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贵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雪原幽灵
“嗯?”柳倩儿奇怪道,“哥哥为何突然问及此人?”
“只是好奇而已。算起来,戚家在京城的资历比柳家还高上几分,如今落魄,不免有些唏嘘。”
柳倩儿淡漠道:“戚夙容的性情与她父亲一般无二,向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有如今的下场,亦是他们咎由自取。”
柳慕涵有些讶异妹妹言辞的刻薄。
柳倩儿似乎也意识到此言不妥,又道:“妹妹只是觉得,他们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他日若有机会,说不定还能重振家门。夙容曾是我的闺友,纵然有些许不是,我亦不想见她穷困潦倒。哥哥若是有她的任何消息,请务必告之,我也想帮衬一二。”
柳慕涵张了张嘴,终是未将将佛绣之事告诉她,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待确定之后再说亦不迟。
万幸他不曾多言,否则无端给戚家招惹了大麻烦,戚夙容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镜湖亭边。
戚夙容与张家小姐正坐在凉亭中,品茗下棋。
“上个月真是抱歉了,家中有事,无法应约。”戚夙容歉意道。
“姑娘不必道歉,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我岂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张家小姐神色柔和,并无怒色。
戚夙容笑了笑,便不再多言,专心于棋局。
下了片刻,戚夙容突然问道:“小姐有心事?”
张小姐捻子的动作顿了顿,“何以见得?”
“小姐今日的棋路似有些心不在焉。”
张小姐放下棋子,愁上眉头。
“小姐有何心事,方便说与我听吗?”对于这位温柔端庄的张小姐,戚夙容还是很有好感的。上一世若非父亲无礼在先,也不至于惹恼她。
张小姐犹豫了一会,说道:“家父近日打算给我寻一门亲事。”
“这是好事啊。”戚夙容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小姐的品貌,当可嫁个好人家。”
“我知道,家父向来对我疼爱有加。”张小姐温和道,“他给了我两户人家,让我自己挑选。”
“哦?哪两户?”
“一户是城南王家王端王二公子,亦是给事中大人王靖之弟,一户是城西章府四门博士章之淮章大人。”
戚夙容问道:“小姐属意何人?”
张小姐道:“我家乃是商户,虽颇有家底,却并无资格攀附世家。王二公子亦是商人,倒是与我家门当户对,而且他还有一位从五品的兄长。而那位章大人,年届三十,为官五年,现今仍是一位七品小官。父亲觉得他或许老实本份,却无加官进爵之望,兼之至今未娶,恐有暗疾。”
“也即是说,小姐更属意王二公子?”
张小姐没有应声,望着棋盘出神。
章之淮,王端……戚夙容觉得似有印象,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世,因为父亲与张家打过一场官司,所以她有段时间颇为留意张家的动向。张小姐出嫁时,曾轰动一时,因为爱女心切的张父为女儿准备的嫁妆极其丰厚,迎亲的队伍几乎从城南排到了城北,羡煞了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
但不过半年,张小姐的婚姻便成了一场悲剧,她选的那位王二公子,好色成性,婚后仍流连花丛,最终猝死在一名妓子床上。
之后戚夙容便没有再关注她的消息,只知道张二公子的娘亲爱子如命又颇为迷信,想必张小姐后半生的日子并不好过。
反观章之淮,则是典型的大器晚成,他成婚晚,升官慢,但脚踏实地,为人低调,一生顺遂。在戚夙容死前,他似乎坐到了中书侍郎的位置。
戚夙容犹豫了一会,说道:“小姐,我听说那位王二公子经常出入风月场所……”
“这个我也知道。”张小姐轻声道,“家父说,男子在外行事,难免需要应酬,不能以此判定他的人品。”
戚夙容忍了忍,终是不愿见张小姐落入火坑,又道:“这位王二公子,我曾见过几面。”
“哦?”张小姐眼睛微亮,忙问,“如何?”
戚夙容正了正表情,慎重道:“接下来的话,小姐可以当我胡言乱语,但我还是想说与你听。若有得罪,还请小姐莫怪。”
“姑娘但说无妨。”张小姐见她如此神色,亦不免紧张起来。
“不瞒小姐,我其实颇通相面之术。”戚夙容一本正经道,“那位王二公子,看似眉清目秀,但印堂发黑,隐隐透着早夭之象。眼睛最是通人心,此人双目浑浊,精神萎靡,血气不足,平日行为恐怕颇为不检,并非佳婿之选。”
张小姐脸色微变,仔细打量了戚夙容几眼,见她目光清澄,毫不作伪,心中不免信了几分。
“小姐,此事关乎你的终生幸福,即便不信我之言,亦可亲自派人去查证。”戚夙容诚心劝说道。
“我明白了。”张小姐点点头,“今日棋局便到此为止吧,我输了。”
“棋局输赢不足挂齿,然婚姻大事却输不起。小姐,慎之。”
张小姐带着仆人离开后,戚夙容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欣赏风景。
她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却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纵有先觉的优势,亦不得不谨慎万分。
她,也输不起。
回到家中,听到后院传来呼喝之声,戚父正在训练他的几名弟子。
戚夙容笑了笑,进厨房煮了一锅凉茶,置冷后,让人送去给父亲和他的弟子,解解暑。
随后,她将平儿叫过来一起做饭。如今家里人手不足,母亲、奶娘和丫鬟都忙着秀庄的事,戚夙容得空便会亲自动手做饭。她曾过了数年艰辛的独居生活,一切事务皆是亲力亲为,早已褪去了原本的清傲和稚气。
记得她第一次下厨时,还把戚母吓了一大跳,无法相信从来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女儿竟然会做饭?虽然只是家些常小菜,却也足以让人惊愕了。
直到月余之后,戚母才终于适应戚夙容的变化。与从前的养尊处优不同,如今的她不怕脏不怕累,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高雅,却多几分青松般的苍劲与坚立。
天地本无心,万物贵其真。
直干壮山岳。秀色无等伦。
饱历与冰霜,千年方未已。
拥护天阙高且直,迥于春风碧云里。(《苍松怪石图题诗》)
一个月后,戚夙容听说张小姐退了王家,而选择了章之淮,脸上不觉露出了微笑。
张小姐的婚事定在两个月后,嫁过去之初,她心中还颇有几分悔意,因为章之淮相貌平平,两袖清风,性格亦无出彩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写得一手好字,棋艺也不错。
但不过半年,王二公子猝死于妓院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张小姐这才庆幸,对戚夙容感激万分,从此推心置腹,视作挚友,并对其相面之术佩服不已,引为奇人……
清贫贵女 第13章 劝说
有了余钱,戚夙容拨出一部分,将家人的床单被褥全都换了新,又在前院中开了两块地,种了些蔬菜。
日子在忙碌而平静中渡过,不知不觉到了金秋,戚夙容一直在等的许琛终于进京了。
与此同时,有人向戚父推荐了白阳书院,这座书院之规模仅次于官学,分院特设童学,许多富家子弟和有才之士皆在此求学。
戚父颇为心动,戚夙容立刻找到父亲,劝说他让夙宝拜入许琛门下。
“许琛?”戚父曾与许琛有过接触,对此人评价不高,担心他误了夙宝的学业,并不赞同女儿的提议。
戚夙容说:“白阳书院设于山林,离家甚远,夙宝年幼,若遇到麻烦,恐鞭长莫及。”
上一世,夙宝正是入了白阳书院,以至后来倍受欺辱,其中少不了戚夙容曾经得罪过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男子总是要独立的,我们给他买个年纪大点的书童照料他的起居,如此安排,当可无忧。”戚父并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戚夙容却是暗暗苦笑,继续劝道:“爹,白阳书院名气很大,学员复杂,派系林立。戚家如今不比从前,夙宝身处其中,难免不受人白眼。”
戚父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怒色。
戚夙容知道这话他不爱听,却不得不说:“爹,无论您如何决定,女儿都希望您能先考虑一下戚家如今的境况。”
戚父紧抿着嘴唇,握拳的手臂青筋暴露,沉默半晌才赌气般地说道:“那就让夙宝自己决定吧。”
让夙宝自己决定?戚夙容敢肯定,夙宝一定会选择白阳书院。
比起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人,白阳书院的名头明显更具有吸引力。
戚夙容记得上一世夙宝是在陪母亲去寺庙敬香的途中遇上许琛的,他与夙宝交谈了几句,便有意将其收入门下。母亲当时并未拒绝,回家与戚父商量,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
人的一生,往往会有各种各样的机遇,慧者善之,平者略之,愚者弃之。
一步之差,谬之千里。
她虽无法保证夙宝拜入许琛门下便一定能有个好前程,但至少不会因为各种明争暗斗、权利倾轧而受到牵连。
“夙宝,和姐姐一起去出去逛逛如何?”戚夙容靠在书房的窗口,对着正在练字的小小少年笑道。
“不去。”夙宝斜睨了姐姐一眼,兀自埋头书写。
“我给你买千层糕。”戚夙容再接再厉。
夙宝的手停顿了片刻,又继续挥动。
“还有素合子,百果蜜糕和枣泥饼。”
夙宝抬起头,严肃道:“再加一只烤鸭。”
“成交。”
拐带成功,戚夙容立刻整装出发,打算在游玩之际,说服夙宝,顺便碰碰运气,看能否遇上许琛。
“夙宝,你可听说过许琛此人?”寺庙中,戚夙容一边带着夙宝游览风景,一边问道。
“他是何人?”
“八年前曾名动天下的状元郎。”
“姐姐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此人幼有异才,勤学好读,博闻强记,六岁成诗,九岁作文,十一岁即为生员,十四岁得解元,十七岁中状元。三元及第,名动天下。”
夙宝眼中闪过亮光,随即又疑惑道:“但是,朝中似乎并无此人。他若真有才华,怎会默默无闻?”
“因为他做官不到两年便辞官而去。”
“为何?”
“你还记得端王爷吗?”戚夙容问道。
“姐姐说的可是那位连两年前便被贬出京城的端王爷?”
“正是。”戚夙容说道,“他好色成性,喜欢易装改扮去调戏良家妇女或美貌的有夫之妇。我们的娘亲也曾差点被他轻薄。”
“没错。”夙宝握着拳头忿忿道,“那人贵为王爷,行为却如此不知检点,实在可恶。”
戚夙容点点头,继续道:“当时许琛有一位红颜知己亦不甚其忧,又惧其身份,不敢反抗。许琛问:‘你为何不敢反抗。’女子曰:‘他乃王爷之尊,岂能冒犯?’许琛回道:‘他可有报出名号?’女子说:‘并无。’许琛言道:‘既是如此,你权将他当作无耻之徒即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后来,女子又遇到端王爷,思及许琛之言,不再忍让,命人将王爷痛打了一顿。王爷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号,女子怒斥:‘以王爷的身份,怎会做此下作之事?你不但放荡无耻,竟还敢污蔑王爷之名,罪加一等。’说着,又是一顿胖揍,将端王爷打得鼻青脸肿。端王爷遭此痛打,自觉丢人,月余不曾再露面。”
“他竟连王爷也敢打?”夙宝一脸惊异,惊异之中又带着几分佩服。
“所谓不知者无罪,王爷易装改扮,本就是不想暴露身份,许琛如此提议亦是顺势而为。”
“他似乎有些离经叛道。”夙宝一本正经得地说道。
戚夙容笑道:“你说的没错,许琛此人性情洒脱,行事不拘一格,胆大妄为,被朝中其他大臣视为异类。”
“所以他辞官了?”
“他辞官是为了一位朋友。”戚夙容之前特意打听了过,如今徐徐道来,“据说当年先皇还在世时,得了忧郁之疾,身体日渐消瘦,太医们束手无策。许琛有一好友正是其中一位太医,他有治疗之法,却不敢用。许琛探问其由,太医说:‘忧郁可用激怒之法泄其郁气,然病患乃是当今皇上,我怎敢实施此法。’许琛便提议他,在施法之前,先去向皇后和太子求得免死之权。太医依言行事,得到皇后和太子的应允,这才放心施为,极尽所能地激怒皇上,果然令其郁气全消。然皇后和太子却没有实践他们的承诺,那位太医最终还是被皇上斩杀。许琛自觉愧对好友,亦对皇后和太子颇为失望,便辞去了官职,从此逍遥于江湖。”
“原来如此。”夙宝喃喃低语,皱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甚是可爱。
“许琛为官虽然只有短短两年,却令朝中大臣很是忌惮,他的才能亦是毋庸置疑的。”
“姐姐对他评价颇高啊?”戚夙容之言,成功勾起了夙宝对那位许琛的好奇心。
戚夙容问道:“夙宝,假如让这样一位异才做你的老师,你可愿意?”
夙宝眼珠子转了几下,点头道:“嗯,我愿意。”
戚夙容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正在姐弟两人于寺庙中谈笑时,顾锦云协同其父一起拜访了戚家。
戚父与故友重逢,自是欢喜,立刻摆酒招待。
两人一番叙旧之后,很自然地提到了戚顾两家的婚事。
“不满戚兄,我这儿子性子冷,脾气拗,十六岁便考取了秀才,却不愿为官,反而弃文从商,整日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间,甚是可气。”顾父脸上有些遗憾,却仍难掩对儿子的喜爱之情。
“从商?”戚父朝顾锦云望去,见他相貌堂堂,气势不凡,表情虽是冷了些,但目光有神,颇有将帅之质,如此俊才,为何会选择从商呢?
“贤侄为何不愿做官?”他问道。
“官场复杂,不如商场自在。”顾锦云言简意赅地回道。
顾父瞪了他一眼,说道:“戚兄,锦云当年从商其实亦是形势所迫。”
“哦?此话怎讲?”
“当年我右腿受伤,提前退伍,返回家乡。皇上赐了不少银两,我在家乡置办了屋宅田地,本是打算安享天年。不想家母突发病重,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也未能将她救回。内人顾念我的脚伤,一人做活养家,最后劳累成疾。我不得不卖了房屋,以填补家用,锦云亦是在那时考取了秀才。本有机会推荐入试,却为了家里,弃文从商。”
“原来如此。”戚父的眼中透出了几分赞许。
顾锦云端坐一旁,神色冷肃,思绪却已是神游天外。他爹在外人面前总喜欢夸自己的儿子,回家就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两人拉拉扯扯,终于说到正题。
“咱们两家的婚事,戚兄意下如何?”
戚父沉吟片刻,说道:“此事我还得问问夙容的意思。毕竟婚姻大事,不能马虎。”
“戚兄说的是,不知戚小姐现在何处?可否出来一见?”顾常是大老粗,向来是有话直说,也不曾顾及高门大户的规矩。
好在戚父对这位生死之交的脾性很是了解,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说道:“今日不巧,夙容带着夙宝去庙里敬香了。”
“哦。”顾父拿眼神涮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顾锦云巍然不动。
戚父又道:“顾兄,待会留下一起用膳吧?夙容晚膳前定会回来,到时让她与贤侄见上一面。”
“如此便打扰了。”顾父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戚父与顾常在院子里摆上棋盘,开始对局,杀得畅快淋漓,完全没注意顾锦云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了。
清贫贵女 第14章 遇见
正值金秋,寺庙中香火鼎盛,院中菊花开得绚烂,绿树相映,风景宜人。
戚夙容将路上买来的点心一一摆放在石桌上,然后拿出手绢帮夙宝擦了擦手,说道:“少吃点,待会回去又吃不下饭了。”
“嗯。”夙宝重重点头,捻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口齿不清地问,“还有烤鸭呢?”
“你想在寺庙里吃烤鸭?”戚夙容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取笑道,“何时嘴馋成这样了?”
夙宝嘟了嘟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这段时间家里一直是清茶淡饭,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夙宝自然很是很不习惯。但他并未无理取闹,始终表现得乖巧懂事,让人心疼。
戚夙容微笑着看了夙宝片刻,然后对平儿说道:“你留在这照看少爷,我去去便回。”
“小姐做什么去?”
戚夙容隐晦地做了一个方便的手势,平儿立刻会意,不再多问。
“夙宝,你先在这吃着,不要乱跑。”夙容摸了摸他的额头,叮嘱一番后便离开了。
夙宝望着戚夙容的背影,心里有种酥酥的感觉,就像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满满的暖意。以前的姐姐从未对他如此温柔过,在他眼中,姐姐高贵优雅,却不易亲近。与他说话,从来都是严肃正经,谨守礼仪。不曾给他擦过手,不曾摸过他的头,更不可能带他在外面随意进食。
夙宝觉得,他更喜欢现在的姐姐。
“小孩,点心看起来不错,能给我尝尝吗?”正在这时,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缓缓走来,正面带微笑地望着夙宝。
夙宝循声望去,来人衣着朴素,相貌平平,但他那双眼睛,深邃而有神,霎时为他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气韵。
夙宝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这是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尝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男子背手而立,笑道,“与他人一起分享美食,岂非悦事?”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夙宝小大人般地回道,“与他人分享,也要看是否为知己良朋。尊驾是我的知己,还是良朋呢?”
“哈哈哈……”男子大笑起来,说道,“好,那么小孩,你可愿让我许琛做你的知己良朋?”
“许琛?”夙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尊驾莫非就是八年前独中三元的金科状元?”
“哦?你认得我?”这回倒是轮到男子吃惊了。
“嗯,我听姐姐说起过你。”夙宝做了“请坐”的手势。
“令姐如何说我?”许琛撩衣坐下,饶有兴味地问道。
“她说你聪明绝顶,博闻强记,性情洒脱,行事不拘一格,莫为朝臣,却可为良师。”
“良师?”许琛挑了挑眉,“何以见得?”他没想到时隔数年,京城中竟然还有人如此了解他。
夙宝想了想,说道:“姐姐觉得,如此性情之人,必不会拘泥于陈规,不在乎出身门第,懂得因材施教,灵活通变。”
“哈哈哈……”许琛再次大笑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孩子,你是哪家的公子?你姐姐又是何人?”他问道。
夙宝简洁地回答:“我姓戚,名夙宝。”
说完,便直直地望着眼前男子,观察他的反应。
“戚夙宝?”许琛恍然:“莫不是戚将军的公子?”
“我爹如今已不是将军了。”
“不。”许琛摇头,认真道,“将军之名,乃数年征战杀场所得,并不会因为官职的取缔而被抹杀。即使没有朝廷的赐封,乃父依然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
夙宝笑开了,对此人的好感倍增。
“夙宝,我若为师,你可愿做我的学生?”他此次回京,本没有其他打算,如今遇到这个孩子,听到如此一番言论,不由得动了心思。戚夙容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世,许琛之所以收徒,竟是受她和夙宝的启发。
另一边,戚夙容正往回走。她并未注意,不远处的凉亭中,有两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是她?”骆妍依狠狠道,“真是巧了,我正想着如何整治她,她便自动送上门!”
说着,倏地起身,就要去挡人。
“等等。”柳倩儿阻拦道,“佛门清静地,你想在此处闹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那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骆妍依不忿道,“这些时日,她一直龟缩在家中,我们根本没机会教训她,如今好容易遇上,可不能轻易放过。”
“你也只是想看她丢人罢了。”柳倩儿轻抿一口茶,淡淡道,“大庭广众之下,我们不宜出面,但小小戏弄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如何戏弄?”骆妍依忙问。
柳倩儿轻笑一声,召来一名仆从,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仆从领命,匆匆朝戚夙容的方向跑去。
此时,许琛正在询问夙宝是否愿意做他的学生,夙宝说:“我要先询问一下家姐的意思。”
“理当如此。”许琛笑了笑。
“她回来了。”夙宝抬起头,远远便瞧见了戚夙容的身影,她正沿着湖泊朝这边款款而来。
夙宝站起身,兴冲冲说道:“走,我们去迎她,顺便游湖。”
许琛自是应允,他也很想立刻见见这位对他了解甚深的“知己”。
“姐姐。”夙宝快跑几步,迎了上去。
戚夙容见到他,停住脚步,等待他靠近,不想旁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快速擦过她的肩膀,撞到了夙宝身上。
夙宝一个孩子,哪经得起成人的撞击,身体一偏,就朝湖中摔去。
“夙宝!”戚夙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衣袖的一角,嘶啦一声,衣袖被撕裂,夙宝噗通落入了水中,激起片片浪花。
戚夙容脸色大变,蹲下身子,伸长手臂,想要将夙宝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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