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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狐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于心焉
刚走到监房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然后转过头去,对着萧颍问道:“三哥,你不碰杨竹欣,是嫌她被我碰过,还是你根本不想碰除了田婉之外的任何女子?”
萧颍没想到萧颉会突然提起田婉,抬头望着他,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萧颉低头苦笑一声,说道:“那天晚上,在远目湖边……我都看见了。”
萧颍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萧颉又笑了起来:“对了,她现在就在天牢外,想求我放过你!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你啊!三哥,你到底与她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和二哥可都被你们蒙在鼓里呢。原来,你不仅想夺取这皇位,还要夺取二哥的女人!不过,皇位,你得不到,阿洛,你更得不到!因为,她是我的!”说到这里,萧颉似乎笑得更欢了。
萧颉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年仅十八岁的他,还未完全褪去稚气,那笑容看起来还有几分纯真,可谁能想到,如此人畜无害的笑容之下,竟隐藏着一颗如此狠毒的心。
也不知道是听到萧颉的话,还是刚刚饮下的毒酒慢慢起了效,萧颍的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三哥,你们俩这一生一世,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就算她进得了这天牢,看到的都是你的尸身。不过,你猜我会不会让她进来看你七窍流血的模样?哈哈哈!”说出这句话,萧颉似乎极其解恨,也不再看萧颍,然后转过身,径直出了监房,走到前边,背对着萧颍,等待着他的死去。
萧颍看着萧颉冰冷的背影,苦笑一声,然后拖着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双腿,走到了草垫旁。腹中的绞痛愈来愈胜,豆大的汗珠慢慢从他额头沁了出来。他腿一软,跌坐在了草垫上。
此时,他感觉到自己受到的痛苦甚至胜于前世的烈火焚身。前世,他被烧死的时候,心如死灰,身体也已经麻木了,因而,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可这一世,他心里有太多的眷恋,自己死了,他们的苦难却还没有结束。而且,他这一死,他与她三世之劫也就结束了。可是,他觉得,这才是自己劫难真正的开始。
他闭上眼,努力让双腿盘坐着,然后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口中念着心经,希望能够减轻自己的痛楚。
萧颉背对着萧颍,一开始还能听到他断断续续地念经之声。他也不知道,萧颍什么时候开始学的佛经,念起佛经来,就跟庙里的和尚一般。慢慢地,那诵经之声越来越微弱,终于,后面没有了声息。
他呆立了片刻,然后伸手招了一个侍卫过来,叫他进监房去看看萧颍的情况。
很快,侍卫便回来向他禀报道:“陛下,庐陵王已经没有气息了。”
闻言,他默了默,说道:“去把田姑娘请进来吧。”
“是。”侍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他听见一阵匆匆地脚步声从牢外而来。
他抬起眼,看着田婉一脸焦急地往自己走来。
“阿洛。”萧颉叫着田婉的乳名,却不似往常那般加上姐姐二字。
“陛下!”田婉声音急切地叫道。
“你怎么来了天牢?”萧颉迎了上去,并没有让她走到关押萧颍的监房前面。
田婉扑到萧颉脚下,下拜哀求道,“庐陵王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明查,还他一个清白!”
闻言,萧颉皱了皱眉,说道:“你来找我,便是为了他?”
田婉微微一怔,随即说道:“陛下,臣女与庐陵王妃素来交好……”
听到田婉的话,萧颉突然笑了起来:“是与庐陵王妃交好,还是与庐陵王交好?”
听到这话,田婉一呆:“陛下这是何意?臣女与庐陵王妃交好,陛下是早就知道的啊?”
萧颉抿了抿嘴,又问道:“那你又从何知晓他是冤枉的?”
田婉说道:“陛下,如果庐陵王有谋反之心,当初怎么会主动离京就藩……”
“阿洛!”萧颉打断了她,“朝政之事,你不懂便别胡乱开言!”
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威严。
田婉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他面上还有着几分稚嫩,但神情肃然,眼神沉稳,似乎与自己平日所见的萧颉大不一样。原来,他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陪着自己嬉戏打闹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经成了天下之主。
“萧颍谋逆之事,有人证,有物证,朝庭已经有了论断,你无凭无据,不要仅凭自己的想像便妄下定论!”萧颉又说道。
“陛下。”田婉叫了萧颉一声,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真的再无转寰的余地了吗?你们可是骨肉至亲啊!”
“谋逆大罪,朕赐他全尸已经是念在兄弟的情分上了。”萧颉冷冷说道。
“陛下,你,你真的不能饶他一命吗?”田婉已是泣不成声。
“不能!”萧颉的话非常干脆,“萧颍罪无可赦!”
田婉一呆。其实,她被田太后拒绝的时候,便已经想到来找萧颉多半也是被拒绝的结果,可她还是不死心。萧颉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怎么也要来试试的。如今试也试过了,她也该死心了。
她抬起头,望着萧颉,哀求道:“陛下,既然如此,那可否臣女在庐陵王临死之前见他一面。臣女有些话,想要问他。”
“恐怕来不及了。”萧颉的声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他已经上路了!”
田婉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她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道:“陛下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三哥他已经死了。”萧颉冷冷说道。
“死了?”田婉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重复道。前世,她看见他坐在火中被烧死的那一幕又跳入了她的脑海中。她只觉得胸中一阵闷痛,像要被震裂开一般。她用手捂住胸口,可是,并不能使自己心中的疼痛减轻半分。
萧颉看见她这么模样,眼神软了下来。他走上前,蹲下.身,去拉田婉的手,想要把她扶起来。谁知他的手刚碰到田婉,便看见她像被毒蝎蛰了一下似的,立刻把手弹了开来。
“阿洛?”他皱着眉头。
“陛下,就算他死了,但我还是想要见见他。”田婉的眼泪像开了闸一般,狂泻而下,“陛下,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吧。”说罢,她跪在他面前,将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听到她额头与地板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音脆响,他心口一疼。他赶紧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虽然在他抓到她的双臂时,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往后一缩,最终还是没有甩开他,随着他站起身来。
“陛下,你答应了我吗?”她流泪问道。
他顿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他就在最里面那间监房。”
田婉一听,顾不上其他,便向天牢的尽头奔去。跑到牢房外面,转过脸,透过铁木栅栏,看见萧颍一脸平静地坐在草垫之上,似乎还在打坐诵经,此情此景,她仿佛又看见了前世的明隐。
此时,他的面色苍白,唇角隐隐有些许鲜血沁出。他真的死了吗?一想到这里,她心头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可是看着他身子笔直地坐着,她心里又隐隐有点期待,也许他还活着。
“六殿下。”她叫着他。
他依然呆呆地坐着,没有半点回应。
她心痛如绞,拖着犹如千斤般沉重地脚,向监房里迈去。
慢慢地,她来到了他的身前。她伸出颤抖地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哽咽道:“殿下……”
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可她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答应她。
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与他的三世,就这么结束了。
他已经走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只要田婉也死了,她就又是沁姝了,回去了,就还能见到他了?
她转过脸,看见那草垫旁边放着的托盘,托盘中白玉瓷的酒壶在昏暗中的天牢闪着莹莹的幽光。
她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一把抓起酒壶,就着壶嘴便往自己嘴里灌去。
站在监房外的萧颉见此情景,惊叫道:“阿洛,你做什么?你疯了!”
话未说完,他便冲进了监房,从田婉的手中抢下酒壶。
与萧颉争抢之时,田婉被酒水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
看着田婉这模样,萧颉面色惨白:“你饮了多少下去?”
“不知道。”稍稍平静下来的田婉,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可能有小半瓶吧?”她不善饮酒,酒一入肠,头便有些发晕了,人也摇摇欲坠。
“阿洛!”萧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对着监房外目瞪口呆的侍卫叫道,“快传张太医!”
“陛下,这酒中放的是……是赤练之毒,入口便会入……入血,没……没得救了。”侍卫战战兢兢地说道。
看着怀中的田婉越来越虚弱,萧颉心急如焚,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着侍卫吼道:“废话少说!快传张太医!”
“是!”那侍卫整个身子颤了颤,转身便跑了出去。
“陛下,别,别这样!”田婉声若游丝,“别救了,让我解脱吧。”
“阿洛,你为何这么傻啊!”萧颉将脸埋在田婉的发间,忍不住哭出声来,“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那酒真的很毒,田婉觉得像有用人拿着刀在自己腹中搅动一般,心肝脾肺都要碎了。她用力对着萧颉说道:“陛下,我与他有,有三世之缘……”说到这里,田婉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痒,她咳了一声,一股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她饮下的毒酒比萧颍多了许多,毒性发作起来,也比他强烈了许多。
萧颉大叫:“阿洛!”手将她抱得更紧,怕一松手,她便会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田婉慢慢地闭上眼睛,等候着进入那暗无天日的冥界。到了那里,她就可以见到他了。她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她的,不然,他不会偷偷画她的画像。
想到这里,她原本因为痛苦而微微有些扭曲的面庞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微笑。
“阿洛,你不要睡!”萧颉用力拍打着她的脸,大喊道,“你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田婉没有理萧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你真的要去找他?”萧颉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凄凉,“你真的就如此喜欢他?宁愿抛下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去找他。”
听到这话,田婉轻轻点了点头。
萧颉呆了呆,随即大笑了起来,那疯狂地笑声,在天牢里回荡着,听起来无比瘆人。
萧颉突然止住笑,对着田婉说道:“对了,阿洛,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天晚上,在远目湖跟你亲嘴的人,不是三哥,是我。”
田婉心头一惊,将眼睛睁了开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萧颉。他怎么知道元目湖边的事?那不是自己的一个梦吗?难道,那晚的事情不是梦,而是真的?
“你喝醉了,抱着我,叫我纯钧。”萧颉咧开嘴,对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不是这样?”
他居然知道纯钧?难道自己那晚喝醉了,认错了人?田婉张了张嘴,想向他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萧颉的面容,在她的眼中越来越模糊。这下,她就算不想睡也不行了。
眼中的光华慢慢从她的眼中逝去。
终于,这世间的一切从她眼前消失。她又一次遁入了那熟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世结束!
明天过年,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休息,初二才恢复更新。





三世狐言 第74章
沁姝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眼前晃着的,依然是那两只小鬼,嗤离、嗤往。
看见沁姝醒了过来,嗤离忙哈着腰笑道:“恭喜沁姝公主,三世劫都历完了。”
听到这话,沁姝望着嗤离, 呆了半晌, 问道:“再没有轮回了?”
“公主放心, 再不用受那苦了。”嗤离笑眯眯地说道。
“那个, 纯钧呢?他比我先下来的。”沁姝问道, “他在忘川河边等我吗?”
“没有, 纯钧公子已经回青邱了。”嗤离应道。
“他回青邱了?”沁姝一怔, “那天帝那里怎么办?”不管能不能成婚, 总要跟天帝交代一声啊。
“天帝最近有些忙, 叫沁姝公主与纯钧公子明日未时去灵宵殿见他。”嗤离忙说道,“不过,纯钧公子临走前交代小人, 叫小人跟公主说,让公主回南海,天帝那里他一人去交代便是。”
沁姝一听这话,呆了呆。纯钧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娶她的。他若是肯娶她,肯定会与她一起去天帝面前谢恩。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闷,一股火气就冒了上来。
不娶就不娶,自己也不会巴巴地上赶着嫁给他!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回南海去了。”
嗤离、嗤往一听,行礼道:“小鬼恭送沁姝公主。”
沁姝点了点头:“你们保重!”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冥界。
离开冥界,沁姝招了一团云过来,然后跳上去,驾了云便往南海飞去。可是,一路上,她心里总觉得憋屈的慌。一来,是因为纯钧对自己的态度。她以为经过这三世之劫,他与她是心意相通的,没想到却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在人世他还对自己在几分情意,但一旦恢复本身,这点情意也荡然无存了?二来,她还记得田婉临死前,萧颉跟她说,那晚在远目湖边,抱着她,与她亲吻的人是萧颉。她一直以为那晚的一切是自己的一个梦,没想到却是真的,只是,自己以为那人是萧颍,没想到却是萧颉。
想到这里,沁姝坐在云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次日清晨,连雪说是田婉自己回到清韵阁来的。如果萧颉没说谎的话,那她便是靠在萧颉怀里睡着了,最后肯定也是萧颉把她送回清韵阁的,可连雪为何不对自己说实话?萧颉如果真是对田婉有意,也不会叫连雪不告诉自己。而连雪之前也跟自己说了,她是萧颍的人,她来田婉身边也是受萧颍安排。因而,她也没这个必要主动帮萧颉隐瞒。
更重要的一点,她那晚虽然喝得有点晚,但她明明记得自己看见的那张脸就是狐狸的脸,除此之外,当两人唇齿纠缠的时候,那气息,那感觉都是她所熟悉的,这些绝不是萧颉能够带给她的。
而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萧颍的话,连雪为何要对自己隐瞒,也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沁姝只觉得心里像被猫在抓一般。虽然与他的三世之劫已经结束了,但这件事像根刺一般,一直梗在她心里。
不管了,去青邱问问他。
于是,沁姝调转云头,便向青邱白鹤山而去。
因为来过一回,加之这回沁姝身上的仙术皆在,因而,没费多大劲,她就站在了纯钧的洞府门前。
看着那紧闭的洞门,想到此时此刻已恢复真身的纯钧就在里面,沁姝心头突然有几分紧张。她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走到洞门前,抓住门上的石环,扣了扣。
很快,那洞门打了开来,伏生便出现在了门前。看见沁姝,伏生微微一愣,随即行礼道:“伏生见过沁姝公主。”
“不必多礼。”沁姝摆了摆手,又问道,“对了,伏生,你家公子回来了吗?”
“公子已经回来了。”伏生应道。
“那,我可以去见见他吗?”沁姝问道。顿了顿,她又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问他。”
闻言,伏生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道:“公主请进吧。”
“你不用先去给纯钧公子禀报一声吗?”见伏生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进去,沁姝有些意外。
“不用,公子正在屋里弹琴,公主直接进去见他就是了。”见沁姝进了洞门,伏生将门重新关了起来,又说道,“公主之前来过,应该能找到地方吧?”
“嗯。”沁姝点了点头。
“那便好。”伏生一脸微笑地对着沁姝说道,“小人还有些事做,就不带公主过去了。”
听伏生这么说,沁姝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便是。”
“那公主请便,小人这就去做事了。”伏生又行了一礼,然后便从往旁边一条小道离开了。
见伏生真的就这般丢下自己不管,沁姝有些懵。这个伏生,也太放心自己了吧?不过,此时她也没什么闲心多想,转过脸,看着那条通往竹屋的路。真的就要见到他了?沁姝只觉得自己怀里像揣了几只小兔子一般,突突跳个不停。
可来都来了,总不可能打退堂鼓吧?
沁姝咬了咬牙,向着洞门外走去。像上一次一样,她一走出这条幽黑的洞口,整个天地一下便光亮起来。虽然见过一回,但沁姝还是再一次被眼前的美景所撼。纯钧离开了三世,但这里与自己当初离开前所见到的景致没有一丝的改变,依然是鸟语花香,柳绿溪清,像一幅画一般。而纯钧所居的那间竹屋,正立于这幅画的正中。
沁姝从青石桥过了小溪,慢慢地向那竹屋靠近。离竹屋越来越近,渐渐地,她听到有琴声从屋里传出。
是纯钧在弹琴?
那琴音,如流水一般,叮泠泠地倾泻而出,极其动听。
她走到竹屋前。
门未关。屋里,一个青色的身影正侧对着门,盘坐在琴架旁,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看模样,极其熟练。与他纠缠了三世,居然不知道他会弹琴。
他弹得极其用心,甚至没有发现有人来到了面前。
沁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正准备开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许是听到她的叩门声,琴声戛然而止。
纯钧抬起头来,看见沁姝站在门前。他一愣,站起身来,惊讶地问道:“公主,你,你怎会在此?”显然,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沁姝。
“我过来,是有事想问你。”沁姝这时候也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她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有事,还请进屋说吧。”
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极为生份疏离,这显然是把她当外人了啊。见他对自己如此,沁姝心里莫名的一阵不舒服。她回了他一礼,用同样生分疏离的神情说道:“多谢公子。”然后才走进屋去。
“公主请坐。”纯钧指着自己对面的蒲席。
“公子有礼。”沁姝坐了下来。
纯钧抬起手,为沁姝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轻声说道:“公主,请饮茶。”
“谢谢。”沁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一入口,她便怔了一下。
这茶,居然是元阳茶。她还记得自己上回来找他时,他便请自己饮的是元阳茶,不过,那是他看见她来了之后,特意找来招待她的。这一回,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来,这茶应该是他煮来他自己饮用的,可怎么也是元阳茶?难道,他以此寄托对自己的思念?
这么一想,沁姝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正在这时,纯钧又开口问道:“不知公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沁姝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两人目光相撞,她明显感觉他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即便转了开去。
他不敢与自己对视!
发现了这个秘密,沁姝觉得自己的胆气又大了些。
她望着纯钧,开门见山地问道:“公子之前叫嗤离跟我说,叫我先回南海,天帝那边你去交代?请问公子,你打算如何向天帝交代?”
话一说完,她便听到纯钧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对着自己说道:“公主,我们前往人世之前,天帝说我们历劫之后,谁还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谁就被罚前往极北极寒之地。也就是说,他要再罚,只罚不接受亲事之人,并不像这一回这般,是罚你我二人。因此,到了明日未时,便由我去找天帝说,那极北之地,也由我去,公主可以置身事外。”
听到纯钧如此说,沁姝怔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来:“公子这意思,就是还会跟天帝说,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纯钧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能问为什么吗?”沁姝微笑着问道。
她又听到纯钧长长吸了一口气:“公主,当初,不是我们俩人一起去求天帝收回赐婚诏书吗?既然我们俩都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没有必要两人都罚去极北极寒之地,到时我,我一人去便行了。”
沁姝一笑,然后轻声说道:“如果我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了呢?”
听到沁姝的话,纯钧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望着沁姝。此时沁姝面上依然是一脸平静的笑容,让人看不到她的心底。
半晌,他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公主,我不能接受。我之前便说过,我在认识你之前,便与他人有了婚约。”
听到这话,沁姝面上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起来。可与生俱来的自尊,让她不肯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她装作一脸所无所其的模样,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纯钧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沁姝笑了笑,说道:“本来我们俩都对这门亲事不愿意,可只有你一人被罚去北海,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刚刚你也看见了,就算我愿意,你也不愿意,这样一来,你去极北之地,我就心安了,免得总觉得自己占了你的便宜。”说罢,她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纯钧面上却无半点笑意。他怔了半晌,又把头低了下去,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对了,公子,我还有一事要问你。”沁姝又说道。
“公主,请讲。”纯钧抬起头来。此时,他的表情已经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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