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张宁一进书房就吩咐文君磨墨,接着奋笔疾书。一篇文章的腹稿已经酝酿多日,这时候无须多想,下笔就来。不过写着写着发现一些遣词造句不太得体,便一边写一边修改。
这时老徐从厨房烧了一壶水拿进书房,对侍候笔墨的文君说道:“你去问问哪里有茶叶,给东家沏盏茶喝……这庄子上的礼数真是不敢恭维。”
张宁把笔搁在砚台上,回头说道:“他们人少,我就见两三个人,那老头和老江他们在客厅里啰嗦,剩下的两个估计正忙着为咱们准备午饭。小节就不要计较了,茶也不用,找个杯子倒些开水凉着,一会再喝。”
老徐听罢应了一声。
几个女子都在书房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这陌生的地方让大家都有点茫然。
张宁丢下一篇修改了多处的潦草文章,又在纸上随意写写画画,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得一会儿他再次搁下笔,抬头着窗子。
这处庄子非常安静,如同富家在郊区的“别墅”,并没有修建在人口聚居的村庄里。能听到稀稀疏疏的鸟鸣,仿佛还能闻到庄稼地里的气息,自然清香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粪臭。
张宁舒一口气,心道:在和外界开始联系之前,这里应该没有人打搅的,也是比较安全。其实很多麻烦都是自己去招惹才会有。
他转头着刚倒了开水放在桌子上的老徐,又回顾三个注视着自己的女子,忍不住开口道:“汉王为什么不南下进攻南京?”
老徐没开口,不料那春梅倒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是想造反当皇帝么?只要打下京师就成了,干嘛要大老远从山东跑去南京,嫌麻烦吧?”
“有道理。”张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春梅呵呵笑道:“我随口说的,猜对了?”
张宁道:“我寻思汉王就是这么想的。他干的事起来就是一个急,急不可耐。带着这么一个心情,自然是想直接进攻京师见效快……可是这条路显然不太明智。”
春梅倒是轻松,依然带着笑容:“我觉得,倒不如让张大人和汉王换换身份得了,你去做汉王,说不定就能夺下皇位。”
张宁随口道:“我倒不是想夸口,如果我处在汉王的位置,夺帝位不一定能成,但朱瞻基想玩死我,肯定没那么容易……可惜没有如果,我不是汉王,拥有的东西比他差远了。”
他顿了顿正色道:“我们到山东来,要做的事是什么?”
几个人都转头着他,这正是大家关心的问题。现在这边风声很紧,着要打仗的模样,冒险跑过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张宁道:“只要做成一件事,想方设法让汉王带兵南下去打南京。汉王稳住不被很快消灭,对咱们太重要了。只要他还在,朝廷就不可能抽调出主要力量到西南边陲对付咱们那些人,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否则事情如登天难矣。”
春梅道:“我们又不是汉王,连认都不认识他,能管得着他要作什么?”
“确实有点不好办,不过得想办法。现在不想方设法迎难而上,将来就得面对更大的难题。”张宁沉吟片刻,说道,“唯今之计,只有从汉王的兵部尚书朱恒身上下手……杨士奇的眼光,我是很相信的,既然杨士奇都说朱恒很有见识和才能,我也估计这个人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而且汉王能礼贤下士对他,直接提拔到兵部尚书的重要位置,说明朱恒在汉王面前说话是有分量的人。”
“张大人认识朱恒?或是了解此人贪财……好色?您不会在我们三个人中间挑一个女人去使美人计吧?”春梅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给张宁的感觉在这个时代很前卫,常常表现出漫不经心无所谓的嬉皮笑脸。
张宁摇头道:“贿赂或美人计哪能容易凑效?就假设那朱恒贪财好色,他把东西收了,为什么一定要对美人言听计从、而且是事关军机决策?朱恒能被大人物上平步青云,他又不是傻的。”
他说罢转过身去,拿了一张白纸,提笔照着那张潦草的文章开始抄写。





平安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午后的阳光从树叶中渗透下来,地上斑驳一片,水池中的无根之萍在小小的一片水域中无力地飘荡,池边的柳树枝条赖洋洋地垂着没有一丝力气。离别之时张宁想起古人的“折柳相赠”,但最终还是没有干这种太矫情的事。
一行人送老徐来到路口,老徐说道:“东家留步,就送到这里,我办完了事就回来。”
“老徐……”张宁叫住他,想说这次的差事非常凶险,却没有说出口。老徐回头着他,等着话,他只好说道:“多保重,万一不顺利就不必强求完成,先自保再说。我会照顾好文君。”
老徐抱拳鞠躬为礼,随即翻身上马,在马腹上轻轻一踢就走了,大路上扬起一阵尘土。张宁站在原地目送,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见一旁的徐文君仍旧不舍地着远去的背影。
就在这时庄子管家一拍大腿道:“哎呀,忘记了我还藏了一坛好酒,正该拿出来送行的。”
张宁道:“留着吧,等人回来了一块儿喝。”
他又转身了一番众人,说道:“今天多歇会,明天早上起各位要出门去布哨,最少方圆五里地内要有眼线,有什么异常以好提早知道。”
……
乐安城的城门白天并不关闭,但守备已加强,进出查得很严。像老徐这种骑马操着外地口音的人,立刻就被军士拦下来。军士刚审问,他就痛快说道:“小民自南京来,给兵部尚书朱老爷送信。”
军士将信将疑,但听得对方报得是有来头的人,也不敢轻易造次,遂吆喝同伴着,进门报信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皮甲的武官,身上的铁皮和刀具撞得“叮当”乱响,径直走了过来盯着老徐打量了片刻:“南京来的?”
老徐拱手,直着腰简短地答道:“是。”
武官道:“我瞧你对咱们这儿也不熟,来人,给他牵马带路,送到朱大人府上去。”
老徐听罢说道:“实在有劳军爷。”
武官张嘴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他这么干其实挺省事,如果老徐真是朱老爷家的人,叫人送过去倒是办了件人情事;如果是信口开河的细作,送到朱恒那里等于送官了,直接就会被拿下。
于是前面一个军士牵着马带路,后面一个跟着,老徐走中间,轻松就进了城。城中的气氛不太对劲,来往的披坚执锐的将士多,百姓行人反而少。
走了一阵,三人来到一处朱门府邸前面,牵马的军士指了指让老徐到前面:“兵部尚书朱大人的官邸,就这儿。”后面那军士便走上石阶和门口的奴仆攀谈了几句。两个奴仆便走了下来,对老徐说道:“马放下就成,咱们的人帮你照料,你跟咱们进来说话。”
老徐转身对两个军士再次道谢,这才不慌不忙地和奴仆一起往门里走。老徐说道:“一个同乡交代的事,说是朱老爷家带上来的家书,要亲手交到朱老爷手上。受人之托不敢疏忽,还请二位通报一声让我见见朱老爷,这是我的名帖。”
一个奴仆接了,说道:“咱们家主人事儿多,不一定得空,我把名帖拿上去问问,你先等着。”
老徐便被带到了进院门不远的一间倒罩房里,门口俩人守着,不过他们还算客气,上了茶水招待。
等了一阵,见一个长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四平八稳地迈着官步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一个老头。徐光绉一猜测此人极可能就是朱恒,当大官的人气势都不一样。不料见到所谓的兵部尚书挺容易的,估摸着朱恒应该很牵挂家里头。
徐光绉忙起身作揖:“小民参见朱老爷。”
“免了免了。”大胡子中年人点点头,“你是送信来的,南京来的家书?”
徐光绉从怀里摸出一份信封双手奉上:“请朱老爷过目。”
旁边的老头接了,朱恒转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抖了抖袖子一边伸手拿信封,一边说道:“下去领赏吧……”他一信封上的字马上又说了一句“慢着”,门口的俩后生立刻走了进来,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儿。
大约因为朱恒出身不算差、家里的人也读书识字,不太可能叫旁人代写家书,所以朱恒只信封就起了疑心。
他微微抬头瞅了徐光绉一眼,目光犀利,这一眼要是普通老百姓恐怕挺有威慑力。他不再说话,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拆开,把信纸抽了出来,垂目阅读。
就在这时老徐开口道:“大人恕罪,草民并非有意欺蒙,因在城门就被拿住,只得出此下策。”
朱恒神情依旧读着纸张上的字,良久不语,应该很感兴趣,否则也不必那么久。过了好一阵,他才把纸轻轻放下,抬眼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老徐,那眼光得人浑身发毛,他终于开口道:“这字不是你写的。”
“大人英明。”老徐有些生硬地答道。他的话不多,做说客实在不算好。
旁边的老头递眼色请示朱恒,朱恒抬起手制止,问道:“你替谁送信?”老徐答道:“我家主人。”
站着老奴仆听罢脸色一变,喝道:“姓谁名谁?”
老徐正眼都不他一眼,反而呵呵一笑:“汉王不是还缺一张檄文么?我家主人言汉王跟前只有朱大人可谋事,便叫我送张檄文过来,好讨几个赏钱。”
朱恒对老奴仆道:“不得造次。”回头又好言对老徐说道:“蒙他得起老夫,只是言过了,汉王左右文臣良将都不在少。檄文写得很有分量,不过胆量却是太大了点。”
老徐道:“主人言,汉王起兵已天下皆知,朝廷大军也克日即到,当此胜败存亡之际,这样的檄文也不算失体。况且我家主人敢写这篇檄文,是敌是友一目了然;他不便出面,朱大人又何必强求?”
朱恒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不错不错,这要是朝廷的细作写了这篇文章,回去不得被五马分尸?细作也写不出这等文章来。来人,把客人带下去好生安顿款待。”
老徐走了之后,朱恒也离开倒罩房客厅,径直回书房吩咐幕僚数人进府。
幕友们罢檄文,无不拍案称奇,“这檄文传视天下,字字如刀,得把京师的宣德帝给气死!”“大人在汉王面前又立一功,恭喜贺喜。”
张宁这份檄文写了什么内容?除去一些大道理和征讨口号,主要内容其实只有一个:论述宣德帝的老子、汉王的大哥朱高炽死得奇怪。
文中写朱高炽在洪熙元年五月底驾崩,五月底南京就出现了皇帝仙登的流言(没有字面证据查证,忽悠不明真相的人足够了);不过宣德朱瞻基六月初三就抵达了北直隶地界是有据可查的,更蹊跷的是户部尚书夏原吉“未卜先知”带兵在卢沟桥早早就迎接到了朱瞻基。
疑点来了,南北两京相距两千多里,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南京、朱瞻基又从南京到达北京,往来四千余里,几天时间就完成了。这样的速度不像是猝发事件,早有准备更加合理。夏原吉又是怎么知道朱瞻基几天后就能到卢沟桥的?
朱瞻基抵达京师后,大臣进言流言汹汹不可轻视,朱瞻基自信答“天下神器非智力所能得,况祖宗有成命,孰敢萌邪心”,表明胸有成竹早有预谋;另外一点,新政权一直没有提及先帝是怎么驾崩的,天下人只知道是暴毙而亡。
结论就是先帝朱高炽之死十分蹊跷,是几个“心怀叵测”的大臣设计的一场阴谋。
文中的论述内容将罪魁祸首直指宣德帝朱瞻基,结论却推到“几个心怀叵测的官员”身上。这样写没有什么不妥,正切合汉王谋反的行为:实际上是想推翻皇帝,口头上是对付奸臣。
在汉王的言论里,奸臣之首就是夏原吉。可是以前他们找不到有说服力的理由证明夏原吉是奸臣,更没有清君侧的理由,一切就像横不讲理苍白无力;现在张宁这篇檄文好了,至少说词是目标明确、条理清楚,“字字似刀”并非言过其实。
大明以忠孝为秩序的基石、道德的准绳,当权大臣(或是当今皇帝)竟敢谋害君父、杀害先帝,实在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作为永乐大帝的亲儿子先帝的亲兄弟,理应站出来主持正义还天下一个公道!
其实严谨来讲,张宁的文章里除了那些没法用真凭实据查证的论据,其它的实打实的东西都不能完全证明朱高炽是被谋杀的结论,只能说明存在蹊跷之处。但对于檄文来说,它已经够了。
比起之前汉王那帮草包谋士宣扬的苍白无力的“清君侧”理由,这份檄文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就像两军对垒开干之前的对骂,你像个娘们似的软软骂两句了事,完全不能展现自家的正义和气势,必须得来几句带劲的。
难怪朱恒的幕僚们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当文官又不能冲锋陷阵,关键时刻没词儿怎么行?
……张宁派老徐来之前心里没底,就是因为他写的檄文太带劲了,怕过了头让老徐陷入危险之中;可是不下猛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又根本引不起朱恒的重视。




平安传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座围城
等到从京师回来的细作回到乐安禀报了情况,京营四处从百姓家征用马匹以弥补军中不足、有大规模出征迹象后,朱恒才把张宁的檄文呈送给汉王。此时京师和乐安双方水火不容,这份略显过激的檄文已是万无一失。果然汉王大加赞赏,当众夸赞了朱恒忠心,并下令将檄文传视全城,命令众军做好准备。
此时老徐被“好生款待”在朱恒府上,脱不了身。朱恒回府之后问他,不愿意说出幕后写文章的人是谁也就罢了,却不知那人如此做法用心何在?如果想在汉王面前得到赏识,朱恒承诺可以帮忙引荐,为汉王举荐一个人才。
老徐一问三不知,言辞谨慎。
朱恒便打算放他回去传话,并写了一封信,信中表露赞赏张宁的才华,想请他到乐安见上一面,并保证以礼相待云云。
有了朱恒的授意,老徐便安全离开了乐安城,他确认没有被人尾随后回到了张宁所在的庄子。
张宁和桃花仙子、辟邪教的春梅还有老徐等人到书房密议,他一边细朱恒的书信,一边询问老徐:“有没有发现汉王的战略……就是他们在大方向上要怎么办,南下还是直取京师?”
老徐摇头道:“我见到朱恒之后,一直都被人着,在他同意我回来报信之前,连半步都无法离开,什么都没打听到。不过回来经过城中时,我察觉兵马调动更加频繁,可能京师要出兵平叛了。”
张宁将手里的信递给身边的人,自己在书案前来回踱步,沉吟道:“凭我的那篇文章,对朝廷和官场的了解程度,以及行文规矩,朱恒肯定能猜到我是当过官的人。我要不要冒险进城去见他?”
桃花仙子忙劝道:“江湖险恶,此时的乐安城比江湖还要险恶,大人一进城池,到时候朝廷兵马把城围了,如何出得来?”
张宁说道:“如果官兵进了山东,汉王还没有什么行动,大势已去,我们还何必等围城之时?”
桃花仙子道:“见了朱恒,如果我们不说出真实身份,并让朱恒信任,他恐怕也不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果表明身份,到时候他情急之下会不会抓了我们在朱瞻基面前抵罪?”
“他一个参与汉王谋反的核心策划人员,拿我抵什么罪,十个张平安都抵不了朱恒的谋逆大罪。”张宁道。
老徐也跟着劝说起来。张宁沉默不语,忽见窗户纸上贴着一只蝴蝶,半死不活的在那里扑闪着翅膀,他一时来了兴趣着那只蝴蝶发怔。
众人见状暂时住了口,不解地着他和窗户上的小动物。
过得一会,张宁才回头了几个人一眼,指着蝴蝶道:“有一种说法,一只蝴蝶在这里扇动翅膀,可能引起东海的一场大风暴……说远了,你们或许认为这是奇谈怪论。不过我觉得去见朱恒值得冒险一试,说不定正因为我稍稍影响了朱恒,然后朱恒又影响了汉王的决断,最后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汉王一旦土崩瓦解……”
他顿了顿,用仿佛平静的口气说道:“妇人就不去了,你们在这里等着。”
大伙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再劝也是无益。这时文君说道:“我也去……爷爷和东家都在乐安,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
张宁了她一眼,说道:“你可以和桃花仙子她们一起过活。”
做出决定的时间很短,张宁拿出了最大的勇气,冒险有时候也可以称为勇敢吧?不过勇敢的人并非无所畏惧,至少张宁不是,他下令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却害怕得失眠了。一座围城,在他眼里何尝不是九死一生之地?脑海中计算着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以及如何应对的方法。但计划也许只是为了自我安慰罢了。
他想:也许人都在冒险,不同的只是危险的长短。短的危险,就比如现在要去一座围城,恐惧来得更加激烈;可是避开危险,躲在一个角落里何尝不是一种慢性自杀?
没有生存空间没有立锥之地,他会真切感觉到慢慢坠落、腐朽。不垂死挣扎一下,重生的这辈子将比前世还要惨。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很快就会沦为失败者。也许可以毫无安全感地苟活着,也许会被一些人阴谋害死,在不合法的世界里有罪的人更容易摆脱规则的制裁。
第二天一早,张宁从行李中翻出了一件干净的青色交领袍子,里面换上了洁白的里衬。虽然是汉服,但这样的打扮他比较适应,有点像前世穿的西装,至少颜色和感觉上可以类比。昨晚没睡好,不过一番准备之后精神还是不错,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比较好的状态。
女人们的依依不舍和迷离眼神,在这陌生的庄园里笼罩着离愁别绪,这一刻张宁反而好受起来,前人今人无端创造出的诗歌文学的情感,为很多本来无甚意义的事赋予了意义。
一行四骑沿着两边都是庄稼的小路走上大路,骑马去乐安城并不远。北方平原上的道路比较宽阔平坦,不过都是土路,气候相对比较干燥,马蹄之下灰尘很大。一路上四个人默默无语,老徐和姓江的二人都没有一句怨言。
不到半日工夫,平地上的一座城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农田尽头,护城河的水泛着粼光,城楼在平地上更显高大。在自然宁静的环境中呆了几天的张宁此时好像已经嗅到了人口稠密的味道。城是广袤大地上的一个个中心,人们聚居在此,人类就仿佛变得更加强大了,因为任何大灾难都有很多人一起分担。
更靠近一些之后,便能到墙垛上武装的士兵,城门口成排的守备,果然乐安城的表象就充满了战争的气氛,哪怕城外的田野照样宁静。老徐大声道:“朱大人派人送我走之前,给了一张手令,咱们从南门进,说不定守门的军士还认得我。”




平安传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何苦来哉
张宁和老徐很快得到了朱恒的接见,因为他们是朱恒亲笔致书邀请来的。而另外两个随从被当作跟班没被允许进客厅。朱恒倒也不托大,见张宁作揖而拜,他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颇热情地说道:“先生登门造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能得到朱大人一见,荣幸之至。”张宁温和地客套道,但他心里想说的是:身份差距,你又不可能屈尊出城来见,只好我来了。不过心里话没说出来,口头上还是遵守规矩客气点好,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反正世人已经习惯了言不由衷的客套。
朱恒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张宁。刚才他能从椅子上站起来,实在不是完全因为礼节,张宁的外表确实让他立刻高了一眼。明朝人其实很十分注重仪表,甚至认为由表及内给面相气度赋予了玄虚的内容。
张宁长得是身材颀长,仪表端正。乍一就不像是淫邪之辈,他的皮肤因为抹了草汁显得黑了点,但仍旧给人很干净自律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皮肤平整面目身材匀称的关系。他的额头饱满,剑眉和较深的眼窝起来透着英气而又内敛含蓄,明净的目光、较为挺拔的鼻梁,面部略瘦而对称,虽不太符合明人面阔方正的正气面相,却也给了朱恒很好的第一印象。
朱恒又用不经意地眼神扫过张宁的里衬领子,丝绸的料子,肯定是有功名的人。因为丝绸虽然在里面,领子却显而易见。他的青色外袍上沾着很明显的尘土,风尘仆仆的样子,这种颜色确实很容易粘灰,不过得出来那件衣服熨得很平整……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细节。
“先生贵姓?”朱恒道。
这时一个丫鬟端茶上来了,每人面前放了一杯。张宁很礼貌地着她,目光里轻松地表露了一丝谢意,丫鬟的脸竟然微微一红。其实古人讲究目不斜视,哪怕是别人家的女奴,偏偏他的目光不带一点触及非礼勿视的感觉,自然而然。
张宁随即向朱恒旁边的老头子,朱恒抬起手幅度很小地挥了一下,那个老头子就躬身出去了。
“朱大人以诚相待,在下敢有欺瞒?”张宁镇定地说道,“在下免贵姓张,张宁,表字平安。原为湖广巡按御史,与朝中杨少保本也有来往,不过前阵子被人参奏,现在已是戴罪之身……这官印我倒没上交,请朱大人鉴别一二。您要是把我拿了送到京师,或许还能在朝廷里讨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哈哈……”朱恒把最后一句当做玩笑,爽朗地笑了一声,等着老徐把官印送到跟前,便接了观摩。过得一会儿他抬头笑道,“功与过还得在什么地方,平安以为何如?”
张宁陪笑着点点头。汉王这边其实就有很多罪犯,被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编入行伍,成了军人。
朱恒道:“老夫听说过杨少保有个女婿,后来又否了婚约,此人就是平安先生吧?”
果然八卦不是妇人特有,官场一样八卦很多,这种事连山东乐安侍奉汉王的人都知道了。张宁道:“汗颜之至,正是区区在下。”
“可惜可惜。”朱恒颇有些惋惜的样子。他要是知道张宁是建文帝的第三子,又差点败露乱党的身份,估计也不会这么感叹了。他又说罢可惜,又垂目想了一会儿……张宁猜测,估计在略微思考张宁会不会是假装获罪的细作,毕竟能得到杨士奇的青睐前途无量,怎会获罪?
1...6768697071...19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