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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riverqueen
沈中玉有些可惜地看着他走了,心道,还差些火候,久不曾用摄魂之术,都要生疏了。
张致和坐在阴冷的木笼里,忍不住抖了抖,金丹宗师寒暑不侵,而今也觉得冷了,想必不是寻常寒气,刚要说话,就听到慧静嚷道:“哎呀,作孽作孽,这些畜生都作了什么孽?“
张致和忙问道:“怎么了?”
慧静皱着眉道:“你不觉得特别冷的吗?这是阴气密布所以会冷。这里都死了多少妖兽,居然这么重的阴气。“
本来一直在靠着墙,闭目养神的沈中玉听到这个,眼皮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这处龙宫建成一千两百年,建成当日,杀两百妖兽,三千人为祭;随后,每年血食妖兽约在四百头,人约有三百之数,皆从各地虏来,其中往来船只倾覆,也算是打牙祭。“
两人听到这个打了个寒颤。慧静声音都有些儿变了,道:“你却是从何处得来?”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沈中玉睁开眼,端坐起来,眼睛里神光闪烁,本来黝黑的眸子里仿佛泛着一抹幽蓝,兴许是因为眼眸变化的缘故,身上气质也变得更为诡秘莫测,显得危险而引人接近。
张致和看到比昔日更显神秘的沈中玉,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恐慌,他感觉到沈先生好像下一刻就要暴露出他所有的秘密,能和沈先生更亲近些他本该高兴的,但又感觉到,只怕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他不由得上前抓住了沈中玉的袖子说道:“先生,你……”
“嗯?“沈中玉低头看了看张致和,眼神虽然依旧纯挚,但更多了疑惑,难免有些恍惚,之前抱着他说”不准怕我“的只是一时失态罢了,若果终究形同陌路也是无可奈何,但最后还是道了一句:”别怕。“不要怕我,我不会害你的。
张致和道了一句:“我不怕,我知先生不会害我,我……“心中万千思绪竟是不知如何说出,他不由得后悔当日不曾尽说心事,总比这样子来得好。
慧静一转头就看到他们这样相对脉脉无言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本想说什么,但好像又插不上话,想起沈中玉数次看自己那森然的眼神,愤愤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沈中玉拍了拍张致和的手背,却被张致和反手抓住,笑了道:”有人来了。“
张致和也不管,依旧握住,仿佛这样子就心满意足了,回头看向木笼外,果然是有人来了。
来的是刚才把他们扔进去的四龙子,他回头看了看,看到无人了,才疾步过来,在他们面前蹲下来,压着声音说道:“你果真能让我成为龙宫之主?”
沈中玉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唇前,作了个安静的手势道:“我定想方设法让殿下得偿所愿就是了。”
“如何做?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做主放了你们。”
“杀。”
“杀?”龙子道,“这可怎么好?我怎能伤了母亲他们?”
“不用你们杀,我们来。”
“就你们几个?”
“我能绕过龙宫禁制来和你说话,你说呢?”
龙子闻言低头沉思。沈中玉就像看着朵花儿一样充满耐心地看着他,张致和却十分惊讶地看着沈中玉,先生真是能人,这是如何做到在全身法力被制的情况下传音的?
沈中玉虽然修为不过元婴,但是上辈子却是经历过六次散仙劫的化神大能,神识博大缥缈非寻常元婴可比。再加上结婴之后,法力雄浑,又因为有上辈子的基础,轻轻松松就摸到了法则的边,勉强达到神与法近。
他便用神识沟通法则,强行在龙子宫中显形游说,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条心思浅薄的小龙骗了来。因为不用法力,全用神识,自然也不会触碰到龙宫的禁制。只是这法子实在耗神。
最后,龙子一咬牙道:“好。我信你一回!“他搓了搓手,道:”你们如今法力被禁都是因为母亲手中的灵宝透骨弱水环,只要我偷来这环就能给你们解禁,你们可不能忘了答应我的。还有就是,不要伤了我兄长和母亲性命。虽则他们作孽不少,但是罪不至死。“
“愿以道心起誓,定让殿下得偿所愿。”沈中玉道,同时一伸手按住刚要说话的慧静,让她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好。”龙子闻言起身离开。沈中玉等他走了,才有些疲惫地又靠回到墙上养神。
张致和见此,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自己肩上去靠着,先生用这法术想必很辛苦吧,只恨自己无能还帮不了先生的忙,一边想着一边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让沈中玉靠得更舒服些。
沈中玉感觉张致和这般细心爱护自己,不由得有些欣慰,忍不住期望,说不定他不会离自己而去,但转眼又将这心思埋下,要正道宗门的弟子放弃一直以来秉持的替天行道的理念,还不如要猫不吃鱼好了。若这般纠缠下去,我怕死,也怕他死。想来想去,总有几分灰心。
慧静看他们这个样子实在奇怪,往一边挪了挪,想到这沈中玉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本事,看他行事不像是正道中人,只怕要为祸,但是他现在好像又要救我们。以后他真的作孽的话,我却怎么好?真要斩妖除魔,在道义上我也说不过去。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仿佛他们都被遗忘了一般。直到又是深夜,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厨师散去,三人静坐在黑暗之中。沈中玉忽然轻笑出身,道了一句:“半夜才来,殿下也是妙人。“
龙子擦着火,点了支蜡烛道:“我不要当什么龙宫之主了,我给你们透骨弱水环,你们走吧。”
沈中玉听了这个,笑意更深了些,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沈中玉神识博大如汪洋浩恣,轻易就寻到了龙子藏在袖中的透骨弱水环,神识渗入其中,抹去龙母的烙印,留下自己的,立刻就解开禁制。禁制一解,众人身上的水龙脱落在地,如同普通的积水一般。
这时候远在寝宫之中烂醉在床上的龙母忽然心有所觉,喝了的酒都化作冷汗蒸了出来,怒吼一声孽子,翻身起来就要赶到厨房去。
而还在厨房的龙子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惹到了什么人,立刻就要祭起本命法宝。沈中玉看了他一眼,颔首一笑,道:“我说了,要让殿下得偿所愿。”
龙子眼神一阵恍惚,然后就跪倒在地,哭道母亲,抱着沈中玉的大头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劝谏龙母行善收敛的话,沈中玉摸了摸龙首说道:”可怜你了,你母亲作孽不少,若继续下去恐怕连轮回都入不得。“
龙子止住哭声,可怜兮兮地说了句:“那大人说要如何是好。”
“自然是让她立刻就放下屠刀。”
这时候,龙母的怒吼已经近在耳边。沈中玉却还颇有闲心地跟拔剑出鞘的张致和说了句:”一会儿不要吓到了。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六十章
张致和惊愕地看着沈中玉也不掐诀,只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然后本来漆黑粘腻的地上立刻就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凝成坚冰,霜花沿着高高的房顶如蛇行一般蔓延而去,转眼间这处牢狱就成了个冷风呼啸的冰冷之地。
同时,各个阴暗角落里积聚多年的浑浊阴气呼啸而出,瞬间成形,或为妖兽,或为人类,无不断肢残腿,鲜血淋漓,看着十分恐怖。它们落在地上,就同向沈中玉拜下,转眼间像集结的军队一样整整齐齐地跪了一地。
沈中玉一挥手,他们就倏忽而去,通过常人肉眼看不见的通路散布到龙宫的各个角落,开始侵蚀、破坏龙宫千年以降的禁制。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起了几份怀念,杀人放火烧屋子,还真是熟悉得很,只是当时候我身边可不会跟着正派修士,想到这里,他也像昔日那般将手袖到袖子里,缓缓说了句:“导乎吾前,从乎吾后。”
话音刚落,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两只背长肉翅、狰狞可怖的恶鬼,眼如铜铃大,在漆黑的屋子里放着凶狠的黄光,敛着肉翅,蹲伏在沈中玉身前,四肢伏地、腰背弓起,显得十分警觉而迅猛。张致和回头一看也见到两只形象相似的恶鬼伏在他们身后,按捺住自己一剑斩下去的心思,就问道:“沈先生,这四位是什么?”
沈中玉听到他这样问,居然还用尊称,真可爱,就道:“他们是十二夜叉神,天魔投影,借阴气化形。”
“诶?他们就听你的?”
“我自有法子让他们听话。说来,这里还真是宝地,阴气这般重。还要在海底。”
“嗯?”张致和听得不甚懂,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很快他就看到本来空旷的厨房里竟然崛起了座座冰山,山上皆是寒刃,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器官,如心、肝、脾、肾等等,又有诸多恶鬼被挂在上面,或是穿心而过,或是肠穿肚烂,一个个伸着枯瘦尖锐的爪子,向天发出凄厉而可怕的尖叫。
他刚平复一下心情,想要发问,就听到旁边的慧静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声,颤着声线道:“这是寒冰地狱!你是何人?”
沈中玉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些见识。”直接忽略了她的问话,张致和握紧了手中的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沈中玉高挑宽大的背影,心里一阵悸动,往昔情谊,怎能相负,若真有因果,只愿一切承担。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站在沈中玉身旁,说道:“先生瞒我好苦。”
沈中玉感到这抱怨中还带着亲密,不由一笑,道:“我现在就慢慢告诉你,不要吓跑就好。”
“我胆子大,跑不了。”
“就怕你胆子太大,跑太远。”
这时候,龙母一声痛苦的嘶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让他们好歹尊重了一下眼前的对手,看到她被卡在两座冰山间摇头摆脑,十分痛苦。
龙母一路上赶来厨房,发现寒冰遍地,冰山座座的样子,虽然心里疑惑不安,但是想到他们没有走就不由轻蔑一笑,两个金丹一个元婴,居然还敢不跑,装神弄鬼有什么用,在绝对的实力下,他们只会被碾为齑粉。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蜗居太久,见识不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沈中玉实力不足,只能因地制宜,接应寒冰地狱投影,将方圆十里转化为九幽地狱之中的寒冰狱,而不是如上辈子一般起手就是铁围山无间地狱。但在寒冰狱内,寒风呼啸,冰寒割面,若是他全盛之时,一股阴风就足够把这条老龙冻成冰渣子。
但是现在,龙母虽然也觉得彻骨寒透,但是倚靠着强大肉身修为不以为意地直接现出原形从两座冰山间撞了过去,以为能就此将拦路冰山撞碎,却被卡住了。两座冰山被撞得一抖,山上冰块砂石滚落,落在龙母身上,化为刀刃及体。
这刀刃并非神兵利器,看着连凡人所用的菜刀都不如,仿佛只能在光滑的龙鳞上划出一抹白痕,但是地狱降罚岂会只是刀伤之苦,刀刃及身引发的却是无边苦海。
龙母记忆当中最为痛苦,可怕,惊恐的场景被一次又一次地回放,丈夫身死道消,儿子背叛自己,到最后,甚至不局限于记忆。她看到自己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生灵,神龙之后裔,也被煎皮拆骨,成为修道人手中的法宝;到后来她就算到死,也看到曾经死在她手上的生灵愤恨地上前将她的魂魄撕成碎片。魂魄破裂的痛苦让她不堪重负,只能疯狂尖利地仰首发出一声可怕的长啸。
既有痛苦可怖的折磨,又有神圣严厉的宣判,如此方是地狱之罚。
龙啸传来,本来正在专心施法,操纵着龙母心灵的沈中玉只觉得耳边一声雷响滚过,心里一窒,就向旁边一歪。张致和在旁边赶紧接着,沈中玉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又摔了回去,觉得脑子里晃晃悠悠,仿佛天旋地转一般,原来是已经耗神过度,怪不得连一声龙啸都承受不了。
他苦笑着看向距离自己不远的龙母,这可糟了,没有他的主持,寒冰地狱虽然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要彻底灭杀这条老龙还难了些。这般想着,他手一动,本来在他们身前身后警戒的夜叉立刻就向龙母扑了上去,狠狠地撕下一块血肉来吞了。
果然,另一边,龙母从苦海之中挣扎了良久,忽然间看到远方有一丝光明,如获至宝一般就游了过去,穿过光明大道,忽然间她就清醒过来,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还在龙宫的厨房里,而眼前却空溜溜的,除了满地寒冰以及墙上的大洞再无他物。她的俘虏早就跑了。
原来是,张致和看到龙母还没有反应过来,熟练地将沈中玉一把背到身后,当机立断地转身在墙上了开了个洞就跑了出去。慧静看到他兔起鹊落般的逃跑速度也忍不住吓了一跳,但也管不得这么多,跟着也走。
此时,被留下来的龙母才感觉到身上剧痛,四只夜叉还趴在她身上吸血。她不由得大怒,长啸一声,摇头摆脑就要将这四只小鬼摔下来。厨房虽大,但是对于龙母来说却还是太过小巧了些,难免顾头不顾尾,而夜叉在梁间跳来跳去,不停地在她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而龙母的反击却每次都只能扫到房梁。
最后她终于想到化为人形,掐诀施咒将这几只小鬼打杀。但是力战之后一身血肉模糊,实在可怜得很。她内心也不由得对自己惹了这样强敌而有些后悔,但是作为龙母,就这样被几个小辈耍了,这口气更是难以下咽。
出去之后,浸到冰凉的海水中,沈中玉靠在张致和背上,闭上眼感觉到心里腾腾乱跳,稍安定了一些,就命龙子化为原形将他们背上。在水中,乘龙怎么也比游泳来的快。
张致和坐在龙背上,紧紧地抱着沈中玉,一方面担心会被龙母追上,另一方面也在担心沈中玉会出事,看到他这般虚弱的样子,原先的心思全都丢下,只希望沈中玉无事才可。
沈中玉此刻却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这辈子并非修魔之身却强用魔道手段,而且还只是元婴就强行运转寒冰地狱。后果自然就是严重的反噬。
自寒冰地狱散发而来的阴深鬼气从脑海灵台散发,要将他整个人冻为冰块,冷得他在半昏迷当中也在一抽一抽。除此之后,外魔入体,在他的识海中兴风作浪,化神修士神动天地,他刚才也是用神识直接沟通,召请外魔投影下界。
而素喜含灵众生血肉魂魄的外界天魔怎么会放过一个衰弱而大胆的凡人之躯,吞噬了这个凡人的魂魄,说不定就能在这大千世界再游荡一阵,吞噬更多的血肉。但是他们没有料想到这凡人性子却倔强,虽然已经十分虚弱,但依旧能牢牢地占据着识海的主场,不时反击一番。
感觉到怀中本应该是温暖的血肉之躯此时如冰雕一般,张致和心如刀割,不由得为自己之前怀疑沈中玉之事而羞愧,将他紧紧地贴在怀里。
便是纯阳仙躯,张致和感觉到寒气入体的彻骨刺痛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却和沈中玉贴得更近了些,病急乱求医地贴在他耳边念起了从《白莲往生清净经》里看到的大日真言咒,以为能借大日之光温化寒冰
在旁的慧静听到他念的歪经,气得一乐,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大声念起了大日真言咒。她乃佛门弟子,具备佛家功德,潜心念诵之下,自身上显化佛光,照亮了漆黑阴深的海底。
大日真言咒并不像是张致和那样以为的如大日普照万物能温化寒冰,但是却有诛邪驱魔之效。佛光照耀下,原先在沈中玉识海中盘踞不去的天魔投影如同雪狮子向火一般转眼消逝。沈中玉稍稍缓了过来,心念化为心灯,火焰呈如意状,鬼气也消,寒冰退却,但是耗神过度的虚弱却是无法避免的。
张致和感觉到怀中沈中玉身子化暖,心中安定下来,感激地看了一眼慧静,却见到慧静转过头去不看人,不由笑了,低头刚好看到沈中玉张开眼睛在看自己。他看到沈中玉眼中幽蓝退却,张了张嘴,说道:“先生,你没事吧?”
沈中玉勉强抬了抬手说:“尚可。”
“那就好。”张致和道。
“很快就好不了了。”慧静这时插嘴道,她看到这两个一下子就目光炯炯地看过来,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指着来路说道:“龙母来了。”
他们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龙母气势汹汹、分水排浪而来。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六十一章
等龙母离得更近些,他们一眼看过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简直要忍不住要可怜起她来了。
龙母本来遍身威风凛凛、光滑闪亮的鳞片此刻却是掉了不少,没有掉的也是坑坑洼洼,血迹斑斑。就连龙首都是血肉模糊,双眼大睁,内里尽是血红疯狂之色的,眼下挂着血泪,远远看着像是恶鬼一般。
慧静看到龙母这个样子,忍不住看了一下柔弱躺在张致和怀里的沈中玉,向后退了退。而张致和一想到刚才沈中玉在自己怀里浑身冰冷的样子就觉得心痛,哪里还能计较他手段太狠,只是痛恨自己修为不足,不能直接一剑去斩了那条恶龙而已。
虽然,龙子在沈中玉的驱使下已经全速前进,但是毕竟和他母亲相比,修为相差太多。他载着人上蹿下跳一样不停地绕着珊瑚林走,希望能借此拉开距离。
但随着龙母一路走来,神智越来越清醒,眼中逐渐露出了带着理智的轻蔑和冷笑。这才是最可怕的,龙子几乎要被逼得口吐白沫,但是龙母只是心念一转,神合天地,海水就自然而然地形成屏障拦着他们的去路。
沈中玉见龙母逐渐恢复过来了,也顾不得调息,挣扎起来,神识放开,调动潜藏在深海之中的阴气。一下子,本来生机勃勃的、五颜六色的海中奇观就成了水墨画一般只余下黑白两色,鲜红的珊瑚、多彩的游鱼以及摇曳的海草一下子就萎靡下去,收缩而成为灰黑色的灰烬,只余下死去贝壳的珍珠以及早就失去生命的珊瑚骨骼还在尽情地展现自己的美丽。
慧静惊愕地伸出手,接住一下子从上方掉落下来的小东西,发现它们一下子就成了灰,在冰凉的海水中散尽了。
龙母的动作一下子就迟滞下来,优美雅致的墨画困住了她的行动,一缕一缕的墨色线条轻柔地缠住了她的身体,像母亲最为深情而轻柔的呼唤,想要把她留下。
龙子也有些呆愣地停下来,但是沈中玉一拍他的的躯体,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向前分水疾游而去。原本像屏障一样拦着他们的海水在墨画的安抚下瞬间就平复开来,恭敬地让开道路,让他们离去。
随着距离再一次地拉远,沈中玉咳嗽一下,鲜血自口角溢出,勉强动了一下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开始了又一次更加剧烈的抽搐。这次冰霜沿着他的小腿蔓延到上身,几乎将整个大腿冻成冰块,只在冰块之下还有着一点点的红。
沈中玉感觉到这锥心一样的寒冷,忍不住头一仰,发出一声几乎凄厉的长啸,双手关节凸起、青筋暴露、两个手臂虽然一抽一抽的饿,但还像是搏斗一样硬撑着,先是死命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但是本来完整的法袍经过两次寒冷的摧残再加上他自己的撕扯,很快就成了碎片,然后他就像不怕痛一样互相抓着自己的手,若不是他不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恐怕都要直接在手掌上开一个洞。
张致和见到他这样,赶紧将他的手分开,让他抓住自己的袖子。然后,他就看到沈中玉几乎大半边身都成了冰雕,只余下心头一点热气,赶紧解开衣服,袒着胸腹,不避寒冷,小心翼翼地将他裹进怀里。
感觉到那蚀骨一样的寒意结成的冰块堵在心上,张致和反而不觉得冷了,而是觉得像被针刺火烙一样的痛,忍不住想到,我这样就已经快受不了了,先生如何经得住,那得多痛苦。我再冷一些,说不定先生就会好受些。这般想着,他把沈中玉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些,几乎肉肉相贴,肌肤相亲。
慧静看到这两个男人几乎脱光一样抱在一起,吓得捂住了眼睛,只在手缝中透透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听到张致和一声带着暴怒的吼叫:“快念大日真言咒!快!“却是张张致和想到刚才有用,现在说不定也会起效,就算只是稍稍缓解沈中玉的痛苦也要。
她吃了一惊,也顾不上生气,立刻就闭目念经,但是心里越急,思虑不纯,如何有用,试了几次,看着他们两个还抱着几乎被冰冻成一体,不由得急哭了,菩萨在上,难道要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死?不由得既害怕,又羞愧,这一路以来,虽然相处不好,但是他们还是好人。就算是沈中玉,那也不曾做什么坏事,都是好人,为什么就要这样死了?
这般想着,悲悯之心大起,世上有多少好人是因为这样而死掉的?慧静反而平静起来,缓缓念经,念的却不是大日真言咒,而是《观音心经》,愿度一切苦厄。随着她念经之声响起,脑后光明大作,现观自在菩萨之像,手作诸法印。
佛光之下,沈中玉渐渐缓了过来,但一看到身后辛辛苦苦转化而来的阴冥界域在佛光下节节败退,暗叫不好,这下糟了,龙母只怕又要脱困,虽然这次佛祖救了我,但是不得不说,佛门就是我的老冤家。
这时候,黑暗散去,本来被阴气侵蚀得几乎奄奄一息的龙母感觉到前路温暖的佛光,勉强挣扎起来,然后就见到前方的老仇人,也看到仇人旁边佛光普照的尼姑,不由得有些犹豫,理智稍稍回来,本来以为只是小鱼虾,虽会想到这么棘手,那还要不要继续杀好?再来一次,估计就真的要命了。但是就这样放过他们了,日后让人知道我居然被一个元婴加上两个金丹坑得这么惨,那还怎么见人?
龙母想到这里,长啸一声,鼓起余勇就要冲过去。慧静本来正在静中,忽然听到龙吟,回过神来,看到龙母又追上来了,口不择言,就说道:“这老泥鳅怎么来的这么快呀?”
沈中玉眨了眨眼,没有心情和她计较,只是想到刚才好歹缓了缓,便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方位,一扭脸就看到被冻得脸色青紫、也才刚刚醒过来的张致和。
张致和发现沈中玉无事,尚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喜悦,就听到沈中玉问:”你听说过枯桑圣境鬼哭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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