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就这样,杨顺都还觉得不满意。陆湛带了兰映月去松江上任后,她就郁郁寡欢,生生地把身子给拖垮了。木老夫人对杨顺之死一点儿也不可惜,这就是个不知惜福的。
“老祖宗,三爷来给你请安了。”海棠走到木老夫人身边道。
“快让他进来。”老夫人的精神一下就好了许多。陆湛如今任大理寺少卿,因为平日衙门事情多,并不是每日都能向老太太请安。到腊月里衙门封了印,应酬反而更多,今日是好容易推了应酬留在家中的。
老夫人看着陆湛道:“你瞧你,又清瘦了,这几日没少喝酒吧?”
陆湛轻笑道:“祖母恨不能我长成个大胖子才好。”
老夫人道:“你呀你,少跟我这儿糊弄。你媳妇儿已经去了一年了,屋里也没有人照看,你就不爱惜自己了。”
陆湛道:“不是还有映月吗?”
老夫人道:“映月自然是个好的,可她管得住你吗?只会帮着你瞒我。你就是不考虑你自己,也得考虑朗哥儿哥俩,他们总得有个母亲看顾吧?”
陆湛道:“杨家不是有心将次女嫁过来吗,朗哥儿有他们姨母照看,总比外人强。”
老夫人道:“我托人打听过了,杨顺的妹妹因为是小女儿,在家里娇养惯了,她若嫁进来,今后万一有了自己的孩子,对朗哥儿他们未必就肯上心。总是及不上自己的孩子。”
陆湛道:“祖母想必心中已经有数。只要姑娘身家清白,品行良好就行了,家世不必太好,否则心就容易大。杨氏走的时候,我应承过她,一定好好待朗哥儿两兄弟。”末了,陆湛又补了一句,“我膝下有朗哥儿兄弟两个就够了,有时候子孙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上京城里为着争家产而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哦,对了,你外头那个若是真喜欢,就纳进家来吧。”
陆湛淡淡地道:“不用。只是偶尔过去。”
老夫人知道陆湛的压力大,府里人多,烦心事也多,陆湛有时候不愿意待在家里,总得有个去处,比去青楼寻那些粉头总要让人放心些。
陆湛走后,老夫人忍不住开始琢磨他的话,她这个孙儿,如今冷冷清清,对什么都不上心,瞧着脸上总带着笑,可老夫人都替他累得慌,陆湛的心思总藏在心底,欢喜也好,恼怒也罢,人前是再也看不到了。
老夫人至今犹记得,陆湛中了探花之后的那段日子,走路都带风,眼里不说话也含着笑,那时候她明明知道卫蘅的性子不适合当冢妇,但依然属意她,何尝不是因为陆湛是那样欢喜。
老夫人叹息一声,琢磨着,陆湛说他膝下只需朗哥儿兄弟两个的话,暗示了他可能不会再让继室有孕的话。但是正经娶进来的媳妇儿,怎么可以让人连孩子也不能有,这也太作孽了。
老夫人一下就想到了卫蘅,听说如果不是因为靖宁侯府势大,何家就会以“无出”之由休妻。老夫人不得不猜测,陆湛是不是在暗示,他依然属意卫蘅?
不提齐国公府的背景,就只是陆湛这个人,他娶继室,那也是有无数的待嫁闺秀愿意嫁,一个和离过的女子绝不在木老夫人她们的考虑范围内。老夫人琢磨了一下之后,就有些为难了。
老夫人这几年也看不透陆湛的心思了,不知道他心底到底还有没有卫蘅这个人。说有吧,实在有些牵强,陆湛的红颜知己可不少,外头那个听说也是绝色佳人,身世也清白。但若说没有,那陆湛刚才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偏偏,陆湛又说,继室的家世不能太好,在老夫人看来,卫蘅的家世可算得上是顶好的了,如果不是因为子嗣艰难,那提亲的人肯定踏断门槛。
木老夫人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种事情慢不得,慢则生变。
不得不说,木老夫人的判断一点儿错也没有。
正月还没过完,就有光禄寺少卿夫人帮人上门说亲,求娶卫蘅了。
“是永和十一年的进士,他们那一批的同年如今可不得了了,陆家三爷都官至大理寺少卿了。你们家三爷也和他同一科是吧?”华夫人笑着道。
何氏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根本不敢开口,如今卫蘅的亲事她可做不得主了,只有知情权。
不过何氏对华夫人提的这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陈谧,表字士安,庶吉士散馆后,如今任吏部考功司主事,这可是肥缺。何氏倒是不在乎钱,但是这人能混到吏部考功司,可见也是个有本事的。
老太太问道:“不知道他家里如何?”
华夫人笑着说:“这就差了点儿,他娘在他幼时就去世了,全靠他爹坐馆把他拉扯大,他爹也是举人,至今都还没有续娶。也算是书香人家吧。”
老太太听了心里就淡了几分。倒不是老太太势利,而是卫芳和卫蘅前头的亲事可都是血的教训。这挑女婿还是得去诗书大族、簪缨世家寻,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从小教养就良好,上头的长辈也能约束,就不会出现商彦升那种白眼狼,也不会出现何致那种利益为上之人。
“那他可听说了上京城关于我家珠珠儿的传言?”老太太问得很隐晦。但是华夫人一下就听明白了。
“士安也算是我一个远方侄儿,他家里还有个哥哥,已经生了儿子,陈家的香火是有继了,他知道三姑娘的事情,他说不在乎,以后大不了过继一个孩子就是。士安今年也不小了,已经二十五了,说来也不怕老太太你笑话,他一直没成亲,就是在等府上的三姑娘。”
华夫人的话让老太太和何氏都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事情关乎卫蘅的闺誉,可不能不小心。
华夫人赶紧道:“瞧我这嘴,真是不会说话。是三姑娘十几岁的时候,士安在上巳节的济水畔见过三姑娘一面,可是当时他还在东山书院念书,前程未卜,和三姑娘之间有云泥之别,也不敢有他想。如今他也是厚着脸皮求我上门来为他说亲的。”
老太太和何氏听了,都松了一口气,倒是没想到卫蘅在外头还有这样一段缘分,“那也是难得了。不过,这事儿,须得和蘅姐儿的爹爹商议,过几日老身再答复夫人可好?“
华夫人笑着道:“这事本就该同卫大人商量,就是三姑那儿,也该问一问。那我就等老太太的好消息了。”
老太太让何氏送了华夫人出去,待何氏回来后,她问道:“你怎么看?”
千金裘 第116章 番外15
何氏谨慎地道:“媳妇都听娘的,娘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
老太太斜睇了何氏一眼,这才开口道:“听着挺好的,可是呀,这世上听着太好的事情,总不像是真的。这位陈大人二十有五了还不曾娶妻,又不介意蘅姐儿不能生,对她痴情一片,你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何氏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也是一跳,“那咱们就把这门亲事推了吧。”
老太太摇了摇头,“华氏这人还行,既然敢来做媒,难道不怕以后珠珠儿不幸的话咱们找她麻烦?这件事说不得要细细查一下,若是真的,那也算是蘅姐儿的福气。”
卫峻一回来,老太太就找了他去将今日华夫人的来意说了。
卫峻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巧了,今日在外应酬,遇到了齐国公,他还问起了我们家蘅姐儿,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们家做亲戚。”
老太太和何氏一听,都有些吃惊,如今陆家只有陆湛丧妻可娶,再无其他适龄的男子。
卫峻见老太太和何氏都愣了,因笑道:“就是陆三郎,老国公说,你们要是同意,他就让人上门来提亲。”
老太太和何氏对视一眼,开口道:“按说,这件事不该老国公出面,是不是你们喝了酒,说的酒话啊?”
卫峻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把酒话拿来说。今日和同僚在芙蓉汇饮宴,老国公是在隔壁请客,听见我在,特地来寻的我。”
老太太道:“前两日我刚见过齐国公老夫人,看她的样子不是很热心,何况,还有个楚夫人。这种事男人说了不算,如果家里这两位都不同意,咱们珠珠儿嫁过去,也讨不了好。”
卫峻道:“全凭娘做主。我只是瞧着陆子澄这人着实不错。”
老太太道:“那你先让人去打听打听那位陈士安的消息。”
卫峻点了点头。
过得几日,卫峻就得了消息,“那陈士安,平日里为人低调,不过一直都是脚踏实地,到吏部为官,也是因为在翰林院时,得了高阁老的赏识。不少人给他说过亲,他都没同意,大家还都不知道原因。我找人从他嫂子那里探得,说是陈士安一直钟情于一个世家闺秀,屋子里有好多幅那位小姐的画像。”
老太太问:“是咱们家珠珠儿?”
卫峻点了点头。
老太太听了心里一时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觉得陈士安有些轻浮,可是人家这么多年来又对卫蘅痴情一片。老太太叹息了一声,“这门亲事听着还可以,不过还得让珠珠儿自己拿主意。这陈士安,我也没见过,总得见上一面才能放心。”
卫峻道:“这好办,后日就是花灯节,你带着珠珠儿去得月楼赏月,让华夫人领着陈士安让你见见。”
老太太点了点头,要想给孙女儿相看夫婿,那就不能太讲究规矩。
到了花灯节那日,华夫人上得月楼拜见老太太,身后就跟着陈士安,“老夫人,这就是我那远方侄儿。”
陈士安赶紧上前一步,“晚辈拜见老夫人。”
何氏此时就坐在老太太身边,卫蘅在避到了屏风后面。包间内忽然就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在打量陈士安,亏得他在官场上已经历练了几年,还不至于手足无措,可是额头也已经冒了汗。
其实老太太她们这样,多少已经是有点儿无礼了,哪有这样看人的,不过好在老太太是长辈,陈士安又心仪卫蘅。
陈士安身量中等,长得还算整齐,一身的书卷气,叫人颇有好感。
老太太问了陈士安几句后道:“听说你父亲为了你们兄弟俩,至今没有续娶,如今你也出息了,怎么就不想着给老父也找个人伺候?”
陈士安恭敬地道:“我父亲记挂我娘,不愿再娶,不过家中另有一房姨娘照顾他老人家。”
老太太点了点头,姨娘就摆不了婆婆的谱儿。
“不知道你哥嫂如今做什么营生?”老太太又问。
问得越多,就越是有戏,陈士安越发恭敬地道:“我父亲还是希望哥哥能走仕途,所以哥哥如今还在寒窗苦读,嫂嫂也是读书人家出生,父亲是个举人。”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陈士安有些遗憾地往屏风后面看了看,便躬身告辞下了楼,华夫人也顺势告了辞。
卫蘅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老太太对着卫蘅道:“咱们也差不多改回去了,珠珠儿,你要不要去楼下的济水放一盏花灯?”
上京的花灯节,不仅家家户户挂花灯,连济水里也飘满了花灯,灯光水天相接,将整条济水都妆点成了银河。
得月楼就在济水畔,老太太对着卫蘅才有这样一说。
放花灯祈福,卫蘅早已经没有了这种闲情逸致,但是耐不住何氏也催她下去放一盏。
卫蘅只好领了一大群丫头、婆子下了楼,她刚走水边,还没从木鱼儿手里接过花灯,就被河边柳树后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陈士安赶紧走了出来,对卫蘅作了个揖“三姑娘莫怕,在下陈士安。”
“你不是走了吗?”卫蘅道。念珠儿灵醒地赶着旁边的丫头、婆子都退了一丈。
何氏从得月楼望下去,看见卫蘅和陈士安立在水边说话,不由皱眉道:“娘,这陈士安怎么如此?”
老太太笑了笑,“你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这男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该像这位陈大人一般。”
陈士安面对老太太和何氏时,可以不卑不亢,但是看着卫蘅时,二十好几的人了,却羞红了脸,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小生,小生……”
木鱼儿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掩嘴一笑。
卫蘅横了木鱼儿一眼,木鱼儿赶紧转过了身去。
陈士安大约是被刺激了,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知道三姑娘还记不记得在下,永和九年的上巳节,在下还给三姑娘送过兰草。”
永和九年?卫蘅微微垂眸想了想,然后才睁大了眼睛道:“啊,原来你就是那个东山书院的学子。”陈士安送的那支兰草就是卫蘅这辈子收到的来自外男的第一支兰草,至今那支兰草还夹在她的书里,成了干草。
“正是在下。”陈士安脸上一喜,可随即却就再也找不出话来说了,显得越发尴尬无措。
卫蘅不忍心看他继续出丑,便对木鱼儿道:“还不把花灯放了?”
木鱼儿“哦”了一声,上前去放了花灯,卫蘅则对陈士安道:“陈大人,我该回去了。”
陈士安连忙往旁边一闪,“三姑娘,请。”
晚上,念珠儿和木鱼儿都忍不住凑到卫蘅的身边,扑闪着可爱的眼睛道:“姑娘,你觉得陈大人怎么样?”
卫蘅看着一脸好奇的木鱼儿道:“唔,要是嫁过去的话,我又生不出孩子,是以还得带个丫头开了脸一起伺候他,那咱们木鱼儿愿不愿意嫁给陈大人?”
木鱼儿脸一红,跺了跺脚道:“姑娘,奴婢认真跟你说话呐,你就会捉弄我。”
“那你们两个觉得他怎么样?”卫蘅问念珠儿和木鱼儿两人。
木鱼儿最积极地发言道:“我瞧着陈大人挺老实敦厚的,他还会害羞,真有意思。”
念珠儿道:“奴婢觉得陈大人对姑娘挺用心的。”
晚上,卫蘅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鎏金镂空双蝶戏兰的香薰球,心底清明一片。她以前也曾羡慕过卫萱有范用那样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人。可是当陈士安站到卫蘅的面前时,她心底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卫蘅原本应该立即点头嫁给陈士安的,这样的人,这样的亲事错过了可就再难得了。别的不说,嫁给陈士安之后,她一辈子肯定能顺风顺水,不会受气。
可是卫蘅只要一想到会和陈士安像当初和陆湛一样那般亲近,她就有些受不了。卫蘅侧过身,将手枕在头下,心里叹息,这女人就是傻,光明大道不走,明知道另一条路是死胡同,却还是一根筋地走到底。
不过这一次,卫蘅再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了,毕竟日子是她自己在过,哪怕是伤了老太太的心,她也只能拒绝了。
次日一大早,卫蘅就去了老太太的瑞云堂,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老太太,当然卫蘅也不能没羞耻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只有一句话,“我不想嫁人。”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其实在她看来,卫蘅配陈士安也的确委屈了一些,老太太看卫蘅是各种的好,而陈家也不是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好,那咱们不说陈家那孩子了。你爹爹说,上回齐国公找他谈过,想替陆三郎求娶你,你觉得如何?”
卫蘅的眼睛当时就睁得仿佛铜铃一般大小了,“怎么会?”
老太太笑道:“怎么不会?我现在嫌弃陆三郎配不上你。你嫁过去是继室,前头还有两个嫡子,教好了不是你的功劳,教不好就全是你的错。何况,陆家的人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以前是不比不知道,自从有了陈士安之后,老太太就有些看不上陆家这门亲事了,否则之前也不会对卫蘅一点儿口风也不漏。
但是今天老太太却在卫蘅身上看了一点儿门道来了,她虽然一直嚷着不嫁,可是在说起陈士安时,卫蘅的脸上是一脸平静,可是在自己提到陆三郎时,卫蘅的眼底除了震惊,可是一点儿反对的意思也没有的。
老太太不由叹息一声,这就是儿女的孽债,不管嫁给陆三郎之后境遇有多差,但是陆三郎就是有这个本事,叫女孩儿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千金裘 第117章 番外16
卫蘅从瑞云堂离开后,只觉得自己的脚都是漂浮的,像踩在云层里一般,她没有想到,陆湛居然还会愿意娶她。可是如果不是陆湛的意思,老国公怎么可能对他父亲说那样的话。
卫蘅的手伸出去揽住游廊的柱子,让自己停下脚步,她拿额头轻轻碰触着柱子,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儿,以前她分析过那么多嫁给陆湛的坏处,可是此刻好像都抵不过能嫁给陆湛的那种高兴。
“冷静,冷静。”卫蘅双手环抱住柱子,将额头轻轻抵在上头。此刻,陆湛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羞辱的话仿佛都烟消云散了,卫蘅只记得了他依然愿意娶她。
男人们行事仿佛比女人利落了不少,卫峻刚给了老国公消息,没过两日,安国公老夫人就登门来替陆家说亲了。
老太太也没有端着架着,亲自送了安国公老夫人出门。
“陆家还算重视这门亲事。”老太太高兴地道,然后不舍地替卫蘅理了理额发,“珠珠儿,祖母有些话得嘱咐你。”
卫蘅红着脸点了点头。
老太太看着卫蘅那白里透粉、粉里透光的脸蛋就忍不住叹息,“珠珠儿,你说嫁进陆家这样的人家,最要紧的是什么?”
卫蘅摇了摇头,要紧的事情太多了,可是最要紧的还真是想不出来。
老太太真是生怕卫蘅受了委屈,可是既然卫蘅放着嫁入陈家那通衢大道不走,偏要走荆棘满途的陆家这条道,她也没有办法,“最要紧的是心宽。这女人啊,心宽了,就不容易钻牛角尖,小人也就利用不了你。”
卫蘅点了点头。
“陆三郎这孩子,人是好,可是因为人太好了,就有无数人的想分得这份好,你知道吗?”老太太道。
卫蘅重重地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祖母放心,我不是容不得人的人。”早在卫蘅决定嫁给陆湛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至于以前年少时的戏言,纸条虽然还在卫蘅的荷包里,可是早已失去了意义。
老太太放了心,“你明白就好。他公务忙,你就要替他多孝敬长辈,只要你这里挑不出错儿,那你就不要怕他们,你要记住你背后还有祖母,还有你父亲,还有整个卫家。这一次,如果受了委屈,你可不许再憋在心底。”
卫蘅眼泪盈眶地将头枕在老太太的膝上,“都是孙女儿不孝,让老祖宗为我操心了。”
老太太摸着卫蘅的头发道:“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世上没人能保证你以后会过得好,人的路都要靠自己去走,珠珠儿,祖母相信,你一定会好好走的对不对?”
卫蘅点了点头。
所以说女人天生就是个傻瓜,尽管她的理智已经告诉了她这桩婚事有诸多的不尽人意之处,可是就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上天入地,刀山火海,她娇弱的身子也敢闯。
上一辈子,卫蘅选择了范用,选择了可以预见的相对安稳的日子,最终的结果不能算不好,可是人之一生,结果有时候往往不是最重要的,过程才伴随着她一辈子。
正是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这一次,卫蘅才再也没有瞻前顾后,没有犹豫迟疑,她想选择一个她甘愿为之承受苦难的人,因为不管是甜蜜还是悲伤,这都是鲜活的,是她心里最珍贵的,叫她有一种认真活着的感觉。
只是,女孩儿总是这样的傻。她们的感情来得迟、走得慢,长长久久,一不小心就是一辈子。
卫蘅虽然一直抗拒着陆湛,但是她恐怕自己也不会明白怎么就情根深种了。
爱情这种玩意,跟它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刺激、紧张、心跳加速,甚至心悸。可是世上还有很多事情能给人以同样的感觉,比如危险,又比如“偷香”。套句未来的话来说,爱情和受到刺激时脑袋里分泌的都是同一种化学物质。
卫蘅和陆湛过去的那一段私会,让她成日里提心吊胆,一见着陆湛的信或者他本人,就心跳加速,做贼心虚,害怕被人发现。
这种感觉太容易和钟情联系起来了,让人以为发生了爱情,一旦你相信你爱了,那就真是爱了。
所以为什么好姑娘都爱坏男人,就是因为他们总能第一时间给她带来紧张感和刺激感,让她们产生了这就是爱情的错觉。至于陈士安这种人,为何无法打动卫蘅,那正是因为平淡和安全感,并不能让人产生那种爱情的关联。
老太太点头同意了卫蘅和陆湛的亲事后,陆家的人很快就派媒人上门行了纳采礼,合过八字之后,就确定了婚期,在永和十八年的五月二十日。
不到半年就要走完六礼,时间还是颇为仓猝的,但是每一礼都办得很隆重,尤其是四月三十日过大礼,陆家特地请了四位上京城的全福夫人到卫家送彩礼,分别是文渊阁大学士高阁老的夫人,大理寺卿齐夫人,安国公老夫人和平宁侯关夫人。
这全福人的阵容不可谓不强大,尤其是高夫人,出了名的难请。
至于陆家送来的彩礼,何氏粗粗地估算了一下,折下来也有两、三万两银子。这样的聘礼在上京城来说都是极重的了。
何氏不由就放了心,她真是害怕卫蘅嫁到陆家会受气,可是陆家的彩礼送得这样重,想来还是看重卫蘅的。
“听说,前头陆家给杨家的聘礼,折下来也就一万两银子。”何氏笑着道。
老太太至今对何氏还有些余怒未消,因而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嫁妆丰厚啊,陆家这是告诉你,人家不是看重珠珠儿的嫁妆才娶的。他们家的人,一辈子要面子。”
“那回礼咱们怎么定?”何氏小心翼翼地问老太太。
老太太道:“回礼不必贵重,跟他们送的彩礼才不多就行了。你给珠珠儿准备的嫁妆,也不要太丰厚了,你别忘了她们家还有个文安县主,打听打听吧,不要越过她去。还有前头杨氏出嫁时有多少抬嫁妆也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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