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狐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于心焉
他明显是心虚了。
不过,陈兰歆也不打算采取进一步的动作,免得把他吓跑了。反正,来日方长,她向着他慢慢进攻,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三世狐言 第四章
一个时辰并不长,陈兰歆还没把这心经读顺溜,时间就过去了。
当明净进来提醒说时辰差不多了的时候,正在为陈兰歆释义的明隐,立即停了下来,然后站起身,对着陈兰歆行了一礼,说道:“公主,小僧今日便为公主说到这里了。”说罢,他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
陈兰歆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将心麝从案下拾了回来,藏在了袖中,站起身,对着明隐回了一礼,说道:“今日辛苦明隐师父了。”
“不敢,不敢。”明隐躬身道,“公主,小僧这便送你出去吧。”
“有劳。”陈兰歆点了点头,然后便出了屋。
明隐和明净二人一直将她送到听竹轩外,看着她与侍女们一起走远了,这才回去收拾。
接下来的几日,陈兰歆在明隐给自己讲经文的时候,也没敢做什么大动作,只是每次听课的时候,偷偷地把心麝放在案下,走的时候再悄悄地把心麝收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心麝起了效了,几日后,陈兰歆明显感觉到明隐在与自己相处时不那么拘谨了,在歇息的时候,他还会与她说起这山间的趣事,甚至还有他小时候顽劣被师父罚扫佛堂之事。
虽然明隐对前世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是,在陈兰歆心中,他就是刘郢,他就是那世负了自己那个人,她今生就是来向他讨债的。看着自己与明隐之间日渐融洽,陈兰歆觉得,有必要更进一步了,毕竟自己在这云恩寺毕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他细水长流地培养感情。
这日,明隐讲了小半个时辰的课后,照例两人要歇息片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然后陈兰歆指出经书上的字,对着明隐问道:“明隐师父,这经书可是你抄的?”
明隐放下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公主。”
陈兰歆一脸赞赏地叫道:“明隐师父,你的字写得可真好。”
“公主谬赞了。”明隐赧然一笑,说道,“只不过鬼画符。”
“你这都叫鬼画符,那我的该叫什么?”陈兰歆轻轻撇了撇嘴,“以前母后都不怎么叫我帮她抄经,也是觉得我的字不中看。”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要不然,我也不会对这佛经一窍不通,今日还要劳烦明隐师父你来教我。”
明隐笑了笑:“公主,多练习字就写得好了。其实,这字也不见得要写得多好,工整便是。”
陈兰歆见明隐没上自己的道,又笑着说道:“明隐师父,要不,你教教我如何把这字写得工整好看吧?”
闻言,明隐一愣,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点头应道:“蒙公主不弃,小僧可为公主指点一、二。”
陈兰歆在明隐答应了,一脸欢喜地说道:“多谢明隐师父了。那我先写两个字,请明隐师父你看看。”说罢,她取过纸笔,装作想了想,然后落下笔,在纸上写了“阿妤”两个字。写罢之后,她抬起头看着明隐。
明隐看着这两个字,似乎愣了愣。
看到他这般模样,陈兰歆的心猛地一跳。难道,他想起了什么?
她犹豫了片刻,又写下了“阿元”二字。
明隐的眉尖轻轻锁了起来。
“明隐师父,这两个名字,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陈兰歆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隐微微一顿,然后说道:“这是公主与驸马的小名?”
陈兰歆面色一僵,半晌,才在嘴角扯了一个笑容出来:“不是。”
“公主为何会写这两个名字?”明隐一脸疑惑之色。
陈兰歆静默片刻,随即笑了笑,说道:“明隐师父,我跟你讲个故事吧。这个叫阿元的,是一个皇帝,少年登基,有一个权臣为他辅政。而这个叫阿妤的,便是那个辅政大臣的女儿。这个辅政大臣手中掌权久了,便不愿意放权,眼看着离他归政于皇帝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便有了谋反而取而代之的心。”
“阿元发现了辅政大臣有谋反之心,打算对他动手,但他自己当时羽翼未丰,怕打草惊蛇,反而被辅政大臣所害。于是,为了博取辅政大臣的信任,给自己争取时间,他就娶了阿妤做皇后。阿妤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成婚之后,阿元对她真的真的很好,然后她就傻傻地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奉给了他,还想为他生儿育女。没想到……”
说到这里,陈兰歆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就要溢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又说道:“没想到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阿元后来寻机杀了她的父亲和兄长,把他们的尸体挂在京兆府门前示众,还把她其他的亲人都斩了首,连她年仅四岁的侄儿也未能幸免。”
想到阿出那可爱的面容,想到阿出跟在他身后,用清亮的童声追着他叫“姑父,姑父”,陈兰歆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看见陈兰歆满脸的泪水,明隐有些不知所措:“公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转过身,将眼泪拭净,平复了半晌心神,抬起头来,望着明隐,问道:“明隐师父,你说,这个阿元如此恶毒,阿妤该不该恨他?”
明隐顿了顿,说道:“阿妤恨他,也是有道理的。不过,他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不然,阿妤的父亲若夺了权,死的就是他和他的家人。”
“可现在死的是阿妤的家人!”她抬起头,望着明隐,问道,“如今阿妤要找阿元报仇,你觉得该还是不该?”
明隐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会劝她放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何放下?”陈兰歆冷笑。
明隐望着陈兰歆,说道:“公主,如果有一个人被狗咬了,难道他也要咬回去?”
陈兰歆恨恨说道:“他可以不咬狗,但他可以用棍子打死那只咬他的狗。”
明隐摇了摇头,说道:“小僧以为这个方法并不可取。如果阿妤去找阿元报仇,是不是也要杀他全家?那她是不是也变成了她所痛恨的那种恶毒之人?这真的是她所愿意的吗?人死不能复生,她的亲人肯定也不愿意她生活在仇恨中,那她为何不能放下,还自己一个平静呢?”
“有的事,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陈兰歆盯着明隐,紧紧地咬着牙说道,“比如,灭门之痛。”
闻言,明隐轻声一声,说道:“其实,有的事不能放下,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不够痛。”
陈兰歆一愣,不解地望着明隐,问道:“此话怎么说?”
明隐沉吟片刻,然后伸出手,从案上拿了一只白瓷杯,递给陈兰歆,说道:“公主,你先拿着这杯子。”
陈兰歆一脸疑惑地将杯子接了过来,问道:“你叫我拿杯子做甚?”
“如果你是那个叫阿妤的女子,这只杯子便是你心中的仇恨,我叫你放下,你愿意吗?”明隐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了。”陈兰歆把杯子握得紧紧的。
明隐没再说话,提起明净才送上来的一壶水,径直往陈兰歆手中的白瓷杯里倒去。这水是刚烧好的,浇入杯中,杯壁一下变得滚烫,烫得陈兰歆的手发痛。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杯子放到了案上。
明隐一笑:“公主,你看,你这不是放下了?”
陈兰歆一怔:“这……这也算放下?”
“如何不算?”明隐笑着说道,“公主一开始不愿意放下,可是烫手之痛,便放下了。这便是小僧所说的,放不下,不是因为太痛,而因为不够痛。”
“你错了。”陈兰歆摇头一笑,“我会放下这杯子,其实是因为这痛还不够深。因为人痛到了极致,是会麻木的,到了那个时候,便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了。”就像她把那支玉荷钗插.进自己胸口的时候,真的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听了这话,明隐怔怔地看着她,锁着眉,似在深思什么。
她深深吸了吸气,又说道:“还有,我会放,也许是因为我不是那个叫阿妤的女子吧?如果是她,就算到死的时候,她也不会放下的。”因为阿妤已经死了,但她没有放下,她报仇来了。
明隐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着明隐这张脸,想着前世的刘郢,陈兰歆心里越来越烦躁。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指着明隐的鼻子,问他前世为何对自己如此狠心。
于是,她偷偷伸出手,将桌案下的心麝收了起来,然后对着明隐说道:“明隐师父,我有些乏了,想回房歇息一会,今日的课就说到这里吧。”说罢,她径直起了身出门而去。
“公主。”明隐将走到门边的陈兰歆叫住。
陈兰歆身子一滞,脚下便停了下来。
“公主,你可是认识这叫做阿妤与阿元的人?”明隐问道。
陈兰歆的背僵了僵,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明隐笑着说道:“他们只是我看的戏本里的人,又不是真人,我怎么会认识?”
“那,那你为何要生气?”他目光沉静。
“也许,是我看得太入戏了吧。”陈兰歆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明隐站在原地,听着陈兰歆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消失不见,他才开始收拾起桌案上的书来。
他感觉到陈兰歆有些不对劲,当她说起那个阿妤与阿元的事情时,就好像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心痛,悲伤,甚至他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敌意。
可陈兰歆是公主啊,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啊?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入戏太深了?可是,这又干自己何事?她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三世狐言 第五章
次日,在来听竹轩路上,明隐还是有几分忐忑的。昨日陈兰歆气急而去,他也不知道今日她的气消了没有,今日会不会还对着自己发脾气。不过,当他看见陈兰歆走进门来时,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一见他便嚷着要他教她写字,他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对着她行了一礼,笑道:“那今日小僧便先教公主书法,之后再继续为公主讲述佛理。”
“好啊。”陈兰歆拍了拍手,似乎极为欢喜,“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是。”明隐点了点头,取了文笔四宝过来,对着陈兰歆说道,“还是先请公主写几个字吧。”
“嗯。”陈兰歆接过蘸满了墨汁的笔,微微一沉思,然后在纸上写下:“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写罢,她抬起头来,对着明隐一笑,问道:“明隐师父,昨日我回屋之后,便把心经抄了好几遍,觉得就这一段写得最好,你觉得如何?”
明隐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另取了一张纸,将先前陈兰歆所写的那几行字,重又写了一遍。
陈兰歆很仔细地看着明隐的下笔。虽说明隐与刘郢都是纯钧那只死狐狸所投胎的,但两人的字却并不怎么像。刘郢的字龙飞凤舞,王者之气跃然纸上,而明隐的字则飘逸清俊,自有一股悠然恬静之风。她想,这笔下的差别,可能是因为两人的身份与周遭的环境所致的吧?不过,两人的字还是有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都写得极为漂亮。俗语道,字如其人,明隐和刘郢的字确实都配得上他那绝世的容貌。
写完之后,明隐搁下笔,对着陈兰歆微微一笑,说道:“公主,小僧献丑了。”
陈兰歆抬起头,笑道:“明隐师父,为何同样写这些字,你的字就是比我的字看起来要入眼一些?”
明隐笑了笑,说道:“公主,落笔时要注意笔法,做到顺入者无缺锋,逆入者无涨墨;翻转突折成直角,绞转毫滚心如旋;方笔平直而精严,圆笔委曲而奇诡。只要记住这几点,便可将字写得入眼了。”
“话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呢。”陈兰歆嘴唇微微翘起。
“公主,这便是下笔时,手腕力道的掌握了。”明隐又道。
“那如何才能掌握好手腕的力道呢?”陈兰歆扑闪着双眼,“可是有什么诀窍?”
明隐摇了摇头:“这个,只能多练,没有捷径。”
“那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你怎么掌握力道的。”陈兰歆说道。
“好。”明隐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陈兰歆站在明隐身后,盯着他的手,说道:“哎呀,这怎么看得出来啊。”说罢,只见她倾下腰来,从明隐肩上将手出来,覆在了明隐的手上。
明隐一呆,随即像是被蛇咬了一般,把笔一扔,把手抽了回去,涨红着脸,对着陈兰歆说道:“公主,你,你……这,这样不妥吧?”
“明隐师父,这有何不妥?你手上怎么用力的,我只凭肉眼如何能看得清?当然只有握着你的手,才能感觉到你写字时手中所用的力道了。”陈兰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明隐。
明隐见陈兰歆一脸坦然,似乎浑然不觉先前行为失当,怔了怔,顿了半晌,他才回道:“公主,你,我,这,男女有别。”
陈兰歆笑道:“明隐师父,你可是出家人,跳出红尘之外的,无所谓男女了。所谓有教无类,你教我写字,跟教一个男子写字有何分别?再说了,我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什么?”
明隐看着陈兰歆如此振振有词,,自己倒找不出话来反驳她了,不禁哑然。
“明隐师父,我说的可对?”陈兰歆追问道。
明隐吱唔道:“公主,说,说的,也是。”
“是吧?”陈兰歆笑了起来,“那明隐师父,我们便继续吧。”
听到她这么说,明隐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就像中了邪似的,鬼使神差地将笔拿了起来,重又在纸上写了起来。就在他下笔的那一瞬,陈兰歆像先前一般,从他身后探出身来,很自然地将他的手握住。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一僵,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将她的手甩开,而是任由她握着。
她为了能够将他的手握紧,身子紧紧靠着他的后背,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贴在自己的肩头。他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身体也发生了异样的变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定下自己的心神,却似乎毫无用处。他稳住手腕,开始在纸上写起字来,却是从未有过的生涩。
正在这时,只听陈兰歆又说道:“哎呀,这样握住你的手,还是不知道应该使多大的劲儿,反而影响了明隐师父下笔。”说到这里,她放开了明隐的手,坐了回去,然后望着他,说道,“明隐师父,不如,我们俩调换一下。这一回,换我来执笔,你握住我的手来写字,这样我就能感觉到怎么用力了。”
明隐心里觉得不应该如此,但似乎他又找不到理由来回绝她,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将笔递给了陈兰歆。
她微笑接过笔,握在手中,然后对着明隐说道:“明隐师父,来呀。”
明隐微微犹豫了一下,走到陈兰歆的身后,从她身后探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手指触摸到她如玉般光洁的皮肤那一刹,他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指尖传了过来,顺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向他的全身渗透,浸入了他的心底。而他这般从她身后去握她的手,这姿势就像把她拥在自己怀中一般,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女子馨香,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心,跳得特别急,紧张得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而写在纸上的字,像蚯蚓爬过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见到明隐如此,陈兰歆心底一笑。她知道,对于明隐这般从小在佛门清静之地长大的年轻僧人,怕是连正眼都没敢瞧过年轻女子,更不要说这般肌肤相触了,再加之那心麝的功效,他怎么可能逃得掉自己的手掌心?而这般被明隐半拥着握着手,她却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明隐就是刘郢,前世她与他连孩子都有了,这般拉拉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看明隐如此窘迫,她有心再逗弄他一番,遂指着纸上的字,“扑哧”一笑,然后说道:“明隐师父,你是不是握着我的手,就不会写字了。”
明隐一听,赶紧放开他的手,一脸赧然地说道:“是,是有点不,不太习惯。”
“那好吧,今天的字就练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继续。”陈兰歆说道。
“明天还要继续啊?”明隐一愣。
“你不是说你不习惯吗?”陈兰歆抬起头来,用一双水汪汪地眼睛望着他,“我们多这么练几次,不就习惯了吗?”
放开了陈兰歆的手,明隐好不容易才将自己乱跳的心平复下来,没想到她一句话,那心又不规矩起来了。他努力地对着陈兰歆笑了笑,说道:“那……公主,小僧就继续为你讲心经。”
“心经昨日不是已经讲完了吗?”陈兰歆讶然道。他昨日不是明明说今日要换一篇经文来学习吗?
明隐顿了一下,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多讲一天比较好。”此时,除了心经,他不知道还能用自己让自己变得平静。
陈兰歆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戳破,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好,我听明隐师父的。”
当夜,明隐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在梦中,他与一个女子在一张精美华贵的床上,极尽缠绵之事,他只感觉那种舒爽的感觉从一个点上,传遍了他全身每一个地方。只是,他一直看不见那女子的面容,因为她将头扭在一边,埋在锦被里,只听到她因为情.动而发出的娇柔喘息之声。就在他到达最美妙的巅峰之时,他听见自己口中哑然叫道:“阿妤,阿妤。”
那女子听到他的喊声,将脸从锦被里抬了起来,慢慢转了过来。
那张脸,竟然是庆阳公主陈兰歆。只是那媚得出水的眼,那半张的唇,那微翕的鼻翼,无不浸染着动人的情.欲。
他心头大惊,便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下全是又黏又滑的东西。就这么穿着脏衣裤,身上极不舒服,他赶紧起身来换。
他点燃油灯,怕吵了旁人,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柜子旁去找干净衣物。不过,他翻找的窸窣之声还是惊醒了与他同住一室的明真。
明真睁开惺忪的睡眼,瓮声问道:“明隐,这么晚了,你在找什么?”
明隐见被明真自己吵醒了,窘迫不已,忙把刚刚翻找出来的干净亵裤藏在身后,说道:“师兄,我,我……没什么,就,就换换衣裳。”
虽然明隐藏得快,但明真还是看见他手中的东西,一脸了然地笑了笑,说道:“哈哈,明隐,不必介怀。精满则溢嘛,师兄不会笑话你的。哈哈!你随意!哈哈!”说罢他似乎怕明隐不好意思,又倒回床上,拿背对着明隐。
明隐被明真这般取笑了一番,闷站了半晌,才走回自己的床边,换了裤子睡回了床上。
如果明真师兄知道自己今晚为何会这样的,怕就不会如此坦然了吧?想到自己先前做的那场梦,他赶紧在心中说道:“罪过,罪过。”然后又默念起了心经。
三世狐言 第六章
次日,明隐来到听竹轩,看见陈兰歆时,情不自禁又想到自己昨日所做那荒唐之梦,心虚至极,都不敢拿眼看她了。
陈兰歆对此是浑然不知,还是像昨日一般,让明隐捉住她的手教她写字。明隐不敢拒绝,便又像搂着她一般,教了她半晌。然后,晚上,他又做梦了。
此后几日,日日如此。明隐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于是,当陈兰歆再一次提出让他捉着手教她写字的时候,他便拒绝道:“经过这几日的练习,公主对这下笔的力道应该掌握得差不多了,自己再多加练习便行了。”
闻言,陈兰歆撇了撇嘴,说道:“可我觉得,我还没学会怎么用腕力呢。”
明隐默了默,又说道:“公主,小僧能教的,也只有这些了,其余之事,全靠公主自己了。小僧,也是无能为力了。”
陈兰歆见明隐态度坚决,也怕把他逼急了,也只好作罢,笑了笑,说道:“那我自己再练几天,若是不会,再来请教明隐师傅。”
“好。”明隐点了点头,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这晚,明隐一夜无梦。这么多天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之后一连好几日,陈兰歆有意靠近明隐,都被他有意无意地避了开来。眼看着在云恩寺都呆了一个月了,却还没有多大的进展,陈兰歆心头也有些着急。看来,自己可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得想法办法才行。
这日,明隐正在给陈兰歆讲《地藏菩萨本愿经》,才讲了一半,她便嚷着说脑子听得有些糊涂了,要歇息一下,清醒清醒。
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经书,对着陈兰歆温言说道:“那我们便歇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小僧再接着为公主讲经文。”
“好。”陈兰歆粲然一笑,“那我出去一下。”
明隐想着她可能要去净手,便点了点头,说道:“小僧在此候公主。”
“我一会儿便回来。”说完之后,陈兰歆便起了身,像只蝴蝶一般,跳跃着飞了出去。
看见她这般模样,明隐不禁一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经书。
春日里的阳光,从门外射进来,照在身上,极为舒服。明隐静坐在书案边,听着陈兰歆轻盈地脚步越飘越远,他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飞了出去,在这山间竹林里游荡着。他的眼睛虽然盯着经文,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细细倾听着屋外的动静。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又听到那轻盈地脚步声又飘了回来,踏在松木镶嵌而成的楼板上,像鼓点似的,一声一声敲进了他的心里。
很快,他听到陈兰歆已经来到了门边,人还未进屋,她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明隐师父,你看我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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