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priest
知春不明所以地上前几步,盛灵渊隔空,虚虚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一个漆黑的符咒成型,没入通心草娃娃的眉心。知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发现娃头曾经开裂的地方居然缓缓地长上了,悬挂的通心草木牌被什么东西牢牢地贴在了娃头上。
“有危险能替你挡一下,”盛灵渊说,“通心草这玩意人人能篡改,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去吧,别再跑了,从长计议,我有空替你想想办法。”
知春按住娃娃的额头,茫然地问:“还……有办法吗?”
“我一生都在逆天而行,有成有败,败多胜少,”盛灵渊打开窗户,西北风倏地卷起他的长发,永安正值凛冬,然而楼下车水马龙,人声如沸,让人一眼望过去,感觉不到寒意,“但那又怎样,总归有胜的时候。”
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打了个指向,一团黑雾托起了知春的娃身,化作了一只鸟的形状,一双翅膀跟宣玑那付如出一辙。
“要去哪,自己同它说,”盛灵渊说,“飞高一点,别被人看到。”
电梯来回上下了几次,宣玑好像长在了电梯里,不按楼层,也不动,只是木然地站在一角,进进出出的邻居都忍不住看他。
“小伙子,哎,小伙子!”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叫了几声,见他半天没反应,推了他一把,宣玑一激灵,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拨着拐杖,嗓门大得好像要说给全小区的人听见,“发什么呆呢这是,你替我按一个十七,大妈够不着。”
宣玑默不作声地替她按了十七楼,自己下了老牛破车似的电梯,钻进了楼梯间。
“哦哟,”老太太缩了一下,嘀咕道,“气势汹汹的,这是要干嘛啊,寻仇啊?”
楼梯间里没人,宣玑倏地化作一道影,只一息,就到了他家的楼层。
“我等了三千年,”他想,“你说殊途就殊途?”
烈火浇愁 85|第八十五章
大门“呼”地一下掀开, 跟从阳台窗户里钻进来的风汇聚成了一线,呼啸着穿堂而过, 茶几上几个头重脚轻的空杯子纷纷倒下, 方才翻开的菜谱也翻了个跟头,打开到了自制蛋黄酥的那一篇。
盛灵渊披在身上的外衣从一边滑了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 一只手就倏地越过他肩膀, 一言不发地拽上了窗户, 一声巨响, 门窗同时卡死, 嚣张的穿堂风从这边掐了头、又从那边去了尾, 戛然而止, 一根原来插在花瓶里的红色羽毛在屋里飞了一阵,打着旋地飘悠落下,正好飘落到宣玑肩膀上。
所谓“朱雀神鸟”, 也是鸟雀的一种, 有翼种族天生容易沉迷色相,因此自己也生的形容艳丽,尤其是眉心的族徽浮起来的时候, 那双眉目几乎能摄人心魄。
等等, 眉心的族徽?
妖族里,只有血统纯粹的大妖才有族徽,也不是天天挂在脑门上顶着,只有遇到危险或者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盛灵渊:“怎么了?”
出去取个外卖, 谁又给他招得炸毛了?
宣玑面沉似水地把外卖往阳台小桌上一放,手上动作却很轻柔,拉起盛灵渊滑下一半的外衣,轻轻搭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盛灵渊:“嗯?”
宣玑风风火火地冲上楼,可是一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散了。
盛灵渊看人的时候,眼睛不会睁特别大,但也不会让眼皮“遮瞳”,让人有种他眼里刚好够装一个自己的感觉,他的眼神从来不飘,天然带着温暖的笑意,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是个什么样的垃圾,都能从他这里得到无条件的支持和包容。
这种美好的错觉会一直持续到陛下图穷匕见的一刻。
有多少深夜里瑟瑟发抖的人,就有多少愿意为了这眼神赴汤蹈火的人。
宣玑凝视了他好一会,心跳放缓,五味上浮。
这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求什么呢?人的贪念真像荒草,野火一把烧尽,风来又蔓蔓发芽。宣玑自嘲地发现,自己先前还想着,“只要他看我一眼就好”,没好完,转脸又不满足。
“我这是要干什么?”宣玑心想,“鬼迷心窍。”
盛灵渊看见他眉心的族徽缓缓淡去,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一偏头躲开自己的视线:“没……就是那什么,我这……那个楼层高,没事别在窗口吹西北风。”
当年一直是灵渊在照顾自己,殚精竭虑的,现在也该轮到他照顾灵渊了。
这就够了,要知足。
他明明恨极了那些逼迫过灵渊的人,又怎么可以变得跟他们一样面目可憎?
“饭有点凉了,我去过一下火。”宣玑说着,匆忙地拎起外卖袋,转身要往厨房走,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从袋里掏出一杯奶茶,“对了,这个你还喝得惯是不是,我点了没有糖……”
盛灵渊却没接,越过奶茶杯,他捏住了宣玑的手腕,手指有意无意地在那凸出的腕骨上摩挲着,他压着宣玑的手,从身后环抱过来,感觉怀里的人僵成了实心的木头。
唉,眉间族徽又要跳出来了吧?
宣玑:“……”
知足个球,这日子没法过了!
盛灵渊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别怕我。”
宣玑猛地回身,把盛灵渊一推,抵在阳台的落地窗上。
然而当他与盛灵渊的嘴唇只有一指之隔时,他强行屏住了自己颤抖的呼吸,逼着自己停下,不再靠近。
“灵渊,”他闭了闭眼,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意思,嗯?你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口,宣玑绷得紧紧的肌肉就渐渐松弛下来。
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宣玑有一刹那,依稀找回了年少时的感觉,那时他什么话都敢对盛灵渊说,蠢话、任性话、不讲理的话,灵渊永远不会嫌他,所以他有充足的底气。大不了吵一架,反正吵完过一会就好了,没人能记住方才为什么吵。
“我不识趣,对你有‘不伦不义’的妄想,这是我的错。但……呵,”宣玑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退开了半寸,“这么多年了,什么慢性病也不影响日常生活了,这点妄想更不算什么,你不用在意。只是能不能避免一些招我犯病的动作?比如……”
他的话终止在盛灵渊落在他嘴唇上的轻轻一啄里。
盛灵渊:“这样?”
大魔头杀人不见血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上滑,捏着他的后颈,压了过来:“还是这样?”
他的声音消失在交融的唇齿间,这一次陛下温柔耐心极了,再也没有那种会让人有不同解读的暴躁。
什么叫灵魂都在战栗,宣玑以前觉得是修辞,现在信了,真有这么回事。他胸口像是中了一支毒箭,毒素沿着心脉一路扩入全身,特殊的麻让他一时失了控,仿佛这身体是个借来的壳,能刀枪不入,不知痛痒。
塑料的奶茶杯禁不起那这“刀枪不入”的神握力,“啪”一下被他捏炸了,溅得到处都是,宣玑这才回过神来,撤退半步:“你……”
“我说错话了。”盛灵渊先他一步开口,微微一顿,盛灵渊像个酩酊大醉的人,不辨南北,腿却记得回家的路——他先前权衡着,叫不出口的称呼就轻车熟路地滑了出来,“小鸡,灵渊哥哥说错话了,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他俩小时候,吵架是家常便饭,那会谁也不会关上自己的思绪,脑子里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吵起来比开口对喷有效率多了,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暴风骤雨一阵过去,很快又会被凶险的外界打断,自然而然地开始互相担惊受怕和互相安慰。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事情开始便得复杂了一点。“成熟”了一点的男孩子们学会了冷战——冷战基本都是盛灵渊先发起的,因为剑灵有心无力,战不好。
等剑灵也熟练掌握屏蔽思绪的时候,盛灵渊已经真的成熟了,不怎么跟他吵了,及至后来离开东川,人皇的冠冕把他的心撑开到一天一地那么大,日常琐事就只能激起温柔的涟漪,不再那么容易起波澜了。
偶尔拌嘴,还没来得及起火,就会因为这么一句“灵渊哥哥说错话了”,无疾而终。
宣玑愣了许久,脑子里一时闹哄哄的,又一时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他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起了一些……不大常见的变化。
这回眉心的族徽是真的跳出来了,宣玑“唔”地胡乱应了一声,迅速弯下腰,假装收拾奶茶。
火焰色的族徽好像比平时红,并大有一路从脸蔓延到脖子上的意思。宣玑从小桌上拽了一把纸巾擦地,擦一半,雪白的纸巾又不知道招来了他什么糟糕的联想,整个人快喷气了。
宣玑觊觎盛灵渊的时候,都是精神层面的——毕竟那会他也只有精神。突然一下落到“地面”上,宣玑就像头一次把油门踩过了的新司机,恨不能把脚长在刹车上。
他在行将爆炸的窘迫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盛灵渊一眼,心虚地想:“没发现吧?”
结果看见盛灵渊靠在窗户上,舔了一下手指上沾的奶茶。
宣玑:“……”
这老鬼是不是故意的!
盛灵渊:“你不是说没放糖吗?”
宣玑:“……”
他就是!
盛灵渊笑了起来,抽了张纸巾,宣玑本以为他要擦手,却见他抹过窗棂上飞溅的奶渍,然后半跪下来。
“别……灵渊,陛下!”宣玑一惊,嘴里称呼都乱了套,“你别碰这个,放着我……”
“我退位多年,”盛灵渊轻轻地打断他,“早不是皇帝了,给我一点时间。”
他曾经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会保住他的小剑灵。
现在这个机会真的从天而降。
别说是平赤渊,就算是天地崩,他也愿意去扛一次。
不过两分钟以后,准备平赤渊的陛下还是被请走了。
“您还是移驾吧,等等,换双拖鞋……地没擦完还得擦你。”
陛下虽然退位多年,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烈火浇愁 86|第八十六章
肖主任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 回去以后没多久,就打了电话过来, 约了跟老局长见面的时间。
正好宣玑一直被外勤“借调”, 差不多也该回善后科上班了。
“老局长是‘力量系’。过去的门派种族体系都被你弄崩了,血缘越来越稀薄以后, 特能觉醒也就越来越随便了, 现在都是根据主导异能属性划分的。”
宣玑一边说着, 一边在热油锅外面摸了一把, 感觉温度差不多了, 就把鸡蛋直接打了下去。
生鸡蛋落进滚油, 蛋白迅速膨胀, 水份把热油激得像呲花一样, 四处飞溅,油点溅到他手上,他反正也不怕烫, 不怎么在意地抹了, 红点都没落下一个。左边快手调好了酱,右边又把快速过油的鸡蛋捞出来,途中, 还捎带手地把火腿和菜丁倒进了米油翻滚的粥锅里。
两只手各干各的, 左右互不耽误,格外从容不迫。
“一般握力比普通人高两个数量级……就是百倍以上,同时又没有其他明显特能的,都会被归入‘力量系’, ”宣用筷子尖戳了戳蒸笼里的小点心,继续说,“但其实挺鸡肋的,现在都有机器,江湖骗子都不时兴表演胸口碎大石了。近三十年,除了老局长,力量系的在局里很少能出头,他太拼了——普通人六十退休……就是告老,特能不一定,看身体机能——他九十多岁的时候,外勤遇到重大事故,还亲自主持,光我撞见的就有两三次。”
盛灵渊透过烟熏火燎的厨房看他表演,有点想笑,笑容没浮起来,又暗暗叹了口气——宣玑好像打定了主意,要一雪糊锅的前耻,天天能自己在厨房折腾出一台杂技。
而他折腾的还不单单是厨房。
第一天,宣玑借着擦地板,把本来就不脏乱的家大扫除了一遍,清理出两大箱旧物,书、光盘、磁带、游戏机若干。
不等盛灵渊弄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第二天,他又折腾出了一堆过时的数码产品,说是要挨个保养修护,转卖二手,并且有意无意地“抱怨”,说过去大价钱买的宝贝就是宝贝,能传世,现在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玩意别说传世,过年就过时,更新比喘气还快……抱怨完,就顺势给盛灵渊显摆了一遍他收藏在赤渊祭坛的“宝贝”。
第三天,家里收到一份快递——宣玑嫌客厅的白墙太单调,网购了个一面墙那么大的世界地图板,把自己去过的地方都用彩色图钉打了记号,还钉了照片。
盛灵渊还没完全明白“照片”是怎么拍的,但他明白了宣玑的意思。
宣玑知道他会留意周围所有的东西,于是想“不动声色”地向他展览,自己潇洒四方、会吃会玩,过得好着呢,不是“死灰复燃三十多次,在人间落个脚都得租房”的落汤鸡。
可惜,一展览起来,鸟雀的天性就收不住,露得用力过猛,反而显得刻意。
“力大无穷,”盛灵渊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祖上应该是走兽吧。”
“你怎么能一眼看出别人血统的?”宣玑奇怪地问,以前他是失忆,现在封印碎尽,记忆回笼,他还是没能具备这项技能,虽然也仔细研究过千妖图鉴,但混血混了三千年,祖上那点特征早该模糊了,古卷上的记载完全没法参考。
“我就……”
这一转身,宣玑才发现盛灵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自己差点撞进他怀里。
宣玑连忙把酱碗抬起来:“你进厨房干什么?这里乱七八糟的。”
“味道。”盛灵渊从他手里接过盛酱汁的小碗。
“什么……那个烫,你放下,我来。”
“血的味道不一样,我感觉得出,魔通六欲,”盛灵渊避开他,又端起那碟“呲呲”作响的炸蛋,目光从眼角滑出来,轻轻地扫过宣玑,“欲求的味道也不一样。”
宣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汗毛一炸——等等,那就是说……
这还有没有点隐私了!
盛灵渊低笑一声,端着盘碗飘然而去
宣玑先是跟锅里的粥一起沸腾了半天,把“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默念了十遍,随后回过味来:“我信你的邪!”
这老鬼失味多少年了,味道个头!
分明是又在调戏他。
盛灵渊把盘碟放下,就感觉身后一团火似的热源逼近,刚一回头,宣玑就伸手撑住餐桌边,把他困在其中:“那陛下,我是什么味的?”
当代各种洗涤剂里的香精存在感太高,早就把身体的气息盖过去了,他忽地凑近,两个人身上相同的洗发水和洗衣液的味道立刻缠绕在一起,被宣玑一句话点出来,越发显得难舍难分。
宣玑脸上的血色还没褪下去,目光顺着洗发水的味道攀附而上,落在盛灵渊的头发上,像饿了一宿的人盯住了早饭:“既然这么明察秋毫,您让我伺候洗头发的时候,是考验我定力吗?”
盛灵渊:“……”
“当心。”宣玑把一碗粥放在他旁边,彬彬有礼地后退一步,“谦虚”地说,“今天睡过头了,随便做一点,比不上度陵宫的膳房,委屈陛下了。”
说完,他打了个指响,几枚硬币稳稳当当地托着灶台上高高叠起的小蒸笼上了桌,每个蒸笼都只有巴掌大,里面放一对小点心,有甜有咸,摆布了一桌,宣玑拿出手机,拍了张带滤镜的生活照,风光得意地发了朋友圈,坐等别人问他为啥做俩人的早饭。
可惜没能如愿。
同事们都知道他家有剑灵,圈外的普通朋友则要么问他是不是发财了,要么问他是不是去厨师学校进修了,还有人酸溜溜地表示公务员虽然赚不到一壶醋钱,但胜在稳定清闲,还有时间自己做早饭,真是没出息得让人羡慕。
每天为生计奔波,大家都很实际,秀得太隐晦,没人领会精神。
这时,总调度办公室电话打了进来,肖征说:“有一起紧急事故,风神一已经出发了,你带几个善后科的人处理一下,跟失踪的玉婆婆有关,航线在申请,你先过去,再回局里见老局长。”
“咱们目的地叫‘清平镇’,当地常住人口大概一万多,”善后科的专机上,平倩如说,“是玉婆婆老宅所在地,名字也是她改的——活得长嘛——当地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家族,而且每一代人都长得一模一样,把她当活神仙供着,她还有自己的祠堂,算是当地一个景点,据说挺灵验的。”
正随口给研究生讲古的盛灵渊听了这么一句,抬头看过来。
他在位期间,除了财神、门神等旧俗外,严禁百姓供奉神像,特别是生祠,一经发现,以谋反论处。
“这个玉婆婆什么来历?”
“据说在最后一任清平司里待过,”宣玑回忆片刻,“我要是没记错,取消清平司大概是七百年前的事。那时候的‘特能’的出生率已经很低了,正赶上赤渊平静了很久,异常能量事件很少……或者就算发生了,中央也不知道,当年资讯不发达嘛。后来帝都的清平司就变成个闲差,养了一帮尸位素餐的贵族子弟,真妖……真特能很少,那些特能平时就放个通心草在衙门值班,自己出门逍遥,几年也不见个人影,一边白拿工资,一边在民间当‘大师’,所以有一次政治斗争引发了吏治改革,把这个干吃饷不干活的部门裁撤了……小杨,别记了,这不是考研考点,瞎写扣分。”
杨潮冲他傻笑:“主任,虽然复习挺累的,但我心里突然充满了乐观,有种这次肯定能考上的预感。”
杨潮不知道是个什么体质,特别容易被外来情绪影响,宣玑记得古代的羊也没这种毛病,不知道他祖上混了什么血,但……
他看了盛灵渊一眼,不知道那句“复习挺累的”,到底是杨潮自己的感觉,还是也是被影响的。
“那这样说来,她怎么也七百多岁了,”这时,盛灵渊似有意似无意地岔开话题,“我听说除了她以外,同侪都已经作古,所以此人除了知法犯法,让人供奉她的生祠之外,特别在什么地方?”
宣玑摇摇头。
赤渊熄灭以后,灵气与魔气都十分稀薄,如果是个大妖,七百年来,他应该会有感觉。
“那个木偶当时不是建议玉婆婆回老宅么?附近的分局同事突袭搜查了她老宅所在的清平镇,没堵到人,但是发现祠堂里的女神像没了。”平倩如把笔记本屏幕转过来,“这是风神一的同事发回来的照片。”
祠堂维护得很好,看得出来应该是定时修缮的,比不少国家保护的古迹都光鲜……太光鲜了,隐约冒着一层妖异的诡气。案前还有没来得及打扫的香烛,看来香火颇为旺盛,上面供奉的神像却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石托。
罗翠翠探头问:“老大,这是传说中的信仰之力能让人长寿吗?”
“不能!”不等宣玑回话,电脑里就传来个大嗓门——平倩如的电脑连着在线语音电话,先赶到的王泽说:“那现在你们到处传的表情包本人还不得寿与天齐?要我看,这老婆子不定使了什么禁术。”
“等等,”宣玑感觉王泽的背景音很嘈杂,那锦鲤好像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旁边各种七嘴八舌,“怎么这么吵?我说老王,你们不会又忘了疏散群众,才让我们过去擦屁股的吧?”
“你听见了?你也能听见是不是!”王泽激动地直嚷,冲旁边的小弟喊,“我说什么来着!”
宣玑:“嗯?”
“我也想疏啊!”王泽欲哭无泪,“可这帮‘群众’请不动啊!我说宣主任,你们能快点飞吗,我们水系阳气不足,真的很怕这种场面啊,急需能辟邪镇宅的。”
宣玑:“什么情况?”
“见鬼了!”
王泽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几乎擦着他耳根过去,像突然钻进人耳廓里的蚊子,听不清内容,只有“嗡”一声,他浑身鸡皮疙瘩爆炸,一蹦三尺高:“哪呢?哪呢!”
“能量检测仪没反应,”旁边张昭困惑地说,“老大,不会就是蚊子吧。”
“扯淡!”清平镇比永安还靠北,这会气温早就降到冰点以下,河里的冰上已经能站人了,王泽裹着个乌龟壳似的羽绒服,“老子都快冻死了,什么蚊子还能跟轰炸机似的!”
整个祠堂区域都被隔离了,风神一带着一帮当地外勤,像趟地雷一样,拿着能量反应器在附近搜索。
当年建祠堂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它立在一片坟地旁边。这里比较偏远,火葬最近几年才严格起来,前十几年还都是棺椁一包,下葬祖坟。
正赶上十月初一,民间流行给亡者烧“寒衣”——一般是彩纸,也有糊成衣服的,跟冥币一起烧。
镇上来烧纸的村民一早就觉得氛围不对,随行的小孩一直在哭,说“人太多,害怕”。
接着,更诡异的事发生了。近些年有点条件的都会给过世的家人立一块墓碑,碑上一般都有黑白的遗照。烧完纸,那些遗照上的人像突然变了色——黑白的衣服花红柳绿起来,还有一张遗照上的老头胸前多了朵大花,正是家人烧的纸衣服上糊的!
死老头新郎官似的从石碑里张望,黑白的脸上似乎还挂起了喜庆的微笑。
村民们当场吓尿了几位,屁滚尿流地跑到祠堂,这才发现,神像也不见了。
“倩如,”视频电话里,谷月汐的声音传来,“你们先在网上看一看,帖子不要紧,别有照片或者视频流出去就行……唉,话说回来,老大,我感觉这地方的信号格外好啊。”
烈火浇愁 87|第八十七章
信号果然不错, 谷月汐话音刚落,宣玑这边就听见嘈杂的背景音里有一大串小孩子跑过去的动静, 他们一边“咯咯唧唧”不怀好意地笑, 一边七嘴八舌地学谷月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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