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
唐鸥在他身边开口:“迟夜白的母亲是司马良人的弟子。”
沈光明:“哦,所以呢?”
唐鸥笑笑:“他和司马凤既是挚友,也是彼此最好的搭档。你可知三年前在六阳城中发生的庙会杀人案?”
又能听故事了!沈光明连忙说没有。
“当日正是庙会,戏班子里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三尸四命,其中更有一位孕妇。当时司马凤与迟夜白恰好陪着各自母亲在听戏,命案发生后不过一个时辰,司马凤已将凶手找出。”唐鸥慢慢道,“司马凤擅长根据现场推断与分析,迟夜白则极善观察。又因为鹰贝舍的缘故,他身边尽是博闻强记的异人,当日是他第一个说出戏班子的班主在未改装易容之前,是个逃窜多地的江洋大盗。”
“然后司马凤捉了那个班主?”沈光明听得入神,连忙问。
“凶手是班主的儿子。这人跟着班主学过武功,只是无人知道。他爱慕班中旦角许久,求爱不成反生杀心,设计将那旦儿连同她相好的公子一同杀了,连带那公子的书童也没有幸免。”唐鸥摇头晃脑,“这事情当时可轰动全城。司马凤将人制服的时候,那县衙里的捕快才刚刚到场,一听居然是司马世家的少爷,连凶手也顾不上了,纷纷上前与司马凤握手。”
沈光明大笑起来。唐鸥连忙接着他手里的烤鸡。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游雁台命案吧?”他问。
“自然不知道!快说快说。”
于是唐鸥便继续往下说了许多故事,什么游雁台命案、冯家古井尸骸事件、恶犬食人案、毒妇杀子案……
直听得沈光明对司马凤和迟夜白生出无限敬仰与向往。
这夜两人很晚才分别,因而当第二日沈光明看到跟在司马凤和迟夜白身后走进来的唐鸥,大为吃惊。
司马凤向舒琅等人介绍了唐鸥:“这位唐兄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侠客,急公好义。他恰在灵庸城内,与我及小白都熟识,听闻府上出了这种事,十分愤慨。唐兄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因而我决定让他也一同来帮忙查探,不知舒公子以下如何?”
除了府内的人称舒琅为世子,其余的中原人全都叫他“舒公子”。沈光明觉得这称号好不适合,但又好趣致。
还要依赖司马凤来查出事实,舒琅自然不好对他的帮手说什么,客客气气地请唐鸥坐下了。
沈光明紧跟在他身后,看到唐鸥一脸严肃,不知为何越看越想笑。
舒琅恰好回头,见沈光明神情怪异,似笑非笑,不由奇道:“你认识这位唐少侠?”
“不认识。”沈光明连忙站直。
唐鸥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位唐少侠俊朗风流,一眼便知身负绝世武功,令我想起以往中原的事情来。”沈光明万分认真,万分诚恳,“仗剑风流,策马千里,唐少侠倒是担得起这样的气势。”
唐鸥几乎要使出内力才能压住内心笑意。
他也认真万分、诚恳万分地说:“这位小哥年纪轻轻却谈吐不俗,在下见识短浅,却不知原来这偏僻之境也有舒公子这样的人才,以及这小哥这般伶俐的口齿。”
沈光明便笑着,客客气气朝他鞠躬行礼。唐鸥也站起来,客客气气地回礼。
司马凤用扇子抵着额头,无声地笑得浑身发抖。
舒琅等人满脸莫名,十分不解。
“中原人都这样,庸俗,啰嗦,累赘。”司马凤笑着解释,“舒公子,咱们不学他。话说既然唐兄这么欣赏这位小哥,兼之这小哥又是汉人,我倒有个不情之请。”
舒琅:“请说。”
“多一个熟悉这儿的人就多一分把握。司马想跟舒公子要你的奴隶,请他帮我们一些忙。”
舒琅正想说这奴隶对这里也完全不熟悉,身边的沈光明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沈光明:“世……少爷,小的见王妃日夜受惊,心中难过煎熬,恨不得以身代之。若能帮上忙,小的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舒琅:“……不——”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完,司马凤已在另一头站起来,鞠了个躬。
“舒公子孝心着实感天动地,这小奴忠心耿耿,也令人钦佩。”司马凤飞快道,“既然这样,不便耽搁,我这就带着这小奴去查探。小东西,还未请教你名字?”
沈光明:“不敢不敢,司马少爷客气了。小的姓沈,名光明。”
司马凤:“哎哟,好名字,好好好……”
两人一唱一和,舒琅什么都没说,沈光明就成了给司马凤跑腿的了。
舒琅只好答应。他回头跟敏达尔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除了一句“汉人都十分怪异”,又说不出更明确的部分。
对于司马凤征用了沈光明这件事,唐鸥并不乐意。
他劝说司马凤带自己进入王府,是想借机带沈光明离开。他昨夜离去的时候发现王府四周都加强了警戒,他独自一人可以轻松出入,带着沈光明便不太方便了。
进入王府,就有了正大光明地将沈光明带出去的机会。
“我十分为难。”唐鸥说,“立刻带你走才是最好的。若是中途又出了什么事,你无缘无故再消失一回,我就不去找你了。”
一行人正往放置那僵硬尸体的地方走去,唐鸥和沈光明走在最后。沈光明闻言连忙安慰他:“我们只是帮一帮他们,不会有什么突发事情的。”
唐鸥看他:“你……难说。”
沈光明:“……信我呀。”
唐鸥摇摇头,很苦恼的样子。
“我愿意帮他们,也应该去帮。可我又怕这过程里真会有什么意外。”他口吻竟有了些惆怅,“这样瞻前顾后犹豫婆妈……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沈光明。”
“可你这样仗义,才是江湖人。”沈光明小声说,“若你我就这样走了,你肯定日后每一天都会记挂着这里的事情。”
唐鸥抓抓他的手,没再说话。
那尸体被放置在王府的柴房里,沈光明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直到司马凤从袖中抽出两条帕子,将其中之一递给迟夜白。
迟夜白脸色微变:“不。”
司马凤:“听话。”
迟夜白面皮抽抽,飞快看了立在一旁呆看两人的沈光明一眼,低声怒道:“谁听谁话?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司马凤仍旧笑着,将帕子塞进他手里:“我没有你不行的。我不可能一边剖一边记录。”
沈光明一惊,连声音都变了:“剖、剖啥?!”
“剖尸。”司马凤将帕子围在鼻子上,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与挺秀眉毛,“习控尸术的百里疾用蛊虫控尸,这尸体身上应该也有类似的东西。”
迟夜白慢吞吞将帕子围上,不太情愿。
“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剖尸。”司马凤解下腰间皮袋,从中掏出许多工具,“先是田鸡,后是耗子,然后用兔子。先练习死的,再练习活的。这是司马家所有人的基本功。”
迟夜白:“别说了。吓到……”
“不不不。”沈光明连忙摆手,“没吓到我,有趣,挺有趣的。”
迟夜白:“……”
他看似真的不太乐意,但司马凤身边并无其他人。司马家家主带来的人现在正和鹰贝舍的人一起分散在灵庸城各处,探访十几年前曾见过僵尸的人。
“不肯学的只有你了。”司马凤拿了工具站起来,对迟夜白说。
迟夜白呆了呆,又怒声道:“我并不是司马家的人!”
司马凤嘿嘿地笑,转身进了柴房。
柴房的门半开着,却没有异味传出。沈光明心生好奇,不顾唐鸥的阻止,趴在窗边瞧。
原本蹲着的僵尸已被放在平坦木板上,手足仍旧蜷着,是一个怪异的姿势。司马凤以薄薄刀刃挑出尸体身上布片,俯身仔细地察看发黑的皮肤。迟夜白站在另一侧,紧紧跟着他的动作查看尸身。
“女子,看骨骼形状,年约十七八岁。”
“双手手指缺失,陈旧性伤痕,也许是死后造成。”
“致命伤在头部。至少已经死了十年。耳鼻中有泥土,应该曾被埋在地下……”
司马凤说得飞快,迟夜白一支笔也动得飞快。
刀尖一亮,司马凤已将它悬在尸体脑袋上。
“开切了。”他说,“你可以走一边去,很臭。”
“别废话。”迟夜白不耐道。
司马凤的刀不再停滞,切了下去。
干硬的皮肤被刀刃切开的瞬间,难以描述的恶臭立刻从皮囊中涌了出来。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56章 异事(3)
臭气像是在干枯的躯体里沤了十几年,此时才有机会冲出来,不免十分激动,乱窜乱涌。
沈光明和唐鸥同时往后退了几步。屋里的司马凤和迟夜白却仍旧镇定,迟夜白方才一脸为难,此时还往那尸体走近了一步:“有没有?”
司马凤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似是在憋气:“有。有死了的,有活着的。”
他翻了一会儿,果真从那尸体头壳里翻出几条蛊虫。有的已干枯僵死,有的倒还活泼地扭动。
沈光明和唐鸥早被恶臭熏到了院子边上。有府中侍从远远跑来,捂着鼻子大声问:“怎的怎么臭?出什么事了?”
沈光明:“正剖尸呢!来看看呗”
那人抖了抖,压根儿没停,转身又跑了。
唐鸥看看他,伸手捂着他鼻子。
司马凤和迟夜白走出来,两手一身臭气,站在院中,不约而同深深呼吸。
“还是臭。”司马凤说,顺手在一旁迟夜白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迟夜白脸色突变,飞身躲开,抖着手去脱外衣。
沈光明觉得迟夜白太可怜了。这么干净整齐好看的一个人,他于是愤慨起来:“迟当家……”
话未说完,司马凤一个箭步窜过来,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沈光明:“………………………………”
司马凤:“只是手背。”
沈光明:“………………………………”
他飞快跑到迟夜白身边,和他一起洗手洗脸。
唐鸥脸色不太好看:“你怎么那么脏?”
司马凤从皮袋里拿了些粉末,细细地搓手:“不脏的,手套我都扔掉了。开个玩笑,你脸别那么黑啊。”
说着伸手又要往唐鸥脸上摸。
唐鸥一个格挡,将他往后推了几步。
“……我跟唐兄,好像还没较量过?”司马凤脸带笑意,跃跃欲试。
“别废话了。”迟夜白脱了外衣,卷成一团拎在手里,“说剖尸的情况吧。”
沈光明一张脸被自己搓得通红,也走了过来。
那是一具至少死了十年的女尸,年纪不大,没有生产过,致命伤在脖子后头,是被人用利器杀死的。利器似是刀刃,创口深处还嵌了半颗切开的珍珠,应是那女子身上原本戴着的。
尸体脑中有蛊虫,蛊虫有生有死。死的蛊虫已经干瘪,大多数腐烂得只剩一个形状。司马凤说出了自己的推论:“这说明她新死不久,已经有人将蛊虫放入她脑袋里。这女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那颗珍珠十分昂贵,灵庸城地处西北,珠贝极为罕见,能将这东西佩戴在颈上,更是不一般。”
“十几年前……她会不会是当时被控尸术操纵的人之一?”唐鸥问,“当年不知为何,那些人停了下来,于是这尸体也停了十几年,现在才出现。”
“如果徐子川说的全是真的,那当时制造那么多僵尸的,应该就是东原王木勒的人。他是想练习和熟悉控尸术,所以随机地选择人。”
沈光明仍在小幅度地擦脸,闻言反驳道:“那不对呀。如果要练习控尸术,为何还要找那姑娘这样的富人?”
他看着面前三人认真道:“凡有这种随机的凶案,死者大都是我们这种下九流的人,乞丐骗子,混混小奴。去害富人,是怕别人不重视这件事情么?”
司马凤与迟夜白对视一眼,都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还有,为何那些尸体全都朝着这里?他若要复活狮子军,用灵庸城的百姓来试手还不如直接用杀死的战俘。先杀了百姓再放入蛊虫,何不直接在死尸中仿佛蛊虫?”唐鸥问。
司马凤和迟夜白没有回答,两人显然也被这问题的答案所困。
“去徐子川那儿再挖挖料?”迟夜白说,“他知道的事情不少……”
话音未落,院外有人匆匆跑来,一路喊着“家主”。
那人是司马凤带来的人,没跑到院门口就猛地站住,鼓着脸憋气。
“老霍,进来。”司马凤说。
“不了家主我说完就走。”那人飞快道,“我们寻访了许多人但不是说记不清十几年前的事情就是不肯再提起因为不吉利。但是城东的打更人说十几年前是他爹第一个发现灵庸城有僵尸的那老人现在卧病在床可能快不行了家主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
“去。”司马凤立刻往外走。
“……家主还是先去洗个澡吧。”那人退了几步,说。
司马凤回头看看迟夜白:“你洗不洗?”
迟夜白厌恶地抽抽鼻子,转身翻墙走了。
司马凤也不见尴尬,笑嘻嘻道:“他回家自己洗了。”
沈光明与唐鸥很快也离开了。唐鸥让他去寻些皂角来洗脸,沈光明老觉得自己脸上有臭味,搓个不停。
唐鸥现在可光明正大地在府内晃荡了,又因他身份是年少有为的侠客,自然要带一些傲气,不太理人。唐鸥装样子装得很像,一边装一边转,在花园里碰上了出来透气的敏达尔。
他没见过敏达尔,但立刻意识到眼前妇人的身份,便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敏达尔倒是从舒琅那里听了司马凤等人的事情,看到眼前这个陌生俊朗的青年,也满是好奇与欣赏。
她和唐鸥谈了几句,话题自然转到了那具尸体身上。
敏达尔虽是女子,却并不十分惊恐。“是舒琅怕我惊,所以十分紧张。我却不太在意的。几年前木勒与他哥哥们打仗,我在帐子里缝衣服呢,那些血淋淋的人就冲进来了。”她笑着说,“活人我都不怕,还怕死人么?”
唐鸥觉得这王妃挺有趣,于是多说了一些话。说着说着,他便顺口把司马凤方才的发现一并讲了。
敏达尔脸色却突变。
“珍珠?”她急急问道,“什么样的珍珠?多大?”
唐鸥老实道:“不知。尸身的创口深处仅有半颗,其余的没有找到。”
敏达尔咬着唇沉默了半晌。唐鸥紧张地等着她的下文,也没有出声。
“珍珠是灵庸城里非常稀罕的东西,就算是我,也只有在出嫁的时候,嫁妆里才备着。”敏达尔慢慢道,“十几年前,灵庸城里只有一户人家有这样的财力、有这样的胆子,将这种稀罕玩意儿挂在自己女儿脖子上。”
唐鸥万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竟被自己找出了尸体的来历,连忙认真地听。
“那姑娘比我还小,是个十分活泼的孩子,长得非常美,是灵庸城上下都晓得的美。”敏达尔回忆道,“她当年说要把珍珠串子送我,但我没要。那是她生辰时候爹娘送的,我不能要。”
“我与她并不很熟,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嫉妒她。她送我珍珠是想让我帮帮她。”敏达尔笑得凄然,“她喜欢我表兄,想让我在表兄面前,多说些他爱听的话。”
唐鸥点点头,仍旧仔细听着。
“表兄失踪的那段时间,她也不见了。人人都说他们俩人一起私奔了,可后来表兄回来,她却再也没见到了。”敏达尔摇摇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死的。我真不该再说……”
唐鸥心道,你甚至想不到,她和你夫婿有关。
敏达尔不再说话,轻轻搓着手上帕子,连连轻叹。
“表兄对她是什么意思……可怜她到死也不知道啊。”
另一边厢,沈光明终于洗净手脸,迅速将水倒了转身去找唐鸥。
府里挺大,他怕唐鸥迷路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若是迷路,唐鸥直接上房就行了。
走了一会儿,远远看到路上趴着一只黑猫,徐子川坐在落尽了叶子的树下,看着一卷书。
“徐先生。”沈光明连忙恭敬问候。
他总觉得徐子川十分神秘,又十分厉害。说不定早将自己和迟夜白等人的底细看清楚了,却一直一声不吭。
徐子川嗯了一声,招手让他走过去,问剖尸的结果。
沈光明奇道:“你怎知道我们剖尸?”
“太臭了。”徐子川冷冷道,“我书房恰在下风处。”
沈光明又缩了缩,飞快地把事情说了。待他说到那尸体身上有珍珠,徐子川猛地抬头,目光惊恐。沈光明也被吓了一跳,外加背后的黑猫喵呜地长叫了一声,他冷汗簌簌地就下来了。
“珍珠……”徐子川再次确认,“真的是珍珠?”
沈光明:“是的。你知道那个是谁吗?”
徐子川颓然失力,靠在轮椅上。
“我当然知道是谁。”他低声道,“是我害了她。”
沈光明紧张聆听。
“司马凤他们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是木勒的人捉的我吧?”徐子川慢慢道,“当日我被掳走的时候,有个人无意看到了。她不会武功,当时四周无人,她呼救也没有回应。于是她就自己悄悄地跟了过去,想要伺机救我。”
徐子川长叹一声,涩然道:“傻子。”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57章 七星峰(1)
少女跟着徐子川,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徐子川受不了双腿被打断的痛苦,连声答应木勒,可以试一试控尸术。
木勒在抓他之前已经尝试过自己在南疆找到的所谓控尸术,效果极不理想。他命人将那少女带到徐子川面前,让徐子川用少女来做实验。
沈光明大惊:“你……你真的做了吗?”
“……”徐子川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一开始没有。”
控尸术需要养蛊,徐子川说自己身上没有蛊虫,不能使。谁料木勒竟命人取出一个大罐,里头尽是从南疆那里搜来的蛊虫,密密爬动。他早就备好了材料,却苦于无法付诸于实施而已。
徐子川又说自己忘了一些内容。木勒的人将他另一侧膝盖敲碎之后,徐子川便把忘了的东西都记了起来。
他垂首坐在轮椅之中,十分疲惫。
“她是第一个。”他说,“我永远忘不了她死前的模样。”
沈光明说不出话,只呆呆站着。
徐子川也沉默了,似是说出这件事耗去了他太多力气。良久之后,他终于慢慢开口:“有些事情我没说清楚,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毕竟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你们来讲……也不一定有用。”
“为什么那些尸体,头都要朝着府里头?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沈光明问。
“是蛊虫作怪。我虽然没有使用过控尸术,但府里头留着当时在南疆学艺时,师父送我的东西。”徐子川比划了一下,“一块布满孔洞的黑色石头。据说是从这种蛊虫初生长的地方敲下来的。”
“你和那个师父,应该关系很好吧?”沈光明随口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送你。”
“他很喜爱我,还想过要将他女儿嫁给我。”徐子川笑了笑,脸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神情,“那女子我不喜欢,便婉言回绝了。后来听说她还是嫁给了汉人,一个姓百里的汉人。师父救了他,他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人女儿带走了——喂?你怎么了?”
沈光明脸色惨白,退了两步才得以站稳。
“……百里?你确定他姓百里?”他颤声问。
沈光明带回来的这个消息非同小可。
林少意一直在等待机会和积攒力量,要一次性吞了辛家堡。最令他担心的是百里疾的控尸术辛暮云是否学了,以及是否还有那种怪异的尸体留在辛家堡里。
“这些蛊虫是可以控制的。”沈光明急切道,“徐子川说,它们最害怕金凤草的气味。”
他跑过来找司马凤等人时十分急切,唐鸥当时正离开敏达尔那头,还没进司马凤的院子就被沈光明撞了个满怀。司马凤和迟夜白从当年打更老人那里问来的消息并无太大价值,他们对沈光明说的故事反而更有兴趣。
“金凤草是什么?”司马凤转头问迟夜白,“小白,你知晓天下事,说说?”
“知天下事的是田苦。”迟夜白皱眉道,“我知的是江湖八卦。这名字没听过。”
“是啊,好土。”司马凤笑道,“谁起的,这么潦草。”
唐鸥给沈光明倒了杯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歇一歇。沈光明一口气喝了司马凤一杯好茶,牛噍牡丹般也没品出什么滋味,匆匆把自己从徐子川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司马凤仍旧笑着,眼神却有些冰冷:“徐先生可真不愧是读书人。都说书生风流多情,可多情是无情。”
“他还说,木勒之所以放他回来是因为以后还需要他帮忙,因而不杀他,也不为难他。”沈光明想了想,“而且徐子川说,木勒也不怕自己把这事情说出去。这事太玄乎,木勒又是狄人,他说出来谁也不会信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妒忌自己的漂亮表妹嫁给了狄人,因而故意说这样的话挑拨关系呢。而且徐子川虽然才华横溢,名声却不是太好,因他脾气出了名的糟糕,又心高气傲……”
沈光明润了喉,一口气地说下去,都是徐子川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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