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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你这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李渊连连顿足,拿自己这位沾亲带故的幕僚毫无办法,他无奈地将目光转向其他心腹,却发现此刻大伙都站在长孙顺德一边,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轻松
难道他们一点儿都不着急么?李渊开始怀疑自己在哪里钻了牛角尖属下这些幕僚都是些人精,他们公认的结论,十有**就是正解顺着幕僚们的脸一个个看过去,最后,他把目光又落回到了陈演寿脸上
“演寿,你来教我,我到底哪里想歪了?”收起脸上的急切之色,李渊恭敬地请教善于听取别人建议是做一个好家主的必要条件这方面,他一直做得非常出色
“承蒙唐公垂问!”陈演寿抱了抱拳,脸上露出一幅‘你早就该问问大伙’的模样,上前几步,指着墙上的关右与河西诸郡地图问道:“唐公可曾看清楚,一个多月来,被攻击的部落都在什么位置?”
“乌兰集、天蔬原、凉川、驻马驿、沙泉!”李渊快步走到地图边,如数家珍般回答最近半月,每有告急文书到来一次,他就急得睡不着觉一次因此,每个被攻击的部落所在地,他都能在地图上清清楚楚地找出来
“嗯,这些地方,忽南忽北,分步零散,真有些突厥狼骑的模样呢?”陈演寿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子,笑着总结
“演寿别跟我绕圈子?”李渊明显地感觉到了心腹幕僚话中有话,苦笑了一下,追问乱世的压力弄得他疲惫不堪,几乎没有精力猜测别人的言外之意
“嗨,这些突厥人胆子很小啊,每次杀来,距离二公子炼兵的地方都很远!”另一名幕僚马元规凑上前,笑着提醒
“元规是说……?”李渊先是一愣,身体猛然僵在了地图前突厥狼骑的攻击看似神出鬼没,但如果把那些受到攻击的部落位置用线连起来,几乎就是一条弧而这条弧线所对的圆心,恰恰就是鸣沙城
对刘弘基和李世民等人的本事,李渊自问很是了解但刘弘基和世民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凭着手中三千新兵,吓得突厥狼骑避开他们近两百里从善良的角度上想,他们凭着三千新兵就保住了方圆两百里的各族百姓不受攻击但反过来推测,恐怕两百里外发生的战斗与他们二人相关,才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属下恭喜唐公!”马元规做了个揖,郑重说道
“恭喜唐公收得一支精兵!”陈演寿和长孙顺德二人亦收起笑容,郑重向李渊道贺
他们三人自从数天前就发觉了“突厥人”来得蹊跷如果去年塞上诸部驱赶汉人的事端是阿史那家族在背后怂恿的话,突厥人不应该刚刚利用完了这些墙头草部落,立刻就杀鸡取卵
如果说打得诸部联军落花流水的狼骑就是李世民和刘弘基等人所训练出来的新兵,大伙又实在难以相信这一结论让一伙流民学会使用兵器,也许很简单但让他们像真正的士卒一样战斗,却不是朝夕之间可以做到的事
但李世民前日送回来的一封信,让陈演寿等人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推测在信里,二公子对闹得纷纷攘攘的突厥狼骑只字未提,仿佛距离边境最近的他,根本不知道狼骑出现的事情
并且,二公子建议李家将萁儿与仲坚兄的婚事再度提上日程,“今日亲自炼兵,方知道仲坚之才,乃当世罕见!世人皆云慈不掌兵,而行杀戮之事却怀慈悲之心者,惟仲坚也!”在信中,李世民不无感慨地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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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六章 锦瑟 (五 上)
第六章锦瑟(五上)“所谓狼骑入侵,居然是世民派麾下假扮地?”突然到来的真相让李渊禁不住晃了两晃,用手扶上了面前支撑房梁的木柱,才勉强稳定下心神
“以二公子的脾性,恐怕他自己也不会留在鸣沙城坐镇!”马元规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提醒
这是一场不负责任的冒险,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但换个角度来看,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李世民治军有方在数月之间便将三千流民训练成了一支精锐,兵锋所指,当者披靡特别是与诸部联军决战那一场,简直可以用神来之笔形容即便李渊自己处于同样位置,都未必敢下如此果断的决定
李渊的心思本来就十分机敏,事前之所以没有想到边塞之上的处处烽烟是自己的儿子所为,第一是因为最近忙于筹划如何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家族,心头压力太大第二,则是因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在马元规等人眼里,也许已经把世民当作不可忽视的后起之秀而在李渊自己眼中,勉强算得十八岁的世民也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建成也罢,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虽然,这两个“孩子”同他们的父辈一样,从很小很小的年纪就已经显露峥嵘
“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最终,李渊用一句笑骂来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事情原委他将目光从长孙顺德、陈演寿和马元规三人脸上扫过,依次看到了自豪、庆幸和些许不满作为家主的李渊明白所有人的心思,因此,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派人传令让世民将新军带回弘化来,我也想看看咱们李家手中的这支新生力量!”
李家两个字一出,几个心腹幕僚即便有什么话想说,一时也找不到由头了长孙顺德快步走到桌案前,提笔替李渊草拟将令眼看着狼毫即将接触到纸端,他突然又将笔放下,低声建议道:“依我之见,唐公还是下令让世民带着新军去塞上抵御狼骑,一来可以敷衍葛萨那等人的请求,二则也令那些墙头草见识一下我大隋兵威!”
“好个阴险的长孙顺德,莫非你还准备再向葛萨那可汗收些车马费么?”马元规摇摇头,笑骂,“如此,未免有失仁者之心!”
“有何不可,对敌人的仁,则是对自己的不仁!”长孙顺德以笑语相还
“属下赞同长孙大人的建议!”没等唐公转头相询,李府第一谋士陈演寿开口说道无论如何,长孙顺德提的建议对朝廷和李家都利大于弊虽然这样一来,新军的主将归属恐怕就永远定下了但世子的特长在协助唐公处理政务上,让他领兵作战,的确勉为其难
乱世中,一个家族需要有善于守护基业的熊罴,也需要有能向外展露牙齿的虎豹如此,家族才能承受起风雨李渊有些自豪地笑了笑,赞同了长孙顺德的建议,“也好,就让世民领兵到塞上走一圈速去速回,别耽误了咱们去河东的行程!也别再多节外生枝,这小子,老夫一眼没留意到,就折腾起一番风云来!”
“是!”陈演寿、马元规和长孙顺德三个人同时拱手,然后,几乎不悦而同地追问道:“狼骑是他派人假冒的事情,唐公需要点破么?”
“心照不宣此事仅限于咱们几个知晓其他人无论如何猜,大伙一概不承认便罢!”李渊想了想,决定
“二公子此举匪夷所思,其他人很难猜得到即便是我等,若未曾看过二公子传回来的家书,估计也同样会被蒙在鼓中!”长孙顺德点点头,感慨地说到自己这一代人终究还是老了,不服气不行这个世界属于年青一代的,李府的未来也必将由新一代人来开创提及家书,他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向李渊身边走了几步,郑重询问:“二公子在信中还提及了萁儿和仲坚的婚事仲坚如今已经功成名就了,既然大人当年也有此意,何不趁早将婚事提上日程来?”
“是啊,仲坚为人忠厚老实,又知恩图报原来其家世的确差了些,但这几年其屡立奇功,封侯可待我听说他去年十一月刚随张大人逼降了左孝友,紧跟着在十二月又和秦叔宝等人一道大破河北巨寇卢明月据说陛下闻之惊喜异常,正商议着再加其爵呢!”马元规的意见难得与长孙顺德一致了一回,非但没否决对方的提议,反而热心地替李旭表起功来
齐郡郡兵大破卢明月,是发生在去年年根底下的一件振奋人心的壮举当时张须驮带着众将正在东莱郡与左孝友激战,卢明月得知齐郡空虚的消息,带兵越过黄河,攻占了位置在黄河边上的齐郡属地祝阿此贼本打算趁着张须陀无力回援的机会大捞一票,谁知道经过了这两年的战斗,齐郡太守裴操之胆子也大了起来居然一面派人向张须陀告急,一面带着五千留守在历城的老弱病残冲到了济水边上,与群盗隔河对峙
张须陀迫降左孝友后,命独孤林带领步卒缓缓班师自己和李旭、秦叔宝、罗士信带两千骑兵星夜杀回双方在济水河畔恶战十余日,因为众寡悬殊,所以胜负难分张须陀见此,决定以巧计破贼,召集众将曰:“贼军贪我齐郡财货,不知进退我若退兵,贼见兵却,必轻来追我其众既出,营内即虚,若以千人袭营,可有大利此诚危险,谁能去者?”
李旭、秦叔宝、罗士信三人请战,张须陀命秦叔宝和罗士信人各带千余人埋伏在芦苇丛中,自己和李旭二人率领老太守裴操之带来的三千多老弱缓缓后退卢明月不知道对方是计,以为自己一举打败了闻名天下的张须陀,大喜,不顾一切地追杀过来张须陀和李旭二人以手头老弱将贼军主力缠住,罗士信和秦叔宝带领伏兵趁机杀入卢明月的老营,将其粮草、辎重和营寨尽数焚毁众盗贼见背后起火,心神大乱张须陀、李旭、秦叔宝等人率军前后夹击,把十余万盗贼杀了个落花流水战到天黑,卢明月仅率领百余骑兵突围,连夜逃过黄河,再不敢回头南望!
因为此战发生在年底,所以到了二月份,朝廷才有邸报将具体情况发向各郡据唐公府留在东都的心腹汇报,朝廷已经开始商议如何给有功人员予以嘉奖因为张须陀等人刚刚升过官,所以这次以赐爵为主李旭的爵位已经是县伯,如果无人阻挠的话,年内可能封侯有望
一个刚刚二十岁的乡侯,无论如何也配得上唐公的掌上明珠了所以陈演寿等人纷纷出言,建议李渊趁早下手,难免提亲提得晚了被旁人抢了先机谁料大伙刚刚开了个头,李渊脸上刚才因为收得一支精兵而泛出喜色却变成了深深的沮丧非但没有立刻响应几个心腹的话,反而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仲坚之才,我岂不知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如今不比以往…….”
“为何?难道唐公还在乎那些无聊的习俗么?”没等李渊把话说完,马元规惊诧地问道
中原人素有同姓不通婚的传统,但随着晋朝衣冠南渡,北方各地胡风大胜非但民间有人同姓结亲,一些身上带有鲜卑、匈奴血统的世家大族,甚至发生过五服之内同姓成婚的先例
“是啊,况且唐公家在垄右,仲坚家在上谷虽然是同姓同宗,但彼此之间相隔甚远,未必通婚不得!”见李渊不住摇头,长孙顺德也上前相劝
李渊和长孙顺德二人的家族都带有明显的鲜卑烙印,特别是李家,虽然修宗谱时,血脉从凉王李暠一直追溯到了飞将军李广但李渊的祖父却曾经切切实实有过一个响亮的鲜卑名字,大野虎李渊之妻窦氏,原姓纥豆陵,更是如假包换的鲜卑人至于长孙无忌,其原姓拓拨,是不折不扣的大魏皇族余脉因而有些话大伙不便明着说,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虽然李渊当日因为惜才,给自己强认了个便宜侄儿,实际上,李渊家和李旭家非但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恐怕连五百年前的一家都无从算起
“唉,顺德,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一样啊!”李渊摇摇头,叹息着回答四女儿的心思,他这个当父亲的岂能不知自从两年前家族决定将其嫁给李旭之后,这个懂事的女儿就把一颗心全部放在了夫家身上两年多来,李旭的一举一动,萁儿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自古美人爱英雄,何况英雄又年少到现在,萁儿对仲坚之情,恐怕比当日婉儿的懵懵懂懂的好感要强上十倍!
可偏偏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不得不要出尔反尔,只因为现在的李家不是当时的李家,现在的李旭也不再是当初的李旭
“当初,不是唐公最先慧眼识珠,将仲坚从护粮军中掘出来的么?”出于大局考虑,陈演寿亦上前婉言相劝“仲坚乃栋梁之材,如此美玉,难道唐公忍心被他们抢先攀摘入手?”
李旭智勇双全,又和唐公府渊源颇深,此刻正是亲上加亲的好时候在陈演寿心中,这项联姻可能带来的另一点好处是,维持唐公府下一代人之间的平衡李旭与建成二人当年的关系不错,如果将其纳入唐公家族,则他的勇武刚好可以用来压制李世民的锋芒如此,不但唐公在世时李家可以保持平安无事,即便将来唐公百年后,李家依然可以欣欣向荣
“唉!”李渊见麾下无人理解自己的苦衷,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你等不懂,当年仲坚尚未成名,因此将萁儿嫁给了他,虽是同姓联姻,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可现在,”一边说,他一边不住摇头,“现在,仲坚已经名震东夏啊!即便他不嫌萁儿是个庶出,这桩婚事,是他自己和其家人做得了主的么?”
闻此言,陈演寿、马元规、长孙顺德三人不由得同时叹了口气,半晌,无言以应乱世已经到来,李家打着与强者联姻以自保的主义,其他家族焉能看不出眼前形势李旭智勇双全,为人忠厚,又没有自己的家族无论谁家把女儿嫁给他,都等于是拉拢了一个得力臂膀入门,双方家族利益绝对起不了冲突这样的联姻,与其说是在嫁女,不如说是在娶婿
众世家到如今还无所动作,恐怕主要原因是一时难以决定出多少“陪嫁”,而不是对这个刚刚崛起的少年武将视而不见在这种情况下,唐公家如何派人提亲,肯定有很多人跳出来干涉
双方同姓,只是其中一条很普通的理由李家的实力,还有民间的那些谣传,恐怕更是致命之刀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李渊有本事让其他家族都保持沉默,李旭看在当年的知遇之恩上也愿意接受这桩婚姻,皇帝陛下会高兴么?恐怕,聘礼还没进门,圣旨已经出宫!
“只是,可怜了萁儿!”许久,长孙顺德叹息着说了一句这次,他考虑的不再是利益,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情
“好在,这件事知道的人还不多!”陈演寿亦叹息着附和庶出本已经是无奈,如果再被夫家知道其未婚之前已经心有所属,未来的生活能幸福美满,才怪!
“等到了河东,安顿下来诸位给萁儿寻个好人家嫁了不必是什么累世公卿,家道殷实,人品好,能善待她,足够了!”设身处地替女儿着想,李渊心里也十分难受,叹息着,叮嘱
“这――样,也好!”陈演寿捋着稀稀落落地胡须,试图说几句安慰的话没等他在肚子里将语言组织全,忽然,门外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一只盘子,几个碗儿,于寒风中碎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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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六章 锦瑟(五 下)
第六章锦瑟(五下)“谁?”听到外面的声响,李渊的第一反应是报以一声怒喝他平素对人很和气,但做事也极严谨与几个绝对心腹探讨机密话题的时候,像武士彟这样的高级幕僚都不得参与,寻常人等更是被严令禁止靠近议事厅二十步之内所以,唐公府的一切秘议,外人根本没有偷听的机会,更甭说发生受惊而打碎器皿的失误了
议事厅外无人回应,只有呼啸的风从帘外吹过乍暖还寒的四月,风向有些飘忽不定,时南时北,恰似此刻家族的前程
“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李渊有些真的生气了,手快速地按向腰间的刀柄他的武艺不算太出众,对付五、六个侍卫的围攻却不在话下如果有人今晚活得实在腻烦了,李渊不在乎展一次虎威
陈演寿、长孙顺德和马元规三人各自退开数步,在李渊面前围成了一个三角他们算是豪门子弟,虽然眼下穿着文职的衣服,却都受过很好的格斗训练只待李渊一声命令,三人就结阵冲出去,将门外的人直接擒拿进来
“回禀唐公,是四小姐和翠儿!”就在屋内人即将发飙的当口,门外值勤的侍卫跑上前,大声回应道话音落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侍卫架着一名吓得脸色苍白的丫头走了进来
“回唐公,刚才属下看见四小姐带着翠儿过来给几位大人送吃食,所以就没有阻拦没想到她们会惊扰到唐公,属下知罪,请唐公责罚!”当值的侍卫拱手及额,满脸歉然地请求宽恕
唐公自己的家人不包括在严禁靠近议事厅者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今晚的举动没有任何不当之处“你没做错什么!”李渊挥了挥手,命令侍卫退了下去然后缓步走近吓得快哭出来的丫鬟面前,换了幅和气的口吻询问:“是翠儿,萁儿和你来多久了,都听到了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奴婢,不,是四小姐见议事厅里这么晚了还亮着灯,所以,所以和奴婢到厨房端了些参汤来!”被唤做翠儿的丫头胆子非常小,强忍着眼中的泪,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奴婢,四小姐和奴婢刚到这,然后四小姐就从奴婢手指接过参汤,准备亲自进门然后,然后奴婢就看到托盘,托盘从四小姐的手中掉到了地上,然后,然后四小姐就哭着跑远了!”翠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针一般,刺得几个大男人无地自容
两年前,他们考虑用萁儿代替婉儿嫁给李旭,是出于家族利益,没什么错两年后的今天,他们考虑放弃这个可能给李家带来灾难的安排,给萁儿安排另一场婚事,也没有什么错大伙都是为了李家的前途和未来着想,大伙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李家可萁儿呢,有谁把她当作过一个人,有谁真正设身处地想想她的感受!
刹那间,李渊的脸上怒气全消,只剩下了深深的疲倦他挥挥手,低声命令道:“你下去,好好陪着四小姐如果,如果她不开心,你,你想办法哄哄她!”
“是!”翠儿微微蹲了蹲身体,倒退着走出了门她是家生的婢女,从小到大见过的天空只有李府围墙四角之间的那一块外边的风雨多猛烈,她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家小姐的遭遇很委屈,很不公平
“她是唐公的女儿啊!”翠儿一边关紧眼前的门,一边想“虽然不是窦夫人所生,可毕竟是唐公的血脉大伙怎么能这样对她,就像她是一个……”翠儿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说主人家拿四小姐当个奴仆,这显然不太合适李萁在府中的地位虽然不如婉儿小姐和世民公子一样高,但比起她们这些奴婢来,还是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
猛然,她看到了花匠放在墙角的木锹唐公不喜欢黑暗,所以每到晚上,府内各处都挂满了灯笼和火把在这种时刻,白天堆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东西,反而更容易吸引大伙视线“就像一把木锹,使完了便放在角落里!”李萁的贴身丫头翠儿愤愤地想,心里涌起一片凄凉
“我等考虑不周,让唐公受累了!”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陈演寿等人轻轻做了一个揖,歉然道他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苍老,今天这个结果是大伙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大伙谁都无能为力
“没事,萁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会想明白的毕竟,她是我李渊的女儿!”李渊长长地叹了口气,回答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但在纷乱的时局面前,他无法满足女儿的心愿“萁儿,如果你怪,就怪造化无情”李渊苦笑着,在心里默默向女儿道歉乱世已经到来了,连皇帝陛下都不能随心所欲,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顾全大局了
毕竟是经历过许多风lang的人,叹息过后,理智很快就回到了他的身上眼下不是关注一个女孩子脸上是否天天都带着笑容的时候,眼下有很多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静下心来处理,比如到河东赴任后所面临的局面,就是一个急需探讨的议题
“顺德,你派人打探过了么?今年开春以后,河东诸郡的形势怎么样咱们过去后,首先要应付哪些麻烦事?”将心思从家事中收回来后,李渊将目光转向长孙顺德,郑重地询问
陈演寿善谋,目光长远马元规思路清晰,行事果断,做决定时从不拖泥带水长孙顺德的才能介乎陈演寿和马元规之间,但其本人家世好,交游广泛,所以一直被李渊委以搜集情报的重任
这位在李府行走了多年的老幕僚果然没辜负李渊的信任,略做沉吟,就把河东诸郡的形势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近几年由于朝廷一再忍让,定襄郡的大半已经落入了突厥人之手雁门郡以北,长城之外的地方,马贼横行几伙大的马贼如一阵风、半天云等,无视官府政令,也不服从突厥人管辖,动辄聚众数万,四处劫掠但是”长孙无忌停了停,语气陡转轻松,“按朝廷的职责划分,这些麻烦都归驻扎在马邑郡的王仁恭大人和他麾下的左武卫将士处理,因此头疼是王大人的事情,咱们不用为之着急!”
屋子里的氛围本来十分沉闷,被长孙无忌这样阴阳怪调地一搅合,大伙的脸上立刻又出现了些许笑容“王仁恭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王仁恭喽!”马元规苦笑了一声,点评“他来守咱们的北边,估计不会太牢靠!”
“王将军也曾是个盖世英雄,只是朝廷在第一次征辽失败后的那些作为,实在让他寒了心!”陈演寿倒是很理解王仁恭将军颓废的原因,叹息着为对方辩解
当年王仁恭接替麦铁杖,带领大隋府兵精锐左武卫,也曾创下过一番辉煌但随着一次次征辽劳而无功,王仁恭整个人就像大隋的国运一样沉沦了下去此刻的他再不是四年前那个手挥铁蒺藜骨朵,呼喝冲阵的百战名将而是变成了一个贪财怕死,好色无度的糟老头王仁恭将军想自杀,很多见过其行事的人都如是说但朝廷偏偏对这样的将领最信任,甚至把北部边境最重要的一段防务交给了此人
不过,王仁恭的胆小也令朝廷省去了不少麻烦事虽然眼下突厥人的牧场已经跨过定襄郡,一直扩展到了长城边上但在王将军的带领下,边塞守军和阿史那家族倒也相安无事
“唐公去河东的职责是检点淘汰官员、缉拿盗贼、讨伐流寇边境上的事情,不归唐公管辖!”长孙顺德摇摇头,继续说道朝廷没胆量主动与突厥人开战,所以突厥人对大隋边境的蚕食行为日益加剧也顺理成章相比起对突厥人的宽容,朝廷对各地叛匪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陛下要求唐公到了河东后,对敢造反者,杀无赦对于勾结乱匪者,可以自行抄没其家,无需向朝廷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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