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riverqueen
虽然如此,于沈中玉而言不过是旧路重走而已,他在渡过心魔的时候就已经激动喜悦过了,此刻无悲无喜,盘膝坐在在雪地冰面之上,仰观宇宙之大,阳精自会阴而上,循督脉直走泥丸,泥丸中一点先天丹炁,与口中玉液相混,化为华池神水,循十二重楼而下,直下丹田。
神水滴入金丹之中,本来还只是跃跃而动的金丹一下子就激动地转动起来,疯狂地吸纳着四周的灵气,金光流转隐隐泛着明紫之色。
一声霹雳,紫霄神雷如约而至,一下子就淹没了沈中玉独坐冰川的身影,寒光闪烁的电芒涌入沈中玉的经脉之中,像洪水一般涌入他的丹田之内,围绕着金丹游走不定。而滴溜溜转动的金丹却是一个饕餮客,毫不容情地把雷电吞噬,分解,吸纳。
沈中玉感受着雷电通过经脉时带来的酸麻胀痛,颇有几分怀念,自化神之后,便算是散仙之辈,若滞留人间不曾飞升者必有四九天劫,渡劫者依旧逍遥,渡不过化为灰灰。沈中玉上辈子作孽不少,又活得长,还一直飞升不了,自然被雷劈过不少次,真有几分怀念。
他体内的金丹在疯狂地吸收了雷电之中的生机和灵力之后,渐渐膨大,像是心脏一样在丹田内跃跃跳动着,随之以来的第二道,第三道,足足九道雷电同样也被沈中玉的金丹吸摄在内。
沈中玉估计火候已够,肾水上泛,心火下降,作水火既济,龙虎交互之象,水火之象在体内如鱼衔尾,如环无端,竟成了一个太极阴阳之象,被这般冷热煅烧下的金丹很快就如鸡蛋一般碎裂了。
化为紫金之色的金丹哔啵一声碎裂而开,露出内里包裹着的紫色重瓣莲花苞,重重花瓣缓缓开放,异香飘散,令人沉醉,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个三朝未满的童儿,面目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沈中玉知道这就是自身元神演化,也就是自己的元婴了。
一般来说,元神演化成什么样子都可以说半由功法,半由人择,沈中玉这辈子学的是戒律修行,自己也没有别出心裁的心思,演化出来的自然是再正经不过的婴儿坐莲。至于其他人是如何的,他曾看先贤所述,有须眉大汉演化元婴出来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也有演化出猫狗之类的,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张致和在旁看到天劫结束很久,但是沈中玉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得有几分着急,想要上前又怕会打扰了沈先生渡劫,最后还是缓缓上前。
等到了跟前,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张致和心里害怕,伸手一按他的肩膀,竟就把人按得一歪,先写倒在地上。幸好,张致和迅速地接过,搂进怀里,发现他双目紧闭,鼻息全无,心里又痛又惊,几乎要留下男儿泪。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个不过三四岁的只穿着兜肚的小孩儿,眉目如画,黑发垂肩,白生生的胳膊如藕节一般,赤着脚站在雪地里。
心里惊疑,再定睛一看,他就发现这小孩儿和沈中玉长得相似,大喜过望,笑道:“先生,你结婴了。”这该是沈先生脱体而出的元婴才是,怪不得他的肉身一点气息都无。
那小孩儿用那胖乎乎像是五个肉窝窝的手擦了擦眼,开言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语气老成,和小孩幼稚娇嫩的外表大不相似。
张致和道:“长得太像。”
“真是不会说话,说两句话夸我一下说我天纵英才,渡劫无有不成的,不行吗?”仗着自家元婴脸嫩,沈中玉毫不犹豫地不讲理。
“嗯,先生天纵英才,渡劫无有不成。”张致和一脸认真地重复了一次。
沈中玉看了他一眼,短手短脚地钻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去。刚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张致和怀里,想再躺会,却发现张致和很是紧张地看着自己,一看眼神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先生无事吧?
为了证明自己无事,沈中玉只能很无奈地起来走两圈,张致和见此,仿佛像是自己结婴了一般高兴,道:”先生,你要尝一下梅酒不?我去师父那里挖一坛子回来。”
“不必了”,沈中玉想到自己既要拐楚凤歌的徒弟,还要偷他的酒喝,自觉心虚,摆了摆手道,”你该告诉我,你喜欢你的房间修成怎样了。“
张致和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小时候和师兄住一处,师兄好琴,好松,院中遍是奇松怪石,临风抚琴,风雅至极;而我好剑,于风雅之事上半懂不懂,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你屋后那个水榭呢?”
“哦,那是我刚学剑时要亲自铸剑,就在水边修了个打铁炉。”
“很好。”沈中玉听到这样实在的解释,险些憋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给你修个练剑的校场好了,以后就跟我一起,看到你住得太寒酸,我不忍。”
“好。”张致和闻言一笑,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自己未免有失君子之道,总是利用沈先生的宽容而一步步去试探他的底线,先生如此包容于我,我却如此放纵,实在不好,还需勉力,好好报答先生之厚意。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四十七章
两人相携同归,奈何竹楼清苦,有茶无酒,后面池塘里的鱼倒是长得肥美,沈中玉就提议吃锅子,张致和竟还没有吃过,闻言也道好,命侍候的童子去外门买两坛酒助兴。
因为张致和洞府所在是一个微凹下去的盆地,风景不如在山顶的好,索性他们便到山顶上去吃。二人皆有*在身,也不用亲自下水捞鱼,只是在湖边一掐诀,这鱼自然地从水中跃起,跳到黄铜做的锅子里面去。
张致和一边平托着锅子一边上去,在一旁散步的锦鸡也扑棱棱地冲了过去。沈中玉一挥手把这锦鸡赶走,有些可惜地看了它一眼,然后道:”这也差不多了,把锅子收起来吧。“
去到高山之上,摆开架势,他们就对着万古冰山,吃起了烧锅子,更喜青天无云、明月多情,一举杯邀月共酌,一倾盏请雪山同欢。
锅子里汤底是用挖出来的坚冰加上沿途捡来的灵药熬的汤,添了些官桂、茱萸和花椒,还有数株白菊黄英在锅中摇荡,麻辣鲜香,加上雪山游鱼的清爽滑腻,实在味美,酒虽味薄,也有几分余烈。两人谈了半夜的话,喝了半宿的酒,一直说到东方发白,方才尽兴。
拍醒了在旁打盹的小童,让他们打扫,两人才晃晃悠悠地从山上下来,刚回去还没有来得及换件衣服,卢问鹤就来了。
张致和让沈中玉先去更衣,自己则去招呼自家师兄。
卢问鹤来闻到张致和身上淡淡的花椒味,打趣道:”师弟太不义气。”
张致和捞起袖子,细嗅了两下,道:“是我失礼。”
卢问鹤道:“无妨。”说罢,从一旁跟着的童子手里接过一个薄册子,递给张致和道,“你结丹之后有十万善功,还有宗门给你配齐的东西,洞府一座,我让他们先留着让你去挑;还有配车、坐骑等等,也是你自己去看;以及附从三十个,你自己招揽;以后每个月两万善功,丹药也有配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张致和翻了一下册子,于外物并不上心,刚要推辞,就见卢问鹤道:“你可别推辞,师兄我那里还养着十来口人。你若推辞了,我还要的话,成什么人了?若不要的话,我拿什么去养他们?”
张致和听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知道自己之前未免太以己度人了,便恭敬行礼道:“谢师兄费心送来。”
“不算什么,你去外物堂那里挑也可,让他们送来给你也可。我劝你还是去一趟吧,不然他们把积在库房里的那些给你送来,有得你哭的。“卢问鹤道,”我之前看过有用贴金绘彩的文辇,因为实在太过贵气,无人想要。已经积了四五十年。“
张致和道:“若真是没人要,那我就领回来好了,能用就行。”
卢问鹤看到他这般,苦笑道:“你可真是心大。罢了,罢了。师父有东西赏你,我也有东西送你,不如宗门那样大手笔,只算是心意。“说罢,他就递给张致和两个装得鼓囊囊的锦囊。
张致和接过一看,神识一探就知是两袋子赤炎金、金精矿、炫光石等等矿石,正好用来重炼沉璧,喜得他拱手长揖到底谢过。
沈中玉出来看到他们师兄弟相处,上前拱手道:“卢道长。”
卢问鹤看到沈中玉,早知他昨日渡劫之事,见其气息大有不同,笑道:”沈道长渡劫之后,风采更胜往昔。”
沈中玉谦逊了两句,然后就正色道:“我们从莲台寺的莲花小世界里带来的几本经书,不知道要交还给何人,想求楚真人赐教,不知可否?”
卢问鹤知道沈中玉并非信口开河之人,笑意收敛,脸色严肃起来,道:“不知道什么经书?”
“莲台寺嫡传*《白莲往生清净经》”
卢问鹤听到这个,稍一思索便道:“这事事关重大,我现在便去请教师父。”
张致和闻言,也道:“我在莲花小世界中也有些见闻,想向师父请教。”说完他又暗生懊恼,我和师兄都走了,那谁来陪着沈先生。
沈中玉就道:“我欲请河洛君、方圆子及坐隐先生作陪,不知可否?”
卢问鹤听到这个,道:“这却是我们失礼了。”
“无妨,在我眼中,那三位俊彦皆是赏心悦目之辈,可对饮,可谈玄,便是生气了跳脚而骂也不怕失礼。”
卢问鹤听到这个笑道:“沈道长可谓弈仙,既有此兴,敢不奉行?”他说罢,就吩咐下去准备棋秤、茶点等物。
张致和过去就道:“要先生枯坐,太过委屈了。”
沈中玉看了他一眼,道:“知道就好,回来陪我下棋。”说罢,将袖囊里的经文递过去给张致和。
“是。”张致和应道,心里想着这次怎么也要坚持到五盘。
不一会儿,棋秤等物送到,沈中玉在张致和的竹楼里坐下,一边打棋谱,一边眼角看着张致和沐浴更衣之后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才离去。
张致和和卢问鹤一道走到楚凤歌寝殿外,整整衣裳进去跪下拜见。楚凤歌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起来,拍了拍身边的蒲团。
张致和上前斜着坐下去,喊一声师父。
楚凤歌点点头,道:“说。”
“是。”张致和便低声和楚凤歌讲了一路上的经历。听到张致和说到贺楼燕红之事,楚凤歌伸手拍了拍自己徒弟肩膀,示意他做得好。
感受到师父的鼓励,张致和心里高兴,言语颇有几分激动。楚凤歌就转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直到他又规整过来,然后才继续听。
等到张致和全部说完,楚凤歌才开言道:“你做的很好。”
“一路上多亏沈先生。”
“知己难得。”
“是。我定会好好回报沈先生之厚意。”
“经文呢?”
张致和从袖囊中取出《白莲往生清净经》,楚凤歌接过翻了一翻,递给站在一旁的绿萝道:“私库钥匙给他;拓印一份,交给琅嬛福地。”
“是。”绿萝应声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递于张致和,说是钥匙也不准确,竟是一个光华隐隐的白玉锁片,然后就捧着经书下去了。
张致和捧着钥匙,有几分愕然地看向楚凤歌。
楚凤歌一侧头道:“随意。”
“师父,这太过了。”
“不仅仅你。”
“诶?好。”张致和听到这个,自己的无妨,但总不能把沈先生的报酬也推却了,便答应下来。
楚凤歌定定地看了张致和一阵,怎么感觉这个徒弟对于沈中玉这般上心?几乎比对自己还上心?不过罢了,能结识一个元婴好友,应该可以为他挡下不少劫难,也是好事。他就继续面无表情地挥手让张致和离开了。
回去之后,张致和看到沈中玉懒懒地靠在云床上敲着棋子,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想到连《白莲往生清净经》都让师父拿去了,更觉得有几分愧疚,上前吞吐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中玉招手让张致和坐到自己旁边,并没有什么不喜,他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因为他以前主持宗门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
大宗门一方面矜持自守,不会主动去偷去抢别派的真传,但是另一方面,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能得到另一派的真传的话,也不会拒绝。说不定自家弟子可以借此多些启发,增添更进一步的希望。
他现在交出《白莲往生清净经》,一来不是自己的门派真传不心疼,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结好楚凤歌,算是报答他庇护自己在朝阳峰结婴。
张致和在和沈中玉下了半天的棋,终于受不了求饶道:“先生,我去外务堂一趟。”
沈中玉将棋子一掷,道:“你们外务堂在哪?昆仑八景,可有在附近的?”
张致和听出他有陪自己走一趟的意愿,想到总不能一路上下盲棋,便道:“外务堂在玉虚峰。从山脚寻仙径上山,经过引仙桥,就到飞仙殿。外务堂就在飞仙殿附近。”
沈中玉道:“引仙双虹便是在引仙桥?”
“是,雪霁日出之时,便有一道彩虹与引仙桥并行,远看如双虹一般,就名引仙双虹。”
“有些意思,我们去看看。“
去到引仙桥,可惜没有碰上双虹并出之时,但是一道玉桥飞架绝壁,桥下就是冻得严严实实,晶莹透亮的坚冰,更喜日光殷红,涂抹如脂,玉宇摇彩,人在其中,仿佛行于琉璃世界,珠宝乾坤。
沈中玉挥挥手让张致和自去,自己则在引仙桥上徘徊,再想不到能有机会到昆仑仙宗一游,上辈子久闻大名未曾得见,可惜可惜。
张致和去到外务堂,把堂主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见到朝阳峰的另一位真传亲自来领常例,卢问鹤偶然顺路还会过来一趟,张致和却是第一次来。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四十八章
远望是一处平湖,近前方觉浩大汪恣,湖中有岛孤出如山,初出水时还算平整,形成一处草茂林深、溪水潺湲的平地,渐往东方就一路高上,竟成了丹崖怪石,削壁奇峰,至于瀑布飞泉,更如滚珠碎玉一般点缀其中。林深见鹿,接海闻龙,四时奇花瑞草映日,不老苍松怪柏照虹,正是洞深仙人宅,峰高修士家。
两人站在半空中,任高空狂风吹拂,衣服纹丝不动,只是看着下方的这处福地,带着他们来看洞府的外务堂执事被风吹得瑟缩,又因畏惧元婴修士,抖抖索索地缩在一边。张致和见他被天风吹得可怜,挥手让他下去了。
等人走后,张致和才带了几分自豪、几分热切对沈中玉说道:“先生,你看此地如何?可住得过?”这里总不会亏待先生了吧。
沈中玉心里酸溜溜地赞叹了一下昆仑仙宗可真会挑地方,想起自己上辈子住的鬼哭林,本来他挑的时候也是洞天福地,无奈手下那群魔崽子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把好好的福地祸害得不成样子,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沈中玉收敛心思,没有再想,笑道:“很好。此地风水甚佳,承昆仑余气。”
却说当日张致和去外务堂看宗门配发的常例,至于车架、坐骑之类的,他也不挑,随意圈了一个就是,但是想到洞府日后还要招待沈中玉,便上了点心,在地图上看了半日,最后选了在朝阳峰东南大湖上的一处孤岛。
此地曾是上古灵石矿所在。传说当年,昆仑王母出嫁,除了金墉城、瑶池洞天、龟台宫等,元始天尊还点化十座凡山化为灵脉,内含灵石,送与王母作嫁妆。大概这也是古往今来最贵重的嫁妆了,也就只有上古大能有这样的手笔。闻说还虚修士也能转化灵气为灵石,但要一次过点化群山却就力有不逮。这般说来,昆仑仙宗用的几乎全都是王母的嫁妆,果然是上古一脉传承。
张致和道:“别处倒还罢了,我觉得崖顶可以修一座盘龙亭,以后登高望远也好有个去处。亭内还能放个棋盘,亭的名字就叫做烂柯“
“嗯,崖下平地还能修一处校场。”沈中玉听到后面笑了道。
“先生知我。”
两人说笑着降下云头,将这孤岛逛了大半,执事又引他们自半山腰开凿的洞口入内,内里似是另一个人间,内里深约千尺,地面宽约百丈,匠人心思灵巧在内度着地界,因地制宜地修成了一处福地。
尚未采尽的灵石嵌在岩壁上闪闪发亮,如漫天繁星,日光自山壁上的凿空斜投而进,照得灵气氤氲如雾。小径沿着岩壁曲曲折折,宫殿、精舍随地形起伏而建,苔花掩阶,草色入帷,动看风袖振振,静听水声潺潺。
沈中玉见这本是废弃的灵石矿改成的清幽福地,赞了一句:“好巧思,却是如何想来?”
执事在旁听到,颇有几分得意,却还是笑而不语。沈中玉也不用他回答,看向张致和道:“此地不错,就是清冷些,你也不是爱热闹的人,倒也无妨。”
张致和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向执事道:“就此处吧。”
执事听到这个恭敬道:“喏。不知道张师叔祖的随从是要怎么挑?是让他们到这里来,还是师叔祖回去看?”
张致和闻言,道:”你让他们来吧,要听话些的。“
三言两句把人打发走,张致和痛苦地揉了揉额角,道:“真烦人,再想不到结丹之后要这般烦人。”
沈中玉见此,刚要说话,楚凤歌身边的绿萝就过来了。这个小女子领着人,娉娉婷婷地走下来,行礼将经书递会给沈中玉,柔和妥帖地说道:“郎君说沈道长之前考虑再无不妥。这经书毕竟是佛门之物,确实应该还予佛门。既然莲台寺已不在,就与水月庵吧。“
沈中玉将书收回,一颔首道:“谢过楚真人指点。”
绿萝微微一笑,然后就对张致和道:“奴婢听大郎说,二郎也要搬出来了。真是大喜事。只是朝阳峰更要冷清了,二郎有空闲多去看看郎君罢,郎君也想大郎和二郎承欢膝下的。”
沈中玉眼角看到绿萝慈爱和蔼的笑容,忍不住抖了抖,更觉得古怪,楚凤歌也太纵容他的侍女了。
张致和自幼被绿萝带大,对此十分习惯,忙应道:“是。”
然后绿萝就谆谆善诱,和他传授了一堆处理家务杂事、安排人事的经验,听得他昏昏然、晕晕然。
直到绿萝走了,张致和还一副蔫蔫的样子,看得沈中玉十分心疼,暗道,这楚凤歌究竟会不会管教侍婢,就看着侍女祸害自己的徒弟,未免太不尽职了,幸好还有我在。
沈中玉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不必想太多了。那是下人仆役知道的事,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
张致和抬头看了沈中玉一眼,双眼还有些失神。沈中玉半抱半扶地把他拖到石凳上坐下,在他的耳边道:”不必理她,莫让这些杂事磨钝了你的剑!“
听到这个,张致和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一抬头看到沈中玉的下巴,反应过来自己窝在沈中玉的怀里,不好意思了一下然后就放弃挣扎继续窝着,忍不住抱怨道:“再不知绿姨这般能说。”
“她说的那些你都不必管。你师父不会为了这个难做。”沈中玉道,上辈子他主持九幽魔宗难道还要为了仆役的想法委曲求全?还会因为这个而难为自己的徒弟?想多了。仆役也好,金丹长老也好,不顺心意那就换掉好了。
不过,一般来说,金丹长老什么的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他们不敢惹自己,自己也没兴趣理。除非让他发现一个伪装成宗内长老的正道修士,那他会很感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拎去研究研究。
“唉。”张致和叹了一声,在对比了沈中玉和绿萝说的,他觉得还是沈中玉说得比较在理。他所求者道,所仗者剑,至于种种外物,有亦可,无亦可,为了这些事去强迫自己,才是本末倒置,最怕的是沉迷其中,与世沉浮,反认他乡做故乡。
张致和这样安静地在沈中玉怀里躺了半日,爬起来道:“谢过先生教诲。这样,那些随从之类的我就可以不用见了吧。”
”确实可以,但我劝你还是真的找几个不惹事的。不昧因果可不是随意招惹因果。“沈中玉看到他转眼就想出了个偷懒逃避的法门,险些失笑,“难不成你想他们到处惹事,你一回到宗门就要负责给他们打架吗?”
“先生说的是。”张致和也想到这点,痛苦地应了一声。看到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沈中玉手有点痒,很想把他再抱一下。
张致和想通之后,懒得麻烦,雷厉风行地直接书写了几条禁令给过来的想要投在他门下的外门弟子或者杂役传看了。走了一堆,留下了小猫三两只,总共七个人,加上五只刚化形的小妖。他看了两眼,挑了一人一妖作领头,说:“自己商量着办,过后报我。”
领头之人看着张致和颇有些不耐俗务的样子,心里窃喜,恭敬道一声:“喏。”然后就退出去了。
沈中玉见他快刀斩乱麻地料理完这些事,道:“好了,俗务已了。你也该重炼沉璧了。”
张致和听到这个,肃然道:”正是,我从明日开始就闭关。只是又要委屈先生了。”
“无妨。”沈中玉道:“我也要去金墉城料理些俗事。”
“嗯?”
“求田问舍之事。”
”先生要在金墉城置宅?“张致和闻言喜动神色,忙道。
“嗯,我也一效万金买邻的风雅。”
“诶,我该选个离金墉城再近一些的洞府。”张致和想到一点,懊恼道。
沈中玉听到这个,忍不住笑了,真傻,你总住在昆仑仙宗内,罡风环绕,再近能近到哪里去?
翌日看着张致和闭关,沈中玉就到金墉城中传信回朔方城,把留在朔方已经十年的念奴唤来,然后在城中挑了处洞府,吩咐让沈弈巡逻,念奴总理,自己也闭关了。
修行多年,新近结婴,总有许多思绪需要从头整理一番,沈中玉盘膝静坐在静室内,返景内视,看着自己的元神如婴儿也盘膝坐于重瓣莲台上,一呼一吸地吞吐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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