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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和歌
王瑾之大惊,“陛下!”
皇帝苦笑了一下,“朕还没病到糊涂呢,传那孩子来看看,其他的,等等再说。另外,让李明琨处理完妻儿后事,暂居旧所,就守着他的妻儿灵牌。她想让他出来,朕就如了她的意。朕倒要看看,他们母子能干出什么来。”
“是。”
“还有,太孙呢?”
“还在外面跪着呢。”
“让他滚回东宫去,明日,你去东宫,代朕好好骂他一顿,他如今可真的是无法无天,混账至极。将他的那些女官、侍女全都撵出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叫他好好想想,都错哪里了。告诉他,朕可不止他一个皇孙。”
王瑾之见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多权,连声称是,正要转身往外走去,又听得皇帝在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句,“罢了,最后一句不用说了。”
王瑾之哎了一声,出去安置太孙去了。
皇帝望着这清冷又辉煌的内殿,心中实在难受,他伸手拽了身边一条唤人的绳索,“来人。”
有密卫连忙入内,“殿下。”
“去查李明琨府上的那把蹊跷的大火,去查昨夜景泰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们也不用再留着了。”皇帝虽然不住喘息,指令却是有条不紊。
那密卫头领脊背发凉,“遵旨。”立刻就下去了。
皇帝呆了一会儿,突然咳意上涌,他忍不住拿起一块帕子掩住口,待终于咳意散去,他觉得嗓中有些异样的腥甜,低头一看,看帕子上尽是鲜血。
他叹了一声,翻山倒海了一整日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惨笑一声,自嘲道,“果然报应不爽。”
然后慢慢将那张帕子叠好,放到了一侧,不再理它。
而外头,太孙被王瑾之撵回了东宫,整个人失魂落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白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眼前闪现:陈夙参他,景泰公主恼他,皇爷发怒,万贵妃的哭诉看似跟他无关,可是皇爷却把李明琨放了出来……他只觉得四面都是高高在上的黑影重重,再加之昨夜误服了秦处安的药,癫狂了一夜,如今身心憔悴,便直接发了高热,病了个人事不知。
御医连夜前来诊治,只听太孙在榻上又哭又笑,胡言乱语,不知道到底再说些什么。
而景泰公主回了府中,见到了已经清醒过来的秦茱。秦茱误服的药有剧烈的催-情之效,故而虽然凄惨了些,但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反而是一张脸被打得肿胀难认,而身体和四肢,都是和太孙在那花丛里折腾出来的伤痕,更加严重。
景泰公主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她,可当秦茱听到她说要将自己嫁给太孙,顿时凄厉地喊了起来,“不,我死也不嫁给他!你们帮我杀了陆氏,都是她动手害我,杀了她,杀了她,我要嫁给欧阳昱,我只能嫁给欧阳昱,别的,我谁也不嫁。”





野棠如炽 第154章 闹腾
第154章 闹腾
景泰公主听她说是陆琅琅动手害她, 顿时生疑, “你到底是怎么服下这药的?”
秦茱的嗓子嘶哑难听, “是陆氏给我下的药。”
景泰公主便是城府再深, 被折腾了这两天一夜, 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冷冷地道:
“茱儿, 你已经落到了这个田地了,能帮助你的,只有母亲和你哥哥, 若是你对我们都不说实话,你真以为光靠耍脾气就能嫁给欧阳昱?你可知道,你昨日跟太孙可是……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花丛里行事, 所有京都的贵妇和小娘子们都亲眼目睹了。而且一夜之间,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 你除了嫁给太孙之外, 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可是您答应过我的, 让我只要安心等待嫁给欧阳昱就行的。”秦茱激动地摇着景泰公主的衣袖。
景泰公主怒道, “我是让你安心等待,可我让你去冒冒失失地给陆氏下药了吗?有让你跟太孙当着满京城贵妇的面滚作一团了吗?”
秦茱这时才真正地后悔, 不是后悔冒然给陆琅琅下药, 而是后悔不应该自己动手, 应该让哥哥去做。
景泰公主捂住胸口,想让自己激动地情绪冷静一些下来, “我今日探过陛下的意思了,你如今出了这种事情,陛下根本不会同意你嫁给欧阳昱。”
“母亲……”秦茱嚎啕大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看着陆氏喝下去的,我亲手灌下去的……”
景泰公主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有一丝参假,若是你能确定是陆氏动手,我们便按照是她动手回击回去。可若不是陆氏动的手,你可没有脸再丢了,你明白吗?如今你要是再行差踏错,便是太孙妃的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了。”
“谁不稀罕那个破太孙妃。”秦茱一脸发疯,眼看就要发作。
“然后呢?”景泰公主心力憔悴,冷冷地看着她,“你嫁不成欧阳昱,也嫁不成太孙,你能嫁给谁?这京城里,哪家权贵有胆子娶太孙睡过的女人,哪家清贵又能舍得下脸来娶你?你只能嫁个仰仗公主府鼻息生存的无名小卒。你不过是个没有封邑的县主,等我一死,你在这京中还能仰仗谁?而且坐上太孙妃位置的那个女人,又会怎么待你?是将你奉为上宾?还是每次都将你溜出来在人前丢脸一回?就算她不踩你,有的是人要讨好她去踩你。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
秦茱心中茫然,然后又大哭出来。
景泰公主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她猛地呵斥道,“别哭了。”
秦茱被吓住了,“母,母亲。”
景泰公主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明知道女儿刚被这么折腾过,她不应该对女儿这样大声,可是一想到所有的布局,所有的联盟,所有规划好的似锦前途,都因为女儿而毁了,而且这个蠢货还把自己亲手搭了进去,景泰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是景泰公主头一次对秦茱发火,秦茱看着她铁青的面孔,心中陡然害怕了起来,不敢再胡言乱语,“我……陆氏或许不知道,但是那酒劲儿太烈,我第一杯下去就有些头晕,应该是最后一杯,不小心拿错了……”
景泰公主听她说了实话,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气了,有心算无心,居然还能自己把酒拿错了,怎么就能蠢成这个样子?如今秦茱坦诚了,她反而不死心了,“那你们去了花园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的脸又是谁打的?”
秦茱低声道,“我……我进了花园不久,就全身发热,越走越快,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怪陆氏说一转眼就不见了秦茱,还抱怨秦茱把她扔下,看来陆氏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但是,我记得当时那壶酒,全泼在了陆氏的裙子上了。她会不会觉得不对劲,回头让人去查那酒滓?”秦茱看向景泰公主。
景泰公主只觉得胸口那堵了很久的憋闷终于一股脑全涌上了嗓子眼,满口腥甜之气,她只能生生地将之吞了下去,“你!……”
罢了,再蠢也是自己生的。“你好好休息吧。先养好伤再说。”景泰公主觉得要是跟女儿再说下去,今夜得被活活气死在这里。
景泰公主撑着侍女的手臂从秦茱的闺房出来,这么多年,她也自诩女中诸葛,可今生头一次被气到吐血,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她深深地喘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请大爷。”
早上皇帝昏迷之后,景泰公主便安排秦处安出了宫。秦处安为了秦茱的事情,也奔走了一日,去了那些昨晚在场的人家,送上重礼,警告他们该闭嘴就闭嘴,不要再到处乱说。
那些胆小的人家,自然不敢四处乱说,可是有些人家该说的,昨晚就说了,哪里还等得到他去警告,黄花菜都凉过好几回了。
望着那些人家似笑非笑的眼神,饶是秦处安城府极深,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也是忍无可忍。回府之后,直接冲去了关人的牢房,便将秦茱的那个贴身婢女用鞭子抽成了个血人,眼见着已经快没气了,他仍不解恨,喊人拖她下去喂狗。
喂狗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在公主府内的。下人便将那个婢女塞在了柴车里,拖去了城郊的庄园。可是等到了庄园,下车查看,那柴车上哪里还有那个婢女的踪迹。那个小厮寻了一路,也没找到,这个时候,要是让秦处安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他就是下一个喂狗的了。他心惊胆颤,索性将这件事瞒下,只说人已经死了,碎尸丢进了乱葬岗。其实那个婢女被秦处安一顿鞭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便是活不成了,谁还会去关心她。也便没有人再追问这件事了。
秦处安听闻母亲喊他,用凉水洗了把脸,平复了一下情绪,便过去了,“母亲。”
景泰公主也知道他出去做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秦处安给景泰公主斟茶,“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醒了,应无大恙。你妹妹还说了,昨天那壶下了药的酒,她全洒在了陆氏的裙子上,要是陆氏……”
秦处安心中想说,就算陆氏回头查出了酒里有药,那有怎么样,都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了,谁能说得清那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只要一想起陆琅琅,他就忍不住心头发痒,“不然,儿子去探探她的话?”
景泰公主哪里看不出秦处安的心思,她气得砰的一声,将茶碗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你妹妹已经折在她手上了,难不成你也要折在她手上?你就看她昨晚那个架势,听到了欧阳昱的名字,搂起袖子就动手,便是发现了是太孙,她都分毫不怵,你要是敢碰了她,只怕她便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这种难缠的泼辣货你也敢碰,难不成你也要学你妹妹身败名裂?”
秦处安摁下心思,忙道,“母亲息怒,儿子哪里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去探探她的话,也是怕她万一真的知道什么,在欧阳昱面前乱说一通,那时,可真的麻烦了。”
“哼。”景泰公主气得胸口起伏,“如今陆氏没有吃亏,反而是茱儿心心念念欧阳昱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欧阳昱吃了什么亏了,他又能说什么?与其关注这一家子,你还不如关注万贵妃。如今陈夙摆明了上了万贵妃的船,这个毒妇,连自己的亲孙儿都狠得下心来动手,她肯下这么大的代价,绝对不会只是让李明琨出来就罢了。”
秦处安被母亲这么一说,也顿时警觉了起来,“就算陈夙站到了万贵妃那边,又能如何?太孙跟妹妹的事情,成亲也算是了结了。李明琨就算出来,也是庶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而且他们手中没有兵权,那些文官不过就是嘴巴和笔杆里厉害,太平盛世或许还能喷死人,可如今这世道,能管个屁用!”
景泰公主今日没有阻拦万贵妃行事,一来,三皇子妃和两个皇孙死得惨烈,她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二来,她其实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觉得万贵妃光靠陈夙,肯定是成不了事的。她思来想去,“我虽然不明白万贵妃要如何行事,但是对这个女人,多留意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儿子知道了,母亲还是去休息吧。不管如何,这些事情,总能过去的。”秦处安过去扶景泰公主,景泰公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快点儿过去吧。”
母子二人出了房门,走到了庭院之中。此刻清晖满地,那轮明月比昨夜的更加圆满。景泰公主抬头望着那轮圆月,心中五味杂陈,到最后,也只能哀叹一声,回去了。
而此刻仰头望着那轮明月的,当然不止景泰公主母子,还有万贵妃母子。
李明琨被废为庶人之后,原来的皇子府自然是住不得了,三皇子妃带着孩子,住进了万贵妃安排的一所小院中,如今,那小院已经化为灰烬,万贵妃索性将灵堂设在京郊的落霞观。
那院落里,一大两小的棺材停着,灵堂里只有几盏烛台和素果。烛台是熄灭的,那灵堂里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只有明月怜悯地布下几分清辉,分外的凄凉。




野棠如炽 第155章 返京
第155章 返京
灵堂的隔壁院子里, 烛火通明, 一张桌子上, 有菜肴鲜果、冷盘茶水, 万贵妃和李明琨母子二人对坐着, 喝茶聊天, 除了脸上没什么笑意外, 倒是大有将昨晚中秋佳节补过回来的意思。
“多谢母妃将孩儿救出来,否则孩儿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天日。”李明琨给万贵妃敬了一杯茶。
万贵妃淡淡地道,“你还得多谢她们娘儿三个, 要不然,那个老东西也不会点头让你出来的。”
李明琨并没有什么动容,也懒得去问那场大火的细节, “孩儿自然会给她们做足道场, 让她们早登极乐。”
万贵妃满意地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关于隔壁灵堂的话题, 也就到了这里, 母子二人心有默契地不再提起。
李明琨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父皇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听说今日被太孙气晕了一整日, 傍晚才醒。”万贵妃一脸幸灾乐祸,“其实他早点去不是挺好的嘛, 干嘛硬挺着, 非要自己折磨自己呢?过得生不如死。”
李明琨的眼里全是戾气, 不过口气却很冷静,“我也不明白, 那个黄口小儿,有哪点比我强,他宁愿把我贬为庶人,也不把这位置给我。”
“哼。”万贵妃细眉一挑。“有什么不明白,他要把这天下,给苏氏那个贱人的血脉留着呢。可惜,苏氏那么厉害,当年不也死在了我手上,如今那个扶不起来的孬种,更是想都别想。”
李明琨没有因为母亲的狠话就放下心来,“母亲,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什么人?”
万贵妃一一数给他听,“……那些墙头草就算了,礼部和户部还在我们的手里,陈夙如今被拉到了我们这边……”
李明琨越听眉头越紧,“我们手里没有兵权?陈夙那个缩头乌龟,能当什么事?”
万贵妃悠悠的道,“他现在自然是没什么用的,可是日后,只要他能挡住天下悠悠众口就行。”
“日后,那现在呢?”李明琨望着自己的母亲。
尽管这院中除了他母子,再无活人,万贵妃还是谨慎地凑到了他耳边,低语了一阵子。
李明琨脸上泛起了古怪的笑意,“那倒是干净了。”
万贵妃也笑了,“不知老东西到了那边,会不会被气活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李明琨以茶代酒,又敬了母亲一杯,“只是,待她们的丧事办完之后,不知父皇是让我回那个鬼地方,还是就随便找个地儿让我带着。”
万贵妃毫不担心,“去哪儿都行,回那别所也行,安全;在这山中守灵也行,清净。不过,我看多数是后者。太孙如今越发的不像样子了,那个老东西,说不定就不让你回去了,留着给太孙当磨刀石用呢。哼哼,他也不怕把那把细刀磨断了。”
李明琨对于皇帝还是忌惮的,但是对于太孙,那个据说光天化日之下,跟女人滚在了一起的侄儿,他轻蔑一笑,觉得连把他当作是对手都是高看了他。
“只是,景泰公主如今下不来台,只能将女儿嫁给太孙。如今有她在太孙后面撑着,只怕……”
万贵妃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个女人的底细,全京都也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想要公主府里的人成为人人喊打的阴沟老鼠,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够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的大事成了,我就留着她的把柄当那逗猫遛狗的玩意儿,她要是听我的,顺着我,那就罢了,要不然,哼哼,我想看她的好戏,已经很多年了。”
“还是母亲厉害!”李明琨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从一个宫女,到掌权六宫的宠妃,万贵妃要是不厉害,他跟大宝之位根本无缘。
“为了我儿,我什么都做得。”万贵妃的表情冷静而从容。
是的,为了李明琨,她可以视若无睹青梅竹马的黎万里,可以火烧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可以给搂在怀中长大的粉雕玉琢的亲孙子灌下迷药,可以跟那个曾经最心爱的男人虚与委蛇、反目相向。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万贵妃望着这道馆里远处高挑的廊檐。报应,哼哼,她才不信那个。情爱是假的,信义那是虚的,孙子,只要儿子在,想要多少有多少,但前提,必须得有真真切切的权力握在手中,一切才能是真的。
“琨儿,一切有我呢。”万贵妃喃喃自语。
翌日清晨,万贵妃便起驾回宫,在她走后不久,一辆素油小车静悄悄地进了栖霞观。陈妜被陈夙夫人的亲信婆子扶着,进了那个摆放灵堂的小院。
李明琨独自一人,坐在灵堂里的蒲团上,低着头,沉默地折着纸钱,折好了,就放进了身侧的火盆里。
不过是刚过完中秋,即便是白日,还是炎热,李明琨瘦削的侧脸不时有水珠滑落。
陈妜以为,那是泪。
……
八月的下旬,京都异常的平静。
太孙病了,一场高热,人差点都烧傻了。醒了之后,对着几乎只剩下他和内侍的东宫,他不敢再轻狂放浪,居然重新回到了书房读书。
给他讲经的东宫学士高兴坏了,连着皇帝面前夸了好几回。
皇帝精神越发地差了,听到了那些话,也不置可否。
景泰公主进宫了好几次,皇帝终于点了头,同意了太孙和秦茱的婚事。要说按照他如今这个身体状况,自然是早点完婚比较好。可是皇帝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让礼部慢慢办,好好办。
皇帝不着急,万贵妃就更不着急了。礼部于是真的就事事讲究,慢慢计较,务求好好办。
在重阳的前一日,欧阳昱秘密地回到了京中。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乔装之后的李霮。他扮成了欧阳昱的亲随,跟着欧阳昱进宫,觐见了皇帝。当皇帝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卸下了伪装之后,清隽而朝气蓬勃的脸庞,仿佛看见了昔年的太子再次站在了自己的跟前。皇帝不禁老泪纵横,连王瑾之都陪着抹了眼泪。
李霮也趴在皇帝的床榻边,忍不住大哭一场。
这个在陋室宫巷中忍受着饥寒交迫长大的青年,从宫廷流落民间,从江湖混迹到军旅,如今终于端端正正地站在了皇帝面前。
觐见的时间很短,只有数杯茶的时间。欧阳昱就带着李霮离开了,宫中虽然人多眼杂,却都没有留意欧阳昱身边的这员小将。
倒是回到了府中,陆琅琅看见了李霮,有些惊讶,“吆,这是在哪里逮到的?”
李霮翻了个白眼,说得他好像一只兔子。
欧阳昱笑答,“我接了圣旨,去了曲州守株待兔。”
陆琅琅哈哈笑,“狡兔三窟呢,小弟弟,你怎么这么傻呢?”亏她还特地给谢晗写信,准备让童昊在江湖上找人。
李霮:他哪里傻了,曲州谢晗处是一窟,欧阳昱兵营一窟,京城陆琅琅这府里,加起来,正好三窟。换个其他人保准逮不到他,可是这三窟里的人动手,他就只剩下自投罗网的份了。
陆琅琅挺好奇的,“皇帝见你都说些什么了?”
李霮有点不好意思,“哭了一场。”这么大的男子还像个小孩子大哭,他有点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这京中的情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吗?”
陆琅琅朝外头的天色看了看,叹了一声,“瞧着秋高气爽的,可我无端就是觉得特别的古怪。你说万贵妃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李明琨弄出来,就放在栖霞观做道场。难不成做完了法事,就准备让他出家当道士了?她一时半会似乎还没顾及到我,我且不提她。可是景泰那边,居然也安安静静的。中秋夜宴上,秦茱给我下药,最终自作自受。太孙所中的药,是误中了秦处安的手笔。这样的话,太孙应该理直气壮地找秦处安算账才是?可为何他却静悄悄的呢?仿佛他也理亏,心中有鬼。”
这个问题,陆琅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万万没想到,太孙是在那种情况下,鬼使神差地自己喝下陆琅琅的茶水的。
“我一直等着宫中来人传我问话,又或者景泰或秦处安朝我发难,可是我天天盼得脖子都长了,也没有丝毫动静。弄得我好生惆怅。”
陆琅琅换了个姿势继续忧伤,“你说她们都干嘛呢?”
欧阳昱听到秦处安的名字就想杀人,“你吃饱了吗?”
陆琅琅奇怪,“吃饱了。做什么?”
欧阳昱冲她使了个眼神,“晚上带你出去遛一遛。”那个不长眼的禽兽,居然敢对陆琅琅下手,不废了他,难出心头恶气。
陆琅琅瞬间就看懂了,双眼立马锃亮。
李霮警觉了起来,“你俩要去干吗?”
欧阳昱敷衍他,“我俩出去走走,消消食。”
李霮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我也吃多了,我也要一起去。”
还忽悠他,一看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就知道他俩要干坏事。
欧阳昱想要推开他,“姐夫跟你姐有事,你一个尚未成亲的跟着不方便。”
李霮瞪他:你还能要点脸不,闺房的事也可以拉出来当挡箭牌。“你果然骗我,还说只要我肯回来,你到了京都,必定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如今刚进府,你们俩就要把我撇下了。我不管,你俩要是回房,我就不跟着;你俩要是出府,就得把我带上。否则,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出京。”
陆琅琅檀口微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小子如今竟然如此油滑,难怪欧阳昱刚露出一点意思,他就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必定是被欧阳昱那些三甲卫给传染的,这天下最荤的地方,果然就是江湖和兵营,好端端的一个白玉糕,如今变成了个油炸果。




野棠如炽 第156章 还彼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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