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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近两年内库用度紧,这一点老夫也曾听说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让皇上为难,咱们这些当臣子的实在问心有愧!”同一件事,在裴老大人嘴里说出来永远是那样冠冕堂皇
“上次剿灭北海群盗时,贼脏里倒是有一盏珍珠翡翠琉璃灯,几个月来一直没人买得起不如把他进献给陛下,一则让朝廷知道我郡子弟的忠勇二则么,正像李将军所说,陛下犒赏凯旋将士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听完裴操之的话,张须陀主动提议
“光一盏珍珠琉璃灯恐怕过于单薄,随陛下一同凯旋的有百万大军的,咱们这些地方官员的不能军前效力,凑些军饷也是应该的北海郡今年遭了匪劫,我听说新任郡守还凑了十万贯军饷咱们齐郡一直有富庶之名……”裴操之笑着摇头
在李旭到来之前,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既然连皇帝陛下最信任的李将军都证明的陛下的爱好是金银珠宝,老太守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做得漂亮
“开春时刚收过一次征辽捐!”旭子不敢公然干涉地方政事,小声嘟囔着提醒他记得春天时,太守府的数位同僚还曾为今年的民生而挠头,怎么才过了夏天,裴大人就突然大方了起来
“我会派人跟那些大户们说,这是最后一次高句丽已经平了,陛下再不会征辽了”裴操之想了想,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借口
“陛下不会再征辽了么?”旭子不敢肯定如果陛下明年再兴兵马,老太守岂不是要失信于百姓?他又一次看向张须陀,却看到通守大人轻轻摇头,目光中充满暗示意味
旭子知道张须驮为官很清廉,他也知道裴操之不是个没有良知的贪官,从年初在征辽一事上宁可冒险被朝廷怪罪,也要维护地方百姓的举动上来看,两位上司的人品都堪称正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贿赂皇上
从张须陀的目光中,旭子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任何扫兴的话老太守肯把自己叫过来商量此事,摆明了没把自己当作外人如果自己过于不识抬举,恐怕今后会令很多人为难
想要有所作为,首先你得适应身边的环境
旭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向老太守妥协猛然间,他又想起谢映登的一句话:这世道,所谓官和贼,只不过一个抢劫时拿的是大印,一个抢劫时拿的是刀枪罢了!
“那皇上算什么,算坐地分赃么?”旭子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他努力使得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古怪
“嗯,地方上出十万,府库里再挪五万出来十五万贯钱,一盏珍珠翡翠琉璃灯,夏粮快入仓了,把春天时郡里留的压仓粮再挪一批,装船运到东都去!”裴操之见张须陀和李旭都没有异议,很大气地挥挥手,决定
“大人想得周全!”李旭笑着点头,奉承
“这次路上会很安全么?”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冒出了另一个古怪的想法他记得春天时齐郡曾经以路上不安全为由拖欠应该送往朝廷的赋税这回同样是送往东都洛阳,沿途经过那么多土匪横行的区域“太守大人不会调郡兵护送给皇上的贺礼!”旭子暗中苦笑,如果是那样,恐怕又要和徐茂功相遇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对此居然有几分期待
当旭子和张须陀从二人太守府衙告辞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山下边去了临近傍晚的街道很热闹,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抓紧黑暗来临之前这难得的机会放松自己这里的大多数百姓都保持着天黑后就上床睡觉的好习惯,或者说,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没有钱买灯油所以,日落之后到天黑之前这段时间就成了一天之中最值得珍惜的好光阴有人在路边举着酒碗唱歌,这是齐郡人表达快乐的方式之一他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多赚一个肉好,或者儿子的聪明被人夸赞了几句,就会非常满足有人在大声说着某些流传以久的英雄故事,在旭子和张须陀这种真正领过兵的将领听来,句句荒诞不经,却总是能赢得很多听众的追捧
旭子知道自己也曾经这样满足过,但现在他心里却很空比起这些不知道下个月的米是否够吃的人,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但人的欲望好像永无止境,得到的越多,期望也随之越大
特别是最近,封爵、府邸、食邑、女人,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又觉得什么也抓不着有时候特别想喝醉一次,但齐郡的酒远比舅舅的私酿差得太多,喝上一整坛子,依旧让人两眼发亮
“仲坚最近不开心?”与李旭并络缓缓而行的张须陀见心腹爱将情绪不高,笑着问道
“可能是天气的缘故,这里比我老家那边热得多,也湿得多!”李旭想了想,回答无论谁处在我这个位置也不会太开心,最敬重的长辈是贼头,最好的朋友是仇敌,曾经引以为靠山的陛下是个不守信用、做事随意并且贪婪的家伙他心里如是想,眼神却平静如水
“小子,你很不错!”张须陀用粗大的手掌拍了旭子一下,他的人和马都比李旭矮,所以做这个鼓励的动作很费劲“不如去路边喝一碗,这里看上去有点脏,但菜做得很地道!”收回胳膊后,他大声建议,然后不容对方拒绝,径自把马拉向了路边
路边酒店的小伙计没料到两个请都请不到的客人会突然从天而降,惊得连欢迎的说辞都变了调,“两位爷,两位大人,楼上请啦,楼上雅座里请!小七,赶快找人收拾一张临窗的座位出来,张大人,张大人到咱们店里吃酒了!”
“不用,不用,就楼下大堂就好,老夫爱楼下这热闹劲儿!”张须陀很随和,信口吩咐然后把马缰绳甩给了小二,自己拉过一个长凳子,看都不看就坐了下去几位跟着二人走入店门的亲卫试图上前帮忙收拾桌子,被张须驼用大手一划拉,统统赶到了街对面
“你们自己找地方吃饭去,别走哪都跟着这是城里,又不是两军沙场!”老将军指着对面另一家酒馆,大咧咧地命令
李旭有些吃惊虽然他从军之前经常在舅舅的店里帮忙,但自从当了军官后,很少再于底层大堂请人喝酒第一这里太嘈杂,必须大声嚷嚷才能把话说清楚第二,跑堂的小二对底层的人也不够尊敬,加一个菜总需要千呼万唤还有一点就是旭子自己的虚荣心,有了钱之后,他本能地希望自己活得更舒服,更被人尊敬一点儿
不过既然张须驼坐下了,他也不得不跟着坐好旭子身边的两个亲兵见状,不待上司吩咐,主动跑去与张须陀的亲兵一道就座他们尽量选择了靠近入口的桌子,两家各自有七八张桌子的小酒馆隔一条街道门对着门,如果张须驼和李旭这边有什么危险,他们随时可以冲过来
“来一坛新焙,一碟子糟豆,其他下酒的菜拣新鲜拿手的上几样”张须陀显然对路边小店的吃食很熟悉,不看伙计递上的水牌,信口吩咐
“一坛新焙,一碟糟豆,其他拣拿手的上啊!”由于兴奋,小伙计的声音拉得又长又嘹亮惹得周围的酒客们纷纷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穿着武将常服,却混在他们之间喝酒的贵人很快,有人便认出了这二位的名姓,大着胆子向这边举起了酒碗“张大人,来喝我的刚开的封,还没动过呢!”
张须陀笑着抱拳相回,“诸位慢用,我的酒一会儿就到!”
“张大人先喝我的!”得到回应的酒客们更加兴奋,纷纷将自己的面前的酒坛子抱起来,向张须陀这边招呼
“大伙自便,我今天请客,不好借别人的酒!”张须陀指指李旭,拿着对方当辞谢的理由
“那大人请慢用,我们就不勉强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敬大人一碗”酒客们转头,各自回到先前的热闹
一种久违了温馨涌现在旭子的心底他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酒客们所过的那种安逸的生活,或着说,他对底层的生活依然留恋从军后的岁月让他活得很精彩,却永远与安宁祥和无缘而张须陀大人却把两种生活轻松地契合在了一处看着他现在这种于油腻腻的凳子上腆腹而坐的慵懒模样,任何人都难把他与官场中那个八面玲珑的老将军联系到一起
“错过了最后一次征辽机会,有些失望,是不是?”酒菜端上来后,张须驼给自己筛了一碗,一边喝,一边问道
“有点儿!”李旭也学着张须陀的样子给自己倒了碗酒,猛灌了一口,回应
“说实话,去年听你说起陛下想调咱们二人去辽东,我也很期待结果后来皇上另有安排了”张须陀用手刨了个豆荚,将翠绿色的豆子丢进嘴里,话音变得有些含糊,但意思很清楚,“老夫也好不甘心不过说了不算,算了不说,这是我朝惯例老夫这辈子遇到类似的事情多了,也就麻木了!,”
“是末将传话不慎!”李旭放下酒碗,道歉二人将同时被调往辽东的安排是他亲口透漏给张须陀的,没想到皇帝陛下记性居然这么差
“没你的事”张须陀用粗大的手指快速剥着豆荚,吃得津津有味“朝廷里边那些猫腻,老夫比你清楚得多”他又抿了一碗酒,如回忆般品尝其中辛甘驳杂的滋味
老将军好像对朝廷很失望李旭端着酒碗,敏锐地猜测着张须陀的心事酒馆中的人很杂,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交流感情的场所如果被人一不小心听了去,事后再捅上一刀旭子知道自己有些过于谨慎了,但无论谁吃过这么多亏,恐怕都会一样觉得处处藏着敌人
“本朝为官,第一要看出身,有的人生来就是公侯,有的人一辈子也捞不到爵位!”张须陀吐了口酒气,继续肆无忌惮地抨击“像你这样的幸运家伙,甭说别人,老夫看着都眼热!”
“末将自己也知能走到今日,全凭陛下赏识,几位大人提典!”
“是你自己有本事别人可以胡说,你的本事,我和叔宝等人可都亲眼目睹过的,不能闭上眼皮说瞎话!”
“叔宝、士信和几位同僚的才能胜我十倍,大人的本事末将更是望尘莫及!”
“你也不必谦虚,叔宝、士信和重木的本事与你都在仲伯之间至于老夫么,年青时还能跟你较量一番,如今可不敢自吹!”张须陀笑了笑,说道新焙劲冲,他又喝得有些急,所以脸色看上去已经开始发红
但李旭知道,这一刻张大人嘴里吐出来的,却绝不是醉话“重木是生来就有封爵的,不能算叔宝、士信和你一样,都是想凭着手中本事博取功名的老夫年青时,也和你们怀着一样的心思,现在人老了,功名之心稍淡了些,却也未完全看得开”老将军断断续续的说着,仿佛在跟多年不见的老友聊着心事
“老夫和你们一样也不愿意窝在地方上,和土匪流寇打一辈子交道!”他用手指轻扣桌案,咚咚有声此时旭子倒佩服张须陀会选喝酒的地方了,无论二人刚才话音高低,周围几张桌子上的客人自顾谈笑风生,注意力从来不被这边的话题吸引
“大人多年来维护之恩德,百姓们定然铭刻于心!”李旭见张老将军有些醉了,抛开自己的心事,笑着安慰
“恩德?”张须陀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笑容很令人玩味“李将军,你真的是飞将军李广之后么?”这次他没剥豆荚,而是把十指交叉起来,顶在下巴上发问
“按族谱,我应该是飞将军的二十五代子孙!”李旭楞了一下,回答当初徐茂功曾经教导过他,飞将军李广后人是个金子招牌,既然是真的,就一定别藏着不让人知道
“你很确定么?”张须陀笑着,目光如水
“家谱上是这样修的!”李旭笑着回了一句,举起酒来遮住自己的视线家谱这东西是否作得准,其实有待商榷就像唐公李渊能同时成为凉武昭王李暠和飞将军李广的后人,上谷李家也把李暠列为祖上杰出人物之一但事实上,那位李暠身上恐怕匈奴人的血脉更重些,与李广之间却未必有必然联系
“家谱上说,我是张昭的后人祖辈名人出了一大堆,但我小时候,想吃碗这个东西得跟家人央求好几天!”张须陀指指眼前的一堆豆荚,笑着解释
“我也差不多!穿件新衣服要等过年!”端起酒坛,给各自面前的酒碗斟满张须陀刚才这几句话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年少时的那些生活虽然有些苦涩,回忆起来却充满温





家园 第五章 诺言 (二 上)
第五章诺言(二上)第二天日上三杆,旭子才从昏睡中爬起望着眼前忙着给自己打水净面的石岚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昨天晚上居然被张须陀给灌了个烂醉至于迷迷糊糊之间自己和张须陀都说了些什么,却是大多记不太清楚甚至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无从想得起来
“郎君擦一下脸!”石岚将一块天竺布做的面巾用温水润透了,拧干,送到李旭面前,说道
“噢!”李旭接过面巾,用力在脸上揉了两把面巾上的温润使得他神智稍回,心态却未免有了些尴尬在他记忆中,父母双亲平素是极其恩爱的,但若是父亲在外边醉酒晚归,母亲虽然不会大闹,一番唠叨却是少不了若是换了舅舅犯了此男人罪过,舅妈张刘氏不把房盖捅破一回事情不算完可偏偏石岚的模样似乎无怨无怒,甚至在自己接过面巾的瞬间,流露出来的眼神都是怯怯的,仿佛一头受了惊的小兽
想到这,他心里不觉涌起几分温柔,伸过手去,一边帮石岚洗面巾,一边说道:“我自己来,这种事一个人就做得来!”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把石岚惊得向旁边闪了几步,惶恐地赔罪道:“水凉了么,我再去换些热得来,郎君稍等,片刻就好!真的片刻就好”
“水温很好啊,为什么要换?”李旭抬起头,忍不住满脸惊异在他印象中,石岚的胆子不能算大,至少也是个能包住半个天的主儿“难道我昨晚醉酒做了什么错事么?”他从脸盆中抽出双手,举到眼前细看那双握刀握久了的手粗糙异常,掌心处却隐隐透着几分厚重
“我以为相公嫌水凉!”见到李旭那幅茫然的模样,石岚哀怨地笑了笑,低声解释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平素性子和气的父亲每次喝醉了都会打阿娘有一次打得阿娘卧在地上爬不起身,酒醉的父亲志得意满,歪倒在床沿边呼呼大睡自己和哥哥吓得哭都不敢哭,紧紧相抱着,瞪着眼睛盼天亮
天明时,如果父亲醒了酒,他会收拾起石匠家什,开开心心地去外边干活如果父亲不幸宿醉未醒,无论洗脸水凉了,或是早餐不合口,家中便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阿娘在世时,她曾经愤愤地替阿娘鸣不平而善良的阿娘却一边揉着脸上的淤青一边说,“二丫,别怪你阿爷他心里烦,才会出去喝酒”
“男人心里烦就可以成为打女人的理由么?”石岚不敢追问因为知道母亲的下一句话肯定是,“阿娘命苦,等你长大了,一定找个知冷暖的嫁了一辈子别红脸,无论遇到什么坎儿两人商量着过”
“水不凉,正好其实凉点儿也没事,刚好提神!”李旭的话从头上传来,将石岚从记忆中唤醒抬起头,她看到的是一张虬髯曲张的脸,眼神中,却带着三分关切,三分怜惜,还有几分,好像是,好像是愧疚
“相公就会说笑!”石岚抢过面巾,蒙住李旭的脸担心了一夜的暴风雨没有来,这个比父亲健壮两倍,杀人如麻的家伙在醉了酒后,居然依然保持着一幅好脾气透过湿漉漉的面巾,她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这家伙算知冷暖的么?石岚一边用面巾从旭子的额头、双颊和耳朵上依次抹过,一边痴痴地想趁着对方眼睛还闭着的时候,她用左手抹了把眼睛,抹去了那些辛甘驳杂的回忆
“不是说笑,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喝醉了!”李旭睁开双眼,笑着说道他发觉石岚心事忡忡,但对方不说,他亦无法追问两个人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却远没和谐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更可叹的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相处,也没有人在旁边参谋指引,他们只好凭着各自对家庭的记忆,彼此试探着,试探一种属于自己和对方的生活
“相公早饭是喝些润肠胃的粥,还是直接用正餐?”伺候李旭擦完了脸,石岚又换了块面巾,将男人脸上和手上的水吸干、抹净,然后将两块面巾都洗好挂在脸盆架上,端起水盆,一边向外边走,一边问
“吩咐厨房随便弄一些,你吃过了么?如果还没,咱们一起吃!”李旭想了想,然后回答
“我让厨房准备了两样相公不如先喝些粥暖暖肠胃过会儿饿时再吃干的!”石岚在门边回过头来,试探着问从李旭脸上她没发现什么不虞之色,她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这丫头肯定没敢一个人先吃!”旭子摇头,苦笑自打将石岚的行李搬到后堂来那一刻起,他的夫纲从来没有如此大振过偶尔怀疑对方接近自己可能有所图谋,心中的感觉反而像小时候上树摘桃子,无端多了几分刺激只是大振之后自己心中并不觉得有多舒坦,却仿佛猛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无影无形,挥之难去
吃过早饭后,旭子又回到后堂养神他是朝廷派下来的武官,偶尔一天不去军中应卯算不上什么大事况且旭子依稀记得昨晚通守大人也没少喝,两个人喝到第三坛子时酒馆已经准备打烊第四坛子上的泥封拍开时,马路对面喝酒的亲卫们又凑了过来只可惜他们未能劝得张须陀止饮,反而被通守大人拉着每人硬灌了两大碗至于最后众人脚下到底放了多少酒坛子,旭子也数不过来他只觉得自从离开雄武营后,数次喝酒,唯独这次最为痛快
“张通守说他小时候很穷,所以希望有个能让大伙过好日子的朝廷”旭子拍拍脑门,想起了把二人关系拉近的具体过程
“然后他很高兴看着天下由大周换成了大隋,然后,通守大人说他对大隋很失望!”旭子心神一凛,猛然意识到这是一句容易被抓到把柄的话“好像我自己没附和!”他很高兴地回忆“但通守大人说,他还说什么来着?他好像拜托过我一件事情?”他沮丧地拍打着脑门,发现喝酒原来对记忆力影响如此之大自己平素算不上过目不忘,至少不会如此糊涂,隔了一夜便把别人得拜托忘得干干净净
“郎君是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么?”石岚端了端了一壶新煮好的茶进屋,看到李旭抓耳挠腮的模样,追问
“我平时很少喝醉,昨晚怎么回来的,居然全都忘了”李旭点点头,涩然道
“是周队正和几名侍卫将您送回来的那位周队正跟管家说,张大人吩咐明天放假一天,大伙都不用去点卯了!”石岚笑着回答她的心很细,不必过于留意便抓到了最关键的环节
“我还准备逃一天卯呢,没想到张大人已经安排好了!”李旭挥了挥手,回应霍然间,他发现石岚眼神很亮,忽闪忽闪的,宛若夜空里的星斗
那是一种非常明澈的闪烁,不含任何妩媚,却一样令人心动旭子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直到把对方看得眼睑缓缓低垂,红昏上脸顺着淡粉色的双颊,他又看到细而结实的颈子,干净得体的曲裾,和玩弄着束腰丝带的十根修长手指
“大人回来后,说自己很开心说没想到会喝醉,但醉得很值!”石岚被旭子看得有些紧张,快速地补充齐一连串的细节昨天李旭还抱着她,跟她说对不住,说他没打算喝醉的,不想让她等,害她担心
“可我压根没为他担心过!”那一刻,石岚记得,自己心中除了害怕外,更多的是负罪和歉疚
一直到今天,她还没做过任何有损于对方的事情但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慢慢接近了目标只是距离目标越近,整个人也越迷惑
“噢,我想起一些来了!”李旭感到脸有些热,顺手抓了一把脸上的胡子,掩饰石岚描述的情况他想起了一点,当时自己的确很开心,并且紧抱着对方分享这种快乐
“大人还叫了纸笔,写了些东西在上面就压在你面前的镇纸下!”石岚用发红的手指点向桌案,她不敢看李旭的眼睛,因为那种热度足以将她整个人融化
“是么?谢天谢地!”李旭发出一声欢呼,三步两步跑到了桌案前“终于可以不耽误张须陀大人的事情了!”他高兴地想,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举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几分孩子气
桌子上摆着两页写着字的纸,第一页,记录着张须陀所言的武将信条,“失望归失望,守护依旧!”
第二页,赫然写道:“来护儿将军的水师下月初十左右路过,好好招待,雁过拔毛!”
酒徒注:拉贵宾票了,晕倒




家园 第五章 诺言 (二 下)
第五章诺言(二下)“这老东西!”李旭笑着啐道又被张须陀给利用了,代价不过是路边小酒馆里总计还不到五十个肉好的酒,却答应帮他办这么大一件事那来护儿是好对付的么,马上攻入平壤却不得不奉旨班师,这位大爷一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发这个时候去占他的便宜,脑门上岂不是刻着“找死”二字
“张大人托付事情让郎君很为难么?”石岚听李旭骂人,关切地问
“很难,不过未必一点门路都没有!来老将军那人,嗨!”李旭仔细考虑了片刻,苦笑着摇头虽然是被人利用,但他丝毫不为张须陀的举动而生气相反,此刻他心中涌起的是一种为能替人做事而产生的愉悦
他和张须陀的关系所不上近,仅仅介于朋友和上下级之间但张须陀这种求人手段,让他既感受不到朋友之间的那种不得不帮忙的负担,又感受不到上级给下属指定任务时的压力“拔”来护儿的雁毛,就这么借着酒桌上提了出来范围看上去很笼统,背后的猫腻却是极多
裴操之老大人和齐郡文官为了避免朝廷秋后算帐,不得不替陛下准备了一大笔祝贺其“平定辽东”的贺礼从历城到洛阳一路险山恶水,如果派大批兵马千里护送,与国家法度不合如果护送的人少了,恐怕白白便宜了沿途流寇所以,既然来护儿班师经过此地,不如托他顺路把礼物给皇帝陛下带回去有整整十万水师护送,沿途盗匪胆子再大,也不敢打这批礼物的主意
而上述动作只是张须陀想假旭子之手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就是由他这个大隋府兵郎将出面向名义上司来护儿“申请”一批甲胄和兵器齐郡没有足够的铁匠和皮匠,短时间内造不出太多的合格铠甲即便造得出,地方工匠粗制滥造的产品其质量也和朝廷成批量监造的铠甲器械无法同日而语旭子只要少少地从来护儿身上“拔”一根毛下来,几千弟兄的装备就有了着落同时,令裴操之等人肉痛到吐血的那十五万贯钱,也算多多少少收回了一些老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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