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riverqueen
张致和道:“我在想,不知道是水月庵中哪位大师急着求这经书以作突破,只是可惜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也道:“确实可惜了。”然后就分析道:“水月老尼早入化神,久不理事;水月庵中就只有几个元婴修士主持。大抵是其中一个卡在元婴入化神这一步太久,急着求这经书一观,以作突破之用。本来佛门四大皆空,而今却惑于外物,如何能有进展?可惜了千年苦修。”
张致和听完沈中玉分析了之后,说道:“我也听过慧静法师的名号,她师尊乃是优昙法师,据说因为在魔劫之中留下了心结,因此一直不得突破,难道是她心急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曾惹过水月庵的老尼姑,也就道:“唉,罢了。横竖我们要带着个监军上路。一路上只怕用些荤腥也怕熏着她。”
张致和闻言笑了,道:“那我们走前,去买两罐子饴糖就好。”
沈中玉听到也笑了,隔空敲他一个榧子,道:“到时候我就抹你一嘴糖。”
张致和笑着躲过了,道:“我等着。”
翌日二人就听说芳林姬的侍女因为主人一直未归闹起来了,李家家主听说此事亲自出来到各个大派驻地问了,盼着有人主动承认是自己见义勇为。
张致和倒是很乐意承担,但却担心牵扯到沈中玉,只在心里想了想。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连芳林姬的事故都不曾找到,她的侍女们就灰溜溜地抬着空辇回宫了。
李家见人走了,开了几次清谈之会,好歹挽回了些人气,然后就开始了百年一次的金莲法会。法会当日,也布置了琪花瑶草,瑞兽仙禽,颇有仙家气象。众人在园林中围成一圈坐下,案席俱全。
这次昆仑仙宗有两个金丹期的弟子都来了,一个作为正魔两道第一宗门的代表高坐上席,而另一个却是跟着仙门世家来的,虽然也是一大世家,但却比不过这几个大宗门,只能坐在次席。
张致和在席上看到解存举,遥遥祝了杯酒,请他上来,解存举笑着拒了,拍了拍坐在旁边的贺楼承嗣的肩膀。贺楼承嗣一口把杯中的酒闷了,扭头不看张致和。解存举苦笑着坐下了,只得将劝两人和解的打算作罢。
沈中玉作为元婴大能,主人家本来想着另开一席,他就道:“不必麻烦了,我和阿致在一块就好。”
因而,两人便坐在一处,沈中玉见张致和其意郁郁的样子,便低声在他耳边道:“有你师兄在朔方城留意着贺楼氏的举动,不是很好吗?”
张致和道:“只怕太危险。”
沈中玉嘿然一笑道:“你从筑基到结丹,已经在生死边上徘徊了好几遭,这般危险,你还修炼不修炼?要知道,就算是寻常村夫说不定也能有百岁之寿。”
张致和听到这个,颇有几分了悟,说:“那说不定这还是师兄的机缘?”
“是不是机缘不一定。但是不经磨折,不得正果,却是真的。这世上立地成圣自然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劫难磨炼出来的真仙。”
张致和闻言道:“先生说的是,这般说,我以后还需多经磨难才可。”
“也不必自讨苦吃。修行为的是超脱,逍遥世外,可不是让你去吃苦。”
“嗯。”
在一旁的李家家主李修能听着他们喁喁细语,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想到家累在此,总不能抛下家小去历劫,看到他们说完了,才恭维地插了一句道:”前辈所言字字珠玑,使我等茅塞顿开。“
沈中玉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颔首微微一笑,算是回礼,然后就捡起席上的瓜果吃了起来。
终于到了金莲上席之时,李家本宗的女弟子身穿白色纱裙,捧着透雕莲文白玉盏,仪态万千,姗姗而来,在客人面前放下玉盏,然后福身一礼,缓缓提起同样是白玉透雕的盖子,露出在内光华闪烁的金莲子:
这莲子看着不过指头大小,表面上却金光流转,四周青气隐隐,烟雾旋而结成莲花状,随后又散起,大抵这些侍女们也是事先排练过的,这盖子竟是同时揭开,席间瑞气千条,青气盘旋,在坐席围着的空地上结成一朵硕*真的青莲,缓缓开放然后又缓缓散去。
李修能见莲花散去,颇有几分自得地站起来,道:“诸位同道,我们就一同品尝金莲吧。”说罢坐下来,将金莲子凌空摄入口中,众人见主人家示范了,自然也跟着。
金莲子不过因为其功效特殊才会被每百年遭劫一次,但实际上却是苦涩至极,而且为了不妨碍它的功效发挥,通常服用金莲子是不会添加任何佐料的。沈中玉看着张致和一口咬下去,然后脸色立变,硬忍着吞下去,就觉得自己嘴里都有些苦意,喝了口茶压下去。
金莲下腹,张致和就忘了口中的苦意,如在六月坠入雪水一般,只觉无边润泽清凉之意,脑中青莲缓缓而开,诸多心魔内火随之退去,一时间心思澄澈无比,浮躁心思消散,本性自现,如光明大作。
他因为是剑修,虽然道心坚定,但是也因为太过鲁直而不能做到时时内省心灵,而今在这清净之意浸染当中,本来有些忽略的隐秘心思也浮现出来,纤毫毕现,让他可以一一思考。
等到清净退去,张致和忽地出了一身冷汗,手一动就感觉到沈中玉在握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侧头看着在咬着甜点心的沈中玉,刚好沈中玉也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
两人眼神一碰,又避了开去。张致和看了看在场这么多人,实在不适合说心事,只得按下。
吃完金莲子之后就到了说法斗法之时,沈中玉为元婴大能,上台说了两句,然后就下来了,至于剩下的多是积年金丹说法。
接下来便是斗法,张致和这几日闯出的风头太盛,凶名在外,除了李修能意思意思地问他要不要上场一试身手之外,其他人都绕着走。
这也正常,来参加法会的自认是一时俊彦,是要扬名的不是来找虐的。这般说,卢问鹤让张致和前来的目的倒是完全达到了,世人皆知昆仑仙宗又多了个杀神。
其中贺楼承嗣却是在斗法中扬名了,一招一式虽然中规中矩但不乏亮色,心性端正,根基扎实。再加上双眼明亮有神,五官俊秀,英气勃勃,看着就是个正道翘楚,简直就是上佳好女婿。
同样围观的大姑娘们看到春心萌动,将手里的水果、手帕和香囊都扔向了斗法台。吓得贺楼承嗣赶紧窜下台子,回到席上去,把解存举顶在身前挡住,连要挑战张致和的事都忘了。张致和在席上见到这一幕,不由愕然,暗道幸好幸好。
侍女前来,问要否把斗法台上的香包手帕收拾了送来,贺楼承嗣忙拒了。侍女嫣然一笑,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就离开,却在走时也把香包留下来了。
解存举拎着那香包,笑吟吟地斜眼看着贺楼承嗣道:“招蜂引蝶。”
贺楼承嗣反唇相讥道:“如果解兄上去了,说不定得的还比我多些。”你可是昆仑仙宗的弟子。
“我身体不好,就不凑这样的热闹了。”
贺楼承嗣翻了个白眼过去,堂堂一个金丹宗师说这话不害羞吗?
金莲会后,张致和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慧静尼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沈中玉却苦笑道:“慧静法师,你也跟得太紧了。”
慧静法师脸一红,低头道:“两位还有事?”
两人脸脸相觑,张致和道:“无事。”
慧静闻言喜道:“那就好,我还怕打扰了两位。”
沈中玉无力地说了句:”唉,来吧。“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202章 城
两人相携同归,奈何竹楼清苦,有茶无酒,后面池塘里的鱼倒是长得肥美,沈中玉就提议吃锅子,张致和竟还没有吃过,闻言也道好,命侍候的童子去外门买两坛酒助兴。
因为张致和洞府所在是一个微凹下去的盆地,风景不如在山顶的好,索性他们便到山顶上去吃。二人皆有*在身,也不用亲自下水捞鱼,只是在湖边一掐诀,这鱼自然地从水中跃起,跳到黄铜做的锅子里面去。
张致和一边平托着锅子一边上去,在一旁散步的锦鸡也扑棱棱地冲了过去。沈中玉一挥手把这锦鸡赶走,有些可惜地看了它一眼,然后道:”这也差不多了,把锅子收起来吧。“
去到高山之上,摆开架势,他们就对着万古冰山,吃起了烧锅子,更喜青天无云、明月多情,一举杯邀月共酌,一倾盏请雪山同欢。
锅子里汤底是用挖出来的坚冰加上沿途捡来的灵药熬的汤,添了些官桂、茱萸和花椒,还有数株白菊黄英在锅中摇荡,麻辣鲜香,加上雪山游鱼的清爽滑腻,实在味美,酒虽味薄,也有几分余烈。两人谈了半夜的话,喝了半宿的酒,一直说到东方发白,方才尽兴。
拍醒了在旁打盹的小童,让他们打扫,两人才晃晃悠悠地从山上下来,刚回去还没有来得及换件衣服,卢问鹤就来了。
张致和让沈中玉先去更衣,自己则去招呼自家师兄。
卢问鹤来闻到张致和身上淡淡的花椒味,打趣道:”师弟太不义气。”
张致和捞起袖子,细嗅了两下,道:“是我失礼。”
卢问鹤道:“无妨。”说罢,从一旁跟着的童子手里接过一个薄册子,递给张致和道,“你结丹之后有十万善功,还有宗门给你配齐的东西,洞府一座,我让他们先留着让你去挑;还有配车、坐骑等等,也是你自己去看;以及附从三十个,你自己招揽;以后每个月两万善功,丹药也有配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张致和翻了一下册子,于外物并不上心,刚要推辞,就见卢问鹤道:“你可别推辞,师兄我那里还养着十来口人。你若推辞了,我还要的话,成什么人了?若不要的话,我拿什么去养他们?”
张致和听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知道自己之前未免太以己度人了,便恭敬行礼道:“谢师兄费心送来。”
“不算什么,你去外物堂那里挑也可,让他们送来给你也可。我劝你还是去一趟吧,不然他们把积在库房里的那些给你送来,有得你哭的。“卢问鹤道,”我之前看过有用贴金绘彩的文辇,因为实在太过贵气,无人想要。已经积了四五十年。“
张致和道:“若真是没人要,那我就领回来好了,能用就行。”
卢问鹤看到他这般,苦笑道:“你可真是心大。罢了,罢了。师父有东西赏你,我也有东西送你,不如宗门那样大手笔,只算是心意。“说罢,他就递给张致和两个装得鼓囊囊的锦囊。
张致和接过一看,神识一探就知是两袋子赤炎金、金精矿、炫光石等等矿石,正好用来重炼沉璧,喜得他拱手长揖到底谢过。
沈中玉出来看到他们师兄弟相处,上前拱手道:“卢道长。”
卢问鹤看到沈中玉,早知他昨日渡劫之事,见其气息大有不同,笑道:”沈道长渡劫之后,风采更胜往昔。”
沈中玉谦逊了两句,然后就正色道:“我们从莲台寺的莲花小世界里带来的几本经书,不知道要交还给何人,想求楚真人赐教,不知可否?”
卢问鹤知道沈中玉并非信口开河之人,笑意收敛,脸色严肃起来,道:“不知道什么经书?”
“莲台寺嫡传*《白莲往生清净经》”
卢问鹤听到这个,稍一思索便道:“这事事关重大,我现在便去请教师父。”
张致和闻言,也道:“我在莲花小世界中也有些见闻,想向师父请教。”说完他又暗生懊恼,我和师兄都走了,那谁来陪着沈先生。
沈中玉就道:“我欲请河洛君、方圆子及坐隐先生作陪,不知可否?”
卢问鹤听到这个,道:“这却是我们失礼了。”
“无妨,在我眼中,那三位俊彦皆是赏心悦目之辈,可对饮,可谈玄,便是生气了跳脚而骂也不怕失礼。”
卢问鹤听到这个笑道:“沈道长可谓弈仙,既有此兴,敢不奉行?”他说罢,就吩咐下去准备棋秤、茶点等物。
张致和过去就道:“要先生枯坐,太过委屈了。”
沈中玉看了他一眼,道:“知道就好,回来陪我下棋。”说罢,将袖囊里的经文递过去给张致和。
“是。”张致和应道,心里想着这次怎么也要坚持到五盘。
不一会儿,棋秤等物送到,沈中玉在张致和的竹楼里坐下,一边打棋谱,一边眼角看着张致和沐浴更衣之后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才离去。
张致和和卢问鹤一道走到楚凤歌寝殿外,整整衣裳进去跪下拜见。楚凤歌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起来,拍了拍身边的蒲团。
张致和上前斜着坐下去,喊一声师父。
楚凤歌点点头,道:“说。”
“是。”张致和便低声和楚凤歌讲了一路上的经历。听到张致和说到贺楼燕红之事,楚凤歌伸手拍了拍自己徒弟肩膀,示意他做得好。
感受到师父的鼓励,张致和心里高兴,言语颇有几分激动。楚凤歌就转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直到他又规整过来,然后才继续听。
等到张致和全部说完,楚凤歌才开言道:“你做的很好。”
“一路上多亏沈先生。”
“知己难得。”
“是。我定会好好回报沈先生之厚意。”
“经文呢?”
张致和从袖囊中取出《白莲往生清净经》,楚凤歌接过翻了一翻,递给站在一旁的绿萝道:“私库钥匙给他;拓印一份,交给琅嬛福地。”
“是。”绿萝应声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递于张致和,说是钥匙也不准确,竟是一个光华隐隐的白玉锁片,然后就捧着经书下去了。
张致和捧着钥匙,有几分愕然地看向楚凤歌。
楚凤歌一侧头道:“随意。”
“师父,这太过了。”
“不仅仅你。”
“诶?好。”张致和听到这个,自己的无妨,但总不能把沈先生的报酬也推却了,便答应下来。
楚凤歌定定地看了张致和一阵,怎么感觉这个徒弟对于沈中玉这般上心?几乎比对自己还上心?不过罢了,能结识一个元婴好友,应该可以为他挡下不少劫难,也是好事。他就继续面无表情地挥手让张致和离开了。
回去之后,张致和看到沈中玉懒懒地靠在云床上敲着棋子,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想到连《白莲往生清净经》都让师父拿去了,更觉得有几分愧疚,上前吞吐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中玉招手让张致和坐到自己旁边,并没有什么不喜,他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因为他以前主持宗门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
大宗门一方面矜持自守,不会主动去偷去抢别派的真传,但是另一方面,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能得到另一派的真传的话,也不会拒绝。说不定自家弟子可以借此多些启发,增添更进一步的希望。
他现在交出《白莲往生清净经》,一来不是自己的门派真传不心疼,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结好楚凤歌,算是报答他庇护自己在朝阳峰结婴。
张致和在和沈中玉下了半天的棋,终于受不了求饶道:“先生,我去外务堂一趟。”
沈中玉将棋子一掷,道:“你们外务堂在哪?昆仑八景,可有在附近的?”
张致和听出他有陪自己走一趟的意愿,想到总不能一路上下盲棋,便道:“外务堂在玉虚峰。从山脚寻仙径上山,经过引仙桥,就到飞仙殿。外务堂就在飞仙殿附近。”
沈中玉道:“引仙双虹便是在引仙桥?”
“是,雪霁日出之时,便有一道彩虹与引仙桥并行,远看如双虹一般,就名引仙双虹。”
“有些意思,我们去看看。“
去到引仙桥,可惜没有碰上双虹并出之时,但是一道玉桥飞架绝壁,桥下就是冻得严严实实,晶莹透亮的坚冰,更喜日光殷红,涂抹如脂,玉宇摇彩,人在其中,仿佛行于琉璃世界,珠宝乾坤。
沈中玉挥挥手让张致和自去,自己则在引仙桥上徘徊,再想不到能有机会到昆仑仙宗一游,上辈子久闻大名未曾得见,可惜可惜。
张致和去到外务堂,把堂主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见到朝阳峰的另一位真传亲自来领常例,卢问鹤偶然顺路还会过来一趟,张致和却是第一次来。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203章 城
等去到蓬莱仙城的传送大殿的时候,自然就有人引他去侧殿,一进去,沈中玉就看到负手站立的楚凤歌,忍不住道:“再想不到会是楚真人亲自前来。“
楚凤歌转身看到自己徒弟以十分娇弱的姿态被人抱着,皱了皱眉,对于这样招摇过市的事感到有些不满,但也不曾说话,只是道:“无妨。”说罢,上前伸手将张致和接过来。
沈中玉早已打定决心,自然不会做儿女态,将张致和小心地放到楚凤歌手上,然后就看到楚凤歌像扛米袋一样将张致和放在肩上,嘴角抽了抽,说:“他喝了酒,这样容易吐。”
楚凤歌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后一颔首说了句:”告辞。“带着徒弟就走,虽然扛着个人,但走路起来依旧白衣飘飘,广袖当风,实在潇洒俊逸之极。
沈中玉看着他这般言简意赅地告辞,只能苦笑,静静地看到他走了之后,摇了摇头,才出去。
重回到城中的街道上,无聊地数了数春天难得飘落在地的黄叶,沈中玉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出城。
离城已有上百里,刚睡醒的梼杌从沈中玉的袖囊里钻出来,掉到地上,抱着他的大腿要抱,沈中玉拎着它的后颈抱起来,索性解了他的禁言道;’你倒是乖觉。“
梼杌嚎了两声,才道:“师父,你尽可把人带着的。有我看着。”
沈中玉敲了敲他的脑瓜,说:“难道,我会护不住一个人吗?”
“那就是师父有事不想让人知道了。”
“这辈子,我的事没什么不可以跟他说的。”
“诶?那是为甚?”梼杌刚问出这句,就觉得这时候天阴了。
沈中玉语气阴测测地说了句:“阴山宗。”不知道是回答梼杌的问题还是叙述眼前的情况。
话音刚落,天色已经完全变了,本来午后晴朗甚至明亮得刺眼的天空在几个呼吸之内昏暗了下来,惨白的月亮有气无力地靠着山边,疏星明灭,照得地上的景物都是幽幽的青色。山丘起伏的原野上此时却崛起了一座雄关,人语细碎,步声窸窣,连绵不断的磷火连成的道路一直通向关内。
沈中玉正好站在道路上,看到旁边的人,或者不能说人,提着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的灯笼,神色麻木地沿着路向关内走。他跟着人,走到关前,抬头看到关上写着的三个大字:鬼门关,暗道,有些意思,总算也是别出心裁,我当初用的更多是九幽地狱,在于惩罚与审判,却忽略了九幽也是鬼魂归处,是该有个鬼门关。
看完鬼门关之后,沈中玉一手提着灯笼,却是他在看了旁边的幽魂手中的之后,自己也凝聚九幽冥火做了一个出来,此刻他阴气裹身,脸色青白,提着白灯笼,丝毫看不出活人的痕迹。
进城之时,守城的两个鬼卒对沈中玉倒是热情的很,幸好沈中玉避让得快,没有让他们跟上了。进城之后,道路整整齐齐如同棋局一般,市坊井然,路旁都高高挂月白色的灯笼,他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往帝宫的方向走。
沈中玉在阵内游玩愉快,但是阵外的三个阴山宗元婴大能却开始急了。此阵名唤酆都同悲阵,却是召唤出九幽酆都投影,生人入阵之后,不是自迷身世,与阵中鬼魂一般浑浑噩噩地入了鬼门关中,自以为是鬼城顺民;就是稍有所觉,因为困在酆都投影中,法力受阻,被幽魂撕成血肉。却是从来没有过,有人进去了,像鱼进了水一般,不仅没有引起鬼城的暴动,反而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其中一个元婴大能黄泉君,玄衣高冠,脸相凄苦,忍不住道:”是不是他早就成了鬼了,我们还要等多久?“
另一个号九子鬼母的大能本来就和他有些不合,闻言横了他一眼,道:”好歹也曾是个英雄人物,难道和那些等闲小鬼一个样?“她却是个难得的美人,裹着一身薄红衫子,金钗玉钏,倒是华丽,只是眉飞眼细,颇有些凌厉刻薄。
还有一个脾气好些的,号忘川子,倒是个白脸书生,听到他们又要吵起来,忙道:“且再等等就是了。”
他们三人想着酆都同悲阵从无败绩,战无不胜,虽然也听说过九幽老祖的事迹,但想着如果是化神亲临,自然走得越快越好,但这时所谓的九幽老祖不过是一个元婴,再不放在心上。因为存了轻视之心,他们也不曾再仔细查探一番,沈中玉自然就在阵中左右闲逛。
却说这酆都帝宫在城西北方,宫阙巍峨但是宫门紧闭,只有几个牛头马脸在门前巡逻。虽然大门关着且有人巡逻,但曾往冥府地狱探险的沈中玉轻易就看出了这威严帝宫的底细,看了半日,他对于自己的那两个孽徒都平添了几分赞赏。
此处帝宫暗合孽镜台之意,一入镜台则可照见平生阴私,自见在世之心之险,死赴地狱之险。那时方知万两黄金带不来,一生惟有孽随身,天道恢恢疏而不漏,镜台过后,就可被鬼差押赴孽镜小地狱。
沈中玉去道孽镜之前,镜中孔明,唯有人影,本来像是贴在他身后的一道阴影在孽镜之下渐渐散去,元婴过后,万象更新,前生冤孽俱已了断。他站在镜台前整理衣冠,点检心绪,只觉眼前唯有天宽地广,抬头看到镜台上高悬的一行字:“孽镜台前无好人”,不由失笑,想到看也看够了,也该到了结之时,早日完事,我也早日去昆仑接人。
本来阵外三人还在犹豫着沈中玉是不是真的变鬼了,却忽然间觉得心上一寒,仿佛杀劫临身一般,就是元婴大能也忍不住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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