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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两行清泪从眼眸中悄然而下,她伸出手指默默揩了一下,一滴泪珠点缀在五彩指甲上,犹如一粒晶莹剔透的珍珠。她怕近侍小月进来到,很快忍住了眼泪,掩饰自己的弱点已经变成了本能。
之后两天,姚姬再也没见过张宁,哪怕知道他很快又要远行,离开自己。
但很多时候她能直觉到张宁在门口徘徊,她遂用手指轻轻掐破窗纸,从小小的缝隙出去,果然到他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偶尔使劲搓搓手,心神不宁的样子。
姚姬慢慢地观察着他,她有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其实她能明白张宁为什么要闯祸:他内心充满了野心,想造反,但是他除了有朱家的血脉什么都没有,比汉王都远远不如,可以利用的只有辟邪教,因为他知道辟邪教上下有几万人;但这几万人是不会愿意为他的野心去殉葬的,于是他就把这些人逼入了绝境。
疯狂的念头,他竟然敢付诸实施。
做皇帝的野心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天下子民亿兆,皇帝只有一个。是什么让张宁去追逐那种东西?姚姬难以理解儿子,哪怕他本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她在里面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神,却有忍不住产生了些许同情和怜爱。姚姬觉得自己在毫无自持地纵容和溺爱他,这样是不对的,可没办法管教,他已经长大了。
她悄悄自言道:“我有办法阻止你去京师,可是又有何用,把你绑起来吗?你会想法逃跑?”
张宁不会成功的,姚姬心里很清楚……她没法思考以后的事了,只是猜测着眼前的他在院子里踱步,心里在想些什么。
姚姬累了,转身坐到了琴案前的软垫上,随手戴上拇指和中指的两颗护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未成曲调,只有两根弦发出的音律单调的叮咚声。
削葱一样的手指如同美玉,优美的背部曲线,楚楚纤腰,臀部轮廓又将裙子绷紧。琴案前就像一副美妙的画,绝色脱俗不染世上的烟尘。但是这绝俗的外表下面,她隐藏了许多屈辱、无奈和求全……这些也在慢慢变得淡化,不重要了,因为光阴在渐渐老去让一切都失去了意思。
张宁送给她的一大叠纸正好搁放在琴案上,就在手侧,姚姬都没翻过。这时她停下拨弦的手指,注意到了这叠东西,终于拿了起来翻。
除去后面的叫人陌生的图纸、还有那些别人写的见闻,张宁亲笔的描述倒还清楚易懂。他的文字少了许多文官特有的修饰辞藻和引经据典,但是胜在言简意赅条理清楚,还很仔细。到底是寒窗苦读过十几载的人,他的为所欲为并非缺乏思考。
凤霞山之战,不损一兵一卒全灭山匪的事姚姬已经听人禀报过了,无须再他的证实。怎么做到的,上面有兵器的构造、战术的安排,姚姬对军事并不感兴趣,但是明白了其中的内容:他通过精良的兵器和训练获得了远超山匪乌合之众的战斗力。
事到如今,姚姬打算替他隐瞒“闯祸”的真相……那就是原谅他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能接受这一切。





平安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张宁要离开辟邪教总坛北上京师。老徐祖孙俩去了京师送信,他们会在那里等着会合;桃花仙子带人去了南京;赵二娘不会拳脚打斗,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所以张宁能信任的心腹都用不上,需要一个人跟随他去有个照应,这个人就由姚姬委派。
派给他的人三个,一个是春梅、另外两个男教徒据说剑法很好善于照料马匹。姚姬对他真是很好,不知她是如何得知他更喜欢春梅的,而不是秋叶或是那个很违和的冬梅。
仿佛脑子里哪根筋出错了,张宁临时决定恶作剧了一番,私下对姚姬说想要冬梅一起去。姚姬不解,他便一本正经地说:“我跟着胡部堂做官的时候,见识过锦衣卫军士的手段,他们当众扒光了一个年轻宫女的衣服羞辱她,在诏狱里用的酷刑更甚。春梅太年轻,也漂亮,我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或许是出于对她在仅有的几天里都不理自己、不和自己见面的报复的恶作剧,张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惹姚姬难过。但他没想到姚姬会那么伤心,她一直是很淡然而且冷的。
相比之下姚姬当然不那么在乎自己的下属春梅,这句话让她首先想到的是张宁被捕。
张宁没有到她低下头,沉默不语。她忽然抬起一只手放在了另一边的胳膊上,手背上的筋已经绷紧了,紧紧抓着手臂上的肌肤。那白皙娇嫩的肌肤被这么掐起来,张宁仿佛都感觉到了刺痛。
他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主要姚姬平时不是这样的,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忽然见有什么东西从她垂头遮住的脸上滴了下来。
“只是玩笑话……”张宁蹲下身抬头她的脸,急忙好言宽慰道,“你想想我当几年官是干什么的,为胡滢暗查缉拿乱党,对手都是些老江湖,也见我栽过。如今敌明我暗,天下之大他们想拿住我哪有那般容易?”
这时张宁见到她的近侍小月走到门口,遂抬头。姚姬察觉到,好像背上长着眼睛一样,忽然头也不回地哽咽怒道:“出去!你给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小月吓得脸色煞白,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落荒而逃。
姚姬忽然大胆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眼泪也不擦,她说: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
……
她最终还是没留张宁。张宁一出辟邪教就对随行的春梅说:“我们先去南京,然后沿运河北上。这条路绕了点,但是能避开很多危险;锦衣卫从北京来,他们不会绕着走这条路。另外算算时间,说不定能在去南京的路上碰到桃花仙子他们,他们接了我的家眷,也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
南京这几天风大,风里仿佛还能闻到海洋上的咸味,天气灰蒙蒙的可能要下暴雨了。因此里仁街上的行人比往常也稀少了不少,有的人守在店铺门口仰望着天空在念叨着什么。
桃花仙子头上戴着帏帽,正站在青溪河面的拱桥上张望,她指着河对岸的一家客栈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那家租间靠街的房子,盯着巷口等。”
一个汉子应命转身走了。桃花仙子心里在琢磨:张家宅子在小巷子里,周围都是民宅,不便藏身,不如在巷子两头布下立足点便于周旋。
眼下这天气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但细心下来观察,其实很宁静、嗅觉上的宁静,并没有什么事要发生。
桃花仙子等人也不太引人注目。南京本来就是一座大城池,流动人口极多。这里原来是大明的首都,人才辈出,很多家在南京的人在京师或外地做官,回来探亲来往的不少;它有是连接大路南北贸易线、海陆集散的一个枢纽点,商贸和作坊制造业发达,在这里见到操着大江南北口音的异乡人并没有什么稀奇;而且还有很多来游历玩耍的人,六朝古都所在,一些地名莫名有了名气、流传了故事,于是原本极其普通的街面和房屋就仿佛变得有意义起来,仿佛这就是底蕴。
而桃花仙子这些人,是官员家属、商人、游山玩水的人都有可能,原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派人探好路,桃花仙子等到旁晚这才进巷子,因为她知道张宁家的人在经营云锦铺,大白天的男人们应该没在家。敲开院门,只见一个壮汉站在面前,后面还站着一个中年人警惕地向这边张望。
“你们是……”壮汉站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意思。家门口突然出现四五个陌生人,有一个女人还遮着脸,任谁都会这样表现吧。
桃花仙子说道:“您是张家长兄名讳世才?我们是张大人派来的人,这里有大人的亲笔家书,请过目。”
张世才作恍然状,接过书信,这才客气地招呼道:“进来说话。”回头喊了一声,“二郎的人,准备些茶水。”
他把书信先交给张九金,张九金便抱拳道:“不知如何称呼?”
桃花仙子道:“我姓王,受张大人所托有要紧的事。您先不用客气,先他的书信。”
“蓬室内请,喝盏薄茶。”张九金道。
桃花仙子依言进屋入座,另外四个布衣男子却并不坐,只是站着。张九金谨慎地打量了几个人,便扯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脸色越来越难,接着手也抖起来了。后来进来的张世才见状便过去拿书信。
“这二郎……”张九金踱了一脚。
桃花仙子忙道:“事已至此,不是责怪张大人的时候,您还是马上知会家里的人准备一下罢。”
“他犯了什么事,连我们也要跟着逃亡?”张九金生气地拍了拍椅子,歇过一口气道,“在南京地面上时常也听到当官获罪的,罢官回乡已是很重了,大不了有抄家查赃的。二郎这几年也没拿什么钱回来,张家的钱财、地产的来历都说得清楚有帐可查,清清白白,咱们不怕官府查赃!”
桃花仙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大人既然吩咐了,恐怕是很严重的事。您先带家人出门避一阵子,如果到时候打听到家里没事,再回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张九金扬起手里的信封:“我们又不认识你们,拿着这么一封信,就要我们举家离乡?铺子怎办,乡下的租子谁去收……”
“您听我一言,这些都是小事,到时候的损失,张大人肯定只多不少地补偿你们。”桃花仙子道。
不一会儿两个妇人也来到了门口,却是不进来,一个年轻些的妇人还牵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坐在父亲身边的张世才也接过话说:“事儿不小,信的真假却一时难辨,我们当然认得二郎的字,不过家里除了他都读书不多,辨字的细活还得求人。”
张九金听罢尽量客气了点:“不怕几位多心,毕竟咱们素未平生,你们说话的口音也不太对……你们这位主事的人,脸还蒙着。”
桃花仙子无语了片刻,利索地把帏帽摘了下来,只见一张妩媚的脸,左颧骨处更画了一朵艳丽的红花,使得她本来穿着朴素青布衣服的形象为之一艳。张世才愣了愣,眼睛有点发直,门外他的夫人见状露出了一丝敌意。张九金却眉头一皱,显然桃花仙子那张脸一就不是良善家的女子。
桃花仙子道:“你们可以找人辨别字迹的真假,但是有两条:不要把信的内容全部给人,以免节外生枝;要快,咱们明晚再来,如何?”
张九金听罢点点头,桃花仙子也不拖泥带水,站起身来:“如此便先告辞。”
父子俩也站起身,把桃花仙子等人送出了院子。回来张九金就一脸怒气,先把张宁骂了一通再说。他已过世的兄弟捡来的儿子,确实很不省心,以前还觉得他读书得功名能沾点光,结果呢三番五次给家里带来天大的麻烦!无论是家里出现刺客,还是招惹官府被问罪,在本分做生意的张九金来都是天大的事。
“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多。离乡人卑贱啊。”张世才也不太愿意逃亡。逃亡离乡和出门采办货物完全是两码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点保障都没有。南京这地方建国五六十年来一向是天下富庶之地,没出现过饥荒要逃荒的年月,但人们都听说过哪些逃荒的故事。
张九金道:“若官府真要拿咱们问罪,就算逃了,这辈子也别想安稳,咱们张家世世代代都完了!咱们今后怎么维生?去做打家劫舍的盗匪,还是为奴为婢替别家干活?”
“二郎是咱们家的养子,坐连也没那么重吧?乡下还有几家知道这事儿,可以作证。到时候官府问起来,把这节说说。”绉氏忍不住说了一句。
“妇人之见!”张九金没好气地哼道,“你懂甚么是坐连?真要了诛九族的地步,授业的师傅、亲戚、朋党一个都跑不脱,亲生还是养子有半点区别?”
一家子在这里愁眉苦脸,饭本来已经做好了,却没人想起要摆上来。




平安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2)
客栈的房间里表面起来比较干净,被子折叠过、地面清扫过,也没有凌乱的杂物破坏它的整洁感。不过这种低档客栈其实非常脏,床上的用度只要靠近了一闻就能从气味随时联想到很多,比如一个酒醉的男人和一个粉头妓女在上面睡过,那个妓女的身体里还留着其它男人留下的脏东西、没时间洗。更甚者,有可能睡过两个男人,许多人就好这一口。只要仔细瞧瞧,床单上的角落也许能到淡淡的血迹,谁知道是什么部位的血。
但是桃花仙子感觉很良好,无论这里有多不舒服,但只要有两条就够了。首先,和很多次奔波江湖的经历一样,住进客栈可以洗个澡至少换一身内衣。而现在最重要的,她想起了相似的一个场景:在常德城里,和张宁一起追查吴庸的下落,那个晚上也是在这样的一家客栈里,临街。
她用手指挑开竹编窗帘的一角,着河对岸的巷口。一缕阳光晃眼,睫毛在光线中微微的颤动,一双眼睛如同窗户,没有太多特别的……不过每一扇窗户里也许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念头。
她见了光中飞舞的尘埃、墙上陈腐的污垢。有一种错觉,一回头就能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流畅而平缓,他好像在说:有何异常?
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块砚台一枝破笔,从客栈要来的。桃花仙子提起笔在手里的册子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在这里呆了一整天,她发现进出那条巷子的人就那么一些,几乎没有别处的人走进去。
派人打探过,巷子里只有民宅没有商铺,并且道理狭窄弯弯曲曲不便通行,难怪进出的都是那么几个住在里面的人。巷子另一个出口在里仁街后面的时雍街,桃花仙子在那头也安插了一个人手。不过这边更重要一点,里仁街处在青溪河畔,旁边就是一道桥,是别处和这片区域的一个连接点;如果有外人从其它地方过来,通常是走这条路,桃花仙子等人昨天去找张家的人也是从这边口子进的。
没有什么异常,桃花仙子把进出的那几个人都记住得差不多了。她在纸上记了一下,算是个记号免得忘记,性别、大概年龄、高矮胖瘦、有什么特征等等。
就在这时,进来了个瘦得像杆的后生,穿着灰布长袍,形象很像识字的人。他抱拳道:“禀仙子,那家的人还是不愿意。问了,张员外(九金)找人鉴别过字迹真伪,但是他又找了另一个拖延的托词。他说既然事情很严重,为什么二郎(张宁)没有亲自回来,却派了几个生人?属下难以回答,就说问问主事的再造访他们。”
桃花仙子转过身来,沉思着没有马上说话。她顺着禀报的内容一寻思,临走前张宁说过要去京师、并且走的路是折道南京,这时候派人快马沿路往回赶,说不定在半道还能碰到他。不过她不愿意向随从透露张宁的行踪目的,自然就没有将想法说出来。
过了许久,她开口道:“就算是张大人亲自来了也麻烦,张家的人世代没离开过南直隶,就算让他们在家里等死恐怕也不愿意逃亡。”
瘦子道:“那此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才好?”
是啊,该怎么办?桃花仙子寻思,张宁派她来的时候也许就考虑到了这种困难,但他没细说,或许并不是忘记了、而是把烫手山芋交给自己,让她自己想办法?
桃花仙子自幼跑江湖,处理过很多危急和麻烦的事,这点事应该有办法的。她也这么想,自己不是木偶,总得自主想些法子。
“张家男女老幼一共五人,商铺里的伙计没见住在那里。”桃花仙子语气有点冷,“明早凌晨,我们再敲开门进去,随身藏好绳子。进门听我的号令,抓紧机会将他们全部制服了,强制带走!”
随从面面相觑:“咱们是替张大人办事,那些人是他的家人。这么干,会不会被怪罪?”
“这是我的意思,有我顶着,你们担心什么?”桃花仙子露出一丝笑意,“今天要准备好几辆马车,你们等会儿就去办……你们以前在徐光绉手下做细作?这种事怎么避开注意,找什么地方,不用我说吧?”
瘦子道:“我们明白,找运河码头上的车马行比较好。”
桃花仙子点点头:“明早动手,拿了人可以立刻出城,就算弄出了点动静,邻里报到官铺,想追咱们也来不及。”
正商量着,窗边一个汉子急道:“不太对劲,仙子您快瞧瞧。”
桃花仙子二话不说冲到窗子旁边,掀开窗帘一角,只见一队人马在里仁街上奔行,当街横冲直撞,行人纷纷避让。这种气势肯定和官府有关,南京地面上除了白道一般人没那么嚣张。几个骑马的汉子穿着布衣,但姿势一就是武夫;有一个穿长袍的骑马很不稳可能是文人,关键是他身后跟着一帮带兵器的衙役!这厮可能是地方官带路的,锦衣卫到地方上拿人,如果有正式公文完全可以要求地方官协助。
桃花仙子沉住气,眼见那些人径直进了那条巷子,她当即就不了,转身道:“你,立刻去另一头叫上那边的人,然后马上出城,向西走。”
被指着的人脸色有点紧张,应命就走。
桃花仙子回顾剩下的三人,又对那瘦子说道:“你留下,明白了情况找机会出城会合……不要再留在这家客栈。其它人跟我走,立刻出城。”
手下的人还没完全回过味来,但并没有乱,因为有人明白清楚地告诉了他们应该做什么。一行人拿了东西马上就快步下楼去了。
……走近巷子的人慢了下来,道路曲折又不宽敞,骑马的人控制了速度,跑步跟着的衙役也变作走路。一共有十好几个,都是些汉子,带着兵器绳索等物。
他们径直来到张家院子门口,一个衙役从后面跑上来,作势要去敲门。一个络腮胡在马上冷冷低喝一声:“住手。”衙役忙停下来弯腰站在一旁。
络腮胡回顾左右:“进去后立刻拿人,无论男女尽数拿下,一个也不能跑!”
“是,将军。”
络腮胡从马上跳下来,撩了一把上衣下摆,向前一冲,飞起一脚“砰”地踢在门板上,门立刻就开了,几缕灰尘震得簌簌掉下来,他“呸”地吐了一口,手一挥,众人鱼贯冲了进去。
张九金等一家子好像正在堂屋里商量什么事儿,听到动静都在门口张望,只有张九金从石阶上走下来,迎上来瞪目道:“你们这是干甚?”
随后进来的文官见状,伸手进衣袋正准备拿牌票一类的东西,络腮胡大汉却道:“反正是死囚,啥也不用了。”
这时衙役们已经冲到张九金的面前,其中两个直接将他按翻在地啃了一嘴泥,然后把他的手臂反过来,拿绳子就绑。其它衙役分开,大部分冲进堂屋拿人,因为眼睛得见的堂屋里还有好几个人;剩下的冲进周围的房间,很快就听到“叮叮哐哐”东西砸碎的声音。堂屋里的女人尖叫和哭喊随之而来。
“我们就是老百姓,犯了什么罪?”张九金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又惧又惊地问。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儿那个文官才说:“张宁是乱党,你们是同谋。”
络腮胡军官冷冷问:“张宁回来过没有?”
张九金不住摇头。
一旁的一个锦衣卫军官模样的人说道:“要不派人到附近各家搜搜?”
文官忙道:“官差轻闯民宅舆情不利,邻里各家和张家没多少关系。”
那锦衣卫军官立刻声色俱厉地喝道:“皇上金口下旨的钦案,办案不力,你趁早把顶上乌纱摘了!”作为老百姓最怕的当官的,平时威风八面人见人避,但锦衣卫最不怕就是官。
不料那文官直起腰板道:“皇上爱民如子,办钦案也绝不会扰民,你要是觉得老夫把皇上的旨意解错了,咱们上书问问皇上去!”
“操!”那锦衣卫军官骂道,“嘴上说得好,咱们还不知你们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军官插嘴道:“兄弟省省口舌,别人要的就是那名声,你和他计较他倒是高兴了。”
络腮胡道:“李知县,传你的人去各家问问,客气点,有没有见过张宁回来,总可以罢?”
那文官这才吩咐人手出门去问。等待的时间里,院子里的五口人已经全部被五花大绑丢在天井中跪着了,女人们战战兢兢只顾哽咽,父子俩低头不语,那个小姑娘哇哇大哭,她的娘一面流眼泪一面低声对女儿说着什么话,手却不能动弹。
等了许久,一个衙役带着个短衣老头儿进来了,衙役让老头儿说话,只见他扑通跪下四肢发抖口不能言。衙役只好躬身道:“此人见昨日有几个陌生人进张家的院子。”
络腮胡立刻转身问张九金:“来的人是谁?”
张九金一时没说话,突然络腮胡扬起马鞭就打,“啪”地一声,张九金侧脸一条粗的血红鞭痕就冒了起来,耳朵被打破了,血瞬间滴到了地面上。张九金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乱滚。
“你别打他了,老天啊……”绉氏大哭。张世才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忙道:“军爷问草民便是,放过我父亲。”
络腮胡冷冷地着张世才,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使劲碾了一下。张世才额上的汗马上渗出来,太阳穴青筋鼓出,牙咬得“咯咯”直响。
“还算条汉子,饶你一回。”络腮胡冷笑道,“记住!爷没问你话,你就得规矩给我跪着,话不能乱说。”
张世才道:“草民没见识,大人有大量。家父要是冒犯了您,您想打一鞭子,就往草民身上打两鞭子。”
另一个锦衣卫笑了起来,说道:“这汉子有点孝心,凭良心说不咋遭人厌。”




平安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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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仙子等人及早离开了南京城池,向西走的路上等到了后出城的“瘦子”。听说官府后来在各门都设了关卡,但是瘦子还是安然无恙地混出来了,毕竟他是一个人,目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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