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riverqueen
时间久了,平生岁月静好之感,听到门外随从禀报有人拜访,沈中玉很有几分厌烦不快,张致和却已经警觉地抬起头来,就要爬起来开门。
宽大的道袍在沈中玉掌心滑过,他忽然起了些不舍,一手抓住张致和道袍的一角。张致和讶然地一回头看着沈中玉,沈中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便放手让他去了。
沈中玉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笑了笑,这是害羞了?这般想着,心情好了许多,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便也起来。
张致和看到是门中师兄来访,虽不是嫡亲的,且这个相熟的师兄也结成金丹,张致和更喜宗门后继有人,把人迎进来坐下,就吩咐人烧水奉茶。
张致和虽则省事,但卢问鹤也不会由他孤身一个蹦过来,好歹带了几个随从过来充场面,因为沈中玉不喜他们扰攘,他们也乖觉,此刻却是正好用来招待客人。
解存举本待和张致和客气一下,但看他乃是个纯挚之人,也不推脱,坐下饮了一杯茶,说:“师弟也别忙活了,安安静静坐下来,我们说话就是。”
张致和还是催着童子奉上一攒盒的点心,又上了鲜果之后,才坐下道:“师兄见谅,我素来懒理这些事,实在做不好。”
解存举笑道:“你我是兄弟,何必讲这些俗礼?”
张致和闻言笑了,道:“我最近才做了几件失礼的事,所以想在师兄面前装模作样一番。“
解存举摇了摇头,道:“这算得了什么?横竖不会有人敢说到楚祖师跟前去的。”说到这里,他又笑了,道:”虽说君子慎独,但也不必妄自菲薄。“
张致和刚要答话,就见到解存举站了起来,转身一看就看到沈中玉也过来了,正站在门边。
解存举上前,躬身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前辈。“
沈中玉虚扶一下,道:“解道友不必多礼。我以阿致为友,就不必讲究这些了。“
解存举直起身,道:“张师弟能有前辈这样的好友,实在是大幸。”
“是他的大幸,也是我的大幸。”沈中玉道,很自然地过去坐在张致和旁边,将残茶倒了,重新开始煮茶,而张致和也早烧了满满一壶热水等着。
解存举看他们关系实在亲密,中间几乎再插不入一个人,也不多话,继续坐下来,拈起块点心吃,一咬下去,险些就吐了出来,怎得这么甜?他囫囵吞了,一抹嘴,决定不再碰。
等喝了两盏茶,说了些闲话,气氛轻快了许多,解存举也觉沈中玉并非不讲理之人,便缓缓问道:“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贺楼承嗣之名?”
沈中玉闻言和张致和对视一眼,道:“解道友,有话便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张致和补了一句:“沈先生很讲道理的。”
解存举听到这个,擦了擦额头上被茶香蒸汽熏出来的汗,道:“那我便直说了。贺楼承嗣是我至交好友,沈前辈和张师弟之前在朔方城衔尾追杀贺楼大娘子,重伤了贺楼城主。他因为事心里不快已久。因此我冒昧请问,不知这贺楼家大娘子不知道是如何得罪了前辈?“
沈中玉听到这个,笑了道:“难为你了,一个是你的好友,一个是你师弟,你连帮着骂两句给他出气都不成。”
解存举听他话语轻快,显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心里一松,好了,这事想必不难解决,和元婴修士结怨终究不是好事,便道:”沈道长知我。“
沈中玉道:“我说,只怕会有不实之处,阿致来说吧。”就算句句是实,你也未必会信,还是让你们师兄弟说。说着他往后一靠,靠在一旁的矮案上,合目睡了。
解存举见到他这般说睡就睡,也有些惊讶,转头看着张致和。张致和喝完杯中的茶,放下茶杯,一脸正色地说道:”解师兄,你在朔方何曾见贺楼燕红有何异常?“
“异常?说实话,我虽然和承嗣相交莫逆,但对于贺楼大娘子实在不算熟悉。一来,男女有别;二来,我也不喜贺楼大娘子跋扈娇纵的做法。因为承嗣是庶弟,她是嫡姐,她就十分不喜承嗣,承嗣在她跟前几乎不曾得过一句好话。”
解存举说到后来,不自觉就为好友抱屈,“至于其他,她在失踪十年后就结成了金丹,结丹之后她对承嗣就更差了,几次鼓动贺楼城主将承嗣逐出家门。这算异常吗?”
张致和想着事无不可对人言,想着解师兄驻守朔方,多些防备也是好的,便将他们在莲花小世界中的所见所闻,掐头掐尾地说了一次,最后归结道:”贺楼大娘子在修魔道。“
解存举听到这个,不由得一惊,说道:“这事,可有依据,你可跟宗门说了不曾?”
“已经和家师说了。”
“那好,我也需跟承嗣说一声,让他小心些。”解存举扯了扯嘴角,道:“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世上修魔之人何曾少过?”但如果一个大城落到魔道手中,那就真是作孽了。
“我不曾怕,我只想斩草除根。”张致和肃然答道。
解存举道:“贺楼城主珍爱此女,恐怕未必能如意。罢了,我回去便仔细打听一下。”
“如此便谢过师兄了。”本来跪坐的张致和闻言,直起身,向解存举作揖道。
解存举道:“我自幼在朔方长大,虽说后来入了宗门,但最后还是驻守朔方,说什么谢。”说罢,饮尽放得已经凉了的香茗,告辞离去。
等人走了,沈中玉一伸懒腰,抓过张致和的手腕握住道:”真个无趣,说是金莲法会。我们连金莲的影子都不曾见,就已经遇上了许多俗事。“
张致和听到这个,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知为何这么多事找上门来。”
沈中玉振奋道:”等这些俗务忙完,我们也有些空闲,到时候便去瞿塘逛逛,相传摩崖石壁也有几分意趣。”
“好。我打发跟着我的那些人驾车先回去好了。”
“不急,到时候我们还要转道去南海潮音洞,得先把这书还予水月庵。我们管不了庭秀,就找个能管的人。都是佛门修士,想必他们就要好说话多了。”
张致和听到这个,也觉得有理,刚要说话,就又听到童子通禀道:”水月庵慧静法师来了。“
两人听到这个,相视一笑,齐道:“可真是赶巧。”便一同起来,出去见人。
但见一个布衣女尼在院中等候,她见到人合十行礼道:“贫尼慧静见过两位施主。”声音娇软,如黄莺出谷,春燕初啼。
等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她看来不过十六七岁,虽穿着一身黄不黄、灰不灰的百衲福田衣,顶着一个光头,但容貌俏丽,肌肤晶莹,便是这粗陋布衣也不掩绝色。
两人也见过些世面,自然不至于看呆了去,也还礼道:”法师不必多礼。”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五十五章
三人分宾主坐下,那个小尼姑看着不过末那识的修为,也就相当于道门的金丹期,客气了一阵,就有些生硬地说道:“师父说,两位道长从莲花小世界里得了些奇遇。让贫尼来寻两位道长听法,长些见识。”说到后面,声音渐低,很有些不好意思。
沈中玉就道:“我们确实侥幸得了《白莲往生清净经》,乃是当日莲台寺的根本*。我们也商量过,要将这经书交予水月庵。既然法师来了,索性就直接带回去吧。”
慧静听到这个,连连摆手道:“不行的,我可不敢带回去。诶,不是,这两本经书本门只作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并无贪没之意。”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语无伦次,顿了顿,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仿佛春花初绽一般,道:“贫尼不知事,让两位见笑了。”
沈中玉颇有耐心地看着她,闻言稍一颔首道:“无妨,慢慢说。”
慧静斟酌了一下,道:”门中只求得经书一观,命贫尼前来接引。“
沈中玉听到这个,道:“知道了。等法会结束后,我会让人通知你来一起上路的。”
慧静闻言,起身合十行礼道:“谢过前辈成全。”
又说了两句,沈中玉无心逗小尼姑变脸,就将她打发走了,回身跟一直沉默的张致和道:“怎么一直不说话?”
张致和道:“我在想,不知道是水月庵中哪位大师急着求这经书以作突破,只是可惜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也道:“确实可惜了。”然后就分析道:“水月老尼早入化神,久不理事;水月庵中就只有几个元婴修士主持。大抵是其中一个卡在元婴入化神这一步太久,急着求这经书一观,以作突破之用。本来佛门四大皆空,而今却惑于外物,如何能有进展?可惜了千年苦修。”
张致和听完沈中玉分析了之后,说道:“我也听过慧静法师的名号,她师尊乃是优昙法师,据说因为在魔劫之中留下了心结,因此一直不得突破,难道是她心急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曾惹过水月庵的老尼姑,也就道:“唉,罢了。横竖我们要带着个监军上路。一路上只怕用些荤腥也怕熏着她。”
张致和闻言笑了,道:“那我们走前,去买两罐子饴糖就好。”
沈中玉听到也笑了,隔空敲他一个榧子,道:“到时候我就抹你一嘴糖。”
张致和笑着躲过了,道:“我等着。”
翌日二人就听说芳林姬的侍女因为主人一直未归闹起来了,李家家主听说此事亲自出来到各个大派驻地问了,盼着有人主动承认是自己见义勇为。
张致和倒是很乐意承担,但却担心牵扯到沈中玉,只在心里想了想。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连芳林姬的事故都不曾找到,她的侍女们就灰溜溜地抬着空辇回宫了。
李家见人走了,开了几次清谈之会,好歹挽回了些人气,然后就开始了百年一次的金莲法会。法会当日,也布置了琪花瑶草,瑞兽仙禽,颇有仙家气象。众人在园林中围成一圈坐下,案席俱全。
这次昆仑仙宗有两个金丹期的弟子都来了,一个作为正魔两道第一宗门的代表高坐上席,而另一个却是跟着仙门世家来的,虽然也是一大世家,但却比不过这几个大宗门,只能坐在次席。
张致和在席上看到解存举,遥遥祝了杯酒,请他上来,解存举笑着拒了,拍了拍坐在旁边的贺楼承嗣的肩膀。贺楼承嗣一口把杯中的酒闷了,扭头不看张致和。解存举苦笑着坐下了,只得将劝两人和解的打算作罢。
沈中玉作为元婴大能,主人家本来想着另开一席,他就道:“不必麻烦了,我和阿致在一块就好。”
因而,两人便坐在一处,沈中玉见张致和其意郁郁的样子,便低声在他耳边道:“有你师兄在朔方城留意着贺楼氏的举动,不是很好吗?”
张致和道:“只怕太危险。”
沈中玉嘿然一笑道:“你从筑基到结丹,已经在生死边上徘徊了好几遭,这般危险,你还修炼不修炼?要知道,就算是寻常村夫说不定也能有百岁之寿。”
张致和听到这个,颇有几分了悟,说:“那说不定这还是师兄的机缘?”
“是不是机缘不一定。但是不经磨折,不得正果,却是真的。这世上立地成圣自然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劫难磨炼出来的真仙。”
张致和闻言道:“先生说的是,这般说,我以后还需多经磨难才可。”
“也不必自讨苦吃。修行为的是超脱,逍遥世外,可不是让你去吃苦。”
“嗯。”
在一旁的李家家主李修能听着他们喁喁细语,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想到家累在此,总不能抛下家小去历劫,看到他们说完了,才恭维地插了一句道:”前辈所言字字珠玑,使我等茅塞顿开。“
沈中玉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颔首微微一笑,算是回礼,然后就捡起席上的瓜果吃了起来。
终于到了金莲上席之时,李家本宗的女弟子身穿白色纱裙,捧着透雕莲文白玉盏,仪态万千,姗姗而来,在客人面前放下玉盏,然后福身一礼,缓缓提起同样是白玉透雕的盖子,露出在内光华闪烁的金莲子:
这莲子看着不过指头大小,表面上却金光流转,四周青气隐隐,烟雾旋而结成莲花状,随后又散起,大抵这些侍女们也是事先排练过的,这盖子竟是同时揭开,席间瑞气千条,青气盘旋,在坐席围着的空地上结成一朵硕*真的青莲,缓缓开放然后又缓缓散去。
李修能见莲花散去,颇有几分自得地站起来,道:“诸位同道,我们就一同品尝金莲吧。”说罢坐下来,将金莲子凌空摄入口中,众人见主人家示范了,自然也跟着。
金莲子不过因为其功效特殊才会被每百年遭劫一次,但实际上却是苦涩至极,而且为了不妨碍它的功效发挥,通常服用金莲子是不会添加任何佐料的。沈中玉看着张致和一口咬下去,然后脸色立变,硬忍着吞下去,就觉得自己嘴里都有些苦意,喝了口茶压下去。
金莲下腹,张致和就忘了口中的苦意,如在六月坠入雪水一般,只觉无边润泽清凉之意,脑中青莲缓缓而开,诸多心魔内火随之退去,一时间心思澄澈无比,浮躁心思消散,本性自现,如光明大作。
他因为是剑修,虽然道心坚定,但是也因为太过鲁直而不能做到时时内省心灵,而今在这清净之意浸染当中,本来有些忽略的隐秘心思也浮现出来,纤毫毕现,让他可以一一思考。
等到清净退去,张致和忽地出了一身冷汗,手一动就感觉到沈中玉在握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侧头看着在咬着甜点心的沈中玉,刚好沈中玉也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
两人眼神一碰,又避了开去。张致和看了看在场这么多人,实在不适合说心事,只得按下。
吃完金莲子之后就到了说法斗法之时,沈中玉为元婴大能,上台说了两句,然后就下来了,至于剩下的多是积年金丹说法。
接下来便是斗法,张致和这几日闯出的风头太盛,凶名在外,除了李修能意思意思地问他要不要上场一试身手之外,其他人都绕着走。
这也正常,来参加法会的自认是一时俊彦,是要扬名的不是来找虐的。这般说,卢问鹤让张致和前来的目的倒是完全达到了,世人皆知昆仑仙宗又多了个杀神。
其中贺楼承嗣却是在斗法中扬名了,一招一式虽然中规中矩但不乏亮色,心性端正,根基扎实。再加上双眼明亮有神,五官俊秀,英气勃勃,看着就是个正道翘楚,简直就是上佳好女婿。
同样围观的大姑娘们看到春心萌动,将手里的水果、手帕和香囊都扔向了斗法台。吓得贺楼承嗣赶紧窜下台子,回到席上去,把解存举顶在身前挡住,连要挑战张致和的事都忘了。张致和在席上见到这一幕,不由愕然,暗道幸好幸好。
侍女前来,问要否把斗法台上的香包手帕收拾了送来,贺楼承嗣忙拒了。侍女嫣然一笑,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就离开,却在走时也把香包留下来了。
解存举拎着那香包,笑吟吟地斜眼看着贺楼承嗣道:“招蜂引蝶。”
贺楼承嗣反唇相讥道:“如果解兄上去了,说不定得的还比我多些。”你可是昆仑仙宗的弟子。
“我身体不好,就不凑这样的热闹了。”
贺楼承嗣翻了个白眼过去,堂堂一个金丹宗师说这话不害羞吗?
金莲会后,张致和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慧静尼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沈中玉却苦笑道:“慧静法师,你也跟得太紧了。”
慧静法师脸一红,低头道:“两位还有事?”
两人脸脸相觑,张致和道:“无事。”
慧静闻言喜道:“那就好,我还怕打扰了两位。”
沈中玉无力地说了句:”唉,来吧。“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五十六章
张致和吩咐人驾车前来接人。居然还有小姑娘们打听到张致和,命侍女送了帖子、果点过来,张致和见到只觉头大如斗,都拒了,招呼在旁一直笑着的沈中玉,还有慧静上车。
慧静上去之后,见内里装饰华美,好奇地看了两眼,然后就挑了处角落坐下开始念经。
两人在老位置上一窝,看到有外人总不好坐得东倒西歪,只得正襟危坐地下棋。张致和经过这多次锻炼之后,棋力渐长,也能在沈中玉手下走上一两回。等到真受不了的时候,就将眼一闭,枕在棋盘上装睡,任沈中玉怎么喊都不愿意起来。
慧静尼姑念完一卷经,抬头看去,就看到他们一边下棋,但是空余的两只手却还紧扣这放在桌上,不由得感觉十分奇怪,心上一热,脸上一红就低头继续念经了。
这般一边下棋,一边观赏着窗外景色,沈中玉侧头看了看那个尼姑,心里恨恨,若果这尼姑不在,就可以把这呆子搂过来,手把着手一同打棋谱,现在他必然不肯的。
惠静师太感到一阵冷意自背后生,从经书上抬起头看了看,看到他们两个靠在窗边看景,黏糊得令人发指,那个铮亮的光头映着窗外的日光显得更是明亮。
张致和终究还是让人拐去瞿塘峡那里转了一圈,在半空中看了一眼石壁夹江而立,孤帆自日边而出的情景,更喜江水碧青,山峰秀拔,车轮掠水而过,激起点点白浪。
摇橹而来的老渔翁看到在江上奔走的马车不由得大为惊讶,就要在船上跪下叩头,却见马车停下,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玉貌锦衣的英伟男子,含笑踏波而来,道:“老人家请问,鱼卖吗?”
老渔翁听到这个,惊得眼一瞪,看着男子,咽了口水,结巴了一下道:“卖,卖……卖!”
男子从袖中摸出个银叶子给他,道:“够吗?”
“够了,够了。你连网一道拿去吧。”
他摇了摇头,道:“用不着,你与我用草绳串成一串子,我带走就好。”
“诶,好。”老渔翁听到这个,开始忙活。
沈中玉盘膝坐在江上之上,竟似是坐在静室蒲团之上一般,碧波浩荡绕着他流过去了,竟不能沾上衣服一点,想到有鱼无酒也不好,便命沈弈前去附近的集子上买酒。
沈弈经过这十来年的修炼,魂体凝练,也到了固魂之期,只差一步就能筑基,可百日现形,粗粗一看和真人差不了多少。
却说鬼修与人修不同,因为天生就是吸收阴气修炼,所以一开始就是炼气,并无人类打熬筋骨的锻体期。这样修炼了十来年才到筑基,资质不好不坏,只能算中平而已,若有机缘,说不定能结丹。
沈弈领命倏忽而去。老渔翁抬头看了这一眼,心里连声道神仙爷爷,更是加快动作,赶紧就把鱼串好了,递于沈中玉。这渔翁打了一天的鱼,约有十斤重,看着这人单手就把这十斤鱼提了起来,暗道好大的力气。
这时候沈弈也驾着阴风回来了,除了酒还有些当地产的腊肉熏鸡之类的下酒菜,还有果点冷盘等吃食。沈中玉见他机智,夸了几句,让他布置起来,不一会儿冷盘热盘,红案白案,在车中摆了十来个碟子,又斟上酒,竟成了一个小小的宴席。
慧静在旁看到他们开宴,看到那些惨死的鱼又要念佛,转身避了开去。沈中玉不由得感到大感扫兴,再不理她;就是张致和也觉得郁闷。
喝到半夜,看到月挂中天,流光万里,他们索性把宴席摆到车外江水之上。此时也到了仲秋时分,月最明,天最青,云已散,风未定,江水凉滑而微波泛,山气氤氲而薄雾生,月光照着水面白净如霜,上下明彻,天地银白。
沈中玉手指沾了沾两滴酒,向空中一抛,指物化形,化作两盏宫灯,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漂浮着,黄暖的光芒圈出一处小小的空地。张致和见此,也起了心思,将手中竹筷扔出,刚好落在空地里,化成一个劲装美人,向他们拱了拱手,就在空地上舞了一套剑法。
明月如霜,江水汤汤,那女子一会儿滚做白雪狮子,一会儿伸展似是瘦蛟腾舞,仿佛梨花绽放、雷霆击地。到后来,已经看不出健美之态,只觉得冰寒入骨、剑气袭魂。
最后,她向上一跃,如嫦娥奔月一般高飞而去,渐渐消散在月色之中,落到地上还化为竹筷。
张致和刚将竹筷摄回来,就听到一声微带冷意的评论:“好色好武,不外如是。”不由得愕然转头看向沈中玉,见到他也敛起笑意,眯着眼打量躲在暗处念经的慧静。
慧静见到这两人看她,很是不屈地说了句:“我何曾说错了?“
沈中玉按着张致和,道:“你没错,是我们错了。”最错的就是把你带上。
慧静听到他话语中冷意森森,吓了一跳,平素沈中玉都是笑着,再想不到他动气了是这般吓人。但是又觉得委屈,一路以来看到他们杀生、饮酒、卧好床、享歌乐,自己也只能陪着他们违戒,不由得想到自己日后修行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更是簌簌泪下,悲不自胜。
沈张两人看到她竟然就哭了,一时脸脸相觑,无心作乐,只得离席。回到车上,慧静脸色晕红,仍带怒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又继续念经。
沈中玉见此只觉得头疼,这日子可怎么过呀,也不管她了,往后一靠,躺在宽大的云床上,衣袖在脸上一盖当看不到。
张致和作为主人家,不好丢下客人不管,只得正襟危坐地坐在一边,感觉十分无奈,想了想他也闭目打坐,推演刚才想出来的剑法,不管她了。
慧静见他们两个竟毫无悔意,心里恨恨,只是念佛,望佛祖饶恕自己这几日贪图享乐的过失。
这样忍受了她大半个月,终于去到南海边上的岱屿城,岱屿城与齐地蓬莱城合称海上双珠,一南一北,交相辉映。
马车落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十里长街灯火通明,人流如织,一转头就看到河水潋滟,融和了灯光月色,河上长桥如月压水,桥上也挂着花灯,灯下是衣着艳丽、打扮华贵的艳冶女子,在灯月交辉下如同仙子临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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