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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姚姬仍然低头不语,张宁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常言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应是从长计议的时候了,请母亲明鉴。”
“可是昨日你提到的起兵之事,几无胜算。”她终于抬头、自然而然地端详着张宁的脸,平时她真不好意思这样盯着他……或是因为隐隐提防着什么,或是心底一直有点无法面对,毕竟“那件”难以启齿的事真实地发生过。
但并不是因为姚姬讨厌面前的这张脸,其实她觉得张宁的相貌很耐。虽然这几天他的脸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也因此隐隐暗沉,嘴上浅浅的胡须也仿佛变粗了一些;但端正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是不会变的,年轻平坦而宽宽的额头,两道剑眉颇有英气,明亮的眼睛下挺直的鼻梁让面部很有立体感,嘴唇和下巴在偶尔兴起时扬起将骄傲的心态隐隐展现。这种英俊却不带丝毫纨绔娇气的感觉最符合姚姬的眼光。
不知怎地,姚姬觉得他在发愁时的认真紧张最是好,另外还有认真心无旁骛写东西时的眼神……她注视着张宁良久,竟然一时忘记了烦扰,她的脸上轻轻露出一丝微笑来。
这不能怪她,她在这里封闭得太久,感官都快要麻木了,压抑无聊的心境长期没法排解。而最容易刺激人感官和心情的,恰恰是一些简单肤浅甚至于低级趣味的东西,比如叫人喜欢的外表……与之相比,诸如对尚未发生的未来的忧心等等虽然重要却显得太抽象,一时间姚姬似乎麻木不仁毫无感觉,却被张宁的面目和他低沉有序的语气吸引。
张宁对于她忽然露出的微笑很纳闷,是因为被说服了赞成起兵?可是用微笑来表达赞成好像不太准确。他猜不透,面露疑惑沉默了一会儿。
姚姬很快回过神来,随口道:“你说。”
“说什么?”张宁问道。
姚姬便道:“你打算怎么起兵?”
张宁忙欠了欠身,一面琢磨着语言的条理,一面说道:“据我所知,辟邪教有教徒数万?这些人虽然不能全数用得上,但从中挑选出少数人马为根基起事应有把握。完事开头难,只要势力一发展有了根基地盘,建立起统治体系,治下之民就会渐渐认可我们的合法权力,只要战争形势好,兵源就不会枯竭。
所以我认为前期的难题是治人,而武器装备和军费反是次要;中后期的难题是民心,士人之心与百姓之心……”
姚姬忍不住打断他的侃侃而谈,轻轻说道:“我虽是妇人不通兵事,但只问你两件事:第一,辟邪教教徒甚众不假,但他们不认为起兵造反有希望,你怎么说服他们为你上战场送命?第二,永乐以来伪朝已经巩固了军政大权,打起建文君旗号就想让官兵投诚不可能,别说两京数十万精锐,就是湖广一省调集军队镇压,你手里既无良将也无精兵,一众从未上过战场也无军械的教徒如何与披甲执锐拥有优势火器的官兵对阵,如何能避免不被立刻消灭?”
张宁正色道:“母亲这两个问题恰恰是最容易。”
“哦?”姚姬好奇地做出倾听的样子。
张宁道:“第一个问题,只要让辟邪教徒相信朝廷会很快清剿他们,特别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分坛头目,既无合法身份、又无土地产业,可能很多人连一技之长也没有,一旦失去辟邪教是什么处境?第二个问题,官兵的装备恰恰可能不如我们,我能造出更好的兵器。”
姚姬诧异道:“你以前寒窗读书,后来做文官,你有什么办法得到盔甲和火器?莫非在官场能拉拢到人才,但锻造盔甲人力物力消耗巨大,军费也是难题。”
张宁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当然短短年月之内没法弄出工业革命后的东西出来,工业的条件太多;但现在为什么一定要工业?只要比官兵用的那些火门枪先进就够了,做到这一点张宁自觉不是太难。
他沉吟片刻便道:“我不知如何论述,但我能在起兵之前做出来让母亲相信。”
姚姬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有个舅舅在永顺司地界的山里,管着几个村镇两百余户,那里的人或是建文朝逃难的外户、或是辟邪教徒,有粮有人,我可以先引荐你去找他……娘不是不信你,只是这种大事不能草率。”
“很好,我准备妥当便过去。”张宁诧异道,“我还有个舅舅?”
姚姬道:“别人叫他姚和尚,南京之役(靖难之役)后,他逃出京师出家躲起来,后来胡瀅清查全国僧道度牒,只好带着一些熟人来辟邪教投奔我这个当姐姐的,在永顺司还俗娶妻生子,却没问他为何不蓄发。后来他就得了个外号叫和尚。你去他那里办事,到底是亲戚更信得过。”
张宁点点头:“母亲派个人跟我,我先回常德办点,然后好叫人带路过去找那位没见过面的舅舅。”
姚姬道:“那让秋叶跟你。”
张宁心里微微寻思,不禁小声说道:“我听说四大护教,秋叶、冬雪是上头派遣的人,母亲却让她跟着我,不知何意?”
姚姬道:“人是会变的。秋叶是我的人了,让她和你多熟悉,正好有利拉拢……那晚上你胡来的事,她都对我交代了。”
张宁尴尬,又听姚姬小声笑道:“那么大的人,你也得上?你身边除了桃花仙子是郑洽的人,那个徐文君没有侍寝?”
“没。”张宁脸上有些发烫,心道你不也只能在下面的密室里自娱自乐?一时没留神,下意识便向帘子里面去。姚姬见他的目光,很快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变红。她红了脸的模样异常美丽,宛若喝醉了酒的迷离、又仿佛娇羞无限。张宁得愣在那里,不能自持。
不料姚姬的神情渐渐冷漠,轻轻说道:“上回秋叶的事就算了,今后你要注意名声,不要在世人中有荒淫的传言。而姚家书香门第,我又是皇室的嫔妃,自应守礼守节,不会让你因我遭人耻笑。”
忽然有拒之千里的感觉,张宁只好作礼道:“是。”但见姚姬端案上的梨花茶、不再言语,他便知趣地起身告辞。
回到厢房,张宁从怀里拿出昨日写好的奏章检查了一遍,又重新放回衣袋,因为决定要回常德府一趟,这些东西也无须叫人递送回沅水茶园了,自己带回便可。
他见门外日已西斜,本来今天醒来就是下午了,启程的时间只好定在明天。遂在案前坐下来,用手肘撑着下巴,在心里梳理将要办的各种琐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宁出发前去向姚姬辞行,不想没见着人,她只派秋叶出来,带了句话叫他路上慢行。若即若离的相处,正值远离之时,张宁心里忽然感觉十分失落。





平安传 第一百五十章 武备
张宁回到常德府后决定了解官兵武备情况,在南京时就见过明朝水军装备的枪炮刀箭,但只是远远地了个大概模样;而现在有了深入了解的机会,作为巡按御史、巡察地方军政,完全有理由要求过问地方的军事训练、武器管理等内容的。
明朝军事从中央到地方的分权体系,张宁当官那么久了是知道的:五军都督府下属省级的都指挥使司(地方三司之一);省级之下的府、县二级行政组织,府设卫有军力五六千、县设所一般有几百人建制,但平时在种地,每年省里的都指挥使司在农闲时派人组织训练。
以上的军事机构的文武官员都没有调兵权,士兵半农半军,户籍为军籍世代相传永无出路。调兵权在兵部手里,如有战事,兵部才有权派遣任命一个总兵官到地方上调集兵马。平时组织训练的武将没有兵权,有兵权的是兵部的人又不熟悉当地人员,所谓“将不专兵,兵不私将”,将兵权分割,有利于防止军阀割据。
明朝这种“垛集军”实际就是自唐以来的府兵制度,明初洪武时问题不大;及至永乐年间,因永乐帝本身就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家,府兵战斗力依然强势。但从洪熙到宣德这会儿,虽然局面还没有失去控制,但府兵制度的积弊已经逐渐暴露出来,加上永乐后期的巨额军费,朝廷已定策北方防线以进攻转入防守,暴露了明军战斗力逐渐下降的趋势。
在宣德登基第一个月,太子少保杨士奇也上奏提醒过这种情况:流徙未归,疮痍未复,远近犹有艰食之民;大营及五军将士马多瘦损;军校艰难仅能自给;士卒生计难以维持……
张宁在国家机器内任职了一段时间,宏观上的情况能从纸上了解,只是不知下面的详情而已。
他不认识常德府的卫指挥使,只有先造访常德知府赵鸣,然后通过引荐与卫所联系。在大明朝虽然文武不和,但文官的社会地位和权柄明显比武官高,很多事情上会有“文官节制武将”的情况,地方武将对于京里来的文官照样不敢得罪,话语权在文人手里毫无办法。
常德卫指挥使姓罗,名克敌,是个大肚中年汉,张宁跟着知府去见面时,倒没出罗指挥使和知府有什么不和,想来知府还算个会做人的官……有的地方文武两边矛盾很深,朝里的奏章还有描述武将被欺负不过了带兵把地方官挟持的事,当然最后的处理结果武将肯定是要吃亏的。
张宁见罗克敌姿态很低客客气气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太习惯。想起前世,如果是某军区的军官那种牛逼,在地方政府上谁敢管、有谁权管?
不料在明朝见到的军官却装得和孙子似的。大约是因为五代十国武人当权把世人都整怕了,宋以来士庶一起打压武人,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宋明都没有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一说……虽然朱棣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张宁提出先去军械库,于是在知府及一众官吏的亲自陪同下去府前街西头。到了军仗库的院子前时,罗克敌竟不能下马,两个随从扶着才好不容易下来。张宁不禁问道:“罗将军几年没有上阵了?”
罗克敌脸色有些尴尬,小声说道:“不瞒您说,我从来就没打过仗。张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咱们内地的卫所主要任务是交粮、其次才是交兵,前些年南北两面用兵,主要有京营数十万,用不着咱们。朝廷在南方打交趾,年年派人督促交粮,大伙儿哪敢误了农事?”
“你们不事武备,如若有人在地方上作乱,卫所如何守土?”张宁问道。
罗克敌道:“通常出点事,知府大人调集负责缉拿盗匪的兵马司去就办妥了,用不着卫所……张大人的意思,咱们湖广要用兵?上回我好像听到知府大人说要对付什么教?”
张宁了一眼知府,不动声色道:“朝廷里的人,我不方便透露。”
知府听他扯出自己来,拉下脸来,语重心长地说:“罗将军身为武将,不事操练武备,倒说得理所当然,您如此说话叫张大人回去怎么对朝中诸公交差,难道要张大人替你掩饰失职?”
“是是。”罗克敌额头上冒出两根黑线,寻思了片刻忙道,“咱们常德所不仅如期交付军粮,每有省里都指挥使司派人来操练将士,咱们无不履行……”当然派了几回来操练就不知道了,罗克敌顿了顿又道,“军械库内的甲胄刀枪也定期使人修理养护,不敢懈怠。”
张宁一本正经地作倾听装不住点头,好像废话很有意思一般。他一边听一边打量罗克敌身上的甲胄,估计是穿着做样子的,不过上去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锁子甲,明军的护甲大抵就是这样的水准,听说这种锁子甲对于箭矢防御很高。
罗克敌头上戴的铁盔却是很有意思,和北京城防上见到的兜帽不同,叫什么名张宁不太清楚,样子很像二战时英军的钢盔,不过多了个插红缨的冒顶,帽檐很宽,可能适合南方气候的缘故,还能遮遮太阳和雨水?
张宁被带引着瞧了一阵库中的兵器,多是长枪长矛各式刀剑弓弩,便问道:“常德可有火器?”
罗克敌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有!永乐那会儿朝廷里赏的。”
张宁便要去。这时他才想起在京师时读过的明朝律法中的一些条款,好像地方政府无权制造火器,只有中央兵仗、军器二局可以奉命制造,火器属于高度管制的兵器。
果然库房里只有几件火器,估计就是象征性的东西。张宁可以猜测,除了两京武备和执行大型作战任务的那些军队,地方上仍然是以冷兵器为主。
“这一件……嘶,好像叫火箭。”罗克敌指着一件东西说道。不料知府见识还广一些,纠正道:“一窝蜂,内设多发火箭,点燃后声大如雷,传音数十里,能恐吓敌兵及战马。不过精准太低,杀伤有限,只好一窝蜂射出去碰运气,中几枝算几枝。”
张宁赞道:“知府大人好见识。”
知府赵鸣听罢笑了笑,受了鼓舞便又指着另一件火炮说道:“盏口将军,用木架支撑点燃引线发射,多用于船上水战和城防。不知张大人注意没有,咱们常德四城上就各架有数门这样的盏口将军。本官代天子牧一府之地,尽守土之责,自不敢疏忽懈怠。”
“罗将军”的表现和知府赵鸣的对比,让张宁愕然无语,敢情打仗守土都成了文官的事了?
知府微微露出一些得意之色,又一一介绍几样中小型的火铳,称之为铜火铳、手铳等名。张宁观察其构造,再次确定明军火器仍然停留在火门枪的阶段。这些小火铳模样不同,但构造大同小异,主要有两个结构:前膛细长,用于装填弹丸,材料粗糙故用铁箍加固;后面有球形的隆起的部分是装填火药的,侧壁有火门,用于引出引线点燃。
张宁逐一揣摩,很快有了个发现,这些火铳配备有一种木送子的东西,猜测作用是放置在弹丸和火药之间用于增加气密性的。这种火枪气密性太低,有了木送子应该可以增加射程。
不出半天工夫,张宁已经把军械库特别是火器了解得差不多了。
如果是去理解明朝这套人际关系和权力规则,张宁会觉得比较复杂,因为大伙儿已经玩了几千年了;但是到了装备技术方面,他感觉很简单……受过现代的一套系统完整的教育,琢磨简陋的物理装置,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从这些初级火器的理解,张宁可以大胆猜测,永乐帝在对蒙古战争中发挥了火器的战绩,可能主要是恐吓制造混乱的作用,主要制造杀伤的兵种还是骑兵。因为此时的火铳实在是太简陋粗糙了,除了木送子有点技术含量,其它的东西完全没什么技术可言。
他通常情况下是一个比较谨慎保守的人,但此时也不免十分自信:要造出比这种火门枪和初级火炮更先进的武器,有什么难度吗?
当然战争不是仅靠武器就行的,特别是机枪还没发明之前,冷兵器不可能被淘汰。不过路要一步步走,张宁现在想要实现的目的,只是向姚姬证明自己的武器不会在面对官兵时吃亏,尽量说服她支持自己的计划。
接着张宁又去实地巡察了军户的情况,和普通百姓没太大的区别,甚至于负担更重,罗克敌手下的武官也加入了出行队伍,好像在极力掩饰一些不公正的规矩。张宁也没兴趣去查他们是否在贪污和兼并士卒的土地,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犯不着去得罪那帮人。
于是张宁只要不过问让千户、百户们提防的问题,只问战时军队如何编制如何指挥等细节,他们无不详细解答。




平安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小的礼物
拜别知府赵鸣及一众千户百户武官,张宁带着随从骑马回沅水茶园的路上,已接近中午。本来赵鸣欲在酒楼设宴款待,张宁婉拒,回去交代一些事后,下午便能与秋叶一同去他的舅舅那里。
与秋叶在言谈中了解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凤霞山,据说晚霞与秋天的枫叶在当地很闻名,名称几经演变枫变成了凤,故有此名。他的舅舅姚和尚虽在凤霞山,但那个地方是张宁感到陌生的地方,所以考虑安全不打算把张小妹带过去。
想到这里,张宁的眼前仿佛到了小妹的表情,她低着头沉默着是不想在他忙碌时添麻烦,但是人有三样东西无法掩饰:孤独、贫穷以及……关心。她无意间投来的依赖和关心的目光,在张宁的想象中逐渐清晰。
无论如何张宁无法花太多时间陪她,因为相比之下,大家的安危前程、以后能不能过好日子更加重要,而这些事才是张宁最应该去计划的。无论古代还是今时,人都是分贵贱等级的,人人平等在哪里都只是一个幌子,某些地方在法律面前平等了你得有钱请到律师。要想过得好,与社会身份、财富、资源的占有程度密切相关,正所谓经济是一切上层建筑的基础。
不过没有时间陪和忽视是两个概念。就算在节奏很快的现代,忙也只是一个借口,一条短信一个问候表达对家人的关心能花多少时间?而现在,一封书信、一件小礼物,只要表明用了心的,效果不比成日与之腻在一起差。
于是张宁转头对随行的桃花仙子说道:“你在前面的路口稍事一会,我去买样东西就来。”
桃花仙子没有多问,既然不派她去购置,自然因为他想亲自挑选。
给小妹买什么东西?张宁想起上个月她缠着要内衣,因诸事烦心后来不了了之,现在去买那玩意送她应该是最有心思的,只是显得太暧昧了。这时张宁又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于是张宁就毫无压力了,管那么多干甚,只要妹子高兴就行了。
他走进一家打江南织造牌匾的布庄挑选东西,一般这种店铺里会有各式各样的成品玩意,多来自江浙风气奢靡的地区。接待他的人十分淡定,男人买女子内衣也不稀奇,多半是送风月场所的相好,张宁自不会多说,花钱买货物如此而已。面对琳琅满目红红绿绿的香艳之物,张宁也很淡定地说出了条件:“很浅的桃红颜色、短不及腰、面料要好。”
小妹喜欢的颜色是粉红,他是知道的,且不喜欢肚兜、抹肚等长款,然后起来要漂亮。最后选中了一块抹胸,贵至八十两银(大约相当于四五万元),整体是长方形带两根带子这么一块布,主体为锦缎掩乳,四周用极细的金线编织和小珍珠相串,织成的镂空花纹,上去有点像蕾丝……只是贵了一点,竟要八十两,不过张宁还是买下来了。作为前世遗留的些许职业病,一切社会活动都可以用货币计量,让小妹高兴这件事自然值得起八十两。
张宁付了银票,很快布庄的女主人亲自来见客了,并命人沏上等好茶款待,在旁讨近乎,想打听张宁的姓名住址。显然能消费奢侈品的顾客让他们十分重,毕竟奢侈品利润很大运输保存又方便,一个生意就顶无数布匹绸缎的利润了。
他也没急着要走,寒暄应酬了几句,要来纸笔,就在客厅里写起信来。这是一封写给方泠的情书,不过落款日期是在几天前,自己正在辟邪教总坛。
过得一会儿,布庄的女主人亲自拿来了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放在桌子上,微笑道:“贵客的东西我已叫人用上等绸缎包好、放在香木宝盒内,如此一来您送礼时既体面又不失礼数,不知合心意否?”
张宁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绸包直接拿出来塞进衣袋里,报以和善的笑容:“本来就是送给人穿的,太隆重了反而不好。”
“贵客心思体贴缜密,想来确是那般道理……”女主人忙道,“听您的口音有京师腔,不知在常德做官还是经营?”
张宁笑而不答,想了想又说,“我认识一个女子,长得十分漂亮,可惜脸上有处胎记,是否有装饰之物将其掩盖?”
女主人立刻问道:“敢问贵客,那个姑娘的胎记生在甚么位置,有多大,呈何色?她的出身身份如何?您知道,女子面上可以贴黄作为装饰,只是得瞧瞧是否自然得体、符合身份。”
她问得细,描述的办法其实只要说是刀疤就行了,可是张宁不想泄露太多信息,沉吟片刻便道:“左颧骨下面,形状细长、一指长,淡红。她是……呵呵,并非大家闺秀。”
女主人听罢起身吩咐随从,等了一会儿就拿来了一个匣子,伸手轻轻打开:“恰好妾身的娘家在城东经营胭脂水粉之物,送了一些稀奇玩物。这是其中一样,产自广东东南,用印纸蘸特制颜料可在体肤上印出纹案、使其美观。颜料有数色,可选可调,配方既不会损伤体肤、又不易洗去,印纹之后沐浴洗脸十日不褪……”她笑了笑又说,“您应知女子善变,等她厌倦之后,过段时间多清洗几回就能洗掉。而贵客的密友既要掩饰胎记,在左脸位置,妾身建议印纹舞蝶;因胎记呈浅红色,可用青色覆盖,也可用红色化为一体。贵客意下如何?”
“很奇妙,不错不错。”张宁高兴道,“这玩意多少银子?”
她淡然道:“因为是亲戚送的,不花成本,又见公子风雅之人,就当弊店赠送好了。”
“如此十分感谢。”张宁便起身抱拳拜了一拜,女主人也急忙站起来回礼。张宁回头见桌案上的书信字迹已经完全干透了,便拿起来折叠两遍向女主人要了个信封装上。遂不再停留,收下东西告辞而出,牵马去路口与桃花仙子会合。
只见桃花仙子穿着交领上衣下着长裤,头上戴着帏帽,这还算比较好的打扮,有时候她干脆女扮男装,脸上是经常遮着纱巾。她见到张宁,便好奇地了一眼他手上拿的匣子,因为这个木匣子太大张宁没法放衣袋里就拿在手里。
他刚要上马,一手拿僵绳一手要扶马背腾不开手,就把木匣递给桃花仙子,随即翻身上马。
桃花仙子拿着瞧了一会儿:“为方泠买的胭脂水粉?”
“不是胭脂,送给你的。”张宁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桃花仙子笑道:“你专门去购置的东西,送我干嘛,不是天天跟你身边?别开玩笑了。”
“真是送给你的,方姑娘又用不上。你要是不喜,丢了便是。”张宁轻轻踢了马腹,继续往前走。
桃花仙子愣在那里,也不知是真是假,当街不方便打开,只好紧紧抱在怀里策马跟上张宁。回到沅水茶园,很快就不知桃花仙子跑到哪里去了,大约是心急地去她的礼物。张宁心道:果然无论什么女人,都喜欢收到一些特别的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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