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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和歌





野棠如炽 衣裳—2
衣裳—2
善娘子心中很是火大,她如今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造型像个茶壶的这位,是京城如今出了名的破落户,姓花,家中有三个姐妹,她排行老大,人称花大娘子。
花大娘子家是乐户出身,能歌善舞,明眸善睐,又极善于打扮,嫁的也是个乐师。
两口子心眼子都极多,不知哪里弄来的机遇,竟然花大娘子的夫婿在去年进了东宫,做了东宫乐师。然后两口子一番操作,把花家容貌最出众的花儿娘子给送到了皇太孙的面前,竟然入了皇太孙的眼,上个月刚成了皇太孙面前的一个小女官,最近极为受宠。因此,花家一朝翻身,立刻以京城新贵自诩,衣食住行,无不模仿宫中行事。
花大娘子见二妹成了皇太孙的身边人,以前不敢想象的富贵荣宠如今都垂手可得。于是便把心思动到了自家小妹的身上,立志无论如何都要再培养一个花二娘来。
今日,她们就是来旖庐坊来定制夏衫的。可谁知,善娘子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把最好的衣裳拿给她们看。
花家姐妹原本气得就要走了,可是刚出了雅间的门,却在楼上看见善娘子对一个衣裳朴素的女子如此热情,甚至一下子出了十几个绣娘服侍她。
花大娘子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如今京城谁不知道花二娘子是皇太孙的心头肉,东宫的赏赐向流水一样流进了花家。要不是皇太孙还没有正经的嫔妃,此时给花二娘子封个头衔太打眼,花二早就是东宫正经的主子之一了。
这个旖庐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胆敢当众打她花家姐妹的脸。花大娘子火冒三丈,决定今日一定要给旖庐坊一个没脸,也顺带给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妇人一个教训,敢抢她花家姐妹的风头,还想不想在这京城混了。
所以一见到善娘子,夹枪带棒的话就不停地冒了出来。
善娘子见她越说越难听,心里也动了气,心里骂道,果真是个破落户,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真以为当个没品级的女官有什么大不了呢,她也不想想,来这旖庐坊做衣服的都是什么人,旖庐坊要是真的把最好的衣服卖给了花家姐妹,那才是把满京城的贵妇的脸都打了个遍呢。
你旖庐坊居然让一个唱曲的跟我们这些贵妇穿一样的衣服,你什么意思?
善娘子就是脑子抽了,也不可能把旖庐坊的衣服卖给花家。再说了,这满京城,诰命夫人是不少,可是三十岁以下的,唯独欧阳夫人一个。旖庐坊最漂亮最时兴的衣服那些老太太哪个肯穿?如今能把这些漂亮又时兴的华服穿出效果来的,除了几位公主,也只有陆琅琅。只要这位年轻贵夫人将她们旖庐坊的衣服一上身,随便哪个宴会走两圈,届时必定是满京城都跟风,旖庐坊必定有接不完的单子。
但是如果由着花家姐妹先穿出来,就是穿成了天仙,那些贵女们也拉不下脸来跟风。
善娘子脸一板,“花大娘子,并非奴家蓄意为难,实在是旖庐坊的绣女人手有限,接不了贵府的活计。”
“我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今日这事,必须得又个说法。”花大娘子扯着又尖又亮的嗓子亲自跟善娘子对上了。
善娘子冷笑,“花大娘子这话奴家就不知道要怎么回了,您进门,我们旖庐坊按照贵客的礼遇接待的,要的花样子,您也看到了。只是您要订制的夏衫我们材料不足,人手不足,着实抽不空来,怕耽误了您的事,所以才请您另请高明,不知道您还想要个什么说法?”
花大娘子冷笑,“我呸,你这鬼话糊弄别人还成,还想糊弄我。连隔壁那个破衣烂衫不知道哪里来的穷酸娘子,你都封为上宾,可我们这里,两句话你就想打发我们走。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告诉皇太孙,我们是太孙的女人的娘家人,你瞧不起我们,就是瞧不起太孙。你这是打皇太孙的脸。”
花大娘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旖庐坊不是她们找的第一间绣坊了,原本她们姐妹还想着,有太孙做靠山,这些人还不得倒贴着孝敬她们。可谁知道,那些个绣坊居然就客客气气地将她们扫地出门了。原本她们还以为是自己出的价钱低,可是她们价钱越开越高,前面几个绣坊还是没有人肯接。
她们姐倆气得直接就来了最豪华的旖庐坊甩出了“重金”,结果还是得了个没脸。花大娘子前面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她在心中恨:今日必定要豁开去了闹一场,要是不压下了旖庐坊的风头,日后这些市坊岂不是要把她们花家当成笑谈。
善娘子冷眼看着她,“花大娘子,还请谨言慎行,隔壁的夫人,可不是你能污蔑的。小心祸从口出。”
花大娘子冷笑,“别以为只有你们才有机会见到贵人,京城有名的夫人小姐,我几乎都见过,但是隔壁那个穷酸,我肯定没见过。你以为随便拉个人过来,拜了两拜就成了真神了。想糊弄我,你手段还真差了些。”
善娘子气得恨不能上去给她两个巴掌,但是陆琅琅说的没错,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尤其是小人更不能轻易得罪。于是,她心想还是知会坊主一声,看看坊主如何定夺。
正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隔壁雅间的门开了,素奈走了过来,在门口朗声道,“善娘子,夫人吩咐,将那个口出狂言的妇人带进去。”
善娘子差点儿笑出声来。遇上这种不长眼的,借贵人的刀,杀起来当然更利落些;但是贵人事后想起来要是觉得恶心,难免会迁怒到旖庐坊。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把陆琅琅牵扯进来。
但是,如果是陆琅琅自己主动出手,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花大娘子,请吧。”善娘子手一抬。
花大娘子冷哼了一声,理了一下衫裙,扶了一下头上的钗环,抬脚就走了过去。
进了陆琅琅所在的厢房,她心中更加不平衡了。这个善娘子,居然还骗她说方才那个是雅间,那这间又是什么?足有她所在的那间十倍大。花大娘子抬眼一看,旁边十多个绣娘倒是垂颈敛目,恭恭敬敬地捧着华丽的绣品,供上面坐着的那位过目。
但是上面坐着的那位,气势倒是惊人,可是年纪太小了,比她家二妹都脸嫩,这京城里哪有这么年轻的贵夫人。“呵,善娘子,就算是唱戏,也得找个似模似样的角儿啊,真以为随便找个雏儿来,就想把我打发了?”
善娘子只当没听见,往前走了几步,给陆琅琅行了一礼,“还请欧阳夫人夫人赎罪,让傲客惊扰了夫人,是我们旖庐坊没有做好。待今日事了,我们坊主比亲自上门赔罪。”
陆琅琅头也没抬,“嗯,那个且后再说。这个是个什么人?”
“回欧阳夫人的话,这两位姐妹姓花,有一位姐妹在东宫,是太孙殿下身边的女官。”
“哦,是吗?”陆琅琅仍然一个正眼都没看过去,“既然是太孙身边女官的家眷,为何你们不接她们的活计呢?”
善娘子也是个妙人,骂起人来一个脏字都没有,“禀夫人,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绣坊不下数百家。可是龙腾九霄,蛇行余地,什么绣坊接贵族世家的活计,什么绣坊接富商巨贾的活计,什么绣坊接普通人家的活计,这个大家心里都是一本明账。大家向来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就比如,我们旖庐坊接的的活都是王孙、世家、各位五品以上大人府上的活计,而夫人您身为二品诰命,更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贵客。而光想用银钱,就来买我们家活计的客人。我们不是不想接,实在是怕这些客人没有眼见,冲撞了贵客,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陆琅琅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温和的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旧事来。好像还是六七年前,有一位江南富商,砸了五千金,想为他家女儿购一件旖庐坊的衫裙而不得。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有备而来的呢,你莫不要把财神爷拒之门外才是。”
善娘子心中奇怪,不是说这位欧阳夫人并非京城人世吗,怎么这些陈年旧事都知道,不过,说到这个,她心里更是天雷滚滚,“欧阳夫人,这两位肯出二十两银子。”
素奈掩面笑了出声,“哎呀,二十两银子,不知用来銷金可够?”
“实不相瞒姑娘,二十两银子,便是销我家半幅裙摆都不够。”善娘子丝毫不准备给花家姐妹留脸。
往日,她家一个月也花不到二十两银子。花大娘子脸上火辣辣的,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可是眼看这满屋子人对陆琅琅的态度,而且她越看越觉得陆琅琅的气度和威严的确不像普通人,她心中已经开始打鼓。镇国将军欧阳昱带着夫人回京,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但是谁也没见过这位夫人长什么样,话说欧阳昱好像也只有二十多岁,那么他的夫人如果是这个年纪,那还真有可能。




野棠如炽 衣裳—3
衣裳—3
花大娘子眼珠子一转,“哎吆,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妾身花氏,见过欧阳夫人。”
花三娘一听姐姐这么说,连忙也跟着行礼。两人身姿倒是袅娜优美,行着万福礼,腰臀毕现,勾人眼目。
可是陆琅琅还是不理她们,也不喊起,侧头对素奈道,“你且去魏阁老府上,替我问一声。毕竟他是太孙的老师。你去问问,太孙面前女官的娘家姐妹,当着我的面污言秽语,口出狂言,还说什么一家人。我刚来京城不久,不太懂京城的礼仪,所以也不太明白这门亲是怎么攀起来的。还请他不吝赐教。”
素奈躬身答道,“婢子这就去。”
陆琅琅笑了笑,“毕竟事关太孙,不可宣扬。你过来,我嘱咐你几句。”
素奈便附耳过去,陆琅琅贴着她耳朵,细细交代了一会儿。素奈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婢子一定办妥。”
花家姐妹听陆琅琅这么一说,顿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妈呀,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乡下夫人啊。
陆琅琅还是不理她们,招手喊了善娘子过去,询问她那些花样颜色搭配的事。
花大娘子带着妹妹跪在地上不敢动,可是此时她心里竟然又冒出来一个离奇的想法。
自己不正准备给妹妹找一个贵婿吗,如今这朝廷里,武有欧阳昱,文就只论魏阁老了。而且魏阁老也才二十多,更未婚娶。
今日,说不定,就是个机会呢?三妹虽然没有二妹的颜色好,可是身娇体柔,一把嗓子更胜二妹一筹,只要能入了魏阁老的眼,回头二妹在太孙那里哭求一番,说不定,三妹的造化就来了。
她心中这么一想,惊惧之色尽去,居然还有点期盼魏芳韶亲自带人来了。
陆琅琅看她那表情,心中冷笑一声,便不再理她们了。
花家姐妹乖乖地跪了大半个时辰,膝盖都麻得受不了了,楼下这才传来了沉重的官靴的声音。
花大娘子心中一喜,忙悄悄地推了推妹妹,示意她跪好。
那些脚步声在雅间的门外停了下来,有一个男声在外面响起,“下官礼部侍郎员外郎崔经世,见过欧阳夫人。”
欧阳昱是二品武将,陆琅琅所得的诰命同级,所以一个从六品的员外郎给一个二品的诰命行礼,陆琅琅受得心安理得。她和声道,“崔大人多礼了。为了些许小事,还劳烦崔大人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崔经世严肃地声音从门外传来,“恕下官冒昧,此事非同等闲,关系天家体面,下官已经禀告了尚书大人,现将两位人犯押回礼部候审。”
陆琅琅惊呼一声,举袖掩口,“人犯?何来的人犯?”
崔经世道,“欧阳夫人,能否允许下官带人入内说话。”
“崔大人请。”陆琅琅忙道。
崔经世带着两个差人便走了进来,“这两位女子不但出言犯上,冒犯夫人,更口出狂言,侮辱了天家体面。这种大不敬的罪行,需处以重刑,以儆效尤。”
陆琅琅似乎被吓到了,两眼惊讶地望向跪在地上的花氏姐妹。
而那花大娘子已经忍不住从地上窜了起来,“你是员外郎,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管太孙的事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崔经世对她的不屑和鄙视完全放在了脸上,“本官位低权薄,太孙的事情,本官确实管不了。”
“哼,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花大娘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揉了揉已经跪麻木的双腿,伸手还把自己的妹妹捞了起来。既然不是魏阁老,她倆还装什么苦情花,乘着这儿欧阳夫人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溜啊。然后去东宫,找二妹向太孙哭诉一下,到时只要太孙一句话,今日在场的人,谁能拿她花家怎样?
“不过,你一个无品无级的乐户之女,本官为什么不能管?”崔经世冷着脸,说话大喘气,几乎喷到花大娘子的脸上。
陆琅琅端坐在主位上,用袖子遮着半脸,只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崔经世给花家挖坑,不,刨坟。
花大娘子想必在坊间吵架也是一把好手,那把嗓子又清又亮,吵起架来跟唱戏一般,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管你是员外郎,还是大尾巴狼。你官低位小,消息不灵通,也应该出去多打听打听我们花家是什么人。我妹妹,花二娘,那是太孙身边最受宠的女官。最受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光是上个月,太孙就亲自带着她,回家了三次。”
花大娘纤细雪白的指头差点就戳进了崔经世的眼睛。
“就算太孙现在还没有正妃,我家二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孙的枕边人,我花家,就是太孙的亲眷。想要管我们花家,这位员外郎,你先惦掂自己的份量!回头我二妹只要跟太孙说一声,仔细要了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崔经世嘲讽道,“就你这副小人嘴脸,我想尚书大人也会想亲自见见。”
陆琅琅还是不吭声,目光在崔经世和花家姐妹的身上转来转去。
崔经世对身边两个差人到,“将花氏姐妹拿下,押回礼部候审。”
“什么?”花大娘子惊叫,“你们敢,你们敢。快来人啊,快来人,回复通报夫郎,让二妹来救我们。”她一边伸手撕掐着差人,一边伸长脖子,朝楼下喊去。
陆琅琅隐在袖后的嘴唇微微一弯,随即眉眼一敛,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花家姐妹就是再能撕扯,又怎敌得过那两位魁梧彪悍的差人,没两下,就被扭着手臂,揪了出去。
崔经世见陆琅琅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心中微有失望,“惊扰到了夫人,还望夫人赎罪。”
陆琅琅叹了口气,双眉微蹙,一副柔弱忧思的模样,“崔大人,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朝廷的法度我不通晓,也不知道她们这般胡言乱语竟然是这么大的罪过。只是,此事到底涉及到太孙颜面,你让她这般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让外面的百姓看了笑话,岂不是更伤了皇家颜面。”
崔经世原本想给陆琅琅挖坑,却被陆琅琅这一脸“我也是为了你好”给不轻不重地回击了过来。他心中微堵,但是陆琅琅这话说的无懈可击,甚至日后要是仔细分辨起来,还是他一个处事不谨慎的把柄,只好向陆琅琅行礼,“是下官的疏忽,多谢欧阳夫人提点。下官这就告辞。”
陆琅琅嗯了一声,端坐在上面仍然没动。
这副稳重,只怕也只有那些经年的老诰命才历练得出来。崔经世临去之前,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陆琅琅。
端坐在主位的年轻夫人,衣衫简洁,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只带了两根固定发髻的白玉簪子。黛眉修长,其下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一眼能望进人的心底。
崔经世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这一眼过后,他心中砰的一声,像被一个大锤砸在了心头上。他有些狼狈的低下头去,“下官告辞。”
待他出去了之后,花氏姐妹一下子就没了声音。想必是被人堵住了嘴巴给带走了。
陆琅琅放下了衣袖,冲着素奈招招手,“我不是让你去魏阁老府上吗?怎么会惊动了礼部的人?”
满屋子的绣娘连带着善娘子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听听这第一手的八卦。
素奈一脸无辜,“婢子的确先去了魏阁老府上,可是府上的人说阁老今日去了礼部,婢子就找去了礼部。可是礼部的门人不肯替婢子通传,非要婢子把事情说清楚。婢子没办法,不敢提到东宫太孙,只好说是花氏姐妹口出狂言,想请阁老过去帮忙理论。可谁知,没一会,阁老没来,这位崔大人反而出来了,让婢子带路,婢子心想或许魏阁老觉得不过是件小事,便派个人过来处理一下就是了。所以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陆琅琅似乎也很无奈,“唉,你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素奈一脸委屈,“婢子知道了。”
善娘子偷偷看了一眼陆琅琅,原来她还担心这位欧阳夫人被花大娘子那个破落户折腾个没脸,又怕欧阳夫人碍不过太孙的面子,高拿轻放,回头旖庐坊要被花家拿来出气。可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夫人,居然跟那个花大娘子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找魏阁老来压人。虽说魏阁老人没来,只是来个礼部的六品员外郎崔经世,可是对于花家来说,那还真的不如是魏阁老来呢。
不过,这事要是说起来,任何人都挑不出这位欧阳夫人的错来。
一来,是花大娘子惹事生非在先。
二来,欧阳夫人并没有将事情闹大,而是找了太孙的老师魏阁老来解决问题,这本身就已经是准备将问题消化在东宫内部了。
三来,崔经世的意外到来,想必是礼部的问题,花大娘子扯着嗓子胡言乱语败坏太孙名声,这是崔经世的处事不当,这还是欧阳夫人出言点的崔经世。
可是所有的没问题,到了明天就会有大问题了。崔娘子有些头疼,这位新来京城、而且足不出户的欧阳夫人肯定不知道一件事,礼部,抱的是三皇子李明琨的大腿,李明琨被关起来之后,礼部尚书依旧坚定不移的抱着万贵妃的大腿。如今这花家姐妹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被礼部捞了个正着。这明日的朝堂上,还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子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花家姐妹最后铁定是凉透透的,半点儿风浪都翻不起来,绝不会给这位欧阳夫人和旖庐坊带来后顾之忧。
这样干净利落的结果,跟这位欧阳夫人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是她真的就是福泽深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善娘子心中无数的猜测上下翻腾,脸上却堆满了歉意的笑容,“欧阳夫人,真对不住,您头一次光顾,我们就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日后,您只要光顾我们家,所有的货品,我们都只收一半的价格。”
“这怎么可以?”陆琅琅微笑着推辞,“再说了,今日也不是你们的错。”
“不,让夫人在我们旖庐坊遇上不愉快,这就是我们的过错。夫人如果不收下这个优惠,奴家毕竟要被坊主责罚。还请夫人务必开恩点头。”善娘子说唱俱佳。
陆琅琅笑了,“说的好像我今日不点头就出不了这个门似的。也好,只要你们活计做得好,回头我再添了银子赏你们就好。”
“哎吆,夫人,这话您回头单独跟我们说就好,不然倒像是我变着法子挖坊主的钱袋子似的。”善娘子风趣地道。
雅间里笑成了一片,似乎刚才花氏姐妹那一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野棠如炽 衣裳—4
衣裳—4
陆琅琅刚回到府里,魏芳韶后脚就赶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芳韶生怕陆琅琅出事,赶得满头大汗,顾不上客套,端起茶碗,连灌了三碗,直接开门见山。
陆琅琅奇道,“你真的还有空来我家?这会儿你应该在东宫才对。”
魏芳韶瞪眼睛,“我又不是欧阳昱那厮,我哪里知道你脑子想的是什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过来亲自看看,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厮还不得生拆了我。”
陆琅琅很想鄙视一下他的脑子,但是看在他跑得汗流浃背的份上,还是算了,“我没事。但是你要是再不去东宫,你的那位学生就快要有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魏芳韶现在满脑子都是“事”,但就是还没摸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孙跟前有个女官,家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就让素奈去找你。但是礼部的人找来了。谁知那位花大娘子要在人前自抬身价,连太孙微服跟这女官去花家游玩的事情都拿出来摆现。还以太孙的亲眷自诩,气焰着实不小。”陆琅琅一口气全说了。
魏芳韶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气了个仰倒。坏事了,礼部是万贵妃的人,万贵妃如今因为李明琨,正是逮谁咬谁,如今得了错处,还不得狠咬太孙一口?“我立刻去东宫。”
陆琅琅挑挑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魏芳韶急急匆匆的脚步在即将跨出客厅的门栏时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站住不走了,他沉思了一会,转过头来问陆琅琅,“你既然派素奈去我府上找我,为何会有礼部的人知道了这件事?”
“你府上的人告诉素奈你在礼部的。”
“不可能。”魏芳韶皱眉看着她,“我府上的人明明知道我今日在吏部办公。”
“哎呀,吏部啊。那想必是听错了。”陆琅琅很敷衍地道。
魏芳韶仰天长叹:欧阳昱啊,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陆琅琅被他生无可恋的无奈逗笑了,“你什么意思啊!”
魏芳韶这会儿也不着急了,“我才不信是听茬了。只怕就是我今日在工部,军部,甚至内阁,你也都会让素奈去礼部找我,是不是?”
“你才反应过来啊。”陆琅琅嘲笑他。
魏芳韶摸了一把脸,不但欲哭无泪,而且心更累。这会儿,他反而不着急走了,返身坐下,对素奈指指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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