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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
“我去看看师父……”他说,“你,你陪我吗?”
“我陪你。”沈光明连忙说。
唐鸥把性严和照虚都扔在柴房里分开关着,和沈光明一起往练功房走去。
他在练功房门外徘徊了很久。沈光明开了玲珑锁,站在门边怯怯看着他。唐鸥蹲在地上,大手撑着额头,急促呼吸,却什么都说不出声。
夜越来越深了。虫鸣在浓黑的夜色里一层层响起,令黑暗更加密不可挣,将人团团围困。
沈光明手里举着一根蜡烛,蜡油滴了满手,却不敢放开。他站在练功房门外,将蜡烛高高举着,为唐鸥照亮他和练功房之间的空白地面。
唐鸥蹲了许久,终于站起来。他走过沈光明身边的时候从他手里接过了蜡烛,把蜡油小心从他手上剥去。
“我在这里等你。”沈光明说。
唐鸥点点头,进去了。
沈光明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房中有压抑的哽咽声,连忙又往外走了几步,直到听不见里面声音才停下。
他也学唐鸥一样蹲在地上,发现夜黑得可怕。这浓墨般的黑仿佛有重量,将他沉沉压着,喘不过气。
蹲一会儿站一会儿,沈光明用小树枝扒拉地上的石块,这时听见唐鸥走了出来。
他连忙站起来,转身看着唐鸥。唐鸥红着眼,沈光明有些尴尬,连忙又低下头。
该说什么好?或者,现在该不该说话?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唐鸥突然伸手将他抱住。
沈光明顿时僵了。唐鸥紧紧地将他抱着,垂头把脑袋埋在沈光明的肩上。他力气之大,令沈光明浑身紧绷着,骨头嘎嘎生疼。
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沈光明卸了力,任唐鸥将他揽在怀里。
过了许久唐鸥才将他放开。
“你怕吗?”他哑着嗓子问,“对不起,带你来是想帮你,但是现在反而让你受惊吓了。”
“不不不。”沈光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他心里忽的很难过,也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唐鸥。可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比较好。以往的伶牙俐齿,现在全都不管用了。
唐鸥看着他神情,又摸了他脑袋一把。
“小笨蛋。”他说,“你去换个衣服吧,身上都是血。换了之后,到师父房间里拿几件衣服过来。我……我给他收拾一下。”
“我陪你!”沈光明连忙说。
唐鸥没出声,只点点头。
第二日白天,沈光明上山察看情况的时候发现和尚们都不见了。
唐鸥很平静:“走就走了。他们是回去报信的。只要性严和照虚在,少林寺逃不掉。”
他正在写信,说话间已写完,拿出信封把信装好交给沈光明。
沈光明看到信封上是一行遒劲大字:少意盟林少意亲启。
“让少意盟来主持公道么?”沈光明问。
“是的。林少意是我挚友,也是武林盟主。师父只有我一个弟子,他生性淡泊,江湖上也没有相交较好的人,而且少林寺地位不同于一般帮派,这件事还得要他出面才能讨回公道。”唐鸥沉声道。
他昨夜为张子桥收殓的时候又哭了几回,声音仍嘶哑着。
“你去帮我送信。骑马到镇上驿站交给少意盟的人,就说是我给他们盟主的信,加急。”
沈光明连忙点头,转身就要走。唐鸥拉着他:“过来。还发烧么?”
他伸手去摸沈光明额头,被沈光明躲了过去。
“有点儿发热,没事。我行的,你在家里不要乱跑,看紧那两个和尚。”沈光明举着信冲他挥挥,跑出去了。
送完信之后沈光明立刻又赶回子蕴峰。唐鸥到山下农家那里买了一副棺材,将张子桥小心地放了进去。昨夜他和沈光明为张子桥缝合了身上伤口,又换了衣服梳好头发,纵然如此,张子桥尸身仍青斑点点,体内的淤血透了出来。
“怎么弄死性严才好?”唐鸥这样问沈光明。
沈光明忙给他出谋献策,说了许多江湖上骇人听闻的事情。唐鸥似听非听,只跪在火盆前一张张地烧冥纸。
冥纸也好、身上的孝衣也好,都是山下跟农人买的。子蕴峰上不备这些东西,就仿佛张子桥和唐鸥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年岁,这个时刻,这座郁郁青青的山峰上,会挂起白灯笼。
一整日唐鸥都恹恹无神,沈光明东奔西跑地做了许多事。夜间两人为张子桥守灵,沈光明小小声地跟他说自己从方大枣那里听来的江湖事,分散唐鸥的注意力,好让他别那么难过。
火盆中,火焰一口口吞食着冥纸,盘底又积了一层细幼的黑灰。
“师父那时候跟我爹说,给他五年,他能教出个顶天立地的好孩子。可惜十年过去了,我仍未顶天立地。”唐鸥轻声道,“十年里,我只回过一次家,因为我娘生病了。每年春节都和师父在山上过,他做好看但特别难吃的兔子馒头,我不想浪费粮食,只好都吃下去……”
沈光明:“你,你别想这个,想些别的好吗?”
唐鸥便问他想什么好。
沈光明正思忖着,突然听见屋外传来极为清晰的衣袂飘拂声。
“什么人?”他顿时一惊,“和尚来救人了?”
话音刚落,唐鸥已起身冲了出去,火盆都被他踢翻在地。沈光明连忙扑灭地上的火苗,将火盆扶正,突听外面传来唐鸥极悲痛的一声“师父”。
沈光明一惊,抬头看看眼前的棺材,立刻推门跑出去。
门外月色清凉。一个满头灰发的人站在月辉之中,容貌与张子桥丝毫无异。
“我不是他。”那人开口说话,声音极为嘶哑难听,令人毛骨悚然,“唐鸥,带我去见你师父。”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17章 入土
张子蕴和张子桥十分相似,沈光明想起张子桥曾跟自己说过,他们两兄弟是一母同胞。只是张子蕴容貌虽与张子桥一般未见衰老,却是满头灰发、枯瘦憔悴。
唐鸥此时也意识到眼前这位不可能是师父。他默默让出道路,引着张子蕴往里走。
走到沈光明身边,沈光明拦住了他,让他回头看。
张子蕴并未跟着他往前,反而站在原地不动,怔怔看着唐鸥和沈光明身后。
这是子蕴峰上最老的一间房子,四面墙上画满了青阳祖师年轻时求佛问道、四方游历的故事。这是张子桥亲自画的。故事的最后部分是乾坤洞中,一位老者正对面前的两位少年说话。
如今张子桥躺在薄薄的棺材里,棺材放在房子中央,放在白灯笼和招魂幡之间。
冥纸在火盆中仍烧着。火苗是活泼的,黑烟也是活泼的,一股股往上冒,灵堂便在黑烟之中,影影绰绰。
张子蕴看了许久才缓慢抬腿,走入灵堂。
“他还好吗?”沈光明问,“他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我不知道,别问了。”唐鸥道。
两人正站在灵堂不远处。张子蕴走入灵堂之后唐鸥便拉着沈光明走了出来,留张子蕴一人与他兄长独处。
沈光明知他心中痛苦,不再多话,安静陪着他。唐鸥见他坐下,迟疑片刻后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肩膀紧挨,彼此温暖。
春夜沉沉,虫豸欢鸣。
“等我参透青阳心法,我来教你吧。”唐鸥道,“我一定会为你重续经脉。”
沈光明点点头。今日忙乱不堪,他其实一点都没想起过青阳心法和自己的关联。呆坐了一阵,想到唐鸥如此帮他是因为想借此偿还当年的愧疚,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不是去看看他比较好?”沈光明从地上蹦起来,“他看上去十分伤心。”
“你去吧。”唐鸥道。
沈光明奇道:“你为何不去?”
“我不能去。见到我只会让他想起师父。他既然知道我姓名也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弟,说明这些年间,他一直关心着子蕴峰上的事情。”
沈光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走入灵堂时,沈光明一愣。
张子蕴正在棺材边上为张子桥擦拭脸庞。他动作神情都极温柔,初见时的狠厉与憔悴似乎都不见了。
沈光明不敢走近,生怕打扰。张子蕴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扭头看向沈光明:“你是谁?”
沈光明自称唐鸥朋友。他现在已经不怕唐鸥会跳出来揍他了。
张子蕴听了,没什么反应,又扭头看着棺材发呆。
“你饿吗?”沈光明问,“喝粥可以么?”
“不喝粥,我喝血。”张子蕴平静道。
因他说得太过平静,沈光明一时不知道他讲真或讲假,茫然看着他。
张子蕴看他几眼,笑了笑。他笑的时候更像张子桥,沈光明看得眼睛发酸。
“我不饿,你回去休息吧。”他用粗哑的声音说,“谢谢你。”
沈光明在门外踌躇片刻,转身慢慢走了。
张子蕴一呆就是数日。他果真什么都不吃,只喝水,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灵堂里发呆。天气仍寒凉,但已到了该入土的时间。张子蕴没去,他一早就上了峰顶,在小院外徘徊。
沈光明以为他会破坏那锁,但他只是摸了摸冰凉的锁身,擦去上面的露水,随即跳过院墙进去了。
沈光明折了梨枝,把花瓣都落尽的树枝攥在手里。山下的村民聚在山道上,想送一送子蕴峰上的仙人。见仙人的弟子扛着棺材出来,村民纷纷上前想要帮忙,但唐鸥拒绝了。
他将棺材扛在肩上,步伐沉重,踏穿春季潮湿的土地和初生草茎,一步步往山上去。
张子桥没有遗嘱,唐鸥和张子蕴商量过,决定把他葬在峰顶上。
沈光明和他掘出深坑,将棺材放了进去。看唐鸥覆土时,沈光明仍觉得恍惚:他不敢相信张子桥真真没了。
然而,是他和唐鸥一起将棺材钉死的。
唐鸥正将木板插入地面,沈光明拿着梨枝准备上前,却被身边飘然走过的人抽去了。
张子蕴换了一身衣服,陈旧但整齐。他把木板抽出来扔在一边,看也不看。
“不要这种东西。他不喜欢。”
张子蕴把梨枝小心插在新鲜翻开的泥土上,坐在一旁,又恢复了之前呆坐灵堂的神态。
这回连唐鸥也跟着一起呆坐。
沈光明收拾了工具,悄悄下山了。
他未有过亲人离世,但跟着方大枣行走时也有过假装亲属蹭吃蹭喝的经验,见山民们仍围在山道上,便将自己珍藏的那块银子拿出来给了他们。
送走那些人,沈光明坐在锁死了的练功房外啃饼。坐了一会儿,忽听山下林中群鸟躁鸣,抬头便见鸟群扑棱棱地乱飞。
柴房里还关着两个半死不活的和尚,沈光明分外警惕,生怕是少林的人来抢犯人。他正要跑去找唐鸥和张子蕴,眼角余光瞥见林中有鲜艳红色闪过。
和尚……穿这么骚?
沈光明便停了下来。
片刻后马匹嘶鸣声响起。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停在沈光明面前。
“你是谁?”马上的男人身着红褐色长袍,居高临下地看沈光明,“唐鸥在哪里?我是林少意,我要找他。”
沈光明:“……”
好像烧鸭。他想。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18章 林少意
林少意见他木然不动,脸上便带了不耐:“问话要回答,你这小厮十分无礼。”
见到林少意,沈光明许久没活动过的舌头又耐不住了。他想跟林少意这样正正经经的少年侠客开些玩笑,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停了一瞬就没了:面前的可是武林盟主,不是唐鸥。
……就算是唐鸥,他也对付不了。
沈光明连忙抬头道:“唐鸥正在山顶上,我去找他……”
“不必了。”林少意扯了缰绳,自顾自地上山。沈光明想阻止他,但那匹马跑得极快,他没跟几步就被丢下了。在路上沉思片刻,沈光明转头悻悻往回走。
林少意应该也是要在山上吃饭的,他无事可干,那就去做饭吧。
武林盟主这样的人他可不敢惹。
江湖人都知道,林少意是有载以来最年轻的一个武林盟主。
数年前公选武林盟主之时,方大枣正带着沈光明经过正一峰。正一峰是评选历任武林盟主的地方,山顶上方方正正,是一个极大的平台。当日平台上人极多,两人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看着大会盛况,顺带吃了一顿流水席。
方大枣说正一峰上的流水席是极有名气的,他不关心谁打败了前任盟主,只关心眼前的蹄髈。沈光明却不一样,他拿着个鸭腿,伸长了脖子去看。
当时站在平台上接受挑战的是上任盟主,挑战他的是江湖各派推举出来的人才。经过辩论再到比试,最后站在盟主面前的只有三人。林少意辩论时并不特别出色,但比其余只懂蛮斗不知智计的莽汉已好很多。与他同列的那两人跟他武功差不多,按照规程,应当三人比试,胜者再与盟主斗一场。
小钟才敲响,林少意便赢了。
他虽年少,却是极罕见的练武奇才,旁人练十年才得的功力,他最多三年便成。当日他一听钟响,一双手掌猛向两侧挥出。
天生掌蕴含浑厚内力,立时将两位好手分别向两边击出。两位大侠成名已久,自然不甘,正想齐齐围攻,却见林少意双手各抖出一截布条,跳上场中的旗杆顶上,高高举起。他这一手轻功十分厉害,手里的布条却更加可怕。
身在外围的沈光明和方大枣听到了一声极愤怒的大吼。
日后方大枣才从别人口中打听出具体内容:林少意手里的布条是从两位大侠袖子拉扯下来的。两种布料虽不相同,但由于其十分罕有,历年都是上供朝廷的贡品,民间绝无流通。此言一出,两位大侠齐齐色变,武林盟主更是立刻站起,厉声责问。
然而场中已有不少人明白了林少意的意思:负责运送贡品的队伍必然经过的地界里,就有盟主帮派的辖地。盟主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拿到贡品,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将贡品交给两个大侠。这两位大侠或者是共犯,或者是被盟主买通,来帮他续任此位的。
之后林少意便以一敌三,大打了一场。据说书人语,那是天地失色,死伤无数。最后林少意先使出天生掌的第二式“盘地”打伤盟主,后以林家剑挑破两位大侠的眼皮,令他们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盟主意欲反扑,却被天生掌的最后一式“怒海”击晕。
林少意赢得漂亮,成为新任武林盟主,少意盟也由此而名噪江湖。
说书人的故事是精彩的,沈光明回忆起来是无趣的。
因为他没听懂。
方大枣摸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说“这人挺坏的”,但沈光明没理解他这评语。方大枣不肯解释,只强调不可乱说。沈光明心中有许多疑惑,之后却因为没想起过,渐渐忘了。
事情虽忘了,但方大枣说的话还是记得清楚的。
草草做了饭,炒了两大盆青菜,沈光明打算上山找唐鸥,出门后正好见到唐鸥和林少意一同走了下来。
“和尚关在哪里?”林少意边走边问。
沈光明心道戏肉来了!他随手抓起一个菜饼跟上去。半途唐鸥回头看到他在啃饼,便伸出一只手。沈光明把饼递过去,他没什么表情地拿过,吃了。
来到柴房前,林少意不许唐鸥进去。
“你进去了万一一言不合,把人打死了,我的面子还要不要?”林少意说。
沈光明:“可以不要。”
林少意便瞅了他一眼。
沈光明:“为唐鸥师父、青阳心法传人讨公道,让恶人伏法,这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善事,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绝不会损林盟主的面子。”
林少意这回深深地又瞅了他一眼。
“你这小厮虽然没规矩……”他说,“但说得很有道理。”
唐鸥:“他不是小厮,是我朋友。”
沈光明听到了,猛地转头看唐鸥,非常高兴。
林少意看看唐鸥,又看看沈光明:“噢。我记下了。但你还是不能进去。”
最后是沈光明代替唐鸥进了柴房。
柴房狭小昏暗,堆了几垛柴禾。听到开门的声音,角落里有个人影动了动。是早已醒了多日的性严。
当日唐鸥将他打晕时落手很重,第二日才醒。被关押的这几天唐鸥不愿过来,只有沈光明偶尔来递水。性严自然是认得他的,借着微光看见沈光明,突然挣扎起来。
沈光明和林少意一走进柴房,立刻皱起眉头: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房中。
由于照虚伤势严重,沈光明又只是草草包扎,原本柴房的气味就不甚清洁,如今更是冲鼻欲呕。
“和尚,伤口又流血了?”沈光明一边说话,一边点起蜡烛。
烛光一起,沈光明便愣了。
在他点灯的当口林少意已经走到了性严身边察看。满地的血不是照虚的,而是性严的。
本就干枯的和尚此时似一具干尸,发皱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身上僧袍松落,脖子上竟是几个赫然大开的血口。他喉头已断,无法发声,看到沈光明和林少意,只能发抖。
“伤口不整齐。”林少意说,“被咬的?”
性严抖得更加厉害,鼓胀突出的眼里流下泪水。
“竟不死?”林少意并无任何同情,扒开他伤口细细察看,突然奇道,“和尚,你的内力都没了?”
他说了半天,回头见沈光明站着不动,不满道:“过来帮忙。”
沈光明心里已经知道重创性严又放血的是谁了,但他不知是否应该跟林少意说。
反倒是林少意笑了笑:“你也知道是谁?用这种残忍法子折磨,又与性严有深仇大恨的,非习大吕功的张子蕴莫属。”
沈光明奇道:“你也知道?”
“若不知道,如何担得起武林盟主这个名号?”他平静道,“这个和尚没有用了。张子蕴下手非常狠辣,他将这和尚的血放了大半,又以极寒内力减缓血液流速,令他的痛苦与煎熬尽可能延长。”
除了今天之外,其余时间唐鸥或自己都必定守在柴房周围,沈光明意识到张子蕴是在跳入小院之后、夺走梨枝之前动的手,不由得背脊一寒。
“而且他将性严的罗汉神功全数吸收,又混合了大吕功的寒劲,以两种内力击伤和尚。”林少意说着,将性严的一条胳膊抬起,“筋骨尽碎,他活不成了,只能慢慢死去。被自己的拿手内力所杀,也算死得其所。”
性严疼得嗬嗬大喘,林少意随手将他胳膊放下,转身问沈光明:“另一个呢?死了吗?”
照虚没有死,他甚至十分清醒,一直看着沈光明和林少意在房中活动。
林少意看着他:“唐鸥的剑越来越快了。伤口很漂亮,没有缺口和摩擦痕迹。”
照虚静静看他,没有反应。林少意蹲在他面前:“大师,性苦当日让你陪性严过来时,说了什么?”
“你用罗汉神功封死了伤口血脉,很聪明。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也对。”林少意道,“但我有太多方法能让你开口,大师你是不会愿意一一尝试的。”
照虚终于有了动静。他疲倦地开口,声音虚软:“善哉,武林盟主还懂逼供?”
“在下什么都懂,大师似乎很有兴趣?”林少意笑道,“是选开路放血,十指连心还是十方来朝?”
沈光明很好奇,但他看了林少意的神情,完全没有尝试的想法。
照虚又瞥他一眼,神情冰凉:“盟主对这些手段如此自信,不妨试试?”
林少意嘿的一笑,正要再说话时,突然一顿。
沈光明同时也听到了唐鸥跑过来的声音。
“山下来人了,少林寺的。”唐鸥在门外道,“为首的是性苦。”
性严发出更可怕的喘息声,照虚却是动也不动。林少意在他脑袋上打了一记:“来了好,省得我千里追缉。”
三人走到道旁便听到齐整脚步声。为首一个和尚须眉皆霜,正在弟子们的佛号声中抬起头。他神情平静,遥遥顿首:“林盟主。”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19章 针锋(捉虫+补充注释)
?性苦身为少林方丈,在近年来日渐崇武轻佛的少林中确属武功最高,佛法却未见过有出色显露。他平素出现在法堂或禅堂,僧众必须齐集于殿堂,寺中两序整齐分班对立,并有板声钟声庄严敲动。今日简从轻装直奔子蕴峰,与他往日做派大相径庭。
只见他手捻那一零八颗佛珠串,口颂阿弥陀佛,朝着林少意等人缓缓行来。
“阿弥陀佛。许久不见林盟主,仍意气风发。老衲管理寺中事务,日日繁累,久不曾探访少意盟,盟主莫怪。”
他一路走着,一边沉声说话。那声音却不因距离远近、速度快慢而有所改变,气息沉厚绵长,显然身负绝顶内功。
林少意回了个礼:“方丈客气。”
性苦是在场最为年长之人,显然也不愿意和林少意再纠缠在虚礼上,开门见山道:“我寺僧人性严日前与照虚等人同来子蕴峰,问候张大侠。多日不归,又有如字辈弟子回寺禀报,称性严恶性大发,竟害了张大侠。”性苦双眉下垂,露出十分真切的悲伤表情,“少林与青阳祖师及张大侠素有渊源,此番性严行为不端,已大大违反寺规戒律,我亲率两序职事僧前来,将其带回寺内严惩。”
说罢,他深深弯腰。
沈光明抬头看唐鸥。“什么是两序职事僧?”他小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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