱不了的责任。
“你看着……哪个更象?”
秦妈妈可不敢下这个论断,只说两个看着都好。
三太太于是找了个机会亲自过去了一趟。
秦妈妈去,可以让小英她们应酬。但是三太太是长辈,又林不能托大,亲自招呼三太太用茶说话。
说实在的又林有点儿纳闷,三太太素来跟人没有往来,这不早不晚的,怎么跑到她这儿来了?要说有什么事儿,可她又一字没提。
三太太坐了一会儿,倒是把一院子人都瞧了个遍。等她一走,翠玉马上就说:“三太太那怎么回事?说是来看奶奶的,嘴里没几句要紧的话,眼神儿还净在咱们几个人身上打转。”
胡妈妈猜度着,悄悄和又林说:“六少爷年纪不小了还没有说亲,三太太正张罗这事儿,可忽巴喇的跑咱们院子来瞧丫头,有点儿蹊跷。”
朱博南和他娘在亲事上意见不一,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又林沉吟着,胡妈妈凑近了些,轻声说:“会不会是······咱们院子里的谁和六少爷有什么不清白?”
“不会。”又林断然否绝。她事先就想到过这一点,倒不是信不过自己人的人品,也不是信不过朱博南的心性。她只是觉得,在朱府这样复杂的人事环境里头,没事也当常思有事。他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那没有用,别人看着瓜田李下,心中猜疑,那是防不住的。
所以打从朱博南头次来,又林就让他们哥俩单去厢房或是去了西屋里头,也不让丫鬟们太近前伺候。递茶递水端饭传话的,差不多都是小英在忙活,有时候又林也亲自给他们沏茶端点心。这些事情都是在又林眼皮子底下,要说谁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做出点不光彩的事情来,那是不可能的——根本没有空子可钻啊。
“那······会不会是三太太瞎疑心?毕竟六少爷在府里头也就常往咱们这儿来。”
这倒是有可能的。
又林心情不怎么好。朱慕贤好心提携指教兄弟,末了还得受人猜疑。好人真是做不得,就算不指望好报,可谁也不想因为行善却和人结了怨吧?
三太太先打发陪房妈妈,自己又亲自过来,肯定把这黑锅扣她头上了。
晚间朱慕贤回来,看又林面色不似往常,又哄又问的,又林就把这事儿和他说了。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朱慕贤也得知道。
朱慕贤听了也有点儿郁闷。他教六弟是为了他们兄弟的情份,没指望三婶儿对他感激不尽,可是也没想到招来别人无端猜疑。
“没事儿,你也别多想,三婶儿她年青守寡,这心性脾气是古怪些,连祖母都不同她计较这些事。既然咱们知道了,心里也就有数了。回头我和六弟说,你怀了孕怕人吵扰,我和他去小书房讲功课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三太太既然没把疑心说出口,他们也不能自己过去表白说他们没纵着丫鬟勾搭朱博南。
而且也不能因为这事儿,把朱博南也拒之门外——
毕竟朱博南并没有过错,再说他的课业也要紧,来年还想下场呢。
三太太又琢磨了几天,干脆把儿子叫了来当面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你四哥院子里的哪个丫头?”
朱博南吓了一跳:“娘你可别乱说。”
“娘都知道,你不用瞒我了。我也去看过了,那几个丫头生得是不错,你要是真喜欢,咱们跟你四哥把人讨了过来先伺候着,等你成了亲再……”
朱博南急得一头是汗:“您还去看过了?”
他忽然想起四哥前天跟他说,改去小书房讲功课。
虽然他十分不舍,可是四嫂的身子要紧,四哥说的也是正理。可现在听三太太这么一说,他忽然明白过来!四哥突然跟他讲换地方,根本不是为了四嫂怕吵,而是为了避嫌疑……rs
家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秦妈妈没敢进屋,在外面侯着,听这母子俩又一次争吵起来连忙进屋去劝解。
这会儿也只有秦妈妈能来圆场了。三太太性子孤拐,朱博南平时不声不响,遇到什么事也是够拗的。秦妈妈肚里直叹气,一面劝慰六少爷,说三太太也是一片慈母之心为了他好,一面劝着三太太,说六少爷这是一心向学,真得罪了大房,影响了前程不说,为难的不还是三太太吗?
母子俩谁也不肯先低头,屋里弥漫着难言的尴尬。
秦妈妈又劝朱博南:“太太这些年多不容易,咱们三房孤儿寡母的,遇事没个人给撑腰说话。大房霸道,二房贪财,只当咱们这一房是摆设一样。太太怎么撑下来这么些年?还不就是一心为着六少爷,指望着您将来有了功名,娶妻生子,她才对得起早早去的了三老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