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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卫蘅的脸色却越听越沉,木鱼儿是直肠子,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可是卫蘅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出了事情,有人把知情者都换了。
卫蘅不得不联想起前些日子陆湛带自己去庄子上,又劝自己回娘家的事情,如今想起来,根本就是为了支走自己。可是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呢?
卫蘅不由想起,映月在自己打量她时,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的动作,卫蘅的眼睛不由一眯,心就沉入了谷底,手脚瞬间冰凉。
事情可千万别像她想的那般,否则卫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暮色、降临时,念珠儿想点灯,却被卫蘅抬手阻止了,“都出去吧,就这样。”
念珠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出去问木鱼儿,木鱼儿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将说给卫蘅听的话,重复了一遍,念珠儿比木鱼儿的心思可细腻多了,当下心也是一沉。
卫蘅孤坐在床上,将这些天的蛛丝马迹都理了一遍,越想越生疑,可是却又不愿意当个傻子,被映月所离间和利用。
卫蘅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也遇到过不少居心叵测的人,如果还能相信今日遇到映月是偶遇,那她可就太天真了。
按说,下头人如果得了病,遮掩还来不及,就怕被送走,可她偏不,就素黄着一张脸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得了大病似的。而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陆湛外放之际,映月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卫蘅不知道自己是该如了映月的意,同陆湛闹起来生分了,还是忍气吞声,将这件事情无声无息的抹过。前者那就是陆湛所谓的最愚蠢的选择,亲者痛仇者快,可是后者,却实在意难平。
只是卫蘅也不能仅凭猜测就定了陆湛的罪,不管怎样,她总要问一声才甘心,何况,陆湛还给她写过字据,卫蘅又觉得自己不该怀疑陆湛。这女子有时候就是太疑神疑鬼了,反而害了自己。
陆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刻,今日是他朝中同僚为他设的送别宴,因而回来得晚了。
“怎么不点灯,是不是也没用晚饭,身子不舒服吗?”陆湛点了灯,掀起床帘摸了摸卫蘅的额头。
卫蘅其实已经想好了千百种等陆湛回来她的表情和语言,终归都不能自己先沉不住气,她得一步一步地套陆湛的话,他又不是千年老妖怪,总有露马脚的地方。
可是卫蘅是个不中用的,见了陆湛,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情到深处,她又哪里使得出任何的心计,其实卫蘅也恼怒于自己的无用,这种事情,哭有什么用处。
陆湛拉了袖口为卫蘅拭泪,嘴里道:“我的小姑奶奶,就这几日回来得晚一点儿,你就委屈了?每日我出去不是都知会了你的么,你若是想我,派了人来叫我,难道我还敢不回来?还正好给了我借口离席,免得他们灌我酒。”
卫蘅睁大了眼睛看着陆湛,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和平日并无什么区别。卫蘅嫌弃地推开陆湛的手,“酒臭。”
陆湛起身道:“我先去梳洗,回头再理论你不用晚饭的事情。”
卫蘅心想,还不知道谁理论谁呢。待陆湛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绿地西番莲纹织金锦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清隽疏朗。
陆湛走过来,将卫蘅抱了起来,又细心地给她罩了一件披风,怕她刚从床上起来着凉,“今日怎么不用晚饭,哪有因为生我的气,反而折腾自己的身子的?还是你知道,我比你还心疼你的身子,所以故意拿捏我?”
哎哟喂,陆湛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可日臻化境了,将卫蘅气得跳脚。
卫蘅推开陆湛,指着榻上小几的对面道:“你坐过去。”
陆湛若是能听卫蘅的,那就不姓陆了,他越发搂紧了卫蘅道:“说吧,你今日又生什么气?”
卫蘅听见陆湛这种好似自己无理取闹的口气就来气,也再顾不得什么套话不套话的,坐直了身子看着陆湛没好气地道:“今日我在园子里遇到映月了。”
卫蘅一边说话一边盯着陆湛的脸看,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陆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哦,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三奶奶终于按捺不住了,这一回是逮着什么错了?”
卫蘅的火瞬间就冒到了三丈高,“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湛沉了脸看着卫蘅道:“阿蘅,你这样日日猜忌我有意思吗,你要立字为证,我也写给了你,你何苦揪着映月不放。她不过是个从小伺候我长大的丫头,哪怕是养条狗,也有那么一丝情分,可这种情分同咱们的情分并不是一种。你若是实在忍不了她,我将她的身契给你,随你处置好不好?”
卫蘅没想到陆湛会这样想自己,可她又的确心虚,因而高声道:“今日我见映月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映月是不是有了身孕?”末了卫蘅也学着陆湛的模样嘲讽地道:“或者我该问,映月是不是刚刚打了胎?”
陆湛放开卫蘅,起身坐到卫蘅的对面,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卫蘅的脸,冷声道:“你是这样想我的?映月生个病,你就怀疑她是有了身孕,那改日她要是失踪个九个月、十个月的,你岂不是要说她是生孩子去了?”
卫蘅本来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来质问陆湛的,可是被陆湛这样一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疑神疑鬼,无理取闹了。
“可是,那为什么前几日你要带我去骑马,又支使我回娘家,把守门的婆子也换了,外院茶水房的丫头也换了?不就是怕我知道吗?”卫蘅质问道。
陆湛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看着卫蘅,“带你骑马是错?是你大姐姐要出嫁,为了让你能在娘家多住几日,我还要费尽心机去给老祖宗说话,在你心里就成了我是支使你离开要隐瞒事情?守门的婆子换没换我不清楚,可你若是有任何疑虑,凭你三奶奶的身份,这府里你要审问谁不行?你这一刻就可拿了对牌去叫人,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
卫蘅被陆湛说得哑口无言,却疑心难去。
“罢了,我叫人开园门,你领了映月回娘家,自己寻大夫给她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也省得你三天两头为了这个两个丫头就跟我闹。”陆湛站起身就往外走,打开了门,回头对着卫蘅道:“但凡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而我对你只有一个期盼。”
那就是信任!
当初卫蘅因为不信任陆湛,所以选择和何致定亲,以至于后来惹出那许多波折来。卫蘅流着泪,听着陆湛吩咐婆子去唤了引泉进来。
卫蘅看着陆湛眼里的失望,和冰冷的态度,也知道这件事如果真是误会,那她可就伤透了陆湛的心了。可是她又放不下面子,一时间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只可怜又委屈地望着陆湛。
良久之后,陆湛终于开了口,朝着卫蘅招了招手,“过来。”
卫蘅一下就扑了过去,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我只是害怕,只是害怕。”
陆湛低叹一声,拦腰抱起卫蘅往次间走去,将她放在榻上,拿手替她暖脚,“你是算准了我对你狠不下心是不是?这么冷的天,你连鞋也不穿就跑出来。”
卫蘅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陆湛低头轻轻吻去了卫蘅的泪珠,“阿蘅,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咱们彼此如果都不信任,那谁还敢将后背交给对方。当初,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姑娘傻得够可以的,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我放心将后背交给她。结果……”结果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卫蘅赶紧捂住陆湛的嘴巴道:“你怎么老是旧事重提?”
陆湛移开卫蘅的手道:“吃一堑长一智,这种教训自然要牢记。可是第二次,我还是相信了你,阿蘅。”
卫蘅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如果陆湛不再相信自己,那他们也不会有今日。
“你能相信我吗?”陆湛亲了亲卫蘅的额头。
卫蘅看着陆湛,他的眼睛坦荡荡的,看不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实际上不管事情如何,卫蘅都不能不选择去相信陆湛,要紧的是他肯骗她一辈子才好。
卫蘅环住陆湛的脖子,轻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相信你。”
陆湛摸了摸卫蘅的眼睛,又亲了亲她的嘴唇。
两个静静地搂了一会儿,让这温情在心间多荡漾了一会儿,卫蘅才又问:“三爷这次南下,不会再带映月去照看书房吧?”
陆湛叹息一声,拿开卫蘅的手,“我怎么敢,以三奶奶的醋意,只怕整个运河都能被醋填满了。”
卫蘅横了陆湛一眼道:“可是这一去不知道会是多少年呢,会不会太耽误映月呢?”
陆湛握了卫蘅的手笑道:“不会啊。我给三奶奶的字据可是只管到你生孩子之前的。”
陆湛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卫蘅没想到陆湛还敢说这种话,她恼怒道:“不行!你得重新立字据,什么时候也不许有别的女人。”
陆湛道:“难道你怀孕的时候,也不许别人来伺候我?那一年我可怎么熬?有你这样的小妒妇么?”陆湛捏了捏卫蘅的鼻子。
卫蘅赖在陆湛的怀里,趁热打铁地道:“我不管,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卫蘅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她自己看不见的脆弱,“也许再过十年,我不那样喜欢你了,就不会受不住了。”
陆湛一把将卫蘅搂入怀里,紧紧地箍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我也不管,你必须一直这样喜欢我。”
卫蘅被陆湛学自己的语气给逗笑了,“那你发誓。”
陆湛笑着亲了卫蘅一口,“你想得美。就你这样成日跟我闹腾的,我怕我将来受不了。”
卫蘅在陆湛脸颊上咬了一口,“我不管,你必须发誓,快点儿,快点儿。”
陆湛还是不肯。
卫蘅就假装开始抹泪。
“好了好了,我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活宝?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供着。”陆湛抬起右手就要发誓,却被卫蘅阻止了。
“用我发誓。”卫蘅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你违背了誓言,就让我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爱到极处的时候,只觉得失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将来的无数世又还有什么值得期盼的呢?
陆湛放下手,看着卫蘅,良久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凝视,像是较劲一般。
陆湛最终还是举起了手,“若是有违此誓,叫我,陆湛,与卫蘅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待陆湛放下手,卫蘅见他如此,又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大题小做了,还逼得他不得不发誓,卫蘅自己惭愧,轻轻偎入陆湛的怀里道:“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了。”
陆湛轻笑出声,“那可不敢,你还是跟我闹吧,我就喜欢你跟我闹,你不闹我如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咱们这样明明白白的说话反而更好。”
卫蘅抬起头亲了亲陆湛的下巴,“得令,那我今后就是‘奉三爷的口谕闹腾’了。”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陆湛拍了拍卫蘅的翘、臀。
两个人正腻味着,情到憨处,外头的丫头却报说引泉来了。
卫蘅彼时已经衣不附体,听了声音,吓得激灵灵地一个颤抖,险些让陆湛没忍住。不过陆三爷的心态好,完全不受打扰,卫蘅可就没那么脸皮厚了,她推了推陆湛道:“你赶紧答一声啊。”
陆湛不语,只埋头行事,惹得卫蘅对她拳打脚踢,这才对着外头朗声道:“叫他回去吧,就说爷明日再吩咐他。”
卫蘅抱怨道:“你这样说,还不知道引泉会怎么误会呢。”
陆湛压着卫蘅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敢做不敢当,刚才我让人叫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使唤了我,又来抱怨我。”
卫蘅怒道:“你这般用力做什么?”
陆湛沙哑着嗓子道:“我现在总得先收点儿利息,以后你若是怀了身子,我可是得做一年的和尚。”
待雨停风驻,卫蘅将腿搁在枕头上,脚高头低地躺着问:“若是我将来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你这会儿倒想起来了?”陆湛没好气地又揉了卫蘅一把。
卫蘅侧过身看着陆湛,“三~~爷~~”这声音真是一波三荡。
陆湛道:“还能怎么办,过继一个呗。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你这活宝了?”原本指望着娶个贤妻好过年,这下可好了,娶回一个活祖宗来,半分气不能受,原想着指点她,到头来却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包办了。
卫蘅嗔道:“什么摊上我这个活宝,我觉得我这辈子才是被你吃定了呢。”天大的委屈到了陆湛跟前,都能被说成自己的不对,卫蘅也是很可怜的。
陆湛揉着猪猪道:“珠珠,你说话可得讲良心。咱们两个,究竟是谁吃定了谁?”
卫蘅按着陆湛的手不许他抽开道:“我心甘情愿被你吃定好不好?”
“你是吃了蜜吧?让我尝尝。”陆湛重新俯下、身。
闹腾的两个人雨过天晴之后,便是扬帆下江南的日子了。舟中枯寂,卫蘅闲来无聊,却又没法缠着陆湛,自打上船之后,陆湛就成日在和他的那几个幕僚和师爷议事。
卫蘅只好将陆湛带来的箱子来回翻腾,看能不能淘出好东西。能带上这艘船,还放在寝室的东西自然都是珍贵的。
果不其然,卫蘅就从陆湛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套管问先生制的斑竹管笔,此外还有几卷前朝名人的真迹字画,并两方佳砚,其中一个是松花江石嵌蚌池砚,背后刻着前朝皇帝的御印,还有一行诗“寿古而质润,色绿而声清,起墨益毫,故其宝也”。这方砚台就是卫蘅看了就爱不释手。
此外,箱子里还有笔添、笔洗、臂搁、镇纸等文房器具,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卫蘅简直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就想占为己有。
待陆湛回房时,卫蘅忍不住问:“你找到了管问先生的笔,怎么不同我说?不然就可以送给母亲了,咱们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年呢。”
陆湛笑道:“这一箱都是给她准备的,过几年咱们再回府时,你拿了送她,准保你又能重列门墙。”
卫蘅一喜,跳到陆湛的身上“吧唧”了一声,“还是相公想得周到。”
陆湛搂了卫蘅道:“不过,我想能让母亲最欢喜,还是咱们给她带一对儿女回去。”
卫蘅笑道:“哪能生那么快?”
舟行水中,屋子里的旖旎低声再听不清楚。
卫蘅和陆湛到了松江府后不久,她就收到了京城的来信。离开时,卫蘅将木鱼儿留在了上京城,对陆湛说的是,京城的新铺子开张还需要木鱼儿帮她盯着。
其实卫蘅真正的目的就是在等木鱼儿的这封信。
信里言道,那折了腿的守门的婆子,是在那日引泉唤了陆湛离开之前就折了腿换下的,至于另一个门上的婆子,是因为儿媳妇生了儿子,求了老祖宗的恩典才去的庄子上和儿子团聚。茶房的丫头是同表哥订了亲,出去嫁人了。
木鱼儿信中问卫蘅还需要继续查么?
卫蘅深呼吸了一口,揭开灯罩,将信纸烧了,提笔给木鱼儿回了信,让她不必再查,来日可随回京办事的宋和一同到松江来。
松江府的春光柔和细腻,卫蘅坐在榻前痴痴地望着窗外。事情不论真假,如今想来已经过去。
爱他,就信任他说的每句话。
爱我,就认真的骗我一辈子。
(改错字,改错字)





千金裘 第101章 大结局(终)
说起信任,有时候人甚至连自己都不能信任,更何况是信任别人,这两个字,总是口头上说起来容易,但实难真心。
映月就像埋在卫蘅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刺,碰一下就会流血,却还不能呼疼。有时候看着陆湛熟睡的脸,心里只觉得灰心丧气,有时候恨不能可以飘然远去,可是却总是为自己的妥协找着各种借口,名声、父母、女德等等,等等。
晚上,陆湛回来的时候,卫蘅的面前正摆着一局残棋,人却在晃神。卫蘅每次摆棋谱,就不由想起去年冬日那个冷得人透骨的晚上。
“这是怎么了?”陆湛捏了捏卫蘅的下巴。
卫蘅这才回过神,拿手在鼻子边扇了扇,抱怨道:“你又喝酒了。”
陆湛笑道:“过些时日就好了,咱们初来乍到,总要先摸一摸他们的底。”
卫蘅没再多说,低头去解陆湛的腰带,伺候他更衣。
“小姑奶奶,你这情形不对啊。”陆湛挑起卫蘅的下巴,因为喝了酒,他的眼角有些红,做派也比平日外放。
卫蘅嗔道:“怎么不对了?”
陆湛将袖口往卫蘅的鼻子下递。
卫蘅皱着眉头躲开。
“这香粉味熏得我都受不了,咱们家的小醋坛子怎么不不闻不问的?”陆湛道。
卫蘅怀疑千杯不醉的陆湛可能喝醉了,这种话也能说。不过她在杭州住了两年,那时候年纪小,跟着何致胡闹自己的小舅舅,也见识过一点点江南的风情。
这里的大商都有蓄美婢的风气,青楼每年还有花魁大选,民风荡冶,陆湛出去应酬,肯定是有无数美人环绕的,那些人都当他是大肥肉,恨不能咬上一口的。不过卫蘅还从没担心过陆湛会看上那些女子。
“三爷是发过誓的,我也说过相信你。”卫蘅垂下眼睑,继续解着陆湛的腰带。
陆湛捉住卫蘅的手,轻飘飘地道:“是么?”
“你弄疼我了!”卫蘅有些气恼地道。
陆湛松了手,任由卫蘅给他脱衣裳,彼此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映月的船明日就到了。”
卫蘅只觉得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到了要被扯断的时候,图穷匕首见,她不能不说,她早就料到会有明日,要骗一个人一辈子何其困难。
“哦。”卫蘅心里酸涩难耐,良久后才带着鼻音溢出了一个“哦”字。
陆湛自己动手脱了外袍,也不重新穿衣,重重地拉了一把卫蘅,让她跌坐到内室的榻上。
“为什么那样在乎映月?我又是做了什么,会让你如此不信任?这些日子倒是感谢三奶奶,委曲求全地跟我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陆湛的脸上哪里还有酒后的红意,全部都化作了酒后的阴冷。
卫蘅抬眼看着陆湛,不知缘何她自己反而觉得心虚,大概是陆湛的神情太过正义凛然,仿佛她不信任他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可是卫蘅太了解陆湛了,他拿捏住了她所有的软肋,是圆是扁都任由他揉搓,可是她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了,已经退无可退,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甚至都不敢去查出真相,以为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
陆湛揉了揉眉心,“说吧,你让木鱼儿留在上京查到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你给我定了罪?”
卫蘅不愿意跟陆湛纠缠这个问题,早在上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大吵过一次了,卫蘅站起身,“三爷,你喝醉了。我早就说过,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陆湛只觉得失望透顶,辛辛苦苦,废掉所有坚持和原则换来的心尖上的人,原来竟然如此低看他,甚至连真相都不敢碰。
“如果我说,你查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巧合,你信不信?”陆湛捉着卫蘅的手,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
可是这些巧合都太巧了,尾巴收拾得太干净,就像被人清扫过一样,卫蘅也想相信那是巧合,可上辈子的映月是连卫萱都奈何不了的人,她还给陆湛生了儿子,卫蘅觉得自己论聪慧论智计,都远远不及卫萱,如今也更不是陆湛和映月的对手。
卫蘅的眼前闪过旧日的一幕幕,映月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按住腹部的动作,就已经令她分寸大失了。卫蘅摇了摇头,她绝不愿意如了映月的意,所以她看向陆湛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啊。”
陆湛缓缓地收回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卫蘅,“那你为什么装得更好一点?不让我察觉到你的敷衍。”
卫蘅望入陆湛的眼睛,湛若星辰,那目光就像照妖镜一样,反映出了她心底的想法,藏也无处可藏。
良久,陆湛才开口,语气淡淡,带着令卫蘅慌张的荒凉,“我有些后悔了,阿蘅。是不是当初,我不该强行介入你和何致的亲事,这样在你心里,我就不会变成一个小人,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连他□□都能伸手的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人信任的?所以我写过的字据没有用,发过誓的也是儿戏?”
卫蘅淌着泪摇头,可是陆湛说的话仿佛钟鼓一样敲在她的心底,有些事她没有看头,却被陆湛看透了。华丽的锦缎底下,藏着的原来竟是这样阴暗的念头。
“就好像我偶尔也会想,如果当时换成另一个男人,像我一样逼着你,你是不是也会从了他。”
陆湛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入了卫蘅的心里。
其实两个人都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当初出离道德而行事,总有一天要被道德所教训,在浓情蜜意退去后,在美貌华服退去后,人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剩下的就是品行。
每一次做决定做选择的时候,就会想起对方的品行。哦,原来他(她)曾经是那样一个人,又有什么可值得信任的,又有什么可值得爱的。
到如今,卫蘅才能体会先贤的用心良苦,才能真正体会“贞静贤淑”四个字对女儿家的重要,才能体会为何“贞”会放在首位。
“陆湛。”卫蘅伸出手,她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连陆湛也只看得清一个轮廓了,她想握着陆湛的手,恳求他不要再往下说,“别说了,别再说了。”
陆湛轻轻抽开手,单手捧起卫蘅的脸,“阿蘅,你心底的这颗刺,这一次我替你拔掉。”
说完,陆湛就放开了卫蘅的脸,取了外袍套上,去了前院。
卫蘅追到门边,拉着陆湛的袖口,却被他轻轻掰开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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