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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兵力和作战计划在开战前已经部署好,现在已经陷入战场没法有什么改变,除了使用预备队。可是张宁没有预备队,因为兵力本来就不够。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对左右说道:“城下的骑兵已经废了,只要坚持下去,等到骑兵完全败退,我们仍有希望获胜。”
这时冲进城中的官军首先开始攻打各门城墙,他们从内墙的石阶上仰攻。城墙上的守军在梯口与之短兵相接,厮杀已经蔓延到了西城。
老徐见城墙上的官军士卒人头攒动,不禁说道:“此地很危险,东家先离开为好。”
离开去哪里?张宁道:“我就在这里,直到将士们取得胜利,谁也不能后退,也没地方退。”他回头又下令道:“派人去向姚二郎传令,放弃各城防御,全数到西城来防守,谨防官军步卒太快突破西城,从西门穿插出去威胁我主力后翼;炮队的人也下城去,在西门内列阵……王贤,你带卫队去增援城头。”
王贤愣了愣,随即抱拳道:“得令!”当下拔出刀来,招呼站在左右的十二个侍卫向北而去。
此刻王贤心里才真正感受到主动前来投张宁没有选错。向王贤这样的建文余臣后裔,背后大多都有一段惨重屈辱的经历。以前他只能躲在某个山区野林里苟活,见到官兵就害怕。今天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和他们较个高下,在情势危急的情况中仍然戮力死战不失尊严的场面,正是他一直希望遇到的。
他带着人向北跑了一段,就见内城的石阶口两军正堵在一起拼杀,石阶上下人头涌动刀枪如林,此情此景让他心里莫名激动。王贤拔出刀来,高喊道:“杀!”随即身先士卒冲了上去。
迎面一个军士拿长矛捅王贤,王贤一手抓住,随即跳了了下去,挥手一刀,只听得一声惨叫,热乎乎的血溅了他一脸。那些拿着长枪的官军士兵突然被人冲到跟前,一时没反应过来,长枪也没法攻击到他,王贤趁机拿起刀一顿乱砍。这时他的大腿上一阵剧痛,被后面的人捅了一枪,吃痛之下单膝跪下去,手里拿着刀仍向前猛刺。这时本来出于劣势的朱雀军将士受了感染,也反攻上来,狭窄的石阶上拥挤不堪,双方互捅,只听到嗤嗤的刀枪入|肉的闷响,地上全是尸体和血泊,整条石阶都被染红。
果然许多官军将士从十字街向西城涌来。而北城被放了火,因为房屋建筑多用木材,很快火势蔓延无法阻止,熊熊大火烧得红半边天,浓烟几乎把整个城池都笼罩起来。
姚二郎带着剩下的步军放弃了北城和东城,赶到了西城墙内,总共还有大约一百余人,其中大部分是火枪兵,近战守军已经战死大半。之前操作火炮的炮卒也有好几十人,这时他们已经放弃了火炮,纷纷走下城墙和其他兵马汇合列阵。
“末将罪该万死!”姚二郎走上城来就跪倒在椅子前面,他据城墙守城,居然半个时辰都没守住,确实感到很愧疚,“敌兵涌至城下,架起云梯如蚁攀附,我们只能疲于应付,没法打退。城外又无护城河,等冲车越过我们挖掘的壕沟后就抵到了城门口。我叫人搬运石块木料封死城门,但仍然没能挡住……”
张宁没有责怪他,反而扶起道:“守军伤亡近半,仍能调动至西城,已经叫人万分敬佩。你即刻下城率军作战,决不能让敌兵突破西门!”
张宁转头俯视城下的厮杀,虽然朱雀军也死伤很多,但官军骑兵强冲遭受的损失更大,失去了冲击力的马队已经出现了溃散的迹象。不过此时如果朱勇的大量步军趁机接近参与混战,且又没有崩溃;那么朱雀军极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毕竟兵力要少得多。
朱勇既然在战前选择了步军攻城,确实也击中了张宁的薄弱环节,那他就只能让步军从城里彻底击败守军后、贯穿至西城外参与战斗。而他无法让步军撤出城池、进而绕道西城作战,因为已经陷入城战的步军要重新退下来结阵需要很长的时间。
到现在这个时候,西城的近两百人将是这场战役胜败的关键。
一场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张宁一开始就没打算采取防守的姿态,否则官军一攻城就把外面的军队撤入城内守城,以朱勇现在的兵力根本没可能攻破城池。朱雀军主力在城外与骑兵对决,似防守,其实也是进攻,他们没有主动出击是机动问题、只能诱使骑兵前来交战。
张宁已经听到了长街那一头混乱的脚步声,大量的官军步军正向这边涌来。姚二郎来到了城下,大声喊道:“列阵!”大约二百人、也许更少,他们陆续组成了四列纵深的方阵,第一排是长枪手,第二排主要是炮卒,他们只有腰刀,后面两排是火绳枪手,装备有短枪单刀和藤牌。
回顾城外,伤亡近半的骑兵不知第几回从朱雀军圆阵中穿插而过之后正在重新集结,想要再次发动一次冲击。张宁判断,这将是马队可以进行的最后一次冲锋了,不顾战损强行进攻多次无法完全撕破的阵营,精锐的承受力也止于此。
之前被完全击散几乎死伤殆尽的那一股朱雀军圆阵只剩下大概三十四个人,大多负伤,却还能趁机重新组织起一个小圆阵抵背而战。这样的场面让张宁感到十分震惊,伤亡过半的精锐战兵崩溃逃散是完全合理的,但那些人居然没跑,也许他们知道天下之大却没地方跑吧。
“我等决心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城里的姚二郎高声喊道,“为了朱雀军的尊严、荣耀!”这句话说明了他是一个受表兄张宁影响很大的人。





平安传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以为家
当西城的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张宁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音乐,哪怕它只是,木头摩擦着凹凸不平的砖地的粗糙声,“砰”开启的大门撞到了城墙上,就像历史的金锤敲击出一段盖棺定论的结论。
这一扇门他似曾相识,如那恍然若梦之间到的生死之门,门的一头散发出诱人的光辉。那只是一道门,它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个开始。
城门开启,大队朱雀军将士贯入城中。面对十倍以上敌军进攻的姚二郎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表情,众人有的在欢呼,有的在哭。
官军步军见有大量援军赶到,还未及敌就开始崩溃。其中竟然有人在喊:“咱们在城外败了,快跑!”士气是最难捉摸的东西,同样的一支部队,不久前还可以攻城,忽然之间就如雪崩、顿时丧失了战斗力,人马争相逃跑。城中一时间混乱不堪,许多人从北城、东城跑出去了,有的在溃败中被杀,还有一些就地跪倒投降。
胜利来得太突然,城上的官员武将反而沉默了好一阵。张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开战到现在他是第一次离开这个位置,他拍了两下身上的灰土,多是火炮发射后沉淀下来的烟灰还有转土粉末。回顾左右,早上还是一座拥有鸟语花香的小城,此刻尽是断垣残壁,尸体散布在各处,大火浓烟弥漫,整座城都如伤兵一样在痛苦地呻|吟。
良久之后张宁走下了城头,见到了前来的韦斌、姚二郎等人。街上的将士们在押送投降的俘虏,有些人正在尸体中寻找活着的伤员。
“打完了。”不知谁说了一句。人们没有兴高采烈地欢呼,只是说打完,因为朱雀军的伤亡确实很惨重,暂时也无法统计究竟战损了多少人马。
火灾还未扑灭,伤兵还在各处呼救,溃散的敌兵还在逃跑。但张宁此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当下就对附近的将士说道:“这一战必定留墨青史,我有幸与诸位兄弟一起参与这场为推翻不义暴|政的伟大战役……”
这时远处某角落传来了士兵的哭声,张宁便无甚兴趣再说下去了,他转而对韦斌说道:“我们既然击溃了朱勇主力,需要趁势扩大战果,韦千总,你即刻集结尚能作战的兵马,出城追击溃兵,夺取和摧毁朱勇在五里外的营寨;军营里的所有军马都归你调用。我知道兄弟们都能疲惫,但我们不能就此罢手,应全面夺取胜利战果。”
韦斌面部表情地抬手行礼:“末将遵命。”
张宁又转头对汪昱等人说道:“你们带些人去,连同高都县的官吏衙役,去把百姓从家里叫出来,组织人救火,收治伤兵。”
他向前刚走一段路,就发现一个衣甲不全的伤兵正跪在一具尸体前大哭,见那士兵哭得伤心,他不禁驻足。只见地上的那个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全身都是半凝的血迹,不知曾有多少刀枪在身上招呼过,头盔早已不见,头皮没了一大块,头发已经花白,显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兵。
而正在哭的那个军士起来年纪不大,张宁便问道:“你们父子同阵,战死的是你的父亲?”
那年轻军士抬起头来,一眼就认出了来的人是朱雀军统帅三殿下,因为张宁常常都在军营的。军士擦了一眼血泪,摇头哽咽道:“他是老憨,不是俺的爹……可俺比死了爹还伤心。早上还活生生的,在阵中拍俺的肩膀,可如今……”他转头一,又哭了起来,地上的尸体简直就是一团血肉,已经不成人形。
过得片刻,那军士突然很大胆地抬起头来,说道:“老憨无儿无女,俺不是他的家眷不能领抚恤银子,可俺想求殿下一件事,把老憨的卖命钱给俺,俺好给他买一副好棺材。”
张宁听罢动容,忙宽慰道:“老憨为我战死,死得很有尊严。我保证会以国士的礼仪厚葬战死的勇士,让他风风光光入土,你不用担心。”
张宁并没有食言,他在战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筹措安葬战死的将士。全军战死三百八十六人,其中百户官死了三个、总旗队正十几个。朱雀军此战确是损失惨重,伤亡过半;虽然官军仅在高都城及附近就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大部分是溃散后被杀掉的。
参议部负责筹措这件事,他们“征用”了高都及附近市镇所有的棺材铺的棺材,另外赶制了一批,又在沅水北岸划了一块山地作为墓地,厚葬那些死掉的将士。
如果某一天朱雀军被迫又放弃了对高都县等地的统治,官府会不会把那些墓地里的尸首挖出来亵|渎,那便无可猜测了。活人也无以为家,何况死人。不过至少在下葬的时候场面很让人欣慰。
全军将士被要求沐浴斋戒,换上干净的军服,到墓地前列阵。尸体也被征召的丁夫清洗干净换上了朱雀军的军服放进棺材,棺材上覆盖以黄色缎面的朱雀旗帜。
充当司仪官的人当众念了一段冗长的阵亡者名单,并念词褒扬了死者的英勇。火器队对着天空放了两百多响,铳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这时乐工奏起了军乐,整肃的将士们抬着棺材亲手埋葬自己的兄弟。姚姬作曲的那首军乐,没想到在哀伤的场面还十分融洽,前段本来就是悲伤的调子,后面才铮鸣激烈。葬礼上很多将士都哭了。但人们的心里应该是欣慰的,在战阵上谁都可能会死,死了以后能被这么庄肃地对待,确比挖个大坑草草掩埋好多了。
葬礼之后,高都县衙又组织人修围墙,并打算在墓地上立一块大石碑,刻上死者的名单,以及高都之战的惨烈过程、死者的英勇事迹。
……朱雀军参议部及几个重要将领坐到一块儿议事时,大伙纷纷对眼下的短期形势很乐观。朱勇虽然没被抓住,他的军队也不是全部死伤损失的,但再也不可能在附近州县组织起一支有战斗力的人马;朝廷要对付朱雀军,肯定只能从别的地方调兵了,这需要时间。
不过从长期着眼,此战朱勇的人马在公文上的数目是一万大军,一支万人官军部队被反叛者歼灭,必定震动朝野。朝廷会调更多的军队前来。
“兴许会从长沙调兵,北方的武昌、荆州也有重兵,两线出击也不是不可能……武昌靠近南京,要防汉王,荆州兵却应该可以调动的。”周梦熊直言不讳道。
显然大伙对更远的前景都不太好。
张宁淡定地说道:“当初从咱们凭一百多人打下石门县起,就注定了没法停止,要停下来只有某一天……打下了京师。”
众人听罢相视强笑了一阵。张宁说得实在太远了,不过大伙也知道他并不是说笑,从秦始皇开始,中国就是以大一统为主流,争夺地盘的斗争没有第二名,最终只有一个胜出者,其它的都要被消灭;如果不想打下北|京,就只能在途中被彻底消灭,没有第三种结局。
百户官陈盖摸了摸圆脑袋上的头发,说道:“戏文里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不是说天下三分,要刘皇叔占据四川,再进荆州争夺天下,我们干嘛要在这四战之地,何不向西进四川得了!四川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就路不好走……”
屋子里的人顿时对陈盖一顿善意的嘲笑,也并不和他一般计较。就凭朱雀军这点人,凭借武陵山北部的活动势力,进入湖西平原折腾了好几个月,脚跟都站不稳,还要去从未涉足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辟地盘?
这时张宁拿剑鞘指了指图上的一个黑圆圈道:“辰州,我们必须尽快占领一个大城,有更大的地盘才能扩充实力。近左地区的大城,就只有常德和辰州,常德不太容易拿下,但辰州还是有希望的!苗人叛军虽然没能攻下辰州,但把府内的各个据点和统治体系都破坏殆尽了,官府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几乎是一座孤城。拿下辰州!就能统治左右的多个州县。”
“但是现在我们只剩八百余人,除开有少数残疾的(医疗条件低下,重伤者一般都很快死去,所以重伤残疾的很难活下来),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的伤没养好,无法参战。以现今的状况,短日内再进行一场战役恐怕十分艰难。”韦斌说道。
张宁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下令只要参与攻城者,拿下辰州后每人赏价值五十两的财物,并分土地房屋。咱们进城后就组织抢掠,以充军费。还有俘虏的卫所军士也可以收编一些进来,那些人虽然不怎么堪用,但好歹见过战阵血火,总比拉壮丁收流民要好。我们必须尽快拿下辰州,占据了此地,向北有山路通往辟邪教各分坛,可以召集更多的山民和教众加入朱雀军;这些人的人心是向着我们的,只要组织起来,就能迅速扩大兵力。等到朝廷从重镇调兵时,我们才有实力再次与之周旋。”




平安传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伯乐
原永定卫指挥使刘鹤举在被俘后向朱雀军投降,他称自己被成国公左右的部将谗言陷害排挤并公报私仇。张宁对他在官僚中的勾心斗角故事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刘鹤举推荐了一个人引起了张宁很大的兴趣:罪将冯友贤。
冯友贤是朱勇手下以前的骑兵指挥,因罪被关在军营里,未能参与高都城最后的那场大战。刘鹤举很肯定地声称,如果当时在西城率领骑兵的人还是冯友贤,朱雀军绝不可能那么“轻松”获胜。
于是张宁叫人去查那个冯友贤的下落。几天前朱雀军乘胜攻占了朱勇在西面大约五里地外的营寨,俘获了一批人,而军中被关押的罪犯被以俘虏同样对待,都弄到了一块儿;接着负责清点俘虏名单的将领报来消息,俘虏营中果然有叫冯友贤的人。此时冯友贤正在朱雀军的喂养军马的马场里,因为军中缺人手,所以挑选了一些熟悉马匹习性的降卒在帮忙照料马匹。
经守马厩的将领指点,张宁和王贤等两三个亲兵一起走了过去,果见马厩里有个人正提着水桶专心地刷洗马身。这个人应该就是冯友贤,起来比想象中不太一样。此人很年轻,可能也就二十多岁,和五大三粗的刘鹤举等武将也完全不同,起来很有点士人的风范。刘鹤举所言,此人本就是出身辰州府的地主家庭,并非世袭军户,而是通过兵部的武举当上将领的。
就在这时,冯友贤回过头来着张宁等一行人,手里的活也暂时停了下来。张宁身着灰色军服,衣服乍一上去和普通将士区别不大,不过头上戴着方巾帽;冯友贤的目光在张宁的腰带金扣上稍作停留,执礼道:“将军是来取马的?”
张宁微微一愣,点头道:“想在军马里挑选一匹坐骑,但我对马匹不甚内行,你能帮我挑一匹好的?”
“请将军随我来。”冯友贤向马厩里面走了一段路,指着一匹棕色的马道,“这一匹应该是这里最好的马。其它的大多资质平平,因为真正的好马很少,早就被识货的人选走了。”
“也不见得,有话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也许有的好马只是没被人赏识罢了。”张宁揶揄道。他心道我相马很外行,相人还是有点见地的。
冯友贤笑道:“千里马不一定愿意被人相中,无论是不是为权贵驱驰,它还是千里马,不需要攀附他人。”
张宁也跟着微笑了一下,指着那匹马道:“它有什么特别的?而且个头比旁边的马还小。”
冯友贤道:“个头小是因为没完全长大,而且这匹马还没被完全驯服,根本不是军马。它是怎么在军马马厩里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他上前掰开马嘴了一眼口牙,拍了拍马肩,“这肉非常漂亮,全身棕毛,四蹄洁白,这匹马叫千里雪,难得的好马。不过作为军马还需要一点时间经历成长。”
“刚才没发觉,经你这么一说,起来还真是很完美。”张宁见它身上健美的肌肉,也不禁上去轻拍了一巴掌,“兄弟对马确实很内行。”
冯友贤抚摸着那马的面骨,淡淡说道:“马是最有气度的牲口,它们走路昂首挺胸、姿态优雅,平日很精贵,需要喂精粮有人侍候着,但是也能放下身段去拉车,去忍受艰难与沉重。它既能在被当宝贝时不骄不躁,又能在被鞭打时默默忍受,不卑不亢,别说牲口、有这种气度的人也很少。马很通人性,就算被残忍地对待也不会攻击人,但战马却能在千军万马中勇猛冲锋,他们有勇气却不滥用……”他忽然回过神来,带着失落的惆怅、抱歉地说道,“我说得太多了,将军要好马,这匹马不会让你失望的。”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贤士良将更不常有。冯将军是千里马,朱勇却不是伯乐,可惜可叹。”张宁道,“冯将军可知自己为什么下狱?朱勇以六千人大败于我军,却不愿承担责任,要把罪责推卸他人,于是冯将军就是这个替罪羊。可惜失去了一员良将,代价太大了点。”
“您是……”冯友贤道。
张宁道:“我就是朱勇做梦都想擒杀的张宁,当然我本来姓朱。冯将军也到了,我们朱雀军绝非草寇,起兵是为了正义。当年燕王朱棣起兵造反,非法谋夺大明江山,这个世上总会有公道和是非黑白,我们不能屈服于不义和残暴。冯将军只要加入我们朱雀军,这里才是你实现抱负的地方,没有人会无名无故地迫|害你。”
冯友贤道:“请三殿下恕罪,在下有心而无力,只是个贻误战机的罪将,实在不是千里马。就怕今朝得殿下重用,到头来资质平庸误了大事。”
张宁听罢已知他委婉的态度,当下便淡然一笑:“冯将军并不用急于回答,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如今朱勇彻底战败,你的罪状是洗不清了,也许还会被加上一个勾通敌军的罪名,家中会因你蒙羞,你在朝廷里也再也没有前程可言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们不日会攻取辰州府,但愿到时候能再见冯将军。”他转身招呼外面的将领进来,吩咐道,“冯友贤已经不是俘虏了,放了他,让他回家。”
冯友贤不解道:“殿下此言当真,为何要轻易放我?”
张宁取下了那匹千里雪的缰绳,拂其背道,“这么好的一匹马,它姿态高贵、不卑不亢,完美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和勇气。我要是没法驯服它为我所用,难道会舍得杀它?我宁肯将它放归草地野林,让它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活着……可惜天下之大,已经被人主宰了,没有任何地方是无主之地,它迟早还是会被人抓走的。”
……
朱雀军及刘鹤举率领的被收编的官军俘虏很快发动了对辰州府的战役。有人担心刘鹤举刚刚投降会有所反复,但张宁仍然大胆任用了此人,并且让他统帅投降改编的卫所兵,因为朱雀军的兵力实在已经捉襟见肘。
这座古老的大城,在连续遭受苗军几个月围攻后,再次遭受了十天的炮击,朱雀军中的臼炮因长时间使用报销了三门。守军已经不堪忍受,终于在火炮蹂躏后的大批军队攻入缺口时,他们已无战力进行巷战,守军主将向朱雀军投降。至此辰州全境落入张宁之手。
辰州全境、常德府的高都、岳州府的慈利石门澧州等地现在都在朱雀军的统治下,整个洞庭湖西侧平原地区,除了常德府外围,尽数被张宁占据。
朱雀军主力在辰州,其它地区的方位非常薄弱。官军一时无法再调集军队攻打这些地区,但是靠近澧州的岳州兵二千余人完全有机会收复岳州三县。
可是担任岳州兵主将的覃有胜却面对三座几乎不设防的空城逡巡不前。
他身边的幕僚进言:“成国公已经战败,眼下湖广时局混乱,将军拖延行军可能会受一些诟病,但没有有名有实的罪责;反之,如果攻下了三县,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万一又被叛军夺回,将军就坐实了丢城失地的罪责。”
覃有胜不是湖广的人,是随朱勇来的部将,他听了幕僚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下令停止行军,并宣称之前的军令可能有变,需要自己先去一趟常德府,询问成国公是否继续之前的战略。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在朱勇的作战计划里,主要的部分是攻打高都县,现在主战场都失败了,还有计划可言?朱勇此时根本没心思管岳州三县的事。
他尝到了失败的强烈痛苦和羞辱。其实胜败兵家常事,两军对战不是胜就是败;只不过被一个完全处于劣势的对手击败后,耻辱感和不甘心的懊丧就分外折腾了。当年建文皇帝战败后,估计也是这么个滋味。
朱勇无法细细地品味自己的感受,他还得费尽脑子想怎么向皇帝交代,怎么写这个请罪书。
这一战的失败会给朱勇带来很大的影响,特别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宣德帝刚登基不太久,他会对手底下的文臣武将重新有一个新的评估,而朱勇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要说值得欣慰的,朱勇很肯定地认为,自己不会因此要受死抵罪,也不会被夺去爵位。无论如何,宣德帝一定会念及他父亲朱能的劳苦功高,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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