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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陆湛轻笑出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同何致都没圆过房,何来子嗣艰难一说?”
卫蘅的眼睛一睁,眼眶里的水汽,凝成了一滴泪在万分惊讶中撑不住地往下一落,泪意被惊诧所阻,卫蘅就忘了哭。
“知道这一点儿没什么奇怪的,试一试何致就知道,他对着女人根本就硬不起。”陆湛的语气里不无嘲讽,像是讥笑何致,又像是蔑视卫蘅。
像这样粗俗的话,绝不该入卫蘅这样的闺秀的耳朵,更何况陆湛如今明显是知道她未经人事的,偏偏他就是说了,对待她,就像对待那些低贱而随意的女子一样。
卫蘅的眼前闪过陆湛对她的险恶,她给他夹菜,她扶他手臂,都被他拒之千里,她当时以为陆湛是嫌弃她曾经做过别人的妻子,身子脏,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错了。
“那你为何……”为何这样冷落她,卫蘅不解,她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幻想过陆湛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之时的惊喜,真是可怜可笑可叹之滑稽。
卫蘅的眼泪滑落,她甚至都不敢往下听陆湛的回答,她刚起身,就听见陆湛道:“不是我想娶你,是祖父做的主。得不到的终究是段执念,娶了你也好。”
卫蘅听明白了陆湛的话,身子抖得像落叶一般,她以为早晨听见的话已经足够不堪,哪知道事实比那还残忍。
“你怎么可以……”卫蘅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就像是一个玩偶一般,娶回来不过是了解一段旧时执念,所以今后也只是一个摆设。陆湛是男人,自然玩得起,他有元配,有嫡子,而她卫蘅却得将一辈子搭进去。
“我以为……”卫蘅还是有些不相信事实的残酷,她以为,他心底始终都是有她的,所以尽管生气,嫌恶,可是还是一心想娶她。
卫蘅看着陆湛的眼睛,那里面充满着玩味的嘲讽的笑意。
“你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陆湛的唇角勾了勾,“岁月过去了就不会再倒流了,你也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卫蘅。”
卫蘅,多么生疏的称呼。卫蘅,还是第一次听见陆湛这样叫她。
卫蘅的确不再是十四岁那个在花灯节被陆湛轻薄的小姑娘了,她讨厌陆湛说起她年龄时眼底的讽刺,可是时光的确是不留情地就消逝了。
“既然娶了我,为什么不能像当初娶了杨顺一样,过下去?”卫蘅问陆湛,哪怕是恨,那也是一种情绪,是一种执念。
“你怎么跟她比?”陆湛问,“至少杨顺品行没差。”
卫蘅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湛。
陆湛冷冷地看着卫蘅,“你嫁给何致时心里亏欠不亏欠?你同他定亲在前,又同我私会在后,嫁给他时心里没觉得有歉意吗?”
卫蘅的心就像被人一下攥入了手里五指挤压一般难受,连呼吸都几乎不能。
“你们一个隐瞒了断袖龙阳之好,一个隐瞒了残花败柳之身,也算是天生一对。最可笑是你,你若是跟何致圆房,最后你那婆母也不会闹得要休妻,只可惜你既然已经当了婊、子,却还想着再立牌坊,你以为你保留完璧之身,我是不是就该欣喜万分?你是何致的妻子,心里却又惦记着我,这般的水性杨花,还弄得何家为你家破人亡。你这样的蠢妇淫、娃拿什么跟杨顺比?”
卫蘅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她只是惨白着一张脸摇着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陆湛的话大概是卫蘅听过的最恶毒的言语了。
陆湛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你夜里梦回想过你做的蠢事没有?你的外家是被你亲手毁了的,不贞不孝,忘恩负义,你可都是占完了的。”
陆湛站起身走到了里间的书案旁,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你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嫌污眼。你要是再敢闯到和气堂,我就让你娘家人来将你接回去,说不定陈士安还肯要你。”
卫蘅颤巍巍地站起身,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反驳陆湛,她来的时候怒火冲天,可此时却只觉冰冷刺骨,她泪眼迷茫却只觉得凄凉无比地看着陆湛道:“原来你和何致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陆湛搁在书案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对着卫蘅道:“滚出去。”
卫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外头的雨已密如帘,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分不出哪是泪哪是雨,失魂落魄如丧家犬一般。
到今日卫蘅才发现,原来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言语,尤其是来自于自己深爱之人的恶言毒语。
念珠儿和木鱼儿强架着卫蘅洗了个热水澡,可半夜里她还是发起了高烧。额头烫手,但身上却冷得发抖,卫蘅哆哆嗦嗦地缩在被子里,也不叫人,滚烫的泪滴滑入软枕。
卫蘅没想到原来陆湛心里是那样看她的,一无是处,品行败坏,甚至沦于淫、荡。卫蘅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曾经以为已经身处地狱,如今才知道地狱之下还有炼狱。
卫蘅气极之下说陆湛跟何致一样,那不过是气话,何致骗她成亲,但陆湛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全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以为陆湛不曾忘情,可惜那不过是以己推人。
只是她如今陷入陆家,未来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只怕比之在杭州的日子还要晦暗难受,至少在杭州,她还有些许自由。
卫蘅将头闷在枕头里,只恨自己为何只是发烧,就不能这样去了么?倒还干干净净。
陆湛恶毒的话语和嫌恶厌恶的眼神不停地卫蘅眼前掠过,她自己也几乎自厌欲吐,再弄不明白她的一生怎么会走入如斯境地。嫁给何致是咎由自取,那么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女人不管为心爱的人受多少苦难,都甘之如饴,半点儿眉头都不会皱,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心爱之人瞧不起。
陆湛的话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击垮了卫蘅所有的信心。
被自己钟情的人这样否定,卫蘅瞬间就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潭,甚至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只会脏人的眼睛。
待卫蘅熬过这场几乎夺走她神智的高烧之后,念珠儿和木鱼儿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她,雪竹的武功被引泉给废掉了,如今正伤重地躺在床上。





千金裘 第125章 番外24
卫蘅坐起身,尽管烧得浑身肌肉酸疼,但是无疑雪竹的重伤反而激发了她求生的意志,“请大夫了吗?”
念珠儿摇了摇头,“雪竹是三爷下令废掉武功的,三奶奶又没醒,二夫人那里拿不着对牌,请不了大夫。”
卫蘅皱了皱眉,“给我看病的大夫,没让他顺便去给雪竹诊脉么?”
木鱼儿快嘴地道:“那大夫自以为医术了得,傲得不得了,根本就不同意给下人看病。”
卫蘅紧紧抓着被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去找二夫人拿对牌请大夫,跟她说诊金我来付。”
念珠儿和木鱼儿站着不动,卫蘅就知道她们一定是在陈二夫人那里吃了闭门羹的,“扶我起来换衣服,我亲自去说。”
陈二夫人看见卫蘅时,微微吃了一惊,“你还病着,怎么亲自来了,叫丫头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
卫蘅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瞧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般,陈二夫人虽然敢为难念珠儿等人,但是对于卫蘅她还是要保持面子上过得去的,谁都知道陆湛那性子,哪怕是他不要的,可是只要是他的人,他也不容别人欺负。何况,卫家也不是好惹的。
卫蘅淡淡地看着陈二夫人,微微笑道:“那就麻烦二婶婶了,雪竹救过我多次,便是我死了,她也不能死。”
陈二夫人脸色微微一僵,“说笑了,一个下人怎么能跟三奶奶比,这是你仁慈,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卫蘅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得罪不起陈氏,这是她的长辈,也是府里主持中馈的人,多少事都要经过她手里,即使卫蘅不怕她,可她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丫头、婆子,总要为她们着想。
“那就多谢二婶婶了。听说二婶婶的侄儿在兵部做主事,以后得空,不妨叫他去见见我爹爹,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了。”卫蘅道。
陈二夫人自然不是个蠢人,一听卫蘅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没想到卫蘅会如此直白地跟她说话。
女人仰仗娘家,陈二夫人自然也是向着娘家的,其实卫蘅身为国公府未来正经的女主人,完全用不着这样笼络自己的,除非她知道陆湛靠不住。
陈二夫人所求不多,也不指望能从陆湛的手里得到什么,可是她主持了中馈这么久,要叫她交出去却是比割肉还疼,当初交给杨顺之后的日子,她可不愿意再经历。所以,只要卫蘅和陆湛不偕,一切就好说。
“那就多谢了。”陈二夫人笑道,心里对卫蘅的看法却变了变,以前以为她就是个被宠坏的姑娘,嫁入何家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反而被商户欺负得要休妻,如今陈二夫人却觉得,原来卫蘅心里是十分亮堂的,否则也不会知道她侄儿的事情。
从陈二夫人的院子出来,卫蘅就去了雪竹的屋里。
雪竹正睡着,卫蘅呆呆地坐在她床前的绣墩上,她虽然不知道失去武功对雪竹来说是什么滋味,可是将心比心,她想那一定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她这一生,任性害了很多人,害了自己,害了何家,如今还害了雪竹。
卫蘅心想,她还真是个扫把星,她身边的人好像都没有好下场。而最最窝囊的事,她还拿陆湛和引泉毫无办法,连为雪竹申理的地方都没有。
卫蘅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她上辈子无情无爱,过得潇洒自在,两世为人的这辈子反而连人都做不好了。
雪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卫蘅在坐在一旁落泪。
“姑娘,都是奴婢自己学艺不精,你别难过,其实没了武功反而好,以前听说我有功夫,男人都不愿意娶我,如今反而更好。”雪竹坐起身道。
“雪竹,你别这样,我只会更难过。”卫蘅拉了雪竹的手道,“今生我只怕替你报不了仇了,来生我结草衔环报答你。”
雪竹虽然是后来才跟在卫蘅身边的人,可是这几年相处下来,彼此早已相依为命,“姑娘说的什么傻话,这本就是奴婢应当的。怪只怪奴婢学艺不精,否则该废掉武功的就是引泉。”
卫蘅不再说话,可心底却早已下定了决心,她身边的人她已经护不住了,留她们在身边,反而是害了她们。
送雪竹去她师门疗伤,大约是最好的选择了。离别时,卫蘅将一个木头匣子递给雪竹,“雪竹,今后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你若是有为难的事情,就去靖宁侯府见我爹爹,爹爹和哥哥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雪竹握着卫蘅的手道:“奴婢若能恢复武功,还回来跟姑娘作伴。”
卫蘅笑道:“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送走雪竹之后,卫蘅便开始给念珠儿和木鱼儿相看人。念珠儿死活不同意,木鱼儿却羞人答答地不说话。
“看来,咱们木鱼儿心里有人了。”卫蘅笑道,她只觉得心里无比高兴。
木鱼儿面红耳赤地又着急地分辨道:“奴婢也不愿意离开姑娘,哪怕成了亲也一样可以在姑娘跟前服侍啊。”
“哦,不知道是哪个好男儿这么幸运,居然得了咱们木鱼儿的青眼?”卫蘅笑道。
木鱼儿也不藏着掖着,“在杭州那几年,奴婢一个人在外头时遇见他的,没有她,奴婢自己孤身一人也到不了上京城呢。后来,姑娘回到上京城,奴婢已经跟他说清楚了的,可他,他还是不死心地追到了上京来。”
卫蘅和念珠儿对视一眼,齐声道:“这是大好事啊!”
的确是大好事,至少自己身边还有人可以快乐,卫蘅道:“我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当初雪竹离开时,卫蘅将自己如今的财产分做了四分,雪竹、念珠儿、木鱼儿一人一份,余下的是她自己养老的。这样一大笔财产,自然足够风风光光地将木鱼儿嫁出去了。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檀香儿进来禀道:“姑娘,三爷回来了。”
卫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和陆湛自从上一次在和气堂说尽前情之后,卫蘅同他见面也不过是互看一眼就各自别开眼而已了。陆湛每个月倒是也进兰藻院几次,不过多数时间都是直接去了映月的屋里。
至于正房,全看他的心情吧,进来也不过应个卯,独宿在西梢间,为的也不过是装个样子,否则他从来不进正妻的房门,今后被人知道了难免传出闲言闲语,何况他还有卫峻这么个爱护女儿的岳丈。
这一次陆湛回来,卫蘅也以为他会直接去映月的屋里,哪知道陆湛却踏进了正房。
卫蘅这才缓缓站起身,朝陆湛福了福。
陆湛没说话直接进了净室,出来时卫蘅已经避到了园子里散步去了,等她再回来时,陆湛已经在西梢间歇下了。
屋子里,念珠儿今夜值夜,她正替卫蘅用团扇赶帐子里的蚊子,一边却劝道:“姑娘不去看看三爷吗?”
卫蘅手握书卷抬起头看着念珠儿不说话。
“姑娘从前不是同三爷……”念珠儿没好意思说下去。
卫蘅的手指却开始泛白,良久后才道:“那都是年少时不懂事,当初你劝我劝得很对,只可惜没能听进你的话,念珠儿。”
念珠儿道:“姑娘快别说这些。两情相悦本就是那样的,奴婢只是不知道姑娘和三爷这是在闹什么,好容易能在一起了,你们却……”
卫蘅道:“这样子也没什么,你别操心我了,操心你自己的亲事吧。”
念珠儿给卫蘅出主意道:“姑娘就不能回去同老爷和夫人说一声么,不管怎么样三爷都不该这样冷落你,去宠那些狐媚子。”
卫蘅放下书叹息道:“哪有为了房里事跑去爹娘跟前告状的,好啦,我知道你操心我,不过三爷心里有个坎,迈步过去,也许以后就好啦,急也急不来的。”
念珠儿点了点头,这也是,有情人难免被情所伤。
次日,卫蘅起身时,陆湛已经上朝去了。只是兰藻院跨院里映月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是映月有了身孕。
卫蘅听了之后,也不过微微一愣,就叫念珠儿开了箱子,取了两匹松江三梭布和一个长命锁,还有一些适合孕妇用的药材过去,并赏了映月二十两银子。
映月过来谢赏,卫蘅道:“前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的时候,你也不必过来请安,好好安胎才是。”
映月抚摸着小腹,也没有拒绝。
只是映月怀了身孕,就不能再伺候陆湛,陆湛回兰藻院的时间就越发少了。有时候一、两个月也见不着人,卫蘅也不过问。
到四月牡丹花开的时候,木鱼儿出嫁的日子也就近了。这日卫蘅领了念珠儿和木鱼儿去御街取给木鱼儿成亲订的首饰。
银楼的掌柜的自然认识卫蘅,这可是他的老主顾,卫蘅一进门,他就殷勤地延请了卫蘅上楼。
二楼的雅室里已经坐了一个年轻的妇人,瞧背影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待她转过头来时,别说念珠儿和木鱼儿,就是卫蘅都愣了愣。
想不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绝色。
鲜艳饱满得仿佛姚黄一般,美得令人自惭形秽。而且她还十分年轻,瞧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真是好年华。
慕容静看着卫蘅时,也愣了愣,她从小自负美貌,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比自己还美上一分的女子,看她周身的气派,就知道一定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姑娘,只是瞧不太准她的年纪,但比自己大上一、两岁是肯定的。
慕容静朝卫蘅笑了笑,卫蘅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了慕容静手里拿着的金步摇上,样式十分别致,简雅精致。
“这步摇真漂亮。”卫蘅道。
慕容静笑起来有些得意,“是呢。是我相公亲手绘的图样,在这里订做的。”
卫蘅心里隐隐羡慕,好在这世上还是有情人多,叫人听了也觉得开心。
木鱼儿出嫁没几天,陆湛又回了兰藻院,卫蘅又想避开,却被陆湛叫住。
“我有话同你说。”陆湛道。
卫蘅点了点头,垂下眼帘坐在陆湛的对面。




千金裘 第126章 番外25
“静娘有了身孕,不好再养在外面,寻个日子摆两桌酒吧。这件事不好烦二婶出面操办,你出面来操办,静娘的面子上也好看些。”陆湛道。
卫蘅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等了良久也不见陆湛离开或者继续开口,她微微诧异地抬眼,见陆湛一脸阴沉,便开口道:“我知道了,这几日就让人把西跨院腾出来,映月也快生了,若是她们住在一起难免觉得拥挤。”
话毕,又是一番沉默,卫蘅站起身,“我该去伺候母亲用晚饭了。”
“这一点你家老太太把你教得很好,你两个姐姐也是一般的贤惠。”陆湛看着卫蘅道。
卫蘅只淡淡地道:“应该的。”
曾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的两个人,如今讲一句话居然会这般困难,想起来也叫人唏嘘。
慕容静进门的时候,卫蘅才知道原来她口里的夫君是陆湛。她心底微微叹息,接过了慕容静手里的茶杯。
哪知道慕容静的手一抖,那茶杯里的水就泼到了她自己身上,慕容静红着眼圈娇滴滴地道:“疼!”
卫蘅看着慕容静,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实在是感叹慕容静这蠢货到底搞清楚形势没有。
陆湛坐着一动未动,“再倒一杯茶来。”
慕容静委屈地嗔了陆湛一眼,敬了第二杯茶,这次倒也没闹幺蛾子。
只是曾经得宠的外室,进了兰藻院以后,仿佛也陷入了死水潭子里。这日不知为何,西跨院又闹了起来。
卫蘅正在鹤渊边上谱曲,听见念珠儿来回时,只觉得啼笑皆非,“走吧,去看看。”
此刻慕容静正在院子里吵闹,一口咬定说卫蘅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儿,说她送去的安胎药其实暗地加了红花。
卫蘅有些怜悯地看着慕容静,陆湛一个月没回内院,她大概也是着急了,想闹出动静来好见到陆湛。
晚上陆湛倒是回了内院,不过没进卫蘅的门,也不知道他对慕容静说了什么,慕容静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过慕容静这人脸虽然漂亮得惊人,但脑子实在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过几日她又跑到卫蘅跟前来献殷勤。
“都是妾不好,听信谗言,误会了三奶奶,不过如今也知道妾真正该提防的人是谁了。三奶奶不知道,三爷有多信任三奶奶,他对妾说,若说三奶奶会害妾的孩子,还不如怀疑是妾自己使了手段拿孩子作伐子害三奶奶呢。”
你看,慕容静就是这么个什么话都能说的人。
卫蘅理了理鬓发,淡然道:“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你也省点儿心吧,你进府也有两个月了,形势想必也看清楚了,若这三奶奶换了人,下一个三奶奶只怕未必就能比我好相处。咱们都省些心吧。”
慕容静的脸微微泛红,“瞧姐姐说的,妹妹以后一定唯姐姐马首是瞻。”
卫蘅不在乎这个,只怕着下回谱曲的兴头上别再被人打扰了。
慕容静静静地看着卫蘅的侧脸,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最好不要去惹卫蘅,这位三奶奶毕竟是正妻,背后还有靖宁侯府,再说三爷也不喜欢她,只是敬着她是正妻。
可慕容静只是心里忐忑,卫蘅生得如此容貌,虽然以前嫁过人,可谁能保证,她和三爷不会日久生情呢?便是她自己,偶尔见着卫蘅,也直叹天下竟然有这样标志的人儿。容貌、脾气无一不好,还才华横溢,当初卫蘅在女学的风光她可是听过的。慕容静是生怕陆湛被卫蘅勾了去,才想着要在陆湛心里种一根刺的,哪知道刺没有种下,反而重伤了自己。她不知道,原来三爷是如此信任这位三奶奶。宁肯相信是她自己害自己的孩儿,也半点不怀疑是卫蘅做的。
送走慕容静后,没过几日,卫蘅正在对着池塘里的菡萏作画,慕容静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也不担心晃着她肚子里的孩儿。
“三奶奶,你知道不知道,三爷在外头养了个狐媚子,就是那狐媚子勾着三爷,三天两头的不沾家。”慕容静哭道。
卫蘅一面慢慢地给菡萏填着色,一面听慕容静诉苦。末了收了笔,这才开口,“你别见着三爷就闹腾,他大约是觉得心烦,才想在外头静一静,歇一歇的,如今朝堂上波谲云诡,他的心也累,待他回来,你好生伺候着,他自然就多回来了。”
慕容静完全没料到卫蘅会是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反过头还来安慰自己,她看着卫蘅光洁如玉的侧脸和波澜不兴的眼睛,呢喃道:“三奶奶,你心里是不是有其他人?”慕容静越发肯定卫蘅心里肯定另有他人,否则面对陆湛这样的人物,如何能心如止水。
卫蘅没有回答,只是侧头看向那一片菡萏,她心里的确有其他人,那个人早已死去。
卫蘅还在失神,慕容静却忽然兴奋地唤道:“三爷。”
卫蘅回过头,见陆湛正背着手站在离她们一丈开外的树下,神情淡漠。
卫蘅朝他福了福身,叫念珠儿收拾了画具,转身离开,由着慕容静小心而欢喜地对着他问长问短,问他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么。
日子像流水一般地淌过,卫蘅曾经以为她的日子会十分难捱,可没想到婆母体谅,太婆婆又睿智,她反而不曾受什么闲气。唯一的遗憾就是念珠儿死活不肯嫁人,她也只能由着她去。
映月和慕容静生的都是儿子,也算是皆大欢喜。
只是陆湛在永和二十一年的时候,又再次披上了战袍,女真的铁蹄翻过了长城,直驱而下。
捷报一次又一次传来,齐国公府上上下下既是欢欣鼓舞,可也提心吊胆,果不其然,在同女真的最后一场战役里,陆湛中了流矢,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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