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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人,小英挑着盏灯笼,映得又林的面容身形都显得柔和而朦胧,那身衣裳看上去也不是原来的颜色,透出一种暖融融的浅红。陆伯荣忽然想起以前读的书上,有句诗里说的芍药笼烟。
一想到来前父亲说的话,陆伯荣心里一阵热,脸也微微红起来,还好天色昏暗,对面两个人都没留意。
“表哥用过饭了没?”
“还没有,今天搭的那船走岔了道儿,又赶时辰已经不早了。这刚跟姑祖母请过安,表妹这是要去哪儿?”说起来还真是又累又饿,可是一见着又林,饥饿疲惫都拍拍翅膀飞走了,他现在周身轻飘飘的,心中只觉得甘美欢畅。
父亲已经又替他提了亲——只等着李家点头了。他自认为条件并不差,两家关系这样好,表妹嫁给他,伯母伯父也会放心的。
“我去祖母那里,表哥快去用饭吧。想吃尽管和厨房说,千万别客气。”
“是是……”陆伯荣目送又林主仆走远,心里头美滋滋的。
瞧,表妹怕他饿着了,还叮嘱他不要太客气。
自家来提亲的事,表妹可能还不——姑娘家面子薄,伯父伯母可能没有告诉她。所以她现在看起来大大方方的,一点都没有羞涩回避。
等他们真定了亲,表妹为了守礼,肯定不会再和他照面了。
这么一想,陆伯荣心里又是甜蜜,又有些彷徨。
表妹的人品相貌都没得说,还读过书识得字,家务也理得井井有条,陆伯荣脸上的笑容都收不住,每一步都象走在云端上,软绵绵轻飘飘的。
他去见四奶奶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表情,而且语气也比往日更热络。那态度不象是对伯母,倒象是对丈母娘了。
四奶奶当然也察觉了,她一如既往,显得既亲切,又不过分热情,就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亲戚晚辈一样。
陆伯荣进了屋,厨房果然有人送了晚饭来。两菜一汤,看得出不是那种大锅做的宴席菜,更不是剩菜,而是特意现做的,一道是清炒菜心,一道豆豉蒸鱼,汤是香喷喷热腾腾的丸子汤。丸子氽的粉圆滑嫩,汤上头还飘着翠绿绿的芫荽蒜苗,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最下头则是一大格白米饭。陆伯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好象后日要迎亲的不是刘书昭而是他一样。
隔壁院子有吹鼓班子在吹吹打打的,喜气洋洋的乐声飘过墙头一直传。
陆伯荣胃口大开,饭和汤都吃光了,菜也只剩了点儿盘子底。下人来收拾碗碟的时候,他心情极好的给了打赏,又向那个婆子打听消息。
“东边屋住的就是新郎倌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那婆子得了赏笑得合不拢嘴,再说刘书昭问的也不是不能说的事儿。当下知无不言是是,东屋住的就是刘家表少爷,哎哟,现在可得称一声刘啦。因为他现在有了功名,那喜事办得可是越发热闹了。大家都说是双喜临门的……”
刘书昭耐着性子听着她唠叨,直到那婆子又说了句说起我们这一府的头名啊,就住在我们家后头,朱家的少爷。人家平时看着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哪,这一般人能考中头名吗?我看啊,八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朱少爷和刘家表少爷是同窗好友,今儿还一起去望江楼赴宴。朱少爷还没定亲哪,不将来哪家闺女有福气嫁了他呢……”
“家里这些天特别忙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忙,可忙着呢,爷和奶奶都忙了好几天了,每天只睡那么两个时辰,客人多,事情也多。因为表少爷家远嘛,所以在我们这儿先迎亲,让女家也风光风光。然后等迎过了亲,他们当天就上船去回东潭啦,之后再拜堂成亲。其实按我们这儿的规矩,男方家里一般是不会来这么远迎亲的,都是女方家去送亲。这不是因为我们家和周家特别要好么,才这么体贴周家。要说周家姑娘也是有福的,刘家可是好人家,刘家表少爷也是个有出息的……”
那婆子嘴又碎,话也多,要不是现在事情太多人手实在不够,她原也不能做这些在客人面前端茶送饭的活计。既露脸,又得赏,这婆子也乐得有点儿忘形。
“哎,说起来表少爷是不,我们李家的姑娘还有想嫁朱家少爷呢……”
陆伯荣一怔和朱家结亲?谁?”
那婆子笑着比划就是后头街上的五老爷,他家的闺女啊。哟,现在可也不能说五老爷了,他已经扔了家小跑了……”
陆伯荣心里一松。
是关心则乱,一听婆子的话就想岔了。李家姑娘多,当然不是表妹要嫁朱家。五老爷那事儿,陆伯荣也有所耳闻。这人实在太没出息,陆延宗这事之后,还用来教训,让他们无论时候,无论境地,都绝对不要沾一个赌字。否则五老爷这家破人亡的前车之鉴就是他们的榜样。陆伯荣印象极深,当然不会忘记。
等送走了那个婆子,陆伯荣不为,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他和表妹的婚事应该是稳当当的。但是……但是……
李家一天没应下亲事,他也就一天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这次他贺喜,也是想多接近些关系,在李光沛和四奶奶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母亲曾经和父亲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又林表妹的亲事,当然主要还是父母作主。而李家伯父是男人,对儿女亲事的影响远没有母亲和妻子来得大。老太太那是不用说,她本是陆家人,肯定会更偏向于陆家。这样亲上加亲的,两家的关系才不会随着代代更替而疏远。
四奶奶那边……就需要他多努努力了。
如果老太太和四奶奶都首肯,那这亲事就已经算有八九成把握了。
当然,父母还有些别的考量。李家的铺子、船行都不小,要是两家结了亲,想必能合作的更好——再说,又林的嫁妆必定丰厚。这些陆伯荣只是听听算了,他看重的并不是那些,而是表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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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费章节(12点)
周榭四更天就起了身——其实她这半宿也都没睡好。
她娘拿了本画册子给她看,她脸红得不行,娘也不自在——好吧,当爹娘的总在儿女面前表现得特别正经。可是这生孩子过日子……总有些事儿是避免不了的。周大*奶还得守着女儿,确定她看了,不但看了还看懂了。又给她讲两句,总之就是别害怕啦,眼一闭就行……刘书昭看着也是个温存体贴的……
周榭的头低得都要埋进胸口了。
周大*奶咳嗽一声,心说幸好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这种活罪不用受第二次了。当年她出门子,是她嫂子跟她说的这些,嫂子的脸比她的脸还红呢。
可是眼下大儿没过门,她也不能放心让别人来跟闺女说这些,为难就为难这一回吧。
这么一想,周大*奶就感伤了起来,生理教育变成了母女依依不舍,不过那本册子周大*奶没有带走,就给闺女掖在了一边儿桌上的包袱里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跟闺女继续。周榭也看到她娘给她塞,但也装着不——
嗯,母女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榭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是既感伤,又尴尬的这么过了。大概是心情太复杂,又没敢多喝水——请来给她梳妆的婆子是提前来的,说怕喝多了水脸肿脚也肿的不好看。
周榭做了好几个梦,一会儿梦见了成亲,到处都是一片红通通的,新郎就在眼前,看不清脸,可是心里就是他。他伸手来拉她,她一慌要躲,梦就断了。后来又做了其他的梦,甚至还梦到有个娃娃冲她喊娘。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疑惑的——她时候生的娃娃呢?又恍惚觉得是生了个娃娃。
就这么着到了四更天,没用人唤周榭就醒了。
然后就是一通的忙乱,周榭只刷了牙,其他事儿全是别人来做的,绞脸的时候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心说给了红包这婆子下手还这么狠,要是不给,那不得把脸皮给绞下来啊。
上了粉再描眉涂胭脂,周榭的表妹在旁边嘻嘻哈哈的逗她。周榭怕一动这粉就扑不匀了,只敢嗯,啊,好,可不敢笑也不敢大动。
新娘子要矜持,起码这迎亲、拜堂的日子里得矜持。不然能被人说一辈子的嘴。比如,你老刘家那儿吗?成亲那天乐得咧着嘴哪,没羞没臊的……
端着矜持对周榭来说一点儿都不难,跟段夫子学了前后两年的,虽然她觉得悟性没有又林好,可是装样子,她觉得学得比双林好。
想到又林——没她在身边儿,周榭总觉得少了点儿。
本来呢,以她们俩的关系,又林是应该来陪她的。这会儿身边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没个是周榭贴心的。但是又林今天却不能来。
她现在不能算娘家人,算是婆家人了。她要是这会儿,那可是于礼不合的。
而今天周榭被刘书昭迎了去,就要上船回东潭了,赶得紧,只怕两人连好好的功夫都没有。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家去完全陌生的东潭,变成刘家人,周榭心里就没底。
婆家再好,终究不是娘家。刘书昭再温存再踏实,他现在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的。
外头鼓乐吹吹打打的热闹得很,可是周榭打心底里觉得那些扰得人心烦。都是虚的,热闹给旁人看的。她心里的凄惶没人可说,被那吹打声衬得越发无助。
盖头一盖,她的眼睛就发热,眼泪忍不住的就要往下掉,忍都忍不住。
刘书昭今天也是一身的大红,可喜庆了那帽上簪了两朵茶碗口似的红花——也有地方用红缨子替代,总之是一个象征一个意思。几个同窗好友还有表兄表弟们齐哈哈地向他道喜,连词儿都是事先套好的,一人一句绝不重样。从鸾凤和鸣一直恭喜到子孙满堂,刘书昭笑得脸都酸了人,一直拱着手作揖致谢。
陆伯荣就是这时候见着的朱慕贤。
对这位朱少爷的大名,陆伯荣这两天可算是如雷贯耳了。人他是见过,但是当时也没觉得有了不得。书生多了,可能考出功名做官为宦的了了无几。现在人人都夸着朱慕贤,连李家人也是一样。对于他……却没有太多的关注。
陆伯荣一点不傻,他能咂摸出味道来。他现在享受的还是表亲待遇,远不是想象中的的礼遇。
对朱慕贤他印象不深,上次见过一面,不过是点头之交。现在却隐隐带了点都没发觉的敌意,看挑剔。
不过也真让他挑剔出点毛病来。
这小子眼窝发青,无精打采的。虽然今天是来贺喜顺便帮衬的,可是一身杏色长衫只衬得脸色黄黄的,好象得了大病一样。
陆伯荣琢磨,上次见他没细看,现在看着是副病怏怏的样儿?
果然人常说文弱书生的,很是有道理。这书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外头光鲜里头虚。
他可不朱慕贤这两天遇着了事儿。刘书昭是注意到了,可是他今天是主角,一点儿功夫都抽不出来。还是一起来的谢岳也看着了,瞅着没人小声问他你这是了?”
朱慕贤也低声说没事儿,就是这两天有点着凉。”
谢岳说可别大意了。虽然这会儿天已经暖和了,可是晚上还是冷。再说刚考完试,精气虚耗太多。我前两天还请大夫看过,开了个方子补养呢。要不我把方子也给你抄一份儿,你看看合不合用。”
朱慕贤就是心情再低落,也不会在今天扫大家的兴。他打起精神说我没事儿,再说家里有许多人看着呢,天天变着法儿的补我,哪还用得着另外再喝补药。”
谢岳也笑了这倒是,你家里人自然也上心的,倒不用我多事。”
德林跑前跑后的象只活猴儿一样,又林好不容易把他逮着,一个不,又让他偷偷溜了。家里这几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也难怪他这么兴奋。
在月圆洞门前头,又林一手牵着德林,一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爆栗不许乱跑,人这么多,鞭炮崩着你。”
“我没去放炮。”德林分辩我就是想看看花轿和大马。”
这个其实又林也有些好奇,但是她又不象弟弟这样能随便出去看热闹。
正说着话,谢岳他们几个人从那边。都住的不算远,以前也见过面,又林大大方方地一一招呼,德林见着朱慕贤就两眼发亮,活象小狗见了肉骨头。
德林已经挣开又林的手,朝着朱慕贤就扑了,拉着他就不松开了。
“,我跟着朱大哥,肯定不会乱跑的,你就让我去吧。”
“你快,别给人添乱。”
又林实在拿他没办法。四奶奶今天事儿多顾不上,德林现在实在难管的很。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硬拉他。
虽然是暮春的天气,朱慕贤这两天却一直觉得身上凉浸浸的,没有力气。德林的小手热乎乎的,这么紧紧拉着他,朱慕贤倒是觉得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他说不要紧,就让他跟着我们吧。保证把他原样儿给你带。”
谢岳是一众人里最年长的,笑着说李姑娘好。令弟也不小了,不会轻易跑丢的。再说我们好几个人一起看着他呢,你就放心吧。”
又林也没办法,只能再叮嘱一句那你可得听话,老老实实的,别乱跑乱动。”
德林终于得偿所愿,乐得嘿嘿直笑。
陆伯荣见表弟只黏着朱慕贤,却对这个正牌表哥不热络,心里颇有点不是味儿。
果然是远亲不如近邻吗?这小子倒是挺会哄人,表妹和表弟待他都不见外。
他朝德林伸出手来,我带你去看马。”
德林有些犹豫,可是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虽然表哥是自家亲戚,但是德林更亲近朱慕贤。尤其是是从元宵节看过灯之后,朱慕贤既带他去看灯,后来又从水里救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那是没谁比得上。再说,朱慕贤又刚考了个案首,更让德林崇拜仰慕。
相比起来,这个表哥平时又见不着,实在说不上有多亲。
谢岳招呼众人快走吧,书昭他那边也差不多了,该出门了。新娘子嫁妆可不少,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装船了。”
是的,周榭的嫁妆很不少,一条中等大小的航船装得满满当当的。船就泊在不远处的桥边,栏杆上头都缠着红绸,船头还挂着大大的描着双喜的红灯笼,一看就是迎亲的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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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今天天气好冷,手发僵。我的暖手袋不知去哪儿了一时找不着。外头淅淅沥沥的下小雨,感觉湿冷是比干冷要难受得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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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喜船
??费章节(12点)
围观的人从街口一直排到河边。人人都对那前望不到头后看不到尾的的嫁妆啧啧称赞。都说这周家殷实,这么一看平时还是低估了他们家。光看这姑娘的嫁妆,周家的家底铁定比大家平时揣测的更丰厚。
于江一带的风俗,女儿出阁嫁妆都很厚,周家只有这么一个闺女,陪送的多些也不是稀奇事。
周榭被迎出了门,上了花轿,新郎骑着马,脸上的满满的笑都要溢出来了。镇上的小孩子跑前跑后的说吉利话,讨喜钱和果子。刘家当然早有准备,大把的喜钱撒出去,人群顿时乱成一团,孩子们到处钻着捡钱,就连大人也忍不住弯下腰去找找。不过是为了沾喜气还是为了占小便宜——反正是大喜的日子,谁计较这些呢。
到了船边上,喜娘扶着新娘下了轿,鞭炮声又响了起来,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刘书昭牵着红绸的这一端,从跳板上踏。喜娘扶着新娘子也跟着上了船。
离他们的喜船不远,也有一艘船停了下来,因为岸上挤满了送亲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靠岸的几条货船和航船都给耽误了下来。不过那些货船上的人也不恼,这出门见着喜船是好采头,跑船行商的人都信这些,这预示着大吉大利,必有鸿运。好些船工和码头的货工抱着膀子在一边笑着看。
但是这么一片人里,也有那不乐意的。
后来的一条船上,就有人站在船头发火。
“这叫事儿?堵得船都靠不了岸了船家呢?让船老大去问一问。”
船家这包船的人不好伺候——尤其是这位主母,看起来象位官太太,上船之后百般挑剔,嫌船走的不平稳,嫌有气味,嫌吃的不好。船家真是后悔,这包船的钱也没多给一个子儿,还盛气凌人,事儿又多。船老大其实也急着想靠岸,把这些人赶紧的送走,以后再不做这家人的买卖了。亏他当时看着这一行人很富贵的,以为能打赏不少。谁这主家是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不过眼下这情形,也不用上岸去打听,远远就能看出来是回事儿。于江镇出嫁的姑娘不少,有好些都是坐船走的。看那一船满满当当的嫁妆、再看那船头船尾缠的红绸挂的灯笼,还有放得震天响的鞭炮——不用问都是姑娘家出阁呢。这可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儿,为了早一刻晚一刻的小事儿去冲人家的喜气,船老大可干不出这事儿来。
可是后头人又一迭声的催,船老大只能硬着头皮对那个一脸刻薄相的婆子解释,这是人家女儿出嫁,是喜事,不能冲撞。再说,行船的遇着喜船,也是好兆头。
那婆子还是不乐意那也不能这么堵着不让人上岸吧?无小说网不少字你去问问他们这时辰才能完事儿啊?”
这完事两个字可不好听,船老大脸皮抖动了下,心想这话他可说不出口,这不明摆着是得罪人去的吗?闹不好要让人记恨一辈子。
“您是外乡人,不我们这儿的习惯。这过嫁妆,总是得拖一拖的,好让人看清楚自家姑娘陪嫁多,有面子。姑娘到了婆家也不受委屈。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不是?您也不用急,这按规矩,午时之前这船就要离岸的,尽拖也拖不了多会儿的。您跟舱里头太太说,不用着急,一会儿的事。”
那个婆子还不是太乐意,可还是进屋去回话去了。
没一会儿,屋里头那位主母出来了。
四月天,北地没有南边儿暖和,这位还穿着厚厚的一件织锦缎子夹衣,绛紫的颜色,看起来象是变了质的酱色,和这样暖和的春日天气很不相配。她站在船边儿往喜船那边看,很仔细的打量着船上装的满满的箱笼器物。那都是崭新的,精致的,被鞭炮炸开的青烟笼罩着,看不太真切。
那位于是又往船头移了两步,又仔细看了两眼,她身边的婆子向船老大招了下手。
船老大没法子,只能走。
“这是镇上的女儿出嫁?”
“是啊。”
这不明摆着么,还用得着问。
“这嫁妆都实在吗?能装一船?别都是空箱、半箱的吧。”
船老大也是于江人,外乡人问这话,简直明晃晃的打脸哪。
“看您说的,哪儿能啊。我们这儿嫁闺女从来都是厚嫁,没人干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您瞅那船,那也是三层的大船,船帮那儿吃水多深您瞅见没?这要没有实在,哪能就这么沉哪?”船老大琢磨着,这包船的一家子看起来是空架子啊。光是能吆喝,可是出手那么小气,穿的衣裳也不大合宜——
还京城来的呢,京城人的就爱这么穷讲究?难道他们那儿办喜事,就用空箱、半箱的充场面?
船老大的确没说,喜船在午时稳稳的离了岸,沿着河道朝东南方向去了。在这儿挤了半天的货船客船终于得以一一靠岸,下客的下客,卸货的卸货。
这一条船上的人也下了船,百步之外的路边儿已经有人等着了,瞅见了他们一行,急忙迎上前来行礼。
“给大太太请安。”
那位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前后看看,不过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迎她——当然她也没指望着公公婆婆能来迎她这个儿,可是呢?
“少爷呢?”
管事的没听见叫起身也没敢起来,就这么低着头回话说老太太打发小的这几天都在码头候着,不想太太的船今天就到了。少爷还不,总觉得您是后日到——少爷今儿事忙,所以没能来码头迎您。”
朱慕贤的妈,朱老太太的大儿张氏沉下脸。
“他去哪儿了?”
“少爷的同窗好友成亲,少爷和他交情莫逆,刚刚才上船去东潭了。快的话得,慢的话后天也就了。
“就刚才那大船?”
“对,今儿镇上就一家有姑娘出嫁的,船才刚刚走。”管事说前后就差这么一点儿——要是您来了,少爷肯定就不去了。可这会儿船都开了……”
可是就这么巧。那船不走,他们还上不了岸呢。
张氏没好气地说你起来吧。车呢?”
管事连忙起身我这就让人把车带。”
一看那两辆又小又寒酸的青布骡车,张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管事的这位大太太爱讲个排场,可是于江镇桥多路窄,把京城那大车带来了也走不开。再说,还有好些地方连车都走不开呢,只能走那种一人乘的小轿。
可是张氏也,这儿不是京城,乡下地方自然不能太讲究。而且公公婆婆都在——这样的车既然他们都能坐,她这个当儿的就不能挑三嫌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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