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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
沈光明忍不住小声插嘴:“若是他喝血但你们不知道呢?这也是可能的。”
“不可能。”林少意果断道,“你看他形貌便知道。如此枯瘦,定是压抑着自己不喝血,才会日渐憔悴下去。他这次上子蕴峰,割了性严的脖子,但我看那柴房的血量,他应该也没有喝。”
见两人毫不动容,林少意又补充道:“练习阴寒内功的人是很难控制自己不喝血的。有一位天山派的前辈为了控制自己嗜血吃肉的*,将自己关在岩洞之中,最后却因为太难受,生生啃去了自己的四肢。”
沈光明和唐鸥都是一凛。
“所以,你师叔的心智绝对坚于旁人,令人敬佩。”林少意说。
说谈间,张子蕴与性苦的打斗已越来越激烈。
场外人看不到,场中人却甘苦自知。
性苦发现张子蕴的这身诡异内力,竟是少林罗汉神功的天生克星。温厚的内力发出去立刻消于无形,而张子蕴的拳法却死死压制着他的心意拳。性苦途中几次变招,更是使出他独创的功夫是非手,但由于这些外门功夫全源于罗汉神功,竟是全被张子蕴打消。
“这方寸掌是我枯坐山中二十年领悟的功夫。”张子蕴淡然道,“出山之后杀的第一人便是和尚你。你应该荣幸。”
性苦丢了佛门规矩,大大啐了一口。
他已发现张子蕴的掌法十分灵活怪异,果真不负“方寸”之名,他被牢牢困在掌法的范围内,无法脱开。
性苦突然大吼一声,双腿后蹬,竟往后连翻三个跟斗,逃出张子蕴的掌风范围。张子蕴立刻紧跟上来,一掌拍下。
但性苦抓住着片刻的机会,并不恋战,一缩身便往旁边窜去。
“和尚要逃!”林少意大叫,提剑迎上去。
性苦大使真力,体内却刀割般疼痛。
鏖战之中,张子蕴的阴寒内劲丝丝缕缕钻入他身体,现在正与罗汉神功咬成一团。性苦丹田疼痛万分,眼见唐鸥与林少意正挡在前方,逃也不成,又急又恼间,突然看到站在唐林两人身后的少年。
他脑中一亮。
对了,这个少年,是子蕴峰上唯一没有武功的人。
他发力狂奔,直冲林少意而去。
林少意提剑格挡并略略上挑,是林家剑法的起手式。性苦丝毫不惧,他奔到林少意面前突然猛力一蹬,身体腾空,从林少意面前跃了过去。林少意身后正是唐鸥,举剑便刺了过去。
狡猾!性苦没料到这两个年轻人竟是看准了他的路数,但也不慌乱,僧袍大振,打向唐鸥。
他忍痛鼓荡起内力,僧袍如若实质,重重打在唐鸥剑上,却不恋战,借力反跳。
唐鸥心头一惊,突觉不好。
沈光明就在他身旁。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他面前掠过一道人影,是张子蕴追了上来。
“秃驴!”张子蕴怒吼。
他满蕴大吕功的手掌击向性严。但性苦的手已经贴上了沈光明的背脊。再收力已经来不及,张子蕴随即击中性严背心,充沛内劲涌入他体内。
大吕功的阴寒内劲却不在性苦体内停留,全随着经脉,不断进入沈光明体内。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21章 传功(1)
“沈光明!”
唐鸥大喊一声,转身就要扑向沈光明。
“不要碰他!”林少意大吼,“现在不能碰!他不会收放内力的方法,小心你自己!”
张子蕴已于林少意出声的瞬间收了掌,旋身拆入性苦和沈光明之间,一爪下去,将性苦的手臂生生折断。
性苦痛呼出声,手立刻瘫软下来。沈光明倒在张子蕴怀中,浑身颤抖。张子蕴将人扔给唐鸥,再不留手,凝起十足功力,重重朝性苦胸膛击下。
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性苦一口鲜血喷出,随即瘫软在地上发抖。
“姓张的……你不够光明……”他喘着气说,“并非你比我高明,只不过是你的内力诡怪万分,老衲措手不及……还犹豫什么……给我个痛快!”
张子蕴半蹲下来,拎着他僧袍领口把人拉起。
“老秃驴,你应该弄清楚,我现在不是不杀你,而是你必死无疑。”他嘶声道,“大吕功正好是你们少林罗汉神功的克星。这内功是我师父所创,可知他对你怀有多深恨意。接下来的三日里,你会发觉全身血液流速渐渐减慢,手脚麻木,无法站立。三日之后,你便死了。”
他恶狠狠地笑了:“我不会在子蕴峰上杀你。这是师父和我兄弟两人的家,我杀性严,脏了子蕴峰的地面已经是不对,不能一错再错。”
性苦还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头发黏,有千般话语也塞在腔中出不来。
“我是万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张子蕴拍拍他的光脑袋,“那小东西全无武功,你将体内的大吕真气传给他,他必死无疑。”
性苦无声笑笑,那张一直慈悲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凶狠神色。
张子蕴再不理他,扔他一人躺在地上,转身去看沈光明的情况。
虽只一瞬,但性苦传功速度极快,张子蕴又内力深厚,已有不少大吕真气涌入沈光明体内。
沈光明在唐鸥怀里蜷成一团,不停发颤。
他只觉得仿似堕入无边冰窟,冷意从骨头里散出来,沿着他血脉全身游走,将他一寸寸冻结。唐鸥正抱着自己,他知道;林少意正在他身后试图输入内力帮他,他也知道。但他手足僵硬,舌头发麻,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做不了。
一双同样寒冷的手搭在他腕间。
体内的寒意像薄薄的刀片,正在切割他的血肉。沈光明觉得疼。这疼锋锐而深入,似乎切入他的丹田,在他身体的最深处频频搅动。他艰难地张开口想要呼痛,朦胧中见到唐鸥低头急切地问他:疼不疼。
沈光明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即便看不清唐鸥面容,但听到他声音便流出了眼泪。
“别哭!”张子蕴突然一声大吼,将沈光明的眼泪震了回去,“这双招子还要不要?不许哭,别说话,别乱想,你死不了。”
唐鸥与林少意齐齐抬头:“怎么救?”
张子蕴却不回答,只默默把脉:“他幼时曾修习过内功,但已被散尽。经脉骨骼倒还是好的,很适合练武。”
言罢他抬头看唐鸥:“唐鸥,你先用青阳心法为他护住心脉。切记适度,只要他身体不再继续变冷就行,切记不可过头。”
唐鸥连忙点头,四下看了看,干脆将沈光明拦腰抱起,直走向房舍。
房舍四周有浓密树荫,少有打扰。他将沈光明放下坐好,但沈光明一直保持着蜷曲的姿态,无法坐直。
“疼不疼?”唐鸥尝试将他手脚小心掰直,因沈光明无法出声,他便注视着沈光明的眼睛。
实际上是非常非常疼的。沈光明牢记张子蕴的叮嘱,眼泪一滴都没流,光看着唐鸥。
他不知道唐鸥明不明白,但他现在就算恢复了活动能力也没办法说话——实在太痛苦了。蜷曲是因为方才太过寒冷而自觉摆成的姿势,现在却成了他缓解丹田痛楚的唯一办法。
唐鸥却不动了。他低声说:“疼的话我就不弄了,用别的法子吧。”
他背靠大树坐好,将沈光明抱在怀中,左手绕着他的腰,右手贴在他背心上,以这种方式开始向他体内传入暖厚内力。
沈光明动弹不得,眼睛也闭不上,只好呆看唐鸥。
唐鸥为他疗伤时时时记得张子蕴的话,内力一丝丝一缕缕,极慢地进入沈光明体内。这方式并不耗心神,他还有余裕和沈光明互看。
“还好吗?”他问。
沈光明愣愣看他,还是说不出话,但眼睛已经可以眨动。
唐鸥却见他眼珠活动,显然已经比之前恢复了一些。他心头一松,便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沈光明。
沈光明看着他笑,突然飞快闭上眼睛。唐鸥以为他累了,于是也不再问,抬头远远望着道旁正在收拾和尚们的林少意。
因而他没有注意到,沈光明在他移开目光后不久又睁开了眼睛,认真看着他。
“别让他们死在子蕴峰上。”张子蕴对林少意说。
他袖手站在一旁的树荫之中,不愿被阳光照着,看林少意将倒下的和尚们一个个地拖成一堆。
“大、大侠,张大侠,你不帮忙么?”他被张子蕴气得几乎要笑。
张子蕴淡淡道:“当然不。这些和尚不是我打倒的。”
林少意看着他脚下被捆得结实的性苦,哭笑不得,只好继续弯腰拖人。
正活动着,他突然听到山下传来的一阵陌生脚步声。
少意盟的人行动操练都是有规范的,他对自己盟中人员的安排更是清楚,今日他们应该傍晚时分才到子蕴峰,断不可能现在就抵达了。张子蕴也听到了声音,缓步走出与他并列:“又是和尚。”
半柱香功夫,山下果真行来一行人。人数只三个,确实都是和尚,手中捻着佛珠,顶上戒疤分明。林少意又打量几眼,发现这几位和尚年纪都和性苦相差不大,而且步伐沉稳速度飞快,同样身负绝世武功。
林少意立于山道中,看着僧人们渐渐靠近。
见林少意挡了路,众僧齐诵佛号,其后分别走出,站在林少意面前行礼。
“少林知藏性海、都寺性觉、维那性悟,特来请罪。”三人齐声说完,深深弓腰。
林少意略显困惑。这几位都是少林的职事僧,分属东序西序,统管寺内其他事务。性苦这次也带来了几个职事僧,想来少林剩的职事僧已经不多,现在又来三个,实在让他难以理解。思忖片刻他正要开口,却听身后张子蕴又用他那把嘶哑的声音说话了:“请什么罪?”
性海抬头注视张子蕴:“张施主,不知你可否记得老僧?数十年前,你兄弟二人随青阳祖师一同到少林,拜见住持了觉大师。你在寺外爬树摔下,你大哥叫来一个和尚帮你包扎,这件往事,张大侠是否有印象?”
张子蕴面色一动,似是忆起旧事,良久才深叹一口气:“记得,那和尚很和善,还带我们兄弟到溪边游玩。……是你?”
“正是老僧。”性海说,“提起往事,不是要与张施主攀交情,而是希望张施主明白,少林寺某些僧人做的事情,并不能代表整个少林寺。少林僧人人数众多,有善人,也有恶徒。其中自然会掺杂一些沽名钓誉、蝇营狗苟之辈。本次性严、性苦等人所做的错事,少林寺绝不姑息。”
他说得毫不客气,眼眉低垂,并不向性苦那边投去一丝眼神。
张子蕴问道:“你们想把性苦带回去?若我没记错,性字辈的和尚里,只有性苦和性严坐上了要紧的位置。其余那些职事僧,不足轻重。这些年来性苦对你们几位可算不得善良。你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夺了性苦的权?”
林少意听他说得真切,不由得回头瞥他一眼。
他以为张子蕴这二十年来隐匿江湖,应是两耳不闻事,谁知竟对江湖上流传不广的消息也了然于心,不由得刮目相看。
此时性海开口了:“不敢谈夺.权,只是正本清源。”
林少意正等着张子蕴与和尚们辩驳,却见他慢慢往道旁退了两步。
“带走吧。”他平静道,“三日之内,性苦必死。”
“即便是死,也有少林寺的死法。”性海沉声道。他向林少意与张子蕴合掌行礼,随即与性觉上前,将性苦提了起来。性悟则走到其余和尚身边为他们解穴。林少意在一旁仔细地看,发觉这三位少林僧人武功造诣应当不在性苦之下。他和唐鸥的点穴手法各不相同,但性悟竟然毫不停顿,落指飞快,又准又稳,不足片刻瘫倒在地的和尚们都纷纷活动起来。
性苦浑身僵硬,行走不得,性海和性觉分别将他扛着,与张子蕴两人告别。
林少意回了礼,厉声道:“少林寺这次错得离谱,少意盟绝不会忘记。年底庆安城的武林大会上,还望几位大师能说一说公道话。否则少意盟绝不罢休。”
性海有力道:“那是自然。佛法慈悲,但善恶有别,少林寺绝不姑息一个恶徒。”
话音刚落,变故突起。
被性海和性觉扛着的性苦突然跳了起来!
张子蕴反应极快,在性苦跳起来的瞬间已欺身上前,再次往性苦胸口一击。
性苦口中鲜血乱喷,溅了三位僧人一头一脸。他落地后竟还能行走几步,头冲着三位老僧狂笑。
“要抓我回去?你们居然要抓我回去?妄想!”他抹了满脸血迹,转而对着张子蕴,“张子蕴,你没有赢我,你们谁都不可能赢我!大吕功能困住我?哈哈哈哈哈!”
张子蕴攥攥拳头,并不上前。
“性苦,你化去毕生修为,除我大吕功的钳制,确实狠得下心。”他嘶哑地笑着,“但你如今武功尽失,如何逃出去?”
性海连声阿弥陀佛,上前一步:“性苦师弟,你执念太深。武学之道永无尽头,往日青阳祖师与我少林的恩怨,大多也由执念所起。由执入痴,是佛门大忌。”
性苦摇摇头:“我与你们不是同道中人,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话音一顿,他突然扭头冲山崖奔去。
林少意冲上前拉他,却只拽住一片僧袍。他探头去看,只见性苦身躯在石块与岩壁之间弹跳。时值春日,子蕴峰上万物复苏,他一路翻滚下去不知压坏了多少幼嫩花木。山坡虽算平缓,但仍旧有嶙峋怪石,将他磕撞得不成人样。落在山底时,性苦已扭成一个怪异至极的姿势,有浓稠血液从身下蜿蜒而出。
他宁可自戕,也不愿回寺。林少意想了想,仍觉得这样便宜了性苦,抬脚又踢下一块石头。
性苦既死,其余僧人也再无逗留必要。林少意又将武林大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告知性海等人,自己将会发出惩恶令,将少林寺住持做的事情公诸天下。性海等僧只弯腰行礼,没有反对。
和尚们纷纷离开,到山脚去收殓性苦尸身。林少意转身走回去,看到张子蕴站在崖边,身形不稳,陈旧的衣衫在风中拂动。
那行影竟有些伶仃。
“张大侠……”林少意轻声道。
张子蕴只站了一会儿,听到林少意的喊声便转了回来。他面无表情,薄唇开合:“和尚解决了,去救那小东西吧。”
“怎么救?”林少意问。
张子蕴头也不回:“只有一个办法,我传他大吕功。”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第22章 传功(2)
两人走到唐鸥和沈光明身边。沈光明已经能稍微活动,但手脚仍是冰凉的。张子蕴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对视。
“小东西。”他说,“想不想活?”
沈光明僵硬地点头。不用张子蕴说明,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正不断消失,气息急促,手脚发木。
张子蕴便问他:“现在你体内已有我的大吕真气,你只有随我学习大吕功才能活命。学不学?”
沈光明:“……不、不想学。”
张子蕴愣了片刻,继续道:“这二十多年间,我也曾将大吕真气打入过别人体内。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了。死的时候尸身冰块一般硬,而待冰块融化,尸体也就化成血水了。你想这样?”
沈光明立刻道:“不想。”
张子蕴:“那就跟我学吧。”
沈光明:“不想死,也不想学。”
张子蕴抬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由不得你。跟我过来!”
被他打翻在地,又被唐鸥拉起来,沈光明欲哭无泪。他抓着唐鸥的衣袖:“我不想学……变成杀人喝血的妖怪怎么办?”
“嘘!”唐鸥忙示意他说话小声一点。见沈光明仍一脸惶恐,他绞尽脑汁想了句安慰他的话:“没关系,你若真变成妖怪我定帮你了断,不让你害人。”
沈光明:“……”
唐鸥:“莫怕,有我在。”
沈光明:“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张子蕴带他进入房间,命他坐在地上。
“你的经脉因被阻断太久,所以要用一些别的方法来重塑。”张子蕴坐在他面前,捏着他的手掌,“青阳心法可以重续经脉,你知道。但大吕功也有同样的作用,只不过道理不一样。”
沈光明认命地进来了,自然要捧场:“如何不一样?”
“我和我哥的内功不同,他的温和,我的刚烈,因而在面对你时,方法也是不一样的。青阳心法能疏通你受阻的经脉,它醇厚平缓,在传功和修习的过程中,你并不会感到痛苦。但大吕功是先破坏你的经脉,再重塑一遍。”张子蕴看着他,沉声道,“大吕真气会逐寸毁坏你的经脉通路,同时护住你的丹田。只要丹田不受损,经脉就一定能重塑。只是这个过程极为艰难,我不知道你能否撑过去。”
沈光明想了想:“有多艰难?”
张子蕴便跟他说起了一些往事。
青阳祖师传功之后,张子桥很快就掌握了青阳心法的运转方式,但张子蕴不行。大吕真气于数日内将他体内经脉破坏殆尽,他每日每夜都抓着张子桥哀嚎。为了不让他伤到自己,张子桥用铁索将他缚在墙上,衣不解带地陪他。因为无人教导,经脉重塑的过程十分漫长,一个月之后张子蕴才学会了把握大吕真气的方法。
他捋起袖子,让沈光明看他手臂上的旧伤:“这些都是铁链留的痕迹。”
虽过了二十多年,伤痕仍触目惊心。沈光明缩了一下,觉得张子蕴十分可怜。
张子蕴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有我在这里,自然就轻松许多。”
沈光明总是想着他说的话和他手臂上的伤,不觉得轻松在何处。
张子蕴不再废话,跟沈光明说起运行大吕真气的要诀。他声音嘶哑,说起这阴寒可怖的内功,更添了几分阴森。沈光明听一半漏一半,被张子蕴打了几下,总算将他说的诀窍都记了下来。
“青阳心法一师传一徒,大吕功和他不同。”张子蕴的口吻再次森严,“除非出现今日这种情况,否则,你不能将大吕功再传给世上任何一人。”
沈光明一愣:“为何?”
“这门功夫太邪门也太阴损,练成之后性情与习性都会大变,更会有嗜血*。今日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会将它带入土里。”张子蕴放下他的手掌,“沈光明,日后这世上会有许多人厌你恨你,但也定有人念你、爱你。那人也许是你亲人,也许是朋友,不管身份地位,永远是你此生的恩人。你要记住这人,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人。小东西,只要那人仍在你心中,你就永远不会成为杀人喝血的妖怪。”
沈光明听得似懂非懂,但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在房中呆了整整三天,唐鸥与林少意在外守了三天。
他俩起初还不甚在意,觉得只是传功,应不会有别的突发状况。唐鸥有空就到张子桥墓前为那株□□去的梨树松土浇水。薄而嫩的叶片真就渐渐长了出来。林少意闲时就跟少意盟的人布置任务。作为武林盟主所在的帮派,少意盟十分繁忙,唐鸥好不容易认清几个人,第二日又全换了另一批来找林少意。
第一天夜里,唐鸥与林少意在树下喝酒聊天,突听张子蕴和沈光明呆着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唐鸥立刻跳起来。但房中除了传来呜呜低喘之外,并没有别的声音。
那低喘似乎被布料堵实,含糊不清。唐鸥却认得出这是沈光明的声音,他走到房子旁边,又不敢出声呼唤张子蕴。若是正在传功,他怕自己怀了事。正踌躇间,房里又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声,随即便听张子蕴怒吼了一声——“沈光明!”
唐鸥和林少意面面相觑,紧张又茫然。
沈光明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隐约传来。
“我不学了……求求你我不学了……”他不断哀求张子蕴,“我宁愿死……张大侠……救救我……我不学了……”
唐鸥扶着檐下的柱子,心里有些难过。
张子蕴不为所动:“你不是还有弟弟和妹妹么?你死了,他们就没有大哥了。”
沈光明不出声,低低地抽泣着,随即那声音又变闷了,似是重被什么东西堵上。
之后两日,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便重复这样的哀求和妥协一次。唐鸥无计可施,只好呆站在外头。林少意劝他:“学会了就好了。”
唐鸥犹疑道:“若他学会了,真成了杀人喝血的妖怪,如何是好?”
林少意翻了个白眼,沉默。
唐鸥又自顾自道:“我下不了手的。”
林少意讶然:“下什么手?”
唐鸥:“帮他了断。”
林少意哭笑不得:“你傻啊?了什么断,他要是我朋友,他若是想喝血,老子就去给他找,翻天覆海给他找。下什么手,你想让他变成鬼回来找你?”
唐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慢慢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张子蕴开门,拖着沈光明出来了。
仅三日时间,沈光明整个人的气色都萎靡了下去。他脸色灰白,眼下是深深的一圈灰黑,手脚仍是无力,要倚靠在张子蕴身上才能走动。那件体面整齐的衣服被撕得不成样子,手臂上都是血痕,胸前和脖子上数道抓伤,而十指都是干涸的血。
“带他去洗洗。”张子蕴说,“我饿,有吃的么?”
林少意以为唐鸥会去服侍自己师叔,却看到他走到沈光明身边搀着他,自己只好带着张子蕴去厨房了。
唐鸥抓了抓沈光明的手。很冰很凉,和他师叔身体的温度非常接近。他初始心里的那一点点难过,此时又加深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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