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范馨笑道:“亏你想得周到,我也想喝百花酿了。”百花酿又香又甜,是姑娘们最喜欢的酒,劲头也不大,很适合姑娘喝。
木鱼儿在旁边听了,就道:“我去拿。”
卫蘅点头道:“我跟你一块去,省得你找不到地方。”
其实木鱼儿怎么会找不到地方,不过这种场合,姑娘们寻这种一眼就能戳穿的借口,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人生三急嘛。
大家也不甚在意。
卫蘅回了自己的帐篷,倒不是人生三急,而是对着镜子重新抿了抿被晚风吹乱的头发,因为刚才陆湛对着她指了指头发。
卫蘅的头发却也不算太乱,她微微抿了抿就跟着木鱼儿出了帐篷,余光却扫到了旁边帐篷的阴影里站着的一袭玄色袍子的陆湛。
卫蘅大吃一惊,忙地对木鱼儿道:“你先把酒送过去,我肚子有些疼,待会儿再过去。”
木鱼儿点了点头,“姑娘,要不要奴婢伺候你?”
卫蘅挥了挥手道:“不用,离得又不远,我待会儿自己过去,快去吧,她们还等着酒呢。”
木鱼儿走了之后,卫蘅再四处找陆湛就看不到人了,她皱了皱眉头,回了帐篷,却见陆湛正坐在她的床榻上。
卫蘅慌张地走过去,极其小声地道:“你怎么绕过侍卫的,胆子也太大了。”
女眷的帐篷区四周都有侍卫巡逻值夜,防的就是陆湛这种夜闯女眷帐篷的登徒子。
陆湛笑着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这几天你只要看到我,就含情脉脉地望过来,今天晚上又一直拿眼神撩我,便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我也得来看看你,慰藉你的相思之情啊。”
卫蘅险些没被陆湛气死,这人真是什么下流话都能说,“谁对你有相思之情啊,谁撩你来着,你不要胡说。”
陆湛对卫蘅的这种口是心非已经习以为常了,站起身一把拉了站着不动的卫蘅到自己怀里。
“我是有话要对你说。”卫蘅很正经地想和陆湛说退亲的事情。
但是陆湛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她的唇上,几乎看得出来,他肯定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卫蘅不由泄气,嘟了嘟嘴唇,陆湛果然压了下来,在卫蘅的唇边轻语呢喃道:“你真乖,知道我想亲你了。”
卫蘅轻轻捶了一下陆湛,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在陆湛还算清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过略微品尝了一下,就放开了卫蘅,还颇为嫌弃地道:“一嘴儿的烤鱼味。”
卫蘅一把掐在陆湛的腰上,可惜男人的身体跟铁似的,不仅没弄疼陆湛,卫蘅倒是把自己的手给掐疼了。
不过此刻不是亲亲我我的时候,卫蘅道:“我是想说退亲的事情,我……”
陆湛的表情立即就从轻松变成了严肃,“这件事你不必操心。这门亲事,也不是你想不退就能不退的。”
陆湛一出口,就将卫蘅的侥幸心理给全部打消了,不过卫蘅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她又道:“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问这件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处理?”
陆湛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地道:“你处理?你怎么处理,别到时候一心软就嫁过去了。”
卫蘅学着陆湛的样子挑了挑眉,“不会的。我会把小舅母的事情告诉外祖母和小舅舅,他们素来疼我,肯定会答应退亲的。何况只是换了庚帖,后面的礼都没有走。”
陆湛一副不信卫蘅的样子。
卫蘅赶紧道:“外祖母和小舅舅从小就疼我,我实在不忍让他们伤心,你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手段,外祖母和小舅舅肯定讨不了好,可是他们都是我最最亲的人。致表哥,到底是救了我和娘亲。”
“别提他。”陆湛有些严厉地道。
卫蘅被陆湛的话给噎了噎,但此时不是跟他争的时候,“好不好嘛,湛表哥?”卫蘅连撒娇的绝技都使出来了,还扯了扯陆湛的袖口,肉麻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湛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反而甘之如饴似的,卫蘅只见他低下头,将一张脸送到了自己唇边,卫蘅心里骂陆湛得寸进尺,却不得不大力地“吧唧”了一口。
陆湛这才笑了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自己办不好,就由我出手。”
卫蘅柳眉一皱,“时间太短了,这会儿才八月,十月里女学又要举行结业礼了,我哪有时间处理啊?”
陆湛道:“这就是你自己要操心的事情了。阿蘅,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你哥哥在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儿子都有了。”
卫蘅嘟囔道:“这能怪我吗?”明明是陆湛自己在春闱之前不想说亲的。
陆湛拧了拧卫蘅的脸蛋儿,“若不是你年纪小,又自作主张地拿自己还人情,这会儿咱们的六礼肯定都行得差不多了,只等你十月结业,就能成亲了。”
卫蘅觉得陆湛简直是强词夺理。
陆湛又道:“最多三个月,不能再多,年前解决了你这桩破事儿,争取在明年的夏天之前成亲,后年就让老太太抱上曾孙。”
卫蘅一听“曾孙”两个字,就忍不住心一跳,一众烦恼又袭上心间,不过这种烦恼她却无法对陆湛启口,只能道:“再宽限一个月好不好,我还要准备结业礼呢。”
陆湛道:“又不指望你考进士,随意应付一下就是了,以你的本事还能差了?”
卫蘅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心里一甜,没想到陆湛的心里,原来自己还是很厉害的。
“不过,舞艺一关你不许去参加。”陆湛又补充道,想起那一夜卫蘅穿着紫色的纱裙在夜色里飞转时的情形,陆湛就恨不能拿口袋把她全身上下都罩住。
“为什么?”卫蘅听了就不依了,“我还想在这一关拿牌子呢。”
陆湛拉起卫蘅的手,亲了亲,“不许你跳舞给别人看。”
卫蘅听着陆湛霸道的言语,除了脸红,还能说什么,喜欢的时候觉得这是他极在乎自己的表现,可不喜欢的时候,这就是管得太宽,此刻卫蘅显然是前一种感受。
卫蘅低头道:“可是我听人说过,楚夫人只会在女学结业的前三甲里挑选儿媳妇的。”
陆湛轻轻将卫蘅的脸捧起来,“原来,咱们珠珠儿是想要讨好未来的婆母啊?”
“陆湛!”卫蘅似娇似嗔地吼了陆湛一声。
陆湛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卫蘅粉嫩嫩的嘴唇,“我知道了。时间可以宽限,但绝对不能超过年底。”
卫蘅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催了陆湛快走。
“我怎么有一种你过河拆桥的感觉,阿蘅?”陆湛笑道。
卫蘅瞪了陆湛一眼,“我必须得走了,不然念珠儿她们肯定要回来寻我。”
果不其然,陆湛刚走,念珠儿就回来找卫蘅了。
八月底,永和帝结束了秋狝,开始打道回府。一路上范用都在卫家的马车前后忙来忙去献殷勤。
卫萱对范用避而不见,范用就时常来找卫蘅说话,或是问:“蘅表妹,你渴不渴?”或是问:“蘅表妹,你吃不吃橘子?”
话虽如此,但每次范用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双份,其醉翁之意,简直让人无法误解。
只是可怜卫蘅,不过是一座鹊桥,却被陆湛瞪了好几眼,嘴角欲笑不笑的,看起来好不瘆人。
好在,回程大家仿佛都归心似箭,很快卫蘅她们就回到了上京城。
何氏拉着卫蘅左看右看,直说她瘦了,非要给她进补,免得卫蘅在结业礼上没有精神,弄得卫蘅哭笑不得。
这已经是九月中旬了,离结业礼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卫蘅和卫萱除了去女学,就在家里专心致志地准备结业礼。
只是卫蘅那边却还有个分心之处,当木鱼儿又接到从陆湛那边来的信封后,她吓得险些没叫出来。
“姑娘。”木鱼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卫蘅。
卫蘅在木鱼儿带着谴责的眼神里觉得心虚无比,可一时半会儿又向木鱼儿解释不清楚,走到这一步终究是自己的过错。
卫蘅不由想起缘觉大师的送给她的话,“法无定法,了犹未了。”她和陆湛之间可不就是了犹未了么,她原本以为定了亲就能绝了彼此的关系,却没想到越陷越深。而世事无常,本就是法无定法。
陆湛又约了卫蘅在那间书画铺子见,卫蘅本待不去,可又怕陆湛生气,在退亲一事上做文章。这日女学休沐,她便回了何氏想去买点儿书画,何氏不疑有他,叫下头人好生伺候了卫蘅去上阳街。
卫蘅走进二楼的晏居室时,陆湛已经在了,见她进来,起身替她脱了外头的烟灰蓝素面灰鼠皮斗篷,笑道:“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卫蘅嗔了陆湛一眼,“你找我有事儿吗?”
陆湛拉了卫蘅坐下,斜睇了她一样,“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卫蘅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这位湛表哥可真不好伺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骂自己倒是畅快,自己说一句,他就给你摆脸色。
卫蘅跺了跺脚,“要是被人发现了,我……”
陆湛不再逗弄卫蘅,将她抱入怀里道:“过几日是我生辰,你不送我东西么?”
卫蘅扭了扭身子,还是不习惯跟陆湛这样亲近。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她和陆湛之间的情分大不同以往,更何况卫蘅今年十二月里就该满十六岁了,正是青春逼人的时候,像一颗清晨刚吸收了露水的蜜、桃,饱满莹润,甘甜多汁。
卫蘅很快就不敢扭动了,她心里恨极了陆湛的下流、无耻,简直就是,就是……
陆湛将卫蘅放下,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好好说话。”
卫蘅低着头不说话。
陆湛理了理袍子,掸平了褶子,“不如,你替我做一双鞋子吧。”
卫蘅没好气地道:“你的香包、鞋袜自然有你屋里的丫头管着,平白多了一双,你怎么解释?”卫蘅看着陆湛腰间那个宝蓝地绣西番莲宝瓶纹的荷包,就觉得刺眼。那荷包的花样子十分精致,针脚十分细密,若非用心,绝对绣不出来。还有那挂玉的络子,也格外精致,编的是少见的鱼戏莲的样子。
陆湛倾身在卫蘅身上嗅了嗅。
卫蘅推开他道:“你做什么?”
陆湛刮了刮卫蘅的鼻子道:“好大的醋意啊,这还没嫁给我,就开始管我屋里的丫头了。”
卫蘅被陆湛一说,十分地难为情,可是她能容忍范用一个又一个地纳妾,却有些受不了陆湛纳妾,卫蘅想起陆湛屋里那个绝色的通房就心塞。她也不是傻子,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上了,她自然要趁机问一问。
卫蘅看着陆湛,任性又委屈地道:“就管了,怎么着?致表哥答应过我,如果我嫁过去,他绝不纳妾,事事都由着我开心。”这话,卫蘅丝毫没有说谎。
陆湛没说话,盯着卫蘅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卫蘅自己受不住了,摆了摆手赌气道:“你放一万个心吧,我才不会管你屋里的破事儿的哩。”
陆湛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为了这个,就弃了我,想着要嫁给你那什么表哥?”
千金裘 第73章 萱草香
卫蘅没摇头也没点头,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点儿小事。
陆湛看着卫蘅,拉起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屋里的事你不管怎么行?姨娘通房什么的还不都全凭做主母的安排的么?”
卫蘅皱了皱鼻子,鄙视地看了陆湛一眼,“你哄谁呢?”从没听说过男人想睡哪个女人,女人还管得了的。卫蘅觉得陆湛就是欺负自己小,简直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陆湛眼睛一亮,笑道:“没想到咱们珠珠儿还听得出别人在哄你啊?”
卫蘅神烦陆湛见天儿地拿她脑子说话,因而只冷笑着不说话。
陆湛看着她气呼呼的小模样,只觉得卫蘅有一种小人穿大人衣裳的好笑与可爱,不过他也没打算哄卫蘅,毕竟她今后是要做冢妇的人。他的确可以一句话就哄了卫蘅开心,可是陆湛深知娇哄出来的女人那副德性,卫蘅如今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生在靖宁侯府,就该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谁是能随心所欲的,就连宫里的皇爷也有诸多的不如意。”
卫蘅知道陆湛的暗示,世风如此,便是她爹也不例外,她刚才提起姨娘、通房来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心里别扭,她知道这是在为难陆湛,可是陆湛还不是强着她退亲、做鞋的难为她。
陆湛捏了捏卫蘅鼓起的脸颊,“不过男人的内院靖不靖,要端看做主母的立不立得起来,想不想立起来。你若是想拴着我,总得拿出点儿本事是不是?”
“谁想拴着你了,自作多情。”卫蘅怒道,“这都是你们男人的借口,自己心花花,却还说是我们女人没本事。将来不管你中意谁,我都绝不拦着。”
陆湛的笑容淡了一点儿,过了三息,等卫蘅起起伏伏的胸口平静了下来才开口道:“你若是这样想,岂不是把我推得更远,反而便宜了别人?”
卫蘅听了陆湛的话,又忍不住想笑,“你还真当你奇货可居,还便宜别人呢,我看你就是个祸害。”
陆湛的手轻轻扶了卫蘅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你就是容易冲动。若我真有了其他人,你怎么不想想,我这样喜欢你,为何还会有其他人,这背后的原因你若是自己琢磨不出来就算了,那也该来问我,问个清楚明白,就是要伤心也得伤心个明白是不是,别自己动不动地就钻牛角尖,结果气得个半死,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卫蘅火大地抬起头,“什么我动不动钻牛角尖啊,这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你管不住自己呗。”卫蘅不服气地道,陆湛想忽悠她可是没门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其实归根结底还不是那劣根作祟,真拿她当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忽悠呢?
“我可没有管不住自己。若说有,那也只是在你这儿才管不住。”陆湛低头亲了亲卫蘅的脸颊。
卫蘅脸一红,却也不想再跟陆湛讨论这个话题,她明白陆湛的意思,很多事情最后的走向,其实都不是单方面的原因。可是现在操心这些,实在是为时过早,而且谁耐烦听他讲大道理啊,她要的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卫蘅撅着嘴望向陆湛道:“那你现在面对你屋里的通房丫头时,管得住自己还是管不住?”
陆湛是何等敏锐的人,闻言就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说大实话,否则煮熟的鸭子肯定都能飞走咯。卫蘅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了,跟她说道理,她就跟你犟。
陆湛垂眸道:“春闱之前,我一直在东山书院跟着老师学习,不然就是在外游历,根本没沾家。后来,遇着了你,自然更得管住自己了,对吧?”
卫蘅一下将脸伸到陆湛的跟前,唬得陆公子都往后退了半个身子,卫蘅倾身过去,仔仔细细地梭巡着陆湛的表情和眼睛,但是实在找不出任何欺骗的痕迹,要么是真如陆湛说所,要么就是这个人太会骗人了。
“我不信,连我哥哥他们都有通房丫头呢。”卫蘅不信,他们家就算是有规矩的人家了。
“那是你家。”陆湛拧了拧卫蘅的脸蛋,“家里长辈怕那些丫头带坏了爷们儿,都是不许她们近身的。”
这话卫蘅倒是信了七分。
“何况,一滴精十滴血,爷的子孙液可宝贵得很,都是给你留着的。”陆湛低头亲了亲卫蘅的嘴唇。
卫蘅听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陆湛这厮根本就是在言语上轻薄自己,占自己的便宜,卫蘅啐道:“陆湛,你下流,不要脸。”
陆湛也知道卫蘅面皮薄,两个人又没成亲,她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玩笑不能开得太猛,便求饶道:“好,都是我的错。阿蘅,你能给我做一双鞋吗?”
卫蘅的脸皮都快烧起来了,陆湛说了这种无耻的话之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她却恨不能钻地洞,一边卫蘅心里又暗骂陆湛,根本就是道貌岸人,一肚子的坏水儿,下流,登徒子。
“我才不给你做。”卫蘅气呼呼地道。
陆湛搂了卫蘅道:“那我可真够可怜的,屋里也没个可心人伺候,香包鞋袜都是针线坊的婆子做的,也没人心疼。”
卫蘅“噗嗤”就笑出了声,别说陆湛装可怜的时候还挺好玩儿的。
“我又没有你的鞋模子。”卫蘅嘟嘴道。
“这有何难,我脱了鞋,你依着我的脚画一张就行了。”陆湛道。
卫蘅矫情地道:“我才不要画你的臭脚,脚都没洗。”其实陆湛是极讲究的,卫蘅每次遇到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澡豆味儿。卫蘅不过是放不下脸来。
陆湛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不要紧,我洗了脚是不是就行了?”
卫蘅瞪着陆湛,这人是听不懂人的拒绝吗?
就在卫蘅瞪人的时候,陆湛已经叫了杨定打洗脚水来。
杨定被主子这“神来一句”都给弄晕了,什么状况啊,要打洗脚水,杨定都不敢想象,反正他绝对不会认为是卫三姑娘给他家主子洗脚,那么反过来……
杨定想了想那个画面,实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现在陆湛已经完全颠覆了在杨定心中的形象了。卫三姑娘可是定了亲的人,他家公子却还是不肯放手,这在以前,杨定是绝对难以想象的。以他家公子清傲的性子,怎么肯去抢别人的未婚妻,还背地里要掇弄两家退亲,还要顾忌不让卫三姑娘知道,怕伤了他们亲戚间的情分,以至于让下头人做事儿时都缩手缩脚的,不敢放开来干。
杨定送洗脚水进来时,卫蘅避到了帘子后面,直到杨定走了,她才出来。
陆湛倒是没有让卫蘅伺候她洗脚,自己除了鞋袜,洗了脚,擦干净了斜靠在引枕上。
“去拿纸来吧。”陆湛指使卫蘅道。
卫蘅见陆湛打定了主意,连脚都洗了,就知道这双鞋是必须做的了。她拿了纸笔,一边替陆湛描画脚印子,一边抱怨道:“你都不知道做鞋有多难,光是纳鞋底就让人手痛。”
陆湛拉了卫蘅的手道:“那咱们就做这一双,你今后进门时,不也得送舅姑鞋袜么?”大夏朝的规矩是,新嫁娘进门,都要送舅姑鞋袜,让长辈看一看自己的女红,女红好的姑娘才是贤妇。所以卫蘅虽然不喜欢做针线,却也不得不学。
卫蘅描好了之后,就想告辞,结果却被陆湛拉着不放。
“今日你瞧了我的脚,又摸了我的脚,是不是该礼尚往来,否则我也太吃亏了。”陆湛笑看着卫蘅。
卫蘅真想啐陆湛一脸,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胡说八道,是你自己脱了鞋袜让我替你描画脚模的,现在又来说什么吃亏,再说了,你心里还指不定怎么乐意呢。”
陆湛觉得卫蘅傻得实在太可爱,嘴角翘得越发高了,“我心里的确是极乐意,要不你再给我画一张?”
“陆湛!”卫蘅喝道。
“动不动就呼名唤姓,看来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夫主。”陆湛翻身将卫蘅压在身下,伸手去脱她的鞋子。
卫蘅哪里挣得过陆湛的力气,自己弄得娇喘吁吁不说,一双白皙莹嫩的脚也保不住地被剥了出来。
指甲是漂亮光泽的肉粉色,像花瓣一般的指头,有一点儿肥嘟嘟的可爱,握在陆湛的掌心里,对比之下,就显得卫蘅的脚仿佛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一般。
卫蘅听见陆湛明显加重的呼吸,还来不及呼救,就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所谓的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那是圣人才能做到的,换到彼此心仪的普通年轻男女身上,就只能做到前半句。
尤其是陆湛这种人,虽然是读圣人书长大的,但是圣人于他有利之言,他就信,其他的就成了耳旁风,礼教于他那是要求别人的东西,他自己却不一定尊崇。
卫蘅遇到陆湛,不吃亏才有鬼了。
好一阵子,屋子里就只能听见粗喘的呼吸声,直到后来,才能隐隐听见哭声。
卫蘅坐在罗汉榻边沿上,一边抹着泪,一边系着肚兜上的金链子,没奈何她手指发抖,眼泪又掉得厉害,许久都扣不上。
“我替你系吧。”陆湛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坐到卫蘅身边,伸手要替她系金链子。
卫蘅猛地侧过身不看陆湛,带着哭腔道:“你走开。”卫蘅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奈何眼泪瀑布似的根本擦不干。
陆湛没理会卫蘅的推拒,挪开了卫蘅的手,快速地替她将肚兜的链子系好,眼睛从上往下瞄了一眼,又再瞄了一眼,卫蘅到底是从小养得好,又喜欢跳舞、骑马等,发育得比一般的姑娘都好。
卫蘅低头看到自己胸口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想死的心都有了,回去还不知道拿什么借口骗木鱼儿她们呢。
结果陆湛还低头在卫蘅耳边道:“刚才吮破皮儿了没有?”
“你滚开!”卫蘅的脸几乎都要燃起来了,她是真怒了,刚才她伸手去挠陆湛,陆湛都没放过她,卫蘅简直不敢回忆刚才的事情,羞也羞死个人了。
陆湛脾气难得的好,不管卫蘅怎么骂他,怎么推他,他的脸色都柔和得不得了,餍足之后的心情简直没办法破坏。
卫蘅好容易才理好了衣裳,咬着嘴唇对陆湛道:“成亲之前,你不许再给我送信,送了信我也不会见你的。”
陆湛取了卫蘅的鞋袜过来,想替卫蘅穿上,卫蘅一把就抢了过去,“走开。”
陆湛苦笑着从背后环住卫蘅,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早点儿嫁给我,好不好?”
卫蘅根本就没有好脸色给陆湛,理了理头发道:“我偏不。”然后又瞪着大眼睛道:“我没嫁你,你,你也不许亲近你的那些通房,我们,我们都这样了……”卫蘅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而且越说越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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