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贵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雪原幽灵
“哈哈哈。”罗士闵大笑几声,对周围的士兵喊道,“你们快点将这些闲杂人等赶出去,我们还要清点财物,可没时间继续跟他们耗。”
“是!”周围的士兵轰然应和。
他们加快速度,四处驱赶戚府的人。
戚夙容一行倒是没人敢动粗,在一群仓皇奔走的人中,他们走得四平八稳。
走出戚府大门,街道上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戚夙容没有理会,只是回头看了看戚家大门上的匾额。
别了,戚府。
她怀揣着几张银票和戚家藏品名册,带着母亲、弟弟和几名下人走向街道的另一边。
道路两边的行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戚母低着头,羞愤难当,其他人亦是畏畏缩缩。戚夙容自是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他们的笑话,但事已至此,不如坦然以对。上辈子她就是太在意旁人的目光,才会将自己逼入绝境。
“容儿,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戚母六神无主地问道。戚家在京城的房子、商铺包括田产悉数充公,如今变成了真正的“一清二白”。
“去东街万古巷。”戚夙容回道,“我们先找座民宅落脚。”
“万古巷?”戚母疑惑道,“万古巷处在东街末端,颇为偏僻,我们为何要去那里落脚?不如先去找为娘的表妹帮帮忙。”
“娘,”戚夙容叹道,“以咱们如今的处境,怎好去麻烦亲友?就算他们愿意帮,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帮。”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戚母低落地点点头,顺从地跟着她朝东街行去。
转过几个巷道,周围越来越安静,少了围观的人,众人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几分。
“就是这里?”戚母看着眼前这座不过两进院的小宅子,出声问道。
戚夙容点头:“嗯,就是这里。”
“我们要买下它吗?”
“是的,我不久前听人说过,这一带有好几座宅子要出售,我们正好买一座安家。”
“我们还要待在京城吗?”戚母忧心忡忡。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几乎全都与戚家有来往,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戚家被查封,他们还有何颜面待在京城?“不若先找个客栈住下,等你爹回来再作打算?”
戚夙容暗叹,母亲还不知道,皇上此次虽然没有对父亲施以刑罚,却不允许他离京。父亲是武将,曾为尉国立下汗马功劳,专精战术,擅于练兵,皇上怎会让这样的将才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们无法再离开京城,至少在罪名洗清之前,都走不了。
“娘,住客栈太浪费,我们这么多人,每天消费不低。况且,我们也不确定爹到底何时能回来,若是一两个月,我们如何等得起?”
“这?”戚母迟疑不决。
戚夙容继续劝道:“我估摸着,买下这座宅子也就三千多两,看着比住客栈花费多,却不需要再担心无家可归。而且客栈人多口杂,远不如此处幽静。”
“说的也是。但三千多两?容儿,我们还有钱吗?”戚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们包袱里的钱不是都被搜走了吗?”
说到这个,一旁的奶娘就奇怪起来,她明明记得自己并未将钱装进包袱,都在怀里揣着呢。
戚夙容平静道:“没事,买下一座宅子的钱还是有的。”
其实,他们包袱里的银票和碎银是戚夙容临时塞进去的,她知道罗士闵会刁难他们,若不满足一下他小人得志的心理,他怎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她不过是放弃一小部分利益,而保住更大的利益而已。
只希望父亲的那些妾侍们不至于太傻,将钱财全部装进了包袱里。
戚夙容朝身后扫了几眼,发现还有两名妾侍跟随。戚夙容对她们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或许以前厌恶过,现在也只当是路人,若有机会,她会尽量将她们打发掉。
说服戚母后,戚夙容便让管事去找这宅子的主人商量购买事宜。
戚夙容的意思是,价格稍微高一点无所谓,重点是要快。
她之所以选择这座宅子,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戚夙容的目光移向这座宅子的对面,那里伫立着一座百年老宅,因为年久失修,外观显得有些破败。但在几年后,此处将会迎来一位大人物,那便是尉国老丞相,帝师王清和。他辞官后移居此地,因为他的到来,万古巷附近的宅子跟着水涨船高,许多达官贵人在此置房。他与身为武将的父亲不同,他的声望得自于他的政绩、品性和渊博的学识。在战场上,父亲或许有一夫当关之势,但在朝廷,在京城,王清和却是拥有绝对影响力的大人物。
戚夙容若想为父亲洗刷罪名,此人至关重要。
半个时辰后,戚夙容等人顺利入住这座宅子,花了将近三千两,这个数目是她全部财产的一半。之后的日子,他们必须节省开销,另谋出路。
这座宅子约莫只有戚府两个院子的大小,三十多间房。屋内还算干净,家具也很齐全,只不过全是普通物什,简单实用却不美观。
戚母等人很不适应,住得战战兢兢。当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失眠了。
次日清晨,戚母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有些精神恍惚地来到大堂,鼻间忽然闻到一股饭香。
戚夙容端着托盘走过来,笑吟吟地招呼:“娘,您起了?过来吃饭吧,这是我让平儿去集市买的早点,还热着呢。”
戚母望着她的笑容,心里莫名升起几分暖意。
她在桌边坐定,静静看着女儿摆开碗筷,动作娴熟,毫无违和感。
“夙宝呢?”戚夙容问向奶娘。
“回小姐,双儿正在服侍,应该快出来了。”
“嗯,你们也去厨房吃点东西了,这里暂时不必你们招呼了。”
“是。”奶娘等人刚离开,夙宝也被丫鬟带了进来。
饭桌上,戚母三人围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早点。
吃着吃着,戚母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娘,为何哭?”
“为娘怎能不哭?”戚母哽咽道,“戚家曾是何等风光,如今沦落至此,住着寒屋陋舍,吃着粗茶淡饭。昔日荣耀转眼成空,我们甚至都不知为何会突遭此祸。”
“娘,”戚夙容将手绢递给母亲,温声道,“世事难料,非人力可及。我们要做的,便是先保住自己,再去寻找根由。”
“容儿……”自事发以来,女儿的冷静屡次让戚母感到意外。她的模样依然未变,但眼神和气质却是大不相同。那种带着几分沧桑的沉稳,那种透着几分淡然的傲骨,那种让人安心的成熟,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戚夙容端起饭碗,说道:“娘,夙宝,吃饭吧。”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有多开心,能再次与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是任何荣华富贵都换不回来的。虽然没能改变戚家被查封的命运,但她依然感谢上天,给她这个重生的机会,让她弥补过去错失的一切。
上一世,他们被赶出戚家之时,身无分文,只能去当铺将自己的身上值钱的东西当掉,受尽奚落不说,价格也是一压再压,最后只勉强筹集了几百两。之后他们找了一间客栈住下,结果被前来寻事的下人闹得鸡犬不宁,以至被人像赶牲口一般赶出客栈,流落街头。整整数十天,他们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若非后来有亲友暗中相助,他们甚至连生存都困难。
比起上一世的凄凉,这一次已经好太多了。他们有了安家的本钱,少了下人的纠纷,避免了流落街头的尴尬。等父亲回来,他看到的不是落魄的家人,而是挫折之后的一份安宁。
改变,就从现在开始。
清贫贵女 第4章 父女夜谈
皇上此次查办贪污,并不只有戚家榜上有名,京城好几位重臣都在被查之列,戚家不过是被牺牲的其中之一。这一年,整个京城都是血雨腥风,戚家所受到的关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百姓只是将其当作一时的谈资,真正会留心的只有一些名门世家和朝廷重臣。
戚夙容一家搬进万古巷后,鲜少受到打扰。在这风尖浪口,无论是戚家的亲友还是对头,都不得不避嫌。
戚夙容派丫鬟去街市购置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和粮食蔬果,然后交给戚母来安排。戚母最近几天总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若能找些事情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果然,家里人忙活起来,原本低落的气氛消散了许多,脸上也添了几分生气。
五天后,戚夙容让刘管事雇了一辆马车,然后与他一起去了内城。
今天,是父亲回家的日子。
戚家百年基业,一朝毁于一旦,此事对父亲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父亲其实和她一样,始终沉浸在家族曾经的辉煌中,却不知戚家早已盛极而衰,不复当年的尊贵。再加上父亲性格清高冷傲,不善交际,在朝廷几乎孤立无援。徒有财富,却无足够的权势,戚家败落不过是早晚的事。如今由皇上查办,至少保住了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财可破官可去,戚家人却不能一辈子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
贪污?以父亲的性子,他根本不屑于贪污。特别是贪墨军饷,这是身为一名武将的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戚夙容都坚信父亲的清白。
宫门开启,戚夙容静静望着正缓缓向她走来的父亲。向来注重仪表的他,此刻头发凌乱,官帽和官服都已经脱去,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形容憔悴,步履蹒跚。
戚夙容看得眼睛一酸,快速走上前,帮他披上披风,轻声道:“爹,我来接你回家了。”
戚府自嘲道:“咱们还有家可回吗?”
“怎会没有?”戚夙容微笑道,“家人所在便是家,爹,我们走吧,娘和夙宝都在家里等您呢。”
她将戚父扶上马车,徐徐向着万古巷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戚父都缄默不语,经过戚府时,他掀起帘子,视线落在大门上那两张封条,手指轻轻颤抖。
“爹。”戚夙容握住父亲的手。
戚父回过头,表情冷硬,不再多看。
马车很快驶到了目的地,戚夙容扶着父亲下了马车。他四下打量了一会,然后缓步走进了大门。
“老爷,老爷回来了!”平儿惊喜的声音从院子中传来,随后她连礼都忘了行,转身便跑进了内屋。
不过多时,戚母带着夙宝从内屋快步走出来,满脸激动地迎上来。
“爹。”夙宝挣开戚母的手,先一步冲到戚父身边。戚父一把将他抱起,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缓和。
“相公。”戚母来到他近前,双目含泪。
“夫人受累了。”戚父叹道。
戚母摇摇头,哭笑道:“只要你平安就好,只要你平安就好。”
戚夙容站在他们身后,嘴角带笑地望着他们,这一幕恍然如梦,却又如此真实。
她深呼一口气,上前道:“爹,我已经叫人备好了热水,您先去洗漱一下,然后回房好好睡上一觉。”
“对对,先去梳洗一下。”戚母将夙宝接过来,催促道,“相公,你快去,我再让厨房弄点吃的,你待会填填肚子就去休息。”
戚父点点头,跟着丫鬟走进屋子。
“容儿,你怎么知道你爹今天回来?”戚母问道。
“嗯,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戚夙容笑了笑。
“真是,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也好让我准备一下。”戚母嗔怪。话音一落,她的表情便僵了僵,抬眼看向戚夙容,观察她是否会生气。
戚夙容拦住母亲的肩膀,笑道:“娘,女儿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况且您还需要准备什么,有你在爹身边服侍便足够了。”
戚母羞赧地斜了她一眼:“不和你贫了,宝儿你先照看着,我去看看你爹。”
夙宝大声道:“娘,我也要去看爹。”
戚夙容一把拉住他:“爹和娘要去洗白白,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也要洗白白!”
“那我帮你洗。”戚夙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夙宝怀疑地望着她:“你帮我洗?”在他印象中,姐姐从来不曾帮他洗过澡,她常说那是下人才会干的事。
“是啊,如何?你要洗吗?”
夙宝抱着胸,作沉思状,片刻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娘说过,男女有别,除非是夫妻,否则不能随便坦诚相对。”
戚夙容眯起眼:“你到底要不要洗?”
“不要。”
“不要也得要!”戚夙容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快步冲向房间。
“啊啊啊啊,救命啊……”
丫鬟们见向来注重仪态的戚夙容竟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皆露出惊异之色。不过两人的打闹声,倒是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戚父一直睡到半夜才醒来。他没有吵醒妻子,披着衣服来到了院中静坐。
“爹。”戚夙容端着一壶酒和几碟点心走了过来。
“容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戚夙容将手上的碗碟摆好,说道:“爹睡了一下午,我估摸着您这会也该醒了。您没吃晚饭,就先将就着吃点吧。”
戚父沉默不语地望着她。
“爹,你在看什么?”戚夙容为他斟了一杯清酒。
“爹听你娘和刘管事说了,戚府被封那日,你处理得很好。”戚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爹过奖了,这是女儿该做的。”
“你提前察觉形势不妙,及时遣散下人,临危不乱,面对罗士闵的刁难,懂得隐忍,随机应变,将你娘他们平安带出府,而后在此买宅安家。从头到尾,你的表现都让爹非常意外。”
戚夙容低着头,默然无语。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太多的疑点。单纯的娘不会怀疑,爹却不同。
一个平日为人傲慢、自视甚高的大小姐,姑且不论她为何会有如此细密的心思和机敏的应变能力。单说罗士闵的侮辱,就绝不是她能够容忍的。
“容儿,你……”
戚夙容突然抬起头,直视戚父,认真道:“爹,女儿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戚家同样遭逢大变,景况凄凉,女儿曾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成了负累。荣华富贵转头空,昔日被我看不起的人,反过来欺我辱我笑我,而我除了那一点点卑微的尊严之外,一无所有。”
戚父闻言,神色中透出几分悲色,又饮了一杯酒。
戚夙容又道:“爹,人生不如意事十之*,选择怎样的生活,皆由自己决定。女儿虽然只是做了一场梦,却也明白了许多道理。若我不知改过,梦中所发生的事,都有可能成为现实。爹,您知道女儿有多要强,女儿宁愿死,也不愿意像蝼蚁一般活着。”
上一世,她已经受够了,也看透了。
重复从前的悲剧,她的重生便毫无意义。
戚父望着自己的女儿,略带着几分宽慰地说道:“容儿,你真的长大了。”
戚夙容笑了笑,给戚父添酒加菜。之前不同寻常的行为举止,就此不论。
“爹,您接下来有何打算?”她问道。
戚父正色道:“当然是尽快找人帮我戚家平反!”
果然。以父亲的性格,怎会忍气吞声,白白受人污蔑?如上一世一般,他选择了逆流而上。可惜时机不对,没有人敢揽下这个烫手山芋。父亲四处碰壁,受尽白眼,最后只能放弃,从此一蹶不振,终日酗酒,形同废人。
“爹,女儿觉得您不宜操之过急。”
“怎么说?”
“如今皇上正在极力惩治贪官污吏,就算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皇上也不可能收回之前的判决。爹又何必做此无用功?还不如暂时安居此地,等待时机。”
戚父抿着嘴,面色阴沉。
“爹,您之前还夸女儿懂得隐忍,怎么如今轮到您自己就冲动了?”
戚父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自嘲道:“你说的对,对,为父确实冲动了,冲动了!但是,戚家百年基业,眼看着就要毁在我的手上,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戚家的列祖列宗?”
戚父一拳垂在石桌上,发出砰地一声震响。
“我还有何脸面去见戚家的列祖列宗!”戚父肩头颤动,双目赤红。忍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告诫自己要冷静,但心中的郁气无处发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爹。”戚夙容起身来到戚父身边,轻抚他的后背。
“容儿,你告诉爹,为何皇上对戚家如此绝情?别说我根本没有贪污,即便我贪了,顶多也就是罚些钱财,何至于将我戚家家业连根拔起?商铺、田产、府邸、珍藏,一件不留!我戚朔到底哪里对不起皇上?”
“爹。”戚夙容打断道,“慎言。”
戚父咬了咬牙,捏着酒杯饮尽,随后用力朝地上一摔,将空杯摔了个粉碎。
对此事,戚夙容也早有疑问,在前世,直到她快寿终时,师傅才稍稍提点了她:“五十多年前,孝仁太后曾经将自己的侄子安排到你父亲帐下。结果遭到了你父亲的弹劾,指其擅自调配将帅,干预军队运作。不久后,太后的侄子在一次战斗中战死,太后便一直怀疑此事是你父有意为之。圣上对太后十分敬重,初登基时,年轻气盛,难免行事太过……”
清贫贵女 第5章 俏娥
当晚,戚父喝了个酩酊大罪,直到第二天晌午都没有起来,戚母只得留在房里照顾他。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戚夙容真心希望父亲能忘记所有痛苦和烦忧,重新振作起来。目前他们还未渡过困境,手上的钱银已经不多,即便是一省再省,也总有花尽的时候,他们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想办法谋生。
父亲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他除了带兵打仗之外什么都不会,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拉下面子出去做工。而母亲性格内向,身体孱弱,不宜操劳。至于其他下人,他们受雇于戚家,本来就该由戚家养着,总不能还让他们出去赚钱吧?反正她戚夙容是做不出这种丢脸的事。
左思右想,自己似乎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戚夙容咬着笔头,蹙眉冥思。
这时,平儿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信,说道:“小姐,这是宋府托人送来的。”
“宋府?”戚夙容很快反应过来,平儿口中的“宋府”指的是西城宋博易宋中丞的府邸,他的妻子是她母亲的表妹,姓庄,闺名俏娥。
想到俏娥,戚夙容便记起了一件事,正是与此信有关。
“平儿,你去将信交给我娘。”戚夙容又将信递给平儿。
“是。”
不过片刻,戚母来到书房,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对戚夙容说道:“容儿,你俏姨约娘去南山寺一聚,你愿意随娘一道去吗?”
“好。”戚夙容点头,找来管事,让他去雇一辆马车。
虽然现在要节省开销,但她们母女暂时都不适合抛头露面,只能破费了。
南山寺距离他们居住的万古巷大约两三里路,马车匀速行驶,不过一会便到了。
戚母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戚夙容倒是神色如常,扶着母亲走进寺中,在一名僧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俏娥所在的禅房。
“表姐!”俏娥一见戚家母女,立刻起身相迎,将她们请上座。
戚夙容望着她,心中思绪万千。俏姨虽然容貌清丽,但眉眼细长,看起来有些刻薄,这也是戚夙容上一世并不待见她的原因。她认为此等面相之人必然薄情寡义,心机深沉。故而,当俏姨向母亲施以援手时,也被她当作一种不怀好意的施舍和嘲弄。
“表姐,最近过得如何?”俏姨一边斟茶一边询问。
戚母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还好。”
“表姐,你也别太难受,看开点,俏娥相信戚家的落魄也只是一时的。”
“多谢表妹,我省得。”话虽如此,眉头却不曾舒展。
俏娥转头看向戚夙容,说道:“夙容,大半年不见,你长得愈发可人了。”
“俏姨过奖,在娘和俏姨面前,夙容也只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戚夙容亲自为俏娥斟了一杯茶。
庄俏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从小到大,她这个侄女都不曾对她如此有礼过。以前她眉眼间都是冷傲,如今却透着几分诚意。
几人寒暄了一阵,气氛颇为热络。
片刻后,俏娥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戚母的手中,说道:“表姐,俏娥的夫君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戚家之事,俏娥于心不安。唯一能做的,便是赠些俗物,但愿能缓一时之需。数目不多,还请表姐莫要嫌弃。”
“不,不。”戚母连忙推辞道,“我怎能要你的东西?”
“表姐,你便收下吧!”俏娥认真道,“你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而不闻不问吗?”
戚母紧蹙眉头,迟疑不决,视线不自觉落在戚夙容身上。
庄俏娥也顺着戚母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夙容,替俏姨劝劝你娘,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戚夙容思忖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俏姨,夙容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庄俏娥愣了一下,回道:“但说无妨。”
“我想请俏姨帮我租一间小店铺,用谁的名义都可以。您也知道,我们暂时都不方便露面。想找些活计做,也是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你想做生意?”庄俏娥大感惊异,眼前这位可是戚家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最看不起一身铜臭的生意人。如今她却要开店,她能做什么?
戚夙容点头,坦然道:“俏姨,我们家如今的处境你也知道,若无生活来源,一家老小都得饿肚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俏姨接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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