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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就在俩人都快要沉迷其中时,忽然敲门的笃笃之声把他们惊醒。<梅的声音问道:“我可以进么?”张宁道:“进来罢。”董氏的衣衫还是整齐的,这时急忙背过身去。<梅走了进来,说道:“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
&n梅道:“杨士奇的养女罗幺娘身边那个萧青,那天进宫为王妃把脉那妇人,秋叶认为她可疑,我便受命安排了两拨人监视她们,连带罗幺娘一起盯着。不久前我安排的人禀报罗幺娘就在这院子附近,她来了有一阵……此处人迹少、什么都没有,她怎么恰好在附近,所以我认为罗幺娘或许已经看到王爷和于夫人了。”
董氏听罢大惊失色,张宁发现她脸上的血色是在一瞬间消失的,变得纸白。<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董氏,说道:“现在立刻将罗幺娘秘密抓住就能阻止事情扩散。”
“那个萧青和罗幺娘一起?”张宁问道。<梅摇头道:“没有,就罗一个人。咱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觉察到于夫人的行踪的。”
董氏颤声道:“她一定会告诉夫君,这样她就能……”董氏好像一直认为罗幺娘和于谦眉来眼去。
张宁忽然道:“别动罗幺娘,立刻将萧青抓住。别贸然闯杨府,想办法让她出来后动手,别惊动太多人。”<梅的眼珠一转,嘴角一动:“佩服王爷的决断。我怎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平安传 第四百九十一章 秘密的事
这样的事很细小,却又很难办。张宁来到了内侍省总坛,楚王宫望京门内西端,一座很不起眼的单独院子里,没有地牢,但是一旦进来,想从这里出去很难,除非被主动释放。
他就坐在这个被称为萧青的女子前面,她的手里还捏着姚姬亲手送给她的发花,好像她的护身符一样紧紧握着。她看起来很紧张,但没受皮肉之苦……因为连内侍省都不确定她是jian细,之前只是常规性地进行监视一段时间,毕竟是从京师来的人。
抓都抓了,只好审一下。
张宁只想借此提醒罗幺娘一下让她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争取时间让他想到怎么处理的好法子。罗幺娘一定会投鼠忌器的,张宁太了解她了;何况把这种事说出去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付出代价、代价多大可轻可重,至于董氏说得想借机抢她的丈夫更是无稽之谈,罗幺娘不会干那种事,她要干也会明抢不会用这种不合侠义风范的“卑鄙”手段。
其实这事儿最简单粗暴的法子是直接杀罗幺娘灭口,但张宁显然下不了手。何况怎么向杨士奇交代,首辅的养女在武昌莫名其妙消失,内外都是守备和密探控制的城市,一个叫人信服接受的说法都没有?
暂时张宁还不敢对萧青严刑逼供,万一她是无辜的或者没有确凿可信的证据,真是就把罗幺娘得罪了,事情只能越搞越糟。
但如果这个萧青真是间谍呢?张宁冒出灵感,而且他注意到萧青一直握着姚姬送的“护身符”,就产生一种直觉,这娘们不是那么天真烂漫的,她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东西。
当年在京师做官的时候,胡滢教会了张宁很多东西。当时张宁有些抵触,比如如何不择手段要一个犯人招供,做法很无耻,但无疑很有效。
“知道咱们为什么要抓你吗?”。张宁终于在久久的沉默开口了。后面站着张宁认为人格有点变态的老妇冬雪,还有梅脸上带着很诡异的微笑,难道她认为张宁会先把这个女的jian了再说?像当年对待董氏那样。
萧青摇摇头,无辜地说:“不知道。”
张宁大喜,这娘们比当年审的宫女容易多了,直接就开口说话。胡滢教会他,第一步是让犯人开口,无论说什么,这一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张宁又问:“你知道我是湘王,那天在王宫里请你进来为湘王妃把脉,你见过我的;母妃还赞你是喜鹊。那为何我一个亲王会坐在这里亲自审你,而且又是审母妃夸赞的喜鹊?”
萧青的脸色充满了恐惧,很多细小的动作暴露出紧张之感来。张宁见状,觉得这娘们确实不是受过训练的刺客,刺客没这么容易对付。
“你招供,我是很好说话的人,你招了,我保证不会报复你,还会想办法怎么帮你。”张宁和颜悦色地劝说道。
“我……我是冤枉的,不知道要招什么。”萧青颤声道。
张宁琢磨,据罗幺娘的介绍,这娘们是朝中萧太医的女儿,萧太医获罪,她才跑到湖广来投奔好姐妹避难;那就是说父亲在诏狱里,关押京官一般都是投到诏狱。
他并不想把自己的推论说出来,万一蒙错了,萧青立马就能明白自己啥都没查到,肯定不改口了。一定要做出已经掌握了大部分情况和证据的假象,先诈她。老子不信还玩不动一个小姑娘。
“我们京师也有人的。”张宁道,“要不要看看从京里传来的密报?”
萧青战战兢兢地点头,随即又急忙摇头:“我是冤枉的,什么密报一定是谗言!”
张宁冷笑道:“萧太医又不是军国要员,咱们的人为何偏要构陷他逃掉的女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身后的冬雪很配合地yinyin说道:“先把她的脸划花再说。”<梅见状不禁莞尔。冬雪又道:“来人,绑住!”立刻就有两个妇人上前按住了萧青,拿绳子将其绑在椅子上,她挣扎得十分无力,还哭了,实在一点刺客的样子都没有。
“咚!”一柄亮铮铮的尖刀插到了桌子上。张宁盯着她的脸道:“一旦动了粗,就有更多的酷刑,你确定自己顶得住一种接一种酷刑么?”
萧青哭道:“我是冤枉的……”
这娘们越哭越伤心,整得张宁骑虎难下,动刑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吗的这个冬雪动不动就想大刑侍候想,刀都拿出来了,叫老子怎办?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弄得张宁都有点心软了,万一人家真是无辜的,这么干实在太不人道,而且只是妇孺……决不能轻易伤害她的,不然要弄得更麻烦。
张宁用几乎要放弃的心态,率先退步,诈道:“厂卫以你父亲要挟(特别是东厂是帮没下限的太监,拿家人威胁是他们的管用手段,因为他们已经断子绝孙),利用你与罗姑娘的关系,逼你到湖广来替他们办事;要是你不从,就杀你家的人。又利诱你,只要替他们办事,就放过萧太医。这是密报来的事,而且情报可靠,咱们在厂卫有人!”
萧青哭着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张宁又继续道:“现在我要你招出在湖广的同党,只要招出他们,我就帮你。要是不招,萧太医也活不成,本王即刻密令咱们的人送他上路!”
“不要,不要……”萧青挣扎着。
张宁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她一颤,他立刻喝道:“招是不招!”
他缓一口气,等了好一会儿,又好言劝道:“厂卫里是些什么东西,你没见识过,总该听过。你以为他们会言而有信吗?萧太医乃朝廷命官,罪名是被三法司定的,东厂锦衣卫能一句话就免了他的罪?是欺骗你容易,还是费尽周折替萧太医洗清罪名容易?萧姑娘,为何你那么好骗?世道险恶呀!”
“我该怎么办?”萧青哽咽道。
张宁眼睛一亮,忙好言道:“给她松绑。你听我说,现在你只能站在咱们这边,贵妃姚夫人很喜欢你,罗姑娘又替你求情,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有本王才是真正想帮你的。”
萧青松了绑,用手揩了一把眼泪:“王爷能救出家父?”
张宁一琢磨,厂卫那边只有王狗儿可用,但据报太监海涛从凤阳回去了,王狗儿现在自身难保小心翼翼;让这么大一颗棋子冒极大的危险干这破事?再说王狗儿真的会领这种命吗,他不干这破事也不能把他怎样。萧青就是可怜,但我又不认识……
“我尽量。”张宁道,“但无论如何,我能答应你,无论你做过什么,只要招供,我就赦免你,决不食言。”
萧青道:“你答应救家父,我就告诉你。”
就在这时冬雪冷冷道:“果然是jian细,还有资格讲条件,一顿拷打什么都招了。”
张宁回头示意冬雪住嘴,但她没说错,只要确定了萧青是jian细,她已经完了,完全可以严刑逼供;抓到同党就是证据。不管人权的折磨,普通人没人能受得了,她萧青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不过她只是个年轻姑娘,张宁不太愿意这样。
他说道:“我不承诺不确定的事,救萧太医有难度,但宽恕你可以确定办到。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也无济于事。咱们也不急着严刑逼供,要不给你时间考虑一下?”
“我说!”萧青忽然道。
张宁没出声,耐心地听着。
萧青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才小声道:“那个人称陆佥事,他告诉我,罗姑娘和湘王有过婚约……这件事我也知道。只要到罗姑娘身边,就有机会知道湘王的行踪和习惯。他不要我动手,说我干不了这事,反而要坏事;只要默记下湘王的行程习惯,还有特定的行程时间,告诉他们的人,事情就算办完了。我只负责这个。”
“非常好。”张宁一脸杀气和嘲意,“宣德朝已经狗急跳墙,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了。等老子的‘战列舰’开到南京,再向他们讨个说法。”
萧青怯生生地问道:“王爷真的会帮我救出家父?怎么救?”
张宁回过神来,好言道:“先命令厂卫‘咱们的人’设法营救;要是没成功,你就得等一阵子,等咱们的大军开进京师,自然就把萧太医放了。”
“这……”萧青一脸忧心。
张宁转头问:“你们逮萧青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梅道:“应该没有细作在场,就算有,我们也只是把她请上马车,又没动她。”
“很好。”张宁站了起来,“去杨府,请罗姑娘过来,让她瞧一出好戏。”
张宁吩咐罢,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寻思了一番:罗幺娘当然是不知情的无辜者,但客观上因为她险些危及自己的性命,她有亏欠感,不能恩将仇报反而将秘密到处乱说?另一方面,她要胡来也会投鼠忌器,这件事大可以做文章,正大光明地进行反制,就算撕下脸的时候她没有证据。
世上本没有秘密,知道的人无法说出口,就成了秘密。





平安传 第四百九十二章 没想到是那样的人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望京门稍停,竹编的帘子掀开,里面的女子只露了一面,车便免搜查直接拉进了楚王宫。马车在宫中行驶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士庶巾袍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等着。
车刚停,罗幺娘就从后面跳了下来,仰起头冷冷看着马上的张宁:“我正要见你,你倒是算过了?派人来接我,想怎样?”
张宁道:“你也许误会了。”
“误会了甚?”罗幺娘神色不善,左右看了看,马车上只有春梅,张宁独自一人在这里骑马,她便压低声音道,“误会了你们的好事,还是误会了不是你下令抓的萧姑娘?”
张宁早已念头通达,虽然感觉有点难堪,但还是很淡定。他说道:“误会了好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罗幺娘的表情好像在说你骗三岁小孩呢,“那你抓萧青作甚?你为甚不直接杀我灭口!倒也痛快了,我是自己多事。”
张宁无耻地笑道:“我怎么舍得杀你?你真不该有这种想法,唉……至于萧青确实是我抓的,但和‘好事’无关,她是伪朝派来的奸细,来杀我的。我找你来只是为了这事,这下麻烦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幺娘吃惊道。
张宁道:“我没事加她的罪作甚,母妃还挺喜欢她的。”说罢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从马上跳下来递给她,“瞧瞧罢,她写的。我可没严刑逼供,一会儿让你见她,我连一个指头都没碰。你要不信,咱们还有好戏。”
罗幺娘拿在手里看了一遍,时不时瞧张宁一眼,语气弱了不少:“不是你们逼她写的?”
“罗姑娘太瞧不起自己了,但总要瞧得起杨阁老吧,本王千辛万苦万般诚意将杨阁老请到武昌来,是随便就能抓他的人来逼供、让他颜面扫地的?”张宁不紧不慢地说。
罗幺娘忙道:“和家父什么关系?”
“住在杨府的客,本王就轻易动不得。”张宁道,“走罢,我先带你见见萧姑娘。”
罗幺娘回顾这楚王宫很宽阔,张宁骑着马,她便重新上了马车。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如果张宁所言属实,这事确是严重了;那姚贵妃就一个儿子还挺出息的,不当宝贝似的,有人要阴谋害张宁,就算张宁信得过自己,那姚姬信得过自己不是同党帮凶?到时候杨士奇会不会被牵连,这种宫廷阴谋多半都要牵连很广吧……当年在京师亲眼目睹,永乐的御膳被下毒,前后死了上千人。
到了一座低矮的小院子,在一间房屋里果然见到了萧青,眼睛红红的,但果然没有体伤。萧青只看了罗幺娘一眼,就急忙低下头。罗幺娘见状立刻忍不住质问道:“你是厂卫的奸细?枉我把你当姐妹一般看待,你竟然如此害我!”
“罗姑娘……我是被逼的……要是不替锦衣卫办这事,他们就会杀了我爹。”萧青泪眼婆娑地说。
罗幺娘一听,嘴角一阵抽搐,说不出话来。
张宁道:“萧姑娘,罗小姐被你牵连了,你要说出同党的据点立功,不然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好姐妹?”萧青哭道:“要是我出卖了他们,陆佥事肯定会恼怒,转眼就会把我爹千刀万剐泄|愤……”
“你都落到内侍省手里了,还有别的路可走?!”罗幺娘大怒,斥道,“要么你就老实招供,要么被抓就该死!”
这时一个阴阴的声音道:“罗姑娘是想灭口么?晚了,现在她想死也不容易,只能生不如死。”
罗幺娘道:“她的事我不知情,和我什么关系?你问她!”
阴冷的声音又道:“一拷打,她肯定说和你有关系了。”
“你、你们……”罗幺娘的脸变得苍白。
这时萧青小声道:“就在察院街西边的客栈,有个联络人住那里……上楼第二间房。”
张宁微微侧目,冬雪便抱拳一拜,立刻转身出去了。他不再言语,转身欲走,这时春梅问道:“姓萧的怎么处置?”张宁道:“不要难为她,放了。本王说到做到。”他见萧青一脸无助,又道:“你做了那样的事,留在楚王宫可不是好地方,可以先住在杨府,别回去,回去没用的。”
“你会救我爹吗?”萧青问。
张宁不予回答,心道这娘们想杀我,我还救你爹?诏狱是想捞人出来就能的么,等真的有一天能打下京师再说吧,说不定那时候心情一好,正巧那老头子还没死,让罗幺娘过来提醒一下,兴许就放了……罗幺娘愿意再替她说话的话。
罗幺娘追了出来,“你要把她无罪放了?”
张宁头也不回道:“一天不到她什么都招了,这样的一个小女子,我就是有气也不会气到她头上。”
“我们真的不知情,就是看她可怜才收留,你信我?”
张宁回头叹了一口气:“何必解释。这世上我连你都不能信了,还有几个人能信?”
罗幺娘脸色微微一红,随即骂道:“真想不到你是那样的人,还有她!”
张宁没有辩解,却双手握在一起低着头好像在寻思着什么。过得片刻,他便招呼春梅过来,靠近悄悄耳语道:“你找个由头去看看于夫人……可以说之前宫里派人去回礼见她气色不好,得了贵妃的意思过去送些补品。把今天的事告诉她,叫她安心。”
人说悄悄话时,常常以为旁人听不到。但只要注意听,还是很容易听到的,罗幺娘就听见了大概的意思。她心里倒是不禁想,本来以为平安变了,想不到他的心还是挺细的……但是那俩人这样子,算什么?对得起廷益?
……
董氏回到府上,确实很不好。她觉得天塌下来了,但是进大门的时候却要装作若无其事,更加压抑了情绪,心里的难受几乎无法忍受,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回房她就立刻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进来,丫鬟询问,她只能忍住声音说声音不舒服想睡一会儿。
于廷益见过大风浪,但董氏基本没有,除了以前得知他被张宁抓了那会儿。她的承受力是有限的。
这件事被夫君知道会怎样?他会休掉自己,不会有任何犹豫,但作为明媒正娶的妻子必须要给董家一个说法,会有休书;对了,自己可以不带着休书回去,因为娘家在杭州,是北朝的地方……这样能解决问题吗,自己去哪里?去楚王宫是不行的,怎么对宫里的人怎么对姚贵妃说……其实不用说罢,大家都会知道的。
于冕也会抬不起头做人,会牵连他。人们会戳脊梁,说他的亲娘偷人。多难听的一个词。
夫君写休书时,一定会骂得自己抬不起头,羞愧得无地自容。与其这样……董氏从床上爬起来,到箱子里找东西。找到了一整匹丝绸,只要撕开结绳,一了百了。她没力气撕动,便继续找剪刀。
丝绫渐渐被泪水浸湿了,想想自己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却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她觉得自己就像门口的那道门槛,每间房都会有道门槛,但没人会注意它,就像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日复一日无滋无味,她实在想不出自己除了能传宗接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越想越伤心,要是不拼命忍着就要哭出声来。常常有人说她占尽了女人的好处,叫人羡慕得眼红,好你娘的!自己还这么年轻,就只能死,想这么多年自己是多么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做了不合夫君的意的事,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这样苟活?
结好绫条,董氏端来一根圆凳垫着,然后想将丝綾从房梁上扔过去,扔了几次都不成功,只好重新想办法在头子上系了一只镯子这才成功。
但这么一折腾注意力分散,刚才那种极度抑郁绝望的情绪淡了一些。她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世上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自己一出生就衣食无忧日子其实还是不错的,那些穷苦人都能活……她又琢磨人死了会怎样,以前几乎没想过,这么年轻谁顾得上去想死了的事?会有阴间吧,自己这种人到了阴间恐怕要遭什么酷刑,死了也不得安生。但不确定,毕竟谁也没真正到过阴间。
董氏想着想着有点害怕,连上吊的勇气都磨得差不多了。还是寻思怎么活下去才好……
她在房里踱了几步,就在这时,门就敲响了。她便开口道:“正要歇会儿,吵什么?”
丫鬟的声音道:“宫里来的人,奴婢不敢不报。她说先前见夫人气色不好,贵妃听说了就拿了一些人参鹿茸给送过来。夫人还是见一面吧?”
另一个声音道:“是我,春梅。于夫人还记得我么,咱们见过的。”
董氏一听忙匆忙擦脸上的眼泪,说道:“失礼了,贵客请稍等,我刚刚正要小睡,衣衫不整,待我穿戴好了迎接。” 〖




平安传 第四百九十三章 会水的人
张宁被姚姬叫去“训斥”了一顿,刚出来。她除了责怪张宁偷偷和董氏幽会还被人发现,主要不满张宁将刺客萧青放掉。姚姬很生气,若按她的意愿,必将萧青与抓获的同党一起打入死牢等死。
争执之中,姚姬认为他过于沉迷女色,问他是不是对所有妇人或有点姿色的女人都如此怜香惜玉?回答当然是否定的,他只是认为美好的东西应该无意义地毁掉,杀了萧青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那姑娘并不坏,看起来软弱却有勇气为了父亲身入虎穴,孝和为他人牺牲的做法总是人好的一面;又记得审问她的时候手里握着姚姬送的头花,小小的聪明给张宁留下了印象。总之他对这个陌生女子没什么感情,但并不想伤害她。
姚姬名为训斥,其实她是一种妥协,为了尊重张宁的意愿而作出的让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这样的纵容当然不是仅因溺爱的结果。张宁想起红楼梦里关于晴雯最后的一段故事,晴雯忍病给贾宝玉缝补鸟毛斗篷而加重病情,后来王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晴雯揪出来罚跪,贾宝玉无计可施,导致那丫头病亡;王夫人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可谓不溺爱,但无须遵从儿子的意愿。姚姬也可以这样,以关心张宁的安全为由直接将萧青处死,但她没有那么做,这是因为张宁有实力有话语权。争权和矛盾,哪怕是在最亲近最爱的人之间都会发生。
张宁应付了姚姬刚出来,就碰到了春梅。春梅小声说道:“我去瞧于夫人的时候,她把白绫都挂上房梁了。”
“她要寻短?”张宁惊道。
春梅道:“看样子是,不过我把这边的事说给她听,又好言宽慰了几句,现在估摸着没啥大事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也没那么容易就死罢……”春梅笑道,“王爷真是不枉人家于夫人以身相许,那会儿也不忘叫我去瞧瞧。”
张宁无言以对,沉默时站在楼阁走廊边上,扶着栏杆往下看了看。恍惚之中,头脑里浮现出有关寻短之人会出现的场面,好像总是会站在高处往下瞧,犹豫着挣扎着;而他站在高处时,往往却会有一种莫名的想跳下去的冲动,他当然并不想死。
身后春梅的声音又道:“为防万无一失,我在察院街官铺留了个人,叫于夫人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里找人通知我,王爷尽可放心好了。”
……
及至傍晚,果然董氏通过那处联络点向春梅传了信,约了个地方,叫张宁去见面。
今天为了和董氏幽会,弄出许多周折来,这又要见面。不过张宁寻思着董氏一介妇人,也许承受压力的能力没自己强,需要有人依靠安慰,避而不见并非上善。
想来也不会出现再什么意外了,张宁遂让春梅安排马车,悄悄出了楚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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