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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陆大人能同你说这些,自然也是肯帮我们的,等救了爹爹,咱们再一齐好好感谢他,蘅姐儿,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何致看着卫蘅,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卫蘅却仿佛看到了毒蛇的信子一般,快速地撇开了眼。
等卫蘅的小舅舅何斌被放出来之后,卫蘅并没有跟着何家父子去感谢陆湛,她再次见到陆湛还是在两个月之后。
除夕在即,卫蘅却登上了去琉球的船。
木鱼儿正一脸雀跃地同念珠儿和檀香儿说着话。雪竹因为久闻琉球国武士的大名,也是兴致勃勃。
卫蘅穿着男装,立在船头,遥望着上京,远远地跪地拜别老太太和爹娘。
等卫蘅重新站起来时,却正好见着松江府的码头上的一群官员簇拥着陆湛走过来。
卫蘅的视线和陆湛的视线撞在一处,这一次她却再也没有躲避,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也许是因为相见无期,卫蘅看着陆湛,还在船头对着他远远地挥了挥手。
“那艘船要去哪儿?”陆湛问身边站着的码头上的总管。
“回大人,那是‘苟日新’的海船,出发去琉球。”
苟日新,就是卫蘅的商号。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本是刻在商汤的澡盆子里的警言。
澡身而浴德。如果能将一身的污垢洗净……
卫蘅再次回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永和十七年的春天。





千金裘 第111章 番外10
春寒料峭,今年的杭州格外冷,正月里还下了一场大雪,可是茫茫白雪也没能遮掩住人间所有的丑恶。
卫蘅一行刚进曲苑,留守在家的丁妈妈就一脸慌张地上前,“感谢老天爷,姑娘你可总算回来了,罗太太来找过你好几回了,说是要休妻。”
卫蘅听了只是挑挑眉,坐下来喝了口热茶,才开口,“小舅舅怎么说?”
丁妈妈道:“舅老年去年就跟着马家的海船出了海,现在还没回来。”卫蘅的小舅舅是一个在家里完全待不住的人,从牢里放出来之后也没吸取教训。
“找人去告诉罗氏,就说我回来了。”卫蘅吩咐道。
罗氏还没找上门,卫蘅就已经从徐长顺的嘴里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秦淮河盼小院儿里的姑娘,怀上了何致的孩子。
这对别人来说,绝对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何家,对罗氏来说,却是顶了天的大好事儿,她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么个孙儿。
卫蘅闻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姑娘也算是厉害的,不知怎么得的手,罗氏怎么能肯定那孩子就是何致的?”
“说不得,罗太太也是个极厉害的。那天何少爷喝醉了,宿在了欣小姐的房里行了事儿,第二天罗太太知道了,就命人将漪澜院的欣姑娘给看了起来,这欣小姐也争气,果不其然就怀上了。月份什么的都对得上。”徐长顺道。
卫蘅看着徐长顺,笑道:“没想到徐掌柜的也喜欢留意这些故事。”
徐长顺的老脸都快红了,“东家不在,这事儿又事关东家,小的自然比别人要留意一些。”
“那罗氏为什么要到曲苑来嚷着休妻?我又不会容不下那孩子,连那位欣小姐,我也一样容得下。”卫蘅问道。
“这是东家仁厚,可是那位欣小姐却也不是普通人。去年金陵的花魁大赛,就是她拿了头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咱们东南一片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都是她裙下之客。如今她怀了何少爷的孩子,大家反过头来都说是何少爷有福气。”徐长顺道。
“哦,什么来头,怎么我离开杭州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位欣小姐?”卫蘅问,江南一带的名妓,经常被卫蘅邀了来曲苑唱曲儿,所以但凡是出名的,她就没有陌生的。
“就这两年才出来的,听说以前是位官夫人,后来落了难。”徐长顺道:“这位欣小姐不愿意将孩子生下来,扬言说除非何家用八抬大轿抬她进门。可是何家怎么肯娶她当正头夫人,后来她又妥协说,不当正头夫人也行,但是何家必须休了你,从此不娶正房。”
卫蘅“哦”了一声,“难怪了,罗氏想抱孙儿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话虽如此,但是卫蘅并没有将罗氏看在眼里。
休妻,可不是何致这种聪明人干得出来的事儿。
果不其然,罗氏前脚刚到曲苑,何致就跟在她后面来了。
“为什么不能休,这世上有她这样做媳妇的吗?她不肯跟你圆房,占着茅坑不拉屎,凭什么不能休?”罗氏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欣姑娘好不容易让了步,你以前不管怎么荒唐娘亲都没管过你,可是这一回你必须听我的。”
“娘!”何致恼怒地看着罗氏,“既然魏雅欣怀得上,别人就能怀得上。你不要上了她的当。”
罗氏看着何致,是有口难言,她怎么说得出口,魏雅欣在有孕之后,借着罗氏的手,骗她这个做娘的亲手将绝子药灌给了何致喝。也就是说,何致除了魏雅欣肚子里的孩子以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不然,罗氏也不会蠢得说要休掉卫蘅了。
“魏雅欣?!”卫蘅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沦入了风尘,难怪这么些年卫蘅都没打听到魏雅欣的消息。
卫蘅看着何致问道:“表哥要休了我吗?”
“你别担心,蘅姐儿,我会处理好的。”何致硬生生地拽走了罗氏。
但是两天过后,卫蘅不能生养的消息就传遍了杭州城,罗氏命何致以“无出”为由休妻,但是卫蘅的娘家势力大当然不能休,罗氏和何致显得就像一对儿苦主一般。
更有甚者,这一日魏雅欣还亲自到了曲苑。
魏雅欣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养得珠圆玉润的,一看日子就过得十分舒畅。
“三姑娘,还记得我吗?”魏雅欣笑看着卫蘅。
卫蘅怎么忘得掉魏雅欣。
“说起来,何家真得感激我,如果不是我,几年前三姑娘这只金凤凰怎么会落到何家,如今如果不是我,何家就该断子绝孙了。何致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魏雅欣笑得十分畅快。
“你虽然命好,还不是一直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托三姑娘的福,如今我沦落如此,但是三姑娘你,也别想好过。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可惜了三姑娘的好名声。卫家出了个被休弃的姑娘,也不知道你们家老太太还不会不顾着你?”
“此外,何家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三姑娘的洞房之夜可是没见喜帕落红的。”魏雅欣继续道:“单是这一点,就够让何家休妻了,咱们不过是顾念着亲情,如果三姑娘肯自请下堂,这一条我们可以保证不外传。”
“当然,三姑娘可以说这是假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儿的消息传出去,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你说是不是?卫家的二老爷虽然官运亨通,可是出了你这么个不贞不孝的女儿,他的官只怕也做到头了。”
魏雅欣洋洋得意,罗氏幸灾乐祸,何致龟缩不出,卫蘅是真觉得自己太心慈手软了。
卫蘅看着罗氏冷笑道:“欣小姐的肚子才显怀,舅母这样急着上门逼我做什么,等孩子到了七、八个月,你再登门也不迟,小心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拖延时间么,我并不怕。三姑娘只需记得,何家我不是非进来不可,但是你的名声可毁不得。”魏雅欣拂袖而去。
念珠儿义愤填膺地看着卫蘅道:“姑娘还要姑息他们到什么时候?!真要被他们逼上绝路才甘心吗?”
卫蘅看着念珠儿道:“你不要发脾气啊。我这不是正想法子吗?谁说要姑息他们了,罗氏和魏雅欣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只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总得想个妥帖的法子,叫这些人再也蹦跶不起来。”
念珠儿虽然相信卫蘅是动了真怒,可就怕她到时候万一又心软,所以背着卫蘅使唤了丫头去寻木鱼儿。
如今海上经过陆湛的整顿,匪患已经少了许多,木鱼儿连夜从松江府乘海船回了上京城。
至于陆湛,此刻已经没在松江府做官,永和帝另拣了他人赴松江任职。
木鱼儿跪在卫峻的面前,将卫蘅在木老太太跟前被何家的人逼着点头嫁给何致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们听。
“奴婢若是虚造一个字,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木鱼儿给卫峻磕头道:“三姑娘到现在都不肯把她自己的事情告诉老爷,是奴婢私自决定进京告诉老爷的,只求老爷快帮帮三姑娘吧。”木鱼儿的眼泪急滚如珠。
木鱼儿这次进京,谁也没敢找,是躲在卫家的门口,早晨看到卫峻的马车出门去上朝,才跑到卫峻的马车面前去的。她不敢把卫蘅的事情告诉老太太,也不愿意告诉何氏,又不能让事情外传,就只能出此下策。
“你做得很好。”卫峻的声音都有些哽噎,他虽然料到了卫蘅的生活可能没她信纸上说的那样满意,但是也绝对没料到何家敢如此对他的珠珠儿。
“你先去香楠胡同的宅子住几日,珠珠儿的事情,自有我这个父亲给她做主。”卫峻毕竟是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人了,虽然一时压不住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当日卫峻就上了折子乞假,老太太那里绝对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而何氏在香楠胡同听了木鱼儿的陈述后,当时就险些就撞上桌角了。
“老爷,我不知道,我当时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她舅舅从小就那样疼珠珠儿,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何氏说到最后,已经凄然无声,“我可怜的珠珠儿啊,我……”何氏怒捶着自己的胸口,“老爷,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卫峻看着何氏,伤在卫蘅的身上,最痛的还是他们做父母的,他就是有再大的怒气,此刻也不能往何氏身上撒,何氏本来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张老太太得知卫峻和何氏突然要去杭州时,当时就跺着拐杖道:“珠珠儿是不是出了事?你不要骗我这个老婆子!”
卫峻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太太,只能安慰道:“没什么大事,有儿子去处理,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
老太太当时眼眶就红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告诉我,我的珠珠儿还在不在,还在不在?”
老太太眼看着就要往前面扑,卫峻赶紧扶了老太太的手臂道:“在,在,儿子这次去就把珠珠儿接回来。”
老太太愣了片刻,推开卫峻的手道:“珠珠儿要和离?”
卫峻没说话。
老太太道:“你去了杭州,不要责怪珠珠儿,她那个孩子,我最清楚,绝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如果不是何家欺人太甚,她绝对不会提出和离的。”
卫峻的眼泪当时就滚了出来,他们捧在心头的宝贝,却被人这样糟践,卫峻谁也不怪,只怪自己这几年沉迷于官场,而失了本心,连他自己的女儿都没看顾好。
卫峻带着何氏和卫杨一起下的杭州,卫栎虽然远在巴蜀,但在卫峻到达杭州不久后,也收到了卫峻的信。
葛氏看着卫栎读完家信后,就一直双手捂面,屡有哽咽之声传出,心里一惊,急道:“三爷,是不是家中出了事儿?”葛氏从卫栎手里抽出信纸,读完后,也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葛氏当时就哭了出来。
卫栎拉着葛氏手,就像抓着拯救自己的稻草一样,脸上还有泪痕,“你知道吗,当时下着大雪,珠珠儿穿着单薄的衣裳就跑来找我和娘,我却对她说,她已经嫁做了何家妇,不能再任性。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害了她,我枉自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却亲手葬送了珠珠儿。她当时本就不愿意嫁给何致,最后是我,也是我说跟她说,人不能无信,是我,都是我。”卫栎在葛氏的怀里哭得就像个孩子一样。
葛氏自己也哭成了泪人儿,她绝没有想到那么多的不幸居然会发生在卫蘅那样好的人身上。说到底,都是她们太自私了,从来都知享受卫蘅对她们的好,可是在卫蘅远嫁后,她们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过得好不好,都在自欺欺人地觉得她过得很好。
“爹爹一定会处理好的,咱们回京后,再去给珠珠儿当面请罪,请她原谅我们。”葛氏安慰着卫栎。
卫峻的确是雷厉风行地就处理好了卫蘅的事情。




千金裘 第112章 番外11
半夜里,曲苑的婆子打开门看到连夜赶来的卫峻和何氏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卫蘅事前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直到卫峻出现在她跟前。
“爹爹。”卫蘅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所有的一切都应当自己承担了,可是在看到卫峻的刹那,就哭着扑入了卫峻的怀里。
卫蘅一直所顾虑的根本就不是何家,而是不愿意让上京城的老太太和爹娘知道自己的事情伤心,如今既然卫峻和何氏已经知道,她行起事来自然就少了顾忌。
不过卫峻坚持不肯让卫蘅脏了手。
罗氏后来也疯了,据说是有人将魏雅欣肚子里的那块肉送到了她的饭桌上。至于魏雅欣,反正再也没人见到过她,也没人替她报失踪,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卫峻只问了卫蘅一句话,“你是想和离还是想当寡妇?”
卫蘅看了何氏一眼,“和离吧。”
何氏只觉得心酸欲碎。
卫峻道:“你小舅舅年纪不算大,重新娶个女人又不是生不出,不愁没儿子。”
卫蘅笑道:“可是我不想替他守三年。”守寡三年,别的不说,不能闻丝竹这一条,就叫卫蘅受不了。
卫峻笑道:“那好,咱们就和离。”
父女两个终究是看在何氏的份儿上,没有对何家赶尽杀绝,只是杭州城谁能看不出来,靖宁侯府和何家已经是恩断义绝。若何致当不了大鳄,就只剩下被人蚕食的份儿了。
卫蘅不愿跟着卫峻和何氏回上京城,现在什么都说开了,和离之后,卫蘅只觉得浑身都自在得无拘无束,更是视回京为畏途。
上京城那一堆子亲戚知道她的事情之后,以前的小姐妹知道她的事情之后,陆湛知道她的事情之后的表情,卫蘅都不敢去想。
可何氏,却没有卫蘅那么没心没肺,忧郁成疾,一直强压着没表露,等此间事了,才倒下的。卫蘅就知道何氏知道自己的事情以后,肯定受不了,也不知道京中的老太太又会是怎么个难受法儿。
卫峻知道卫蘅的想法后道:“你若是不跟着你娘回去,一会去你祖母估计就得让为父休了你娘。”
卫峻的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卫蘅想着京中的老太太,终究还是点了头。
回程,卫峻带着何氏和卫蘅走了内河,沿途游山玩水,为的是叫妻女开怀,另一边则叫卫杨快马加鞭地回了上京城,以免老太太担心。
何氏每日都小心翼翼地观察卫蘅,生怕她是为了自己才强颜欢笑的。弄得卫蘅都头疼了,“娘,其实我这几年过得真的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玩得也好,去了好多以前从没敢想过的地方,这辈子也不枉此遭了。”
何氏哪里信得过卫蘅,她的亲事里那样大的委屈,卫蘅说忍了就忍了,还每月写信来让他们安心,何氏想一想就为卫蘅心酸。
“你放心,这次回京,娘一定给你重新选一门好亲事,就留在我眼皮子底下。”何氏拍着卫蘅的手背道。
卫蘅赶紧道:“我不想再嫁了。”然后在何氏不赞同的眼神下,补充道:“我是认真的,娘。如今我这样,名声也不好,嫁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还不如不嫁呢,顾蓉的姑姑不也是终生没嫁吗?我瞧她过得就挺好的,家里人也尊敬她。我若是再嫁,再所遇非人,还不得上吊啊。”卫蘅到了何氏跟前,性子一下就恢复了以前的活泼,撒娇这种东西,简直是信手拈来。
“呸呸呸。”何氏连着说了好几声,“菩萨保佑,坏的不灵好的灵,你胡说什么上吊不上吊的,当年缘觉大师不是说你福缘深厚吗?”
卫蘅道:“我瞧着不嫁人,永远在家里当姑娘,就是最最大的福缘了。出嫁了,还得受婆婆气。”卫蘅摇着何氏的手臂道:“娘就算想打发我,好歹也让我喘口气儿啊,好不好,好不好?”
“你这只不知愁的皮猴。”何氏戳了戳卫蘅的额头,她心里其实也舍不得卫蘅,这几年,她梦里好几次都是叫着卫蘅的名字醒的。
卫峻和卫蘅一行,从杭州沿内河,经过苏州,爬了虎丘,到扬州游了瘦西湖,再到高邮吃了高邮鸭蛋、蟹黄肉包,再到淮阴、徐州、济宁,最后才入了济水,回到了上京城,一趟下来走了三、四个月,入京时已经是九月底。
老太太一见着卫蘅,祖孙俩儿就抱着头痛哭了好一阵子。
“可算是又见着我家珠珠儿了。”老太太捧着卫蘅的脸看了又看,“瘦了。”
卫蘅此时已经洗了脸,笑着道:“这不可能,一路上都是吃过来的,应该是白白嫩嫩了才对。”
“哪有这样夸自己的?”老太太笑道:“今儿就留在祖母这里吃饭,晚上和祖母一起睡。”
卫蘅点了点头,笑着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袖,“老祖宗,把我爹爹和娘亲从祠堂里放出来吧,他们都多大的人了,还罚跪祠堂,以后还怎么御下啊?”
老太太什么都能依着卫蘅,就这一点上十分固执,“你出了这样大的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们这对做爹娘竟然都不知道,知道后还居然还瞒着我,叫我老太婆这几个月就没睡过安生觉,难道不该罚?”
卫蘅嬉皮笑脸地在老太太怀里扭蹭,“那不是我没告诉他们,如果不是木鱼儿这个叛徒,我……”
“你还说,你别以为你能逃得了,等你爹娘跪完,你也得去跪祠堂。你在家里,我们是怎么对你的,金尊玉贵的养着,比那公主也没差多少,可你倒好,就由着何家人作践,连告诉你老子、告诉我老婆子的胆子都没有?你叫我们如今知道后,难受不难受?”老太太对卫蘅也是一股子气。
卫蘅自己其实也挺难为情的,以前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儿,总是为难自己。如今木鱼儿当了叛徒后,那漫天乌云一下就被拨开了,她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以前觉得沉重无比的包袱,现在看回去却像是自己把自己给关进了牢房,其实牢房根本没锁,可她就是不肯推一推,试一试。
卫蘅搂着老太太的腰道:“以前是孙女儿钻牛角尖了,总觉得不让你和爹娘操心才是孝顺,可是如今想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再说了,我这不是没脸见你吗?”卫蘅低下头。
“怎么没脸见我老婆子了?你祖母是那种为了名声就不要孙女儿的人吗?”老太太气道。
“您是误会我啦,谁都可能不要孙女儿,只有我们家老祖宗不会。”卫蘅将脸贴到老太太的脸颊上,“我不是自己犯了蠢嘛,我就想着总得叫自己长点而教训,所以就一直忍着没说。”
老太太狠狠地戳了戳卫蘅的额头,“你傻不傻啊,有你这样长教训的吗?”
卫蘅抚了抚额头,一边耸肩一边傻笑,“是有点儿傻。不过……”
“不过什么?”老太太拿开卫蘅的手,“让我看看,戳疼了没有?”
卫蘅把额头伸过去,“老祖宗给我呼呼一下就不痛了。”
“给我起开,你当你还小呢?”老太太假作不耐烦地推开卫蘅,却还是帮她吹了吹额头。
“这几年我真是走了好多地方,还去了琉球国,原本还打算去西洋国的……”卫蘅在看到老太太的眼神后,立即就改了口,“但是看到老祖宗之后,我就哪儿也不想去了,只想留在老祖宗身边。”
老太太拉了卫蘅的手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卫蘅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我若是去哪儿,一定带上老祖宗。”卫蘅在老太太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老祖宗还是这样香,比我吃的蟹黄包子还香。”卫蘅捧着老太太的脸“吧唧”了好几口。
袁嬷嬷在外头听见里头老太太洪亮的笑声,不由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对着旁边的桂云道:“到底还是三姑娘厉害,一回来就逗得老太太开心大笑,老太太好几年没这样笑过了吧?”
桂云道:“可不是么,哎——”桂云叹息了一声,可惜好人没好报,三姑娘多好的人啊,如今却落得和离的下场。
袁嬷嬷也叹息了一声,抬头就见木夫人领着儿媳妇蒋氏和古氏走了进来,至于四爷卫桦则走他老丈人的路子得了个外差,四少奶奶窦氏也跟着去了任上。
“袁嬷嬷,老祖宗和三妹妹的私房话还没说完啊?咱们可都急着想见她哩。”蒋氏笑盈盈地道。
袁嬷嬷赶紧下了台阶,桂云则掀起帘子进了屋里,片刻后打了帘子出来道:“老祖宗请夫人和两位少奶奶进去。”
卫蘅立在老太太身边,见木夫人等进来,就上前去给木夫人行了礼,“大伯母。”
“大嫂、二嫂。”卫蘅叫道。




千金裘 第113章 番外12
蒋氏和古氏,一人拉了卫蘅一只手,三个人眼眶都有些湿了。亲人久别重逢,以前的种种好像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彼此的好。
木夫人看着已经长成人的卫蘅,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黄金埋土、白璧蒙尘,都是教人惋惜、遗憾的事情,越是美好,就越教人痛心。以前木夫人多少还觉得老太太那样对何氏,有些过了,毕竟卫蘅是何氏的女儿,做母亲的难道还嫁不得女儿?可是如今,木夫人看着卫蘅,才能体会到老太太那种捶胸顿足的遗憾和痛心,就像亲眼看着月碎日破一般。
而蒋氏和古氏看着卫蘅时,其实心里都有些吃惊,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姑娘,哪知道卫蘅却美得越发剔透,晶莹得一点儿杂质都看不见,哪里像是嫁过一回的人,根本就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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