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老人家已经呆住了,茫然的看着申大夫忙碌,几次想要出声,却又看着萧恒一行人露出畏惧的神色,直到那边孩子哭了一声,他才克制不住的跑了过去,见孩子已经醒了,顿时喜得朝着申大夫就要磕头。
申大夫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老丈快别这样了,我们走南闯北的,也收药材,会些赤脚大夫的本事,遇上了,就不能不救的。”
冠上珠华 二十六·克扣
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看上去瘦削可怜,连哭声也跟小猫儿似地,申大夫忍不住啧了一声:“老丈,这孩子身体弱啊!”
老丈顿时忍不住哭了:“是啊,他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喝过一口奶, 都是我们去村里装了羊奶喂大的,自小就三灾八难的。这次若不是遇见了恩人们,还不知道怎么着了......”
老人家看上去起码也有六十多了,崔大儒眉心一动,张口亲和的叹了声气:“原来是没了娘的孩子,真是怪可怜的。那,他父亲呢?”
这话一出,老人家哭的便更厉害了:“没了!前年跟那些乱党打仗, 死啦!”
儿子儿媳都死了, 怪不得是老人家带着孩子要去城里求医。
护卫们将手都松开,眼里也都露出些同情来。
萧恒沉默一会儿,才道:“老丈,我听说,但凡是卫所附近的军户,都是有规制的,必须配备大夫的,你们这儿村里没大夫吗?怎么还需要到城里去?”
说起这个,老者不再哭了,表情有些瑟缩,有些慌张:“我.....城里的大夫厉害。”
众人却都知道这不可能。
但凡是偏远地方,赤脚大夫和神婆巫婆之类的才更受欢迎, 哪怕不找村里的大夫, 也该去找神婆什么的才是,城里的大夫更好,这显然是假话。
看这老人家的模样,分别是很怕的。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 对视了一眼,那老者已经颤巍巍的要去扶起孙子来,又邀请萧恒他们:“恩公,我们家就在前面,不嫌弃的话,去我们家喝杯水吧!我们.....我们也要筹一下银子......”
他去城里看病,城里是有个药房能赊账的,因此身上没有钱也敢去。
但是这种行脚商人,哪里能赊账呢?
老人家背影佝偻,细心的帮小孙子拍打身上的灰尘泥土,颤巍巍捏捏孙子的脸:“回去把老母鸡杀了,给你补补身子。”
小孩子刚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但是听见说是要杀老母鸡,哇的一声就哭了:“不要杀,爷爷不要杀老母鸡,婆婆说那是留着下蛋卖钱的,不要杀它!”
三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老一小, 看着都觉得可怜, 尤其他们此时泪眼婆娑的, 他自己喉咙都酸了。
苏嵘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却一直还是强自按捺。
还是萧恒开了口:“老丈,那就叨扰了,我们走了这一路,也正好口渴了。”
老人家啊了一声,听见萧恒他们口渴,急忙招呼:“快请快请,恩公称呼我老孙头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他说着,一面低声安抚了小孙子几句,而后便走在前面带路了,领着萧恒他们去了家里。
老孙头家里跟其他村子里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屋子前面的空地用篱笆围出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座茅草屋,收拾的倒是还算是干净,篱笆边上还搭着更简易的茅草房,那是猪圈跟养鸡的地方。
隔着篱笆,还在扫地的孙婆婆便看见了丈夫和孙子,顿时扔了手里的扫把迎出来,见孙子没事,她先便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然后才着急忙慌的去抱孩子。
等到听说跟着回来的这十几个人是救了孙子的行脚商人,孙婆婆千恩万谢,又忙去倒水出来。
萧恒他们都喝了水,看着在院子里默默地蹲着抱着那只老母鸡的孩子,萧恒撇开脸看向老孙头:“孙老丈,我们一路走过来,也走了不少地方,不瞒您说,贵州那边的土人也许多,也有这样的卫所军户,只是,我观他们的日子却比你们好过许多.....便是云南其他地方,昭通曲靖那边,军户们的日子,也还颇能过得去的。怎么....”
孙老丈重重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苦笑着摇头:“这....我们也不知道......”
他这么谨慎害怕,苏嵘便也出声问:“我刚才听老丈你说,你儿子是打仗死了的,朝廷对阵亡战士的抚恤银也还算重,若是土人,只有更多的,你们得了银子,怎的还过的这么艰难呢?”
听见这话,老孙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个不停。
出来倒水的孙婆婆也露出愤怒的神色来,不过却也还是没有多嘴。
倒是抱着老母鸡的孩子哭了:“没有银子,爹死了,没有银子。爷爷去要,被打的腿断了,躺在床上好久!”
众人面露惊怒。
杨参议还有脸自称是代表土人,他对待自己的同族,都是如此刻薄寡恩!竟然连朝廷的抚恤银子都要克扣!
大家都看向孙老丈,这才想到,刚才孙老丈走路,确实还是一瘸一拐不大稳当的样子。
那個孩子一哭,孙婆婆就快步过去抱着他了。
祖孙俩哭了一会儿,孙婆婆哭着解释:“真是没有办法了,只有城里的药铺因为从前还有几分交情,肯赊账给我们,才要送到城里去。说是每个村里都有大夫,其实哪有呢?附近哪个村子也没有!以前儿子还在的时候,虽然少,每月也总还有八钱银子拿回来,后来.....”
苏嵘挑眉看了看廖经续。
廖经续同样震怒气恼。
杨参议贪得无厌!
但是,土人们的事情,真的很难插手管理,一不小心就是惹得一身骚。
廖经续自己也是为难的很。
萧恒忽然开口:“孙老丈,孙婆婆,你们可知道现在卫所里管事的是谁?”
孙老丈面色晦暗的回答:“是杨参议,不过听说他不知怎么的被抓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昨天晚上,卫所里来了许多人,把在家里的男人都叫回去卫所了,说是朝廷欺负土人,他们要给杨参议出头什么的。”
萧恒就心中有数了。
一路走过来,这个村子不是最破败的一个,孙老丈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只有一家。
也就是说,卫所的普通士兵的日子实在是很不好过的。
杨参议倒了,现在起来的那些,无非就是杨参议的心腹。
萧恒顿了顿,又问:“那,老丈知道除了杨参议,其他卫所的军官们,都在哪儿吗?”
冠上珠华 二十七·憋着
说起这个话题,老孙头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和警惕,闭口不再说了。
孙婆婆叹了口气摇头:“唉,问这些有什么用呢?这都是命,我们家已经倒霉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日子还过的下去, 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能把孩子勉强拉扯大,也算的对得起我那儿子儿媳了。”
孙婆婆面带难过的去看抱着母鸡的孩子,眼里泪光点点,她急忙拿了袖子去擦眼泪,强颜欢笑的劝大家喝水,而后又急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今天的事,真的要多谢诸位恩人了, 穷家穷舍的, 也没什么可招待大家的东西,今天留下来吃饭!”
土人中的等级森严比汉族人的豪门之间还强得多,光是看木府就知道了,现在孙老丈一家显然也是观念根深蒂固。
否则,杨参议私吞抚恤银子,这已经是不给人活路的做法,但是孙老丈他们提起来的时候,虽然不是没有愤恨,却还是强行压制,而且打算息事宁人,就看得出来。
原本是不打算多留的,但是萧恒跟崔大儒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萧恒便笑着对孙婆婆道:“那就麻烦婆婆了。”
孙婆婆忙摆手:“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 都是粗茶淡饭,各位恩人不嫌弃才好。”
众人自然都说不会,孙婆婆便跟孙老丈进厨房去做饭了。
廖经续早已经忍了许久了, 借着这会儿功夫压低声音问萧恒:“殿下,您刚才问起那些军官的住处.....是不是已经有所打算?”
杨参议贪得无厌, 这样的行为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可怕的是,这件事必定也不是杨参议一人就能做出来的,必定还得勾结其他土人贵族,否则的话,早会有风声泄漏出去了。
萧恒这是打算,连锅端吗?
萧恒看了廖经续一眼:“廖大人也看见了,土人深受其害,朝廷有恩典,但是这些恩典,何曾真的倒了土人头上呢?所以,朝廷的恩典,只是养肥了杨参议这种又蠢又毒的人罢了!这也是云南混乱的根源。以后,不需要这些二道贩子了,他们喝血吃肉到如今,也该还了!”
这短短两句话, 但是却一针见血, 简直是道尽了缘由, 哪怕是廖经续也说不出其他反对的话了,便跟着点了点头。
崔大儒又低声将四周的村子都说了一遍:“这些村庄,像是孙老丈这种情形的,若是都能联合起来,那么,这么多人,总有些是会知道些卫所之事的,再说,他们的儿子兄弟便可能在卫所当兵.....”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只是,孙老丈他们显然都是很害怕杨参议他们的,怎么能让他们放下心里的顾虑,也是一个难题。
大家商议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孙老丈擦着汗出来,热情的招呼萧恒他们进去吃饭。
屋子里摆着一张破烂的八仙桌,桌脚底下还垫着一截木板,凳子是没有那么多的,只有三把,老孙头十分不好意思,反复的说:“家里穷,真是让各位恩公受委屈了......”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十分困窘。
大家看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便是廖经续,也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惭愧的摇头:“老丈快别这么说,这就已经很好了。”
大家围在一起,见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一道是清炒菌菇,是云南山上的特产,另一道是青蒜炒腊肉,就知道这也肯定是把过年的腊肉都拿出来了,萧恒心下一叹,压下心里的不忍,笑着对孙老丈道:“真是丰富,瞧着都饿了。”
孙老丈原本不安的厉害,听见他这么说,忙着摆筷子:“快吃,快吃!”
萧恒尝了一口菌菇,眼睛一亮:“鲜!”
大家便也都纷纷夸起来。
正说着,孙婆婆小心的端了一口铁锅上来,在孙老丈的帮助下放在了桌上,伸手去把锅盖给揭开。
一股浓郁的鲜香顿时蔓延开来,里头是黄澄澄的汤,汤里还飘着虫草菇。
萧恒的脸色便变了。
其他人也都一时静默。
这锅里的鸡,显然就是刚才孩子抱着的那只鸡。
孩子自己都知道,这只鸡是家里下蛋的鸡,不能杀的。
但是为了招待他们,孙老丈夫妻还是杀了。
如廖经续这种做官做久了的,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心酸:“老丈,你怎么把鸡给杀了?”
孙老丈憨厚的摸了摸后脑:“没什么好招待的,老婆子炖汤的手艺好!诸位恩人快喝,快喝点汤,这汤好喝呢!”
崔大儒心里叹了一声,却还是伸手去盛了一碗汤,笑着夸赞:“真是好喝!好喝!”
萧恒默默地寻了个借口出来,在外面转了一圈,在篱笆外的那棵老桃树底下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孩子,不由得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小孩子抽泣了一声,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看着萧恒:“大哥哥,我不是舍不得鸡,你们是好人,救了我,杀鸡给你们吃是应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默默地跑到这外面来看着一地鸡毛的原因吧?萧恒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喉咙酸痛,半响问他:“想爹吗?”
小孩子无措的拨弄着地上的鸡毛,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他小声的应了:“想的。”
萧恒沉默下来,和他一起将鸡毛埋到土里去,轻声说:“对不住,过几天,我给你买许多只鸡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桃蛋。”桃蛋瘪了瘪嘴,想哭却又忍住,坚强的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救了我,我们如果不能招待你们,爷爷婆婆心里会很难过的。”
这么小的孩子,说话却如此老成懂事,萧恒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哭呢?”
他分明这么难过,看他的背影都觉得他悲伤。
桃蛋抿了抿唇,明亮的眼睛垂下去,又重新睁开认真的看着萧恒,忽然说:“我憋着呢。”
我想哭的,但是我憋着呢。
那一瞬间,萧恒的感受无法言喻。
冠上珠华 二十八·抵押
桃蛋虽然小,但是经历过母亲难产,父亲战死的惨事,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历经沧桑。
他不是不想哭,他难过的都不能进去吃鸡汤。
他什么都懂,他只是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偷偷地憋着。
他知道, 爷爷婆婆不容易。
不拿出这只鸡来,还有什么可以招待这帮人的呢?
萧恒看了他半响,伸手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小呢,不要什么事都憋着,会憋坏的。哭吧,想哭就尽情的哭出来。”
桃蛋起先有些僵硬,抿着唇角去推萧恒,不好意思的想要下去。
但是被萧恒抱着下不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父亲抱他的时候。
其实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未必他还记得父亲抱他是什么感觉,但是此时此刻,他趴在萧恒的肩膀上,就是想起了父亲,然后,他想到自己的鸡,想到爷爷和婆婆。就真的哭了。
萧恒肩膀上的衣裳很快就被他的眼泪打湿了,他心里酸胀的厉害,任由桃蛋哭了一会儿,便发现,桃蛋已经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小孩子本来就才生了病, 刚才又大哭了一场,肯定是累了。
他抱着桃蛋回了家。
孙老丈正急的去鸡窝里找孩子,见了萧恒从外面把桃蛋抱进来, 忙一瘸一拐的走上来:“这孩子,吓了我一跳.....”
萧恒轻声道:“没事, 桃蛋真的很懂事,我抱他进去睡吧。”
孙老丈不怎么好意思的陪着他一道把孩子抱进去安置好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让恩人看笑话了,孩子还是太小,不懂事。”
萧恒摇头,示意孙老丈出去说话。
孙婆婆已经进去看了一回孩子了,也跟出来。
众人聚在一起,萧恒看着孙老丈夫妻俩,沉声开口:“孙老丈,孙婆婆,你们的儿子战死沙场,是为国尽忠,朝廷该给的抚恤银已经给了,这笔银子,本来就是给你们的,也是给孩子的,你们便不要了?”
说起这件事, 孙老丈夫妻俩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孙婆婆实在忍不住,拿手背抹着眼泪,实在忍不住哭着摇头:“这怎么不想呢?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了,田里的事儿许多已经做不成了,而且收成也不好,家里就指望着那笔银子救命,但是,但是有什么法子?”
孙老丈的面色灰败,闻言也苦笑着说:“十里八村都是这样,也不是没豁出去过闹过,结果全都被打回来了,家里还要在这儿讨生活,若是闹的厉害了,说不得明天就没了.....”
萧恒静静的都听了,挑眉问:“若是我能给你们要回来呢?”
孙老丈夫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惊疑不定不敢相信的样子。
若是能要回来?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卫所的官儿都是势力最大的那几家在当,他们是称王称霸的,上次打仗,死了不少人,但是没听说过哪家要到银子了的。
要从他们嘴巴里抢吃的,是难如登天。
还是萧恒想了想,诚恳的喊了孙老丈一声,站起身道:“老丈,实话实说,我也不瞒着您了,我并不是行脚商人,只是装扮成行脚商人过来打听打听村子里的军户们的情形的。”
孙老丈夫妻都无法反应。
萧恒便道:“我们是朝廷官员,之前的杨参议,这次就是煽动杨家祠堂的人闹事,所以才被抓了。他被抓了,军中跟他狼狈为奸的人慌了,将朝廷派来接管军营的官员扣押起来,闹起了哗变。所以我们才会过来。”
若是这番话在村子口的时候跟孙老丈说,孙老丈是绝不会理会的。
因为他们十分排斥朝廷的官员,朝廷的官员一个个在他们眼里,都是凶神恶煞。
但是现在,这将近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看得出来,这帮人都是好人。
当时孩子正是危急的时候,他们毫不迟疑的就出手相帮,来了家里,也都是热情和善。
他们很难对这样的一帮人有什么不满。
孙老丈想到刚才萧恒抱着桃蛋的样子,低头了半响,才问:“那,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都说来村子里查看情形了,那肯定是有想知道的事的。
萧恒的眉眼平静,道:“我们想知道,除了杨参议,其他卫所的高官的去处,或是说,军营生活都是枯燥的,他们那种人,不可能安静的呆在里头,这外面肯定得有安置的地方,你们知不知道在哪儿?”
孙婆婆紧张的攥着衣摆。
孙老丈谨慎的抿着唇,似乎是在思索。
不仅萧恒很沉得住气,其他的人,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急着开口逼孙老丈快些说的。
孙老丈仔细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点头:“我知道!我儿子之前是個小旗,他跟着的就是一个叫做杨鑫的千户,我之前为了找他要银子,时常去找他,所以我知道,他在卫所边上的西南村里,有个相好,平常经常过去。”
众人都露出喜色来,重重的松了口气。
萧恒已经站起身了,他认真的看着孙老丈夫妻,郑重的道:“老丈放心,我今天所说的话,永远算数,以后家中有事,便来找我。你们的抚恤银,一定会一分不少的到你们手里,以后也绝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还有,还请老丈再帮我个忙。”
孙老丈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相信萧恒的话,总觉得萧恒是个靠得住的。
所以萧恒这么说,他便下意识的就点头:“恩人你说,你说,只要老头子我做的到的,一定会尽力!”
萧恒便挑眉:“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劳烦老丈去找一找跟你们家情况一样的人家,能找到多少找多少,然后,一起去卫所要银子。”
孙老丈有些害怕:“这行吗?”
他之前已经白杨鑫打断过一条腿了。
萧恒冷笑了一声:“这回一定行,您听我的,我不会骗您。”
他说着,从要带上解下了自己的一块玉佩:“这个,便当作我的抵押。”
冠上珠华 二十九·依靠
那块玉佩通体碧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隐隐的散发着光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孙老丈下意识的摆手拒绝,根本不敢去接,急忙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信得过你的......”
萧恒却很坚决,伸着手没有收回,对着孙老丈点了点头:“拿着吧老丈, 我没有别的意思,桃蛋很喜欢,跟我投缘,头一次见面,就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他说见面礼,孙老丈就更不敢收了。
哪里有人给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的呢?他是见过杨鑫的相好带着的一个玉牌的,听说那玉牌便得要一百两。
一百两,是他儿子抚恤银子的三倍了。
现在这块玉佩,看上去比杨鑫相好的那块要好的多, 而且也这样大,价钱一百两还不止。
孙老丈不敢收。
孙婆婆也瞠目结舌:“这怎么行?您救了我家桃蛋,我们还没给您银子呢,您倒是给我们这么重的礼物,我们心里哪里过意的去.....”
苏嵘忽然从身上摘下一个荷包,凝眉道:“既然不接他的,就接我的吧,这里没什么,就是几个小玩意儿,留着给桃蛋买回他的鸡来,想买多少买多少。”
才刚看见桃蛋哭的红红的脸,便是苏嵘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孙婆婆迟疑着不敢动,苏嵘干脆便将荷包塞到了她手里:“接着吧,这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点小小心意。如同我们公子所说, 这真的是有缘。”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孙婆婆只好收下, 还是一叠声的连声道谢。
萧恒又进去看了桃蛋一回, 而后才带着一行人跟孙老丈和孙婆婆告别。
孙老丈让萧恒放心:“我一定把您交代的事情办好。”
萧恒嗯了一声,又将地址再复述了一遍,跟孙老丈确认了地址没错,便走了。
孙婆婆跟孙老丈在昏黄的气死风灯底下站了半天,直到连声音都听不见了,才对视了一眼,互相搀扶着回了屋子。
厅里暗暗地,桌上的杯盘还没收拾,孙婆婆跟孙老丈道:“你先去看看猪仔,咱们花了一两银子抓回来的,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
孙老丈点点头,拿了桶便要出去剁猪食,才走出门槛,便听见屋里的孙婆婆震惊的惊呼了一声。
声音吓了他一跳,孙老丈顾不得其他,急忙朝着屋里跑,见孙婆婆傻站着,急忙问:“怎么了这是?”
孙婆婆转过身来,手里拿着那只荷包, 都有些颤抖,哆嗦着递给孙老丈看:“老头子你看哪!这,这怎么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孙老丈的眼睛不好使了,走进了几步去看,就看见孙婆婆将荷包的抽绳拉开了,里面躺着一袋子的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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