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吴小雾
“八块吧。”
“行。”摘下来装好递给她。
狄双羽正琢磨这孩子在哪儿学来这项目技能的,小云云催促她,“交钱啊。”
她哭笑不得,“不是你送我吗?”
孩子一脸坦然,“嘻嘻,我又有没钱。”固执地让她当场就戴上。
狄双羽为难地看着那两只耳环,虽说是一对,两只样式是不同的,一只是个高音谱号,另一只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十六分音符,符头上镶了亮晶晶的玻璃钻。戴上了,上车打开灯细照照,“我带这个不二吗?”
小云云说:“不二,很适合你。”
这要不是个孩子,狄双羽一定会以为这话是在骂她。
结果连关允也说不错,“稀奇古怪的,挺配你。”
狄双羽瞪他,“那你也是稀奇古怪的。”
他呵呵笑,“我配不上你的。”
忽略心里对这句话产生的失落,狄双羽建议,“改天你也带宝宝去看豚鼠特工队吧,小云云可喜欢了。”
“葭子的女儿?”
“嗯。跟关宝宝同岁吧?03年11月的。”
“差不多,宝宝是04年2月的。和我一样是小瓶子。”
“你还知道瓶子。”
“我还知道蝎子呢。”
“水瓶是最博爱的星座了。”
“蝎子呢?”
狄双羽转着方向盘,歪过头给他一个媚惑的笑容,“很肉欲的星座。”
“靠。”
不用赶稿的周六,九点多被鸟叫声吵得睡不着,狄双羽拉高被子堵住耳朵,却把关允也搅醒了。他这人拿睡眠当爹,最气别人惹他爹,眉毛皱成了坨抱怨她不老实。深狄双羽也有起床气,“明儿弄把枪来在楼下转一圈,这群货就消停了。”
半晌,关允掀开眼,认真地说:“我现在就给你把枪。”翻身压住她,比枪还有杀伤力的武器抵在她肚子上。
狄双羽尖叫,手机也跟着叫起来。
关允讶然,“它起什么哄?”
狄双羽翻译道:“它说:住手,放开那位姑娘——”
“不许接!”他威胁地眯起眼,“你接我就叫。”
狄双羽乐坏了,“那你赶紧清清嗓子。”从他胳膊下面钻出去拿电话,是水月打来的,她铃声特殊。
“姐们儿,有件好事找你。别睡了。”
“没睡,正前戏呢。”
瞬间,电话里电话外,一片寂静。
狄双羽被关允的表情逗得直接笑喷。
水月愤然察觉被耍,“霜雨老师你!”
“哈哈,说事儿。”
杂志社跟电台谈了个资源置换,其中包括专栏作家的宣传访谈,水月正加班赶排期,想把自己手上的作者先推出去,免得到后来流程越走越复杂。打电话问狄双羽下周有没有时间来录节目。
狄双羽说声稍等,捂着话筒小声问关允,“你这周出差吗?”
关允摇头,“没计划。”
狄双羽于是说:“可不可以往后排一周,这周加班多,再说感冒刚好,嗓子也不动听……”
关允撇嘴笑,起身点了根烟,看她脱稿的谎言行云流水般应付对方。“可真是作家。”她挂了电话,他佩服地说,“我就不会撒谎,忽悠不住客户,好几次把老容气得直骂。”
“您是实力派,不靠演技唬人。”
“是,所以你不用跟我讲这些花里胡哨的。”举着手里的烟蒂往烟缸里摁。
烟缸在在狄双羽手边的床头几上,要用就得压过她,看穿他的计谋,狄双羽眼急手快将烟头接过去掐灭。
他咭地笑一声,正好腾出两手行凶。
明知他是尝不到甜不罢休的,她还是忍不住笑场,挣扎着往上一蹿,咚地撞上床头,顺势装昏。
关允邪里邪气道:“演技派,你今天就是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
她又气又笑,抬手在他白嫩的胸膛上就是一道血印子。
他骂一句,去擒她的手,不想她反应极快,趁他抬起胳膊上半身没了压力的瞬间,肩膀一缩从他身底下滚了出来,掀了被子扑腾腾爬到床边。关允抓不住人,只来及捞住被子,成功困住她,使劲一收把人带回怀里。“小样,再跑。”一连串强体力突发事件的应对,他也有些吃不消,光是抱住她跌坐在床上,没有进一步动作。
狄双羽气喘吁吁,也没力气跑了,扭头跟他讲道理,“刚起床不能剧烈运动的,我该低血糖了。”
关允鄙视地望着这瞪俩大眼睛说瞎话的女人,“你他妈成天吃那些蛋糕,不得糖尿病就不错了,还低血糖?”
她很严肃地说:“我上次体验说营养不良……”
他很方便地一掌一个扣住她起伏不断的胸脯,“这儿没营养不良就行。”
狄双羽直觉地吸气,反而把胸挺了起来,立马翻上小臂来掰他的手。
关允哈哈大笑,“妹子你配合一点,我保证这事儿没有你使擒拿消耗体力。”
狄双羽也闹够了,头一歪向后枕在他肩膀上,鼻尖摩娑他冒出青须的下颌,“……想你。”脖子抻成这个角度,发音很艰难,但她还是哑着嗓子重复了一句,“我想你。”
箍住她的两条手臂收得更紧,关允微微侧过脸,轻易地触到她的唇,“我不是在这儿吗,想什么?”
第四者 关于白发
关于白发
夜里你抱着我说理想,你说三年内如何,五年内怎样……把我的人生对比了个一无是处。
我信你会完成这数字,不打折扣地相信,因为你是这样努力。埋头工作的关允的模样,比任何电视节目都好看。
只是,会很累吧……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你说:这些白发是瑞驰有今天的代价。
有些事是我早就看得出来的,一直回避不问。
果然是一山难容二虎对吗?你们一起创业,一起打得天下,如今你要自己的江山,家产难分。
或者你将远行,我并不在你的将来。
而你的将来,我会祝福。
2009年12月18日
狄双羽有时就想,是否她说的做的仍太含蓄,让关允有了机会装糊涂?还是他对感情这档子事真就不开窍?后一种可能,不太说得通。这个男人,他不仅步入婚姻,有个五岁女儿;也经历了爱情,刻骨铭心的;还尝试过各种暧昧,桃花纷飞。他怎会不懂感情不懂她?那么痴恋的眼神,那么迎合的身子,那么疯狂的想念,他就看不到摸不到体会不到?
他只是不想接受,狄双羽心里明白。
这个口口声声说她是小孩子的男人,才真正像个孩子般缺乏安全感,他需要溺爱。他觉得她是不定性的,没耐心,害怕她的激情稍纵即逝,更害怕她像赵珂一样,不只对他一人有激情。
狄双羽猜到是这样,但她不知如何向他证明自己的长情。无论是易小峥,还是历任可算可不算的前男友,她都没有足以服人的证据。
她直觉敏锐,依靠理智度事时,反而会感到混乱。
以为和关允彻底结束的这些天,狄双羽用大量工作填补闲绪,以至于拖欠多时的陈年旧账都迅速结清了,攒了很多假期待休。吵着让关允再出差的时候把她带上,全当随机旅游了。关允给她介绍了一个客户,是个楼盘推广期的常规文本写作,直接走账不用扣税,可谓轻差肥落,还能打发时间。
狄双羽晚上应下来,第二天接到水月发来的电台嘉聊话题,准备了一天这个事,就把那个红包场的事给忘了。隔了几天客户朝关允要人,他才知道她居然一直没联系人家。气她不牢靠,也怪她赚钱的事都不积极,说到最后愈发无奈,“你去自生自灭吧。母狗不下崽儿,我再急也干不了。”
狄双羽被他这粗俗的比喻激怒。要来客户电话打过去,先赔个不是,说要的东西其实已经写好,但中间出了些差错……
她说的那些理由关允一句也没听懂,只知道又把人忽悠了,就想看她怎么收场。
狄双羽心里怄气,也不理他,灌下大半杯浓缩咖啡,塞了两只耳机,对着电脑噼呖啪啦。他坐在沙发上看书陪她,后来实在熬不住了,给她倒杯水,清理了下烟缸,先上床睡了。
她天亮才钻进被窝,浑身烟味,冻得直哆嗦。
关允被吵醒,难得没发脾气,“写完了?”
“两个小活动案三篇软宣。”她很得意,压不住的低笑,“我还把下期专栏的稿子给改好了。”事实是突然想起自己做的一档蠢事,下期杂志拿到家,关允一看孙莉和赵珂在她笔下成了那样的角色——他倒不会为这种事跟她较真,就怕会笑她幼稚可笑。
他揉揉她的发顶,“你这写字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天都这样熬心血,哪受得了呢?干脆去开发商那边吧,我帮你留意下。”
“不去,甲方太闷,做久了思路完全定式。”她就是从瑞驰这种半个开发企业出来的,当然不愿轻易回去。
“随便你吧。”关允是觉得,以她的能力只做广告文案,太大材小用了,但这姑娘没事业心,又厌烦专注于一项工作,他也没办法。“成天就是玩玩玩的。”
她半真半假地抗议,“咱俩谁玩谁啊!”想了想又笑嘻嘻问道,“你期待我跟你说一些认真的话吗?”
他睁眼轻瞄她一下,“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说完也是忘,根本都不往心里放。”
狄双羽对于这次放客户鸽子的事感到理亏,也不多辩,跟他撒娇扮弱,“那我不是心眼儿小么,放不下。”
这一句放不下,本是顺着他的话赶出来的,不料却成了魔咒。
那以后狄双羽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有太多的放不下。
干完了活儿她心情大好,方才的恩怨也不同他计较,念了几声冷,软绵绵往他身上挨,把他残存的丁点儿睡意也赶跑,自己却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关允苦笑着弹她鼻尖,她眼睫微颤,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被他抚过的皮肤,并没惊醒。他翻了身,一手枕在头下,侧过来望着这只睡猫,手指描绘她锁骨的形状。
她睡眠质量好,才能每天只睡三五小时亦保持充沛精力,因为年轻,也因心理强大,关允羡慕不来。他有轻度的抑郁倾向,加上前两年考cfa复习导致生物钟大乱,往往睡眠很浅,睡了又容易醒,醒了便很难入睡,因此很忌讳别人吵他睡觉。她明知这样,偏偏总是用各种正当理由弄醒他,让他又怒又没辙。
他有多喜欢关宝宝,她也再清楚不过,偏偏要对着宝宝照片说:眼睛像你一样小,还是单眼皮,长大肯定不会好看……
她也知道他不愿提起赵珂,偏偏要问,偏偏要揭他伤痂,疼得他终于麻木。
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喜欢挑战底线,想看他能容忍她多少,以此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方法不同而已。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底线在哪,可能根本都没有这种存在,外人如何摸得到?
“恶趣味。”他在心里评价,对这种试探倍感无聊,又有少少的类似于得意的欢喜。
周末关允照例是要抽一天时间去陪宝宝的,上午又接到华子电话让去踢球。
瑞驰有几个喜欢踢球的,以华子为首,再张罗三两外援,凑出一队老弱残兵,去奥体踢比赛,被人家大学生在阳光下一通狂虐,爽了。下场找个地方喝酒吹牛逼,一个个遥想当年神勇无敌哪个哪个球场小霸王。
华子比这伙坐办公室的肯定要体力好,往常都是队伍主力,属于带球过半场成功率最高的,现在已经沦为不带球过半场都得蹦上十来分钟的选手,还积极张罗这自取其辱的运动。狄双羽只能说旭华同志就是典型记吃不记打的代表,她让关允见了面问他一句:华上,你还记得绿茵场边的吧唧一跤吗?
关允说人家身残志不残,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这就叫境界,将来肯定能成大事的。
狄双羽怀疑他是困在屋里太久,石膏上长出蘑菇了,想趁着天气好拿出来晒干了留着炖汤喝。
关允听她花样百出地奚落人,好笑道:“行,我看看长了多少,多的话给你拿回来点儿。你再睡会吧,我踢完球去陪宝宝吃个饭就回来,钥匙留给你。”
“你拿走吧。”狄双羽伸个懒腰,“我也起了,回家换一批衣服。”
两人一起下楼,方向不同,他快迟到了,狄双羽没让他送。车一开走,她背着上网本就进了转角茶座,叫了份简餐,配一杯玛琪亚朵,吃完了打打游戏、写写稿、看看剧,跟每一个单独在家的周末一样。
关允9点钟出门,不到12点就给她发短信:吃了吗?
早饭吃了,午饭还没。你带宝宝去吃什么?
太累了,不去看她了,回家睡觉。你什么时候过来?
原来他又中途改计划,狄双羽告诉他:我在楼下看书呢。
十多分钟工夫关允开车到了,她已站在茶座门口等她。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啊?那我要晚上才到家呢?”
狄双羽笑,“那我就去公司混一天,还能赚个加班费。”
他才不信她情愿领什么加班费,连客户稿子都能忘写的人,对钱会有多热烈的追求?“回家写吧。”他说,接过她的电脑,又问,“早上吃饱了吗?要不再去吃点什么?”
狄双羽摇头,“不饿。我陪你去吃吧。”他起早出门,估计到现在都没进食呢。
“算了,我也不吃了,上去睡觉吧。累。”他又说一遍。
看他眉心微蜷也真似疲惫,狄双羽也不忍吵他,沉默地跟着上了楼。
关允冲完澡出来,她正将他的球鞋拿去阳台晒,蹲在地上,把一根鞋带系来解去。听见浴室门响,回头看他一眼,“洗完啦?”起身去洗了洗手,走回来坐进沙发里,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得非常明显。
他擦着头发狐疑地盯着异常安静的人,“你偷吃什么了吗?”
狄双羽没好气道:“把你鞋垫吃了!”
关允噗哧一乐,“口味真重。”
见他尚有心情逗笑,她才拿疑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没去踢球?”
“去了啊。”他弓起手臂给她看肘上的擦伤,“进球时候摔的。”
狄双羽挑眉,“就因为跑几下累了,你就不去看宝宝?”他差不多每周都会去踢球顺便陪孩子,这次怎么就累到了?
他先是怔住,随后叹了口气,“是真累,累心。”毛巾搭在脖子上,他点了根烟,缓缓吸一口,“晚上老容找我吃饭。”
烟雾中看不清表情,烦躁和倦惫的心情,却真真切切地传递出来。
“你和老容彻底僵了吗?”狄双羽问。
“还没彻底。”关允并没为她一语中的感到诧异,毕竟自己和容昱的纷争,瑞驰很多老员工都看在眼里。“我在等机会,南京那边市场不算理想,我还在犹豫。没合适的机会我不会主动闹僵的。”
“你意思是早晚的事?”
“你说呢?他不容我,我也不服他。”
他若不服,那个更容不得。死循环,狄双羽总结。
虽然去的晚,但瑞驰的背景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很多是听旭华说起的。公司的启动资金为容昱所筹,关允是技术入股,两人从一个几十平的商住楼写字间,拓展到现在几十个城市的子公司,从一单项目签回来都要找外包公司消化,到接连吞并数十个产业链相关小企业,从第一笔营业额入账,到整体业务计划资本化运作,六年的时间。
六年来,两个创始人的矛盾也日益凸显。
某种程度而言,关允不算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他只在自己感兴趣的专业领域摸索,数学、金融、营销……逐步把专业变做事业。他虽有旺盛物欲,学院派作风可也难以一时抛弃。做事较遵守秩序,也没那么功利,所以不管是客户还是同事,普遍对他信服敬佩,大多都成了朋友。
容昱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能用钱疏通的,不考虑第二种方法攻关,因此他的人际关系几乎都建立在利益基础上。这也符合他一贯的短平快作风,他这人目的性极强,所做每件事与最终目的之间仅画直线,对破坏这条直线的物体不择手段,完全摒弃了中国传统的迂回思想,自然不太受人待见。狄双羽曾过听很多人评价他:“人是真操蛋,但就能把烂尾给你盘活。”其实就房产营销这个行业来说,律师出身的容昱是半路出家,但他进入角色飞快,业务手段单一,却直接有效。
常说性格决定一切,这二人性格既然不尽相同,事业理念也渐南辕北辙。起初是各尽所能,一致创业,有朝业务步入正轨,很多决策层面的问题便显露了分歧,相互不认可。在关允的角度来说,他更是觉得这些年的付出与所得,不尽如意。
这结局落了俗套,谁对谁错,谁冷漠,谁逾越……狄双羽没有发言权,她只关心这早该在预料中的一刻到来时,关允怎样打算。
“南京那边是你自己的业务吗?”
“嗯,团队基本都是以前瑞驰出去的人,年后我想让穆权也过来。和老容这边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也看今晚谈的结果吧。要是仍然达不到预期,最迟明年年中,我就准备南下了。”抬手向后爬了爬头发,几滴水落在真皮沙发上啪哒作响。狄双羽拿了吹风机过来,站在旁边帮他烘干,一边听他略略讲着南京以及整个长三角的市场情况。
形势不坏,就不知计划和变化谁走得快。
瑞驰在长三角二线城市项目众多,关允若选在该区域立足,瑞驰绝对是一块绊脚石,铲平还是绕行,是他首先要决策的问题。如果是容昱,答案很简单。但是关允没法痛快下杀手,直面瑞驰,他有一种自己打自己的茫然。
狄双羽有疑问,“如果到哪儿都要面对瑞驰,干嘛不在北京?”
关允摇摇头,“北京没戏,卖方市场,没有第三方生存空间,再说老前辈也稳占着地盘呢,瑞驰在北京的项目都不多。回南京我毕竟还是当地人,当然这个是其次了,刚好在做的几个项目都在南京一带。”
狄双羽没再细询,认真帮他吹着头发。
关允在这嗡嗡暖风中打了几个呵欠,摸下后脑没什么湿气了,揉揉眼睛准备去睡一觉。
狄双羽缠着吹风机的电线,望到他敲打肩膀的动作,有些心疼,更多是替他不安,“关允。”她唤住他。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一脸强撑的精神。
“你南京公司做了多久了?”狄双羽问。
“开始是去年有些项目希望跳过瑞驰,直接找我操作的,今年9月才注册,这么算起来没几个月……怎么了?”
“就是好奇。”狄双羽想起他某次酒醉后,曾说过怀疑自己是间谍的话,也便没太在意他语气里的戒备,“你在等养熟南京市场,容昱在等什么?”
关允的表情瞬间凝重,他发现自己从没想过,容昱一旦在他离开瑞驰之前,发现他在南京另立门户,后果会怎么样。
狄双羽也不是提醒他什么,她确实是好奇。容昱在很多人包括狄双羽的印象里,都是一个直来直往的形象,从不掩饰自己做事目的,他不怕拦阻。就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曾为律师的事实,洞察力是他的基本职业技能,虚虚实实也应该是一种工作需要。
所以,对于关允这么大的动作,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狄双羽向来难以理解“用人不疑”这四个字,她只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者这种想法是她杞人忧天,同关允说了,也只徒增了他的压力和烦恼,但她实在担心他毫无防备地被那蛇精一口吞下。
第四者 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
喜欢钻牛角尖,喜欢计较的我,对实际得失看得并不重。我有自己的天秤,在别人看起来得不偿失的买卖,往往在我觉得,就那么回事吧。
爱情里的得失啊,跟炒股票差不多。
简单地讲,投进去十万块,再坏不过全部赔光,对不对?考虑到这种结果了,可以承受,那么我就可以付出了,对不对?
于是爱了。满仓!
结果一开始就被套牢了,等发现自己是最高点买入的时候已是血本无归,套着吧,也许会有奇迹。
“事实就是这样,当最坏结果到来的时候,你明明已预料到,也做承受的准备,但你就是做不到那么认命,眼睁睁看着最坏结果发生。”
然后我会继续往里砸钱,想法设法地撑着,延长可期待的时间,给奇迹更多实现机会。
不知不觉地,付出的这一切已超出承受范围了,期待的奇迹还是没来。
然后我才发现,最开始我就犯下了一个没常识的错误,那就是从来没问过自己:
一支股从一块钱涨到十万块,这是怎么样的期待值?
2009年12月22日
关允谈到去南京发展,虽无具体时间节点,但大致计划已明确于胸:人员配备、业务基础、运作模式,甚至是他在哪种契机下,正式离开瑞驰,离开北京。他没说会离开狄双羽,这有两层意思,一是他觉得北京和瑞驰都是死的,去南京势必带不走,而狄双羽一个大活人,到哪儿都可以跟着;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狄双羽直觉地选择了后一种可能去相信。
直觉这种东西,谁也控制不了的,关允给她的信心,也不足以让她乐观。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乐观的人。
狄双羽遇事习惯了往坏的方面想,她决定一件事,是首先要看最坏的结果如何,如果这结果能够承受,那么就可以去做。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做法挺无可厚非的,对于和关允的感情也是这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