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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朱勇睁开眼,嘘了一口气道:“以后不得再说这种怨言,若只是太监碍事,我能听他们的?”
部将听罢顿时恍然,忙拜道:“国公教诲得是,末将失言了。”
“已经被降为千总的前永定卫指挥使刘鹤举诸位可知?”旁边一个白面圆脸官儿说道,“前些日子我与他来往过,觉得此人并非庸碌无能之将,却是个汉子。”
一个将领不以为然道:“还不是叛贼的手下败将,不过比今天死的罗指挥好一点,至少没丢掉卫城。”
圆脸官儿正色道:“刘鹤举言叛军火器凌厉,官军就是在那玩意上吃了亏;如今高都县两千多人守城,两日而败,就算罗指挥等将领无能,这也败得太凶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想办法弄一些叛军的火器来揣摩,多了解一下敌人。”
朱勇道:“蛮夷怕火器、那是他们没见识,官军见惯了铳响火闪,哪能栽在这上面?那刘鹤举打了败仗,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你休要受他迷惑。”
部将忙附和道:“正如成国公所言,败军之将自然要找些由头说自己并非无用。打了败仗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自己无能,就像今天咱们见到的这个罗指挥,他是怎么爬上常德卫指挥使的位置的?这地方上的吏治实在糜烂了!”
“当初调常德卫去龙头寺,我正在卢溪,没见过那指挥使,若不是仓促之下没有亲眼一见,也不会让他领兵。”朱勇道,“说来这次意外,我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地方指挥使不是国公任命的,您也犯不着如此说。”
这时圆脸官儿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今之情形,贼军已然控制高都、龙头寺驻军也荡然无存,他们就等于控制了常德府上游的沅水。下官以为,贼军占领此地有三个要义:第一,向西可以和苗人勾连一气互为呼应;第二,我军主力的粮道补给主要从常德府来,粮道就在威胁之下;第三,贼军顺水可直接威胁常德府……当然,因为他们兵力太少,又在我们优势兵力的威慑下,进攻常德府倒不可能……”
“耿先生说起话果然是头头是道。”一个武将夸赞起来有点怪声怪气的味道。文武之间总是不太融洽,特别是在军事上文人还要口若悬河,在武将们来说得好听,真打起来一无是处。
这个圆脸的耿先生名叫耿怀远,说起来和朱勇同属安徽籍贯,又是幕僚,在朱勇身边还是说得起话的人;不过一帮部将和朱勇九死一生,关系也并不比平常只动嘴皮子的先生差了。
耿怀远一脸鄙夷,更让几个武将很不爽快。他仰了仰头,抱拳道:“晚生有一计,不知可否在主公面前一言?”
朱勇早就惯了这样的场面,所以刚才耿怀远说起和武将刘鹤举有过来往,朱勇听着才不太靠谱,他当即不动声色道:“耿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耿怀远道:“为今之计,不可急躁,咱们在永定卫切断贼军退路意图一蹴而就已不可取,晚生之计,便是进军龙头寺。”
“向龙头寺进发有何妙处?”朱勇不解。
耿怀远一副欠|抽般的自得样:“四个字,分而治之。自然单是向龙头寺进军并不能凑效,还得用一反间计,让苗人与张宁不能勾连。很简单,派出一个人去见白叟,晓之以利害,并承诺一些虚虚实实的好处,让苗人远离逆贼即可。”
“说得倒是轻巧。”刚才被鄙视的武将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耿怀远冷冷道:“苗人与逆贼就算有来往,关系也很浅,显然并不能相互信任;再者,苗人起兵意欲为何?无非是先给平叛的官军麻烦,让战事久决不下,然后争取在朝廷剿灭不成时用安抚政策,说不定能他们苗王还能讨个官,名义上帮朝廷管理苗疆。他们是这个心思,我们就顺水推舟,做出要安抚的样子,苗人还能不领情?”
这时朱勇开口了:“耿先生所言很有道理,想来是这么回事,可以派个人去办理。不过叛乱之事真正能凑效的还是战阵之上击败反贼,计谋为辅倒也不是不可。”
部将附和道:“那是,打不过说什么都是白搭!”
朱勇十分爽快,当下就点了耿怀远道:“反间计就你去办,不过承诺苗人之事切勿不可,只需做做样子示好或是口头上说些虚实之物便可。免得到头来要对付苗人时,平白留下把柄诟病。”
“若是苗人真有心归附,只要条件尚可,大可以上书朝廷,安抚下去,免得兵祸延长耗费粮草人命。”
朱勇摇头道:“汉王盘踞南京的情况下,朝廷对苗疆反叛也是说要剿,自有剿的道理。如果哪里叛乱就给封个官,那还了得,岂不是鼓舞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苗人一万多“人头”的战斗力朱勇已经了解了大概,平白一个大功劳的机会送到跟前,要他去抚?这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不杀个血流成河、威震四夷,如何成就他朱勇名将之后的威名?
眼前的情况不太好,连吃败仗,着实是南方内地的这帮武将士卒有点差劲,朱勇心想若带的是北线边军或是交趾百战老卒,也不至于发生倍于敌军而守城,反而大败的情况。不过手下的六千多主力经过他治军整顿,绝不会像高都守军那样不堪使用。
他正暗思,只听得耿怀远又道:“若是争取到苗人修复关系,高都之地对逆贼张宁来说就真是不能再险恶的死地了。”





平安传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私下透露的消息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有封建落后思想之嫌,但张宁也不得不承认女人的心思确实难以捉摸。那白凤娇初来时还好好的,一不小心开罪了她,之后的态度就一直冷冰冰的……其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得罪她,在张宁来无非是小事一桩、或者连小事都算不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过张宁也没法和她计较,与苗军达成同盟的事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小细节而功亏一篑。所以他发挥了自己的好脾气和耐心,好言好语招呼着,希望她回去之后能为双方的关系起到积极的作用,而不是相反。
今日一早白凤娇一行就要从高都县出发,前往苗人叛军的大本营卢溪,护送的朱雀军兵马都准备好了。
本来白叟的军队早就活动到了辰州府以东;但之前朱勇突然进占了卢溪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估计吓着了白叟,等官军刚一撤走他们随后就占领了卢溪,并把大本营设在此地。以至于现在要从高都回到苗军本部,几乎要穿越整个辰州府地盘;辰州府城仍在官军手里,为防意外,张宁坚持要调遣一队兵马护送苗使返回。
临行前张宁特意叫徐文君下厨煮了早饭,邀请白凤娇一同用膳,也便说几句道别的话。白凤娇倒是没有谢绝,爽快地到饭厅里赴约。
张宁一见面就忙客气地说道:“白姑娘来了许多日,我竟未宴请,今日相邀却是早餐,实在简单了点,还望白姑娘勿怪。”
“殿下有这份心意,我们自当领了,不在于菜肴多少。”白凤娇也客套地说道。不过这种客套的口气显得很见外,有种公事公办的样子;她的态度变得冷淡,却能保持着礼节,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她依然带着帽子,不过面前的垂纱已经揭起,并没有遮着脸。单眼皮的瓜子脸,长得也挺耐,除了服饰外表起来和汉人也没什么区别。
张宁不便再贸然失礼,造成上次那样的波折,所以也没好意思盯着她。当下就随口说道:“白姑娘所言极是,膳食虽简单,心意却是到了的。”他随即叫人揭开陶盆的盖子,“醪糟煮糯米粑,听说你们家乡的人爱吃这个。虽然简单,不过米酒和糯米都是精选,白得晶莹,如同我们与苗人的情谊。”
听得张宁出口成章,白凤娇不禁笑了笑,过得一会儿才说道:“如今这个地方兵荒马乱的,亏得殿下有心思挑选食材。”
“民以食为天,其实无论做多大的事,日子照样是三餐和一被。不求山珍海味,但马虎不得。”张宁也陪笑道。
白凤娇含笑点头称是。气氛融洽,张宁便趁机提醒道:“议盟之事事关成千上万的性命及部族未来,还望白姑娘以大局为重。”
白凤娇听罢搁下刚刚端起的白瓷碗,说道:“殿下觉得,我是使小性子不识大体的人了?”
“绝非此意,绝非此意。”张宁好言道。
吃罢早饭,张宁又亲自送使者一行出县衙,这才松了口气。这白凤娇来做使节,实是难侍候得很;倒不如上回的白妱,虽然长相马虎了点。
……
不两日,陈茂才终于回来了。张宁立刻传他到县衙后堂见面。
陈茂才一进来,张宁便先问他何事耽搁,他解释道:“说来荒谬,那苗王之女白凤娇任性要做使者来见殿下,又不想你知道,竟将我软禁!我身为殿下的使者,那些苗人却依着白凤娇的性子,说什么也不放我,唉。”
“我之前已经猜到那个女人就是白凤娇了,她为何要亲自来见?”张宁问道。
陈茂才端起茶来猛喝一口,“哈”地呼出一口气,毫无平时的儒雅做作,大约一路刚回来还没歇口气确实是渴了,他瞪眼道:“为何?我寻机会和她的婢女白妱说过两句话,好像是因为白妱说殿下英俊潇洒,想来见见……”
“这不是玩笑的时候。”张宁道。
陈茂才忙拜道:“晚生就算是狂生,也不敢随意在殿下面前玩笑。”
张宁叹道:“蛮子和咱们中原还是有区别的。”
“可不是。”陈茂才道,“对了,先不说这个。我这次回来,有一件挺重要的事。”他说罢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来,“白凤娇私下送来的书信,说成国公朱勇派了使者过来,有什么意图暂时还不清楚。”
张宁忙扯开书信,见字迹秀气,果然像出自女子之手,他也顾不上叫陈茂才瞧瞧是不是白凤娇的字迹,注意力全被朱勇的使者吸引了。
陈茂才说道:“朱勇一开始陈兵卢溪,首先对付苗人叛乱,他不应该愿意和苗人媾和才是……莫不是朝廷的主张?”
“是否真要议和姑且不论,朱勇此举的意图十分明显,是想分化朱雀军与苗军,以便分而击之。”张宁肯定地说。他还有几句话没说出来,如果苗人真的答应受朝廷招安了,张宁等人在高都县四面受敌,情况十分不妙。不管怎样,就算此时苗人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也比受了官府的招安要“待罪立功”强多了。
张宁站了起来,在椅子前面来回踱了几步,已经无法故作淡定,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陪同在一旁接见陈茂才的老徐、侯茂等人也不禁侧目而视。
“你得赶紧再回苗人那边,对他们晓以利害,这样还不够,要给予好处,答应他们,咱们朱雀军为表议盟诚意,会帮助他们攻取久攻不下的辰州府城。”张宁想了想,“我亲自和你一起去!”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徐等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劝阻他。侯茂说朱雀军不能缺少他主持大局,老徐来得直接点:“那些苗人一会派使者来示好,一会又和死敌朱勇眉来眼去,如何信得过?东家一去,万一他们口蜜腹剑把东家捉了去邀功,如何是好?”
陈茂才也当即表态道:“殿下要是信得过不才,还是我去罢,克日便能出发。”
张宁回顾左右,叹道:“诸位所言尽是好意,不过冒险也不是只此一次。如果苗人倒戈,其中凶险和身入苗军,孰轻孰重?我不是信不过陈先生的辩才,只是其中利害,我得亲自去说才放心。来去不过数日,耽搁不久,这几天军政要务以参议部主持,待会我先见一面指挥使韦斌,下午就出发。”
老徐见他态度果决,便要求同往。张宁断然道:“老徐得留在参议部,此行我自为正使,陈茂才为副使,护卫以王贤等十二人卫队。其他人都不必请命了。”
话音刚落,帘后走出一人道:“我和平安一块去吧,那白凤娇既有些交情,万一遇到私下见面的场合,我一个女子也方便一些。”
说话的人正是桃花仙子,张宁顿了顿,便点头道:“行,你和我们一道。”
行程有些仓促,计划赶不上变化,出了这种事不能当机立断,就恐夜长梦多。老徐担心张宁那些所谓的亲兵靠不住,因为毕竟来的时间比较短,遂出后堂找到那个叫王贤的队正交代,不料王贤拍着胸脯道:“咱们要是怕死,当初就不会问着路子来投。徐大人只管放心,谁要敢动三殿下,除非咱们都玉碎战死。”
张宁大致收拾了一下随行的东西,拿起那封信时,忍不住问旁边的陈茂才:“你上面的字迹,是白凤娇写的?”
陈茂才接来琢磨了一阵,点头道:“应该是,不过我只见过一次她写的字,也不敢太肯定。”
为什么白凤娇私下送信透露风声给陈茂才带回来?张宁不由得再次揣摩这个女子的心思,说不定这次的事还真的靠她起一些作用。




平安传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非礼勿视
卢溪城已经被大量苗人占据,明使耿怀远等人被带到作为礼馆的住处路上,发现大街上除了苗军士卒,还有一些妇人。年轻妇人抛头露面也就罢了,在大明内地也不见怪,问题是有妇人居然穿着短不及膝的百褶裙,光腿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耿怀远的随从一面小声鄙夷“蛮子”,一面却大饱眼福。耿怀远却正色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行数人在官衙旁边的礼馆安顿下来,等待“苗王”的接见。
随行的有个人是耿怀远的同窗,二人臭味相投,科场虽然失意却自命不凡、自觉有满腹经纶。这个同窗名叫赵祥,他比耿怀远更霉,只是个童生,连秀才也没屡试不过;要不是因为结交了耿怀远,跟着谋了份差事,估计只能在家种地。
天下生员何其之多,能进出大明国公左右,也是很不容易了。饶是如此,赵祥仍然替耿怀远不平:“成国公礼贤下士,不过也只是做做样子,不然怎会叫耿兄亲自到这种地方来?”
耿怀远虽然平时傲气,却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听罢急忙向屋门外,沉声道:“这话咱们兄弟私下说说便罢了,叫人说到成国公面前总是不好。再说这地方怎么了?”
赵祥叹了一气:“耿兄对成国公一腔忠心,他视而不见,只让耿兄出使蛮子……瞧瞧门外那些人,头饰奇形怪状,赤脚上蹿下跳,我等纵有百般道理,如何与之说道?”
耿怀远一听深有同感,在和同窗一并叹气时,俩人也很默契地同时生出一股优越感来。
……
苗人显然不是赵祥等想象的那么野蛮,他们一样有很多想法。耿怀远先送了一份公文上去,还未见面,苗王内部就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及至白叟及诸部头领和明使面谈之后,内部分歧更大。
在长时间的争执中,白凤娇也渐渐也了解到头领们的意图。
腊尔山苗人与明廷的主要矛盾,是朝廷想控制统治这一区域的苗民,将他们从“生苗”教化为“熟苗”,并服役纳税。其方法是在其内部设置土司官署和卫所武力,但在其过程中矛盾激化,导致了武力对抗。白叟等原本是想摧毁苗疆内的官府统治,意料之外的是苗疆的官府据点变得不堪一击,以至于苗兵很快就起兵成功,趁势出山想劫|掠一通;进入辰州府地界之后,因为夺得了大量的财物而无法控制,便继续劫|掠州县,并多次试图攻陷辰州府城。直到官军突然进占了卢溪,苗人诸头领才清醒过来;后来得到机会急忙退到了卢溪,随时准备撤回苗疆。
他们的“战略意图”很简单,就是争取苗疆自治;而各部头领的私利也很重要,权力和财富上的需要。
如今的问题是,虽然摧毁了苗疆内的官府统治,实际夺得了苗人的统治权;但是会随时面对官兵的报复和镇|压。也就是已经得到的东西随时可能失去,他们现在想要的是保住现有的所得,苗疆的土地;谁也没有好高骛远想要留在辰州统治汉人。
许多头领情知劫|掠了辰州犯下大罪,可能惹恼了官府,同时也产生了畏惧感。
耿怀远带来了和解的态度,龙大虫等一些头领想要借此机会与官府和谈,以获得官府的招安和安抚。
但另一些人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朝廷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定会秋后算账;朝廷官府会欺骗他们,然后重新进入苗疆,夺走他们的一切。如果腊尔山周围的险要地形没有挡住明朝军队,苗人极可能面对灭绝般的屠|杀;这种事在唐宋以来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些认为汉官不可信任的族长,建议帮助反叛朝廷的汉军牵制官军,反正是消极抵抗,能挡一天是一天,总比马上就要在苗疆山林中和官军拼命要好。
……白凤娇总算是清楚了,“父王”和那些族长从来没有真正想和张宁等汉人改善关系的想法,他们多次示好不过是利用朱雀军。
她喜欢汉人的文化服饰礼仪,但并不代表苗人族长对他们感兴趣。因此联姻恐怕也不太可能……她突然醒悟,虽然自己平时自由自在,别人都顺着她,实则是在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墙之内。
那么之前作为使节私自答应张宁的事,会不会因为族长们的决策改变而成为“言而无信”?
白凤娇不禁感到十分羞愧,就在这时,忽然白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左右了,便笑道:“刚才听二蛮说了个消息,那个朱宁到卢溪来和大王会面来了。”
“什么?”白凤娇忙问,“他已经到了?”
白妱道:“被安排在东边的一所宅子里住下了,或许大王担心他在行馆遇到官府的使者吧。”
白凤娇暗自想:当初官军进占卢溪,攻入辰州府地界的苗军几乎面临灭顶之灾,朱雀军牵制了官军,才使我们侥幸得存,想来朱宁也没什么对不起苗人的地方;现在他来到卢溪议盟,会不会因头领们想受朝廷招安而被害?
她心里有些凌乱,除了总觉得哪里对不住张宁;还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同情。她想起在朱雀军中观升旗时张宁的那句话,全天下都视我们为罪人……
这个人还真是被所有人舍弃了,连被他视作盟友的苗人也可能会出卖他。
“你知道他被安顿的地方罢?”白凤娇想罢问近侍白妱,“你带我去见见他……”她随即又解释道,“我们在朱宁那里受到了很好的款待,如今他来了,自然应该礼尚往来去走动走动。”
“小姐什么时候过去?”白妱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
白凤娇急道:“现在就去。”




平安传 第二百三十章 水浒传
世上有太多欺骗,用尔虞我诈来形容也太文雅了。若非白凤娇透露消息,张宁无从知晓明使耿怀远正在苗人的大本营;今天她前来面见,又带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苗军上层有相当一部分人主张要和官军媾和;苗人如今已无心进取辰州,随时准备退回腊尔山一带,那么张宁准备的帮助苗人攻取辰州城的条件就显得没有什么分量了。眼下的谈判显然对张宁十分不利。
当这场博弈在各种欺骗中进行时,白凤娇的两次帮助就显得弥足珍贵。
他不禁在有意无意间打量坐在房间里的白凤娇,她此刻的形象和当初出使时的长衣长裙大相径庭。头戴青白相间的头帕,发丝间装饰以红色丝带,让头发起来如同活泼鲜艳如同染过的一般;上身是对襟短衣,腰身特别紧;下身竟穿着“超短裙”,长不过膝,好在腿上缠了丝帛作为袜子。这样的着装在大明着实算得上奇装异服,也怪不得张宁忍不住要多几眼。
当白凤娇说话时察觉到张宁的目光,飞快地转头过来时,张宁又避开了,装作若无其事。
张宁的手拿着茶杯的盖子,拂了一阵茶水水面,也不喝又重新盖上。他就这样做着一些琐碎的动作,暴露了他心里的复杂心情。
此行的办事法子不仅是“晓之以利害”那么简单,其实任何事都是人为,关键还是人。在慈利县时得罪了她,原因是什么,或许是张宁表现出了对情谊的利用态度?那么这次他又忍不住想要利用这种东西,必须小心翼翼地进行。他在琢磨,这个女人在被得罪之后,为什么又要两次私下与自己联络?
“白姑娘既读书,可曾读过《水浒传》?”张宁忽然问道。
白凤娇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饶有兴致地着他的脸。他在屋子里没戴帽子,头上的发髻和木簪如同书里描述得那样充满了古色墨香,配上一张脸着实耐……她忽然有点悸动,想要闻闻那交领衣服中是否有干净棉布的淡淡气味。
张宁见她摇头,一想,这苗女连欧阳修的词都背得,怎么不知道流传更广的水浒?吗的,难道此时水浒还没写出来,施耐庵不是元朝的人么?他顾不得多想,只得强自说道:“这本书说的就是宋朝一帮人谋反,最后接受朝廷招安,所谓英雄们失去兵权被分化之后,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苗王不知国朝政|治,以为先谋反后投降朝廷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了解他们,恐怕这样也说服不了有些头领。”白凤娇无奈道,她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直视他的脸道,“闲话便不多说,我今天来见你,是想最后帮你一次,送你离开卢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今天之后,我们之间便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张宁不经意间重复了一句。他一时没想通,此前他和白凤娇谁欠了谁?那么以后互不相欠又从何说起?
白凤娇冷冷地点头,她着张宁的眼睛,他较深的眼窝给了她深情而悲伤的错觉,并且叫白凤娇下意识产生了些许同情。她又轻轻说道:“天下人都视你们为罪人,但不是谁都想害你的。”
张宁愣了愣,他的双手在膝盖上放在一起,左手使劲捏着右手。小小的暧昧,却是最脆弱而善变的,寄希望于这种不确定的东西上确实有些儿戏。
他沉默着努力清理自己的思路。眼见此行要无功而返,但他不愿意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后悔心理。眼下的情况确实充满了危险,他猜测可能发生苗人把自己逮了送给朱勇作为筹码的事;但若是趁机逃走,让苗军倒向官军,在高都的朱雀军岂不是陷入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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