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那带队的奚人从对方的骂人话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也不着恼慢条斯理地整顿了一下队形,待杜尔骂得没词儿了,才笑着回应了一句:“既然知道我们是为了打仗而来,你们还逃什么投降,看在你等机灵的份上,我承诺不杀你们我们有二十八个人而你们只有四个男人两个小孩儿,怎么打你们都不会获胜至于那两个女人,你以为拖延上这么一小会儿,我就追不上她们了么?”
说完,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空着鞍子的战马,示意阿思蓝等人看清楚,自己一方有足够的马匹接力而行而两个霫族女人跑得再快也有人困马乏的时候
“附离,给他一箭!”徐大眼低声命令对方的气焰实在嚣张,让李旭这能远射的人射他一箭,无论中与不中,都足以让此人不再敢小瞧自己这边的抵抗能力
李旭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他少年心性,思虑不周此时根本没考虑到霫人诸部厉兵秣马,为的就是去偷袭索头奚部一颗心里只是想着对面那个奚人斥候头目开始怎么欺骗自己,事后怎么穷追不舍听到徐大眼命令,抬手就是一箭射出
正在劝降的奚人斥候头目没想到对方在一百五十步外说射就射,听见羽箭破空声,欲带马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好挥动手中的马缰绳去拨箭杆软软的马缰绳怎可能拨得动李旭的含恨一射,羽箭稍稍偏了偏,“噗”地一声扎进了他的肩窝
“啊!”斥候头目惨叫一声,跌落于马下其他斥候见了,立刻抽出弯刀,咆哮着冲了过来
“第一轮,射!”徐大眼命令
李旭按九叔传授的口诀,快速搭箭,又一箭射出这次他的羽箭落空,擦着敌人的皮帽子顶上飞了过去与他搭档的杜尔经验丰富,他知道自己没有在百步之外射中人的把握,所以将羽箭描上了对方的战马冲在最前方的那个奚人斥候正挥刀大喝,胯下坐骑突然发出一声悲鸣,长嘶着倒地
马背上的斥候促不及防,被远远地摔了出去身体缩成一团在痛苦地在雪地上来回翻滚,眼看就不得活了
“第二轮,射!”看到敌人已经冲到了八十步内,徐大眼沉声发令
拔细弥、萼跌泰两个人箭法亦是不弱,一个射中了人,一个射中了马前来奔袭的斥候顷刻再折二人,剩下的依旧向前猛冲,呼喝声却渐渐弱了下去
“第三轮,射!”徐大眼抬手发箭,一箭命中对方马脑阿思蓝的羽箭又准又狠,从一名疾驰而来的斥候咽喉射了进去,箭尖却从对方的后颈透了出来
李旭等人的马头本来就冲着自家部落方向,三轮射罢,不待徐大眼招呼,众人一夹马肚子,撒腿狂奔边逃命,边扭过头来向斥候们放箭匆忙中虽然没有了静止不动时开弓的准头,但扭头回射,既占着风向的便宜,又占着马速的便宜若是从远处看,追过来的奚人斥候就像主动向往李旭等人的箭尖上凑,即便没被射中,也惊了个手忙脚乱
有斥候骂骂咧咧地弯弓还射,逆着风却难以瞄准李旭等人的坐骑又是在向前加速,羽箭往往没够到他们,已经被风吹歪了
斥候们追出三、五里,既追不上李旭等人,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头目,悻然退走徐大眼立刻命令众人减缓逃命速度,让胯下坐骑慢慢行走以恢复体力李旭那一箭虽然出人预料命中了目标,却不至于取人性命当斥候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心智后,肯定还会策马来追而众人在路上多与他们纠缠一刻,就能为两个少女多争取到一分脱身机会
形势变化果然如其所料,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身背后又响起了马蹄声这回斥候们不再试图将李旭等人劝降,而是分成了两股,一股直冲过来,一股斜着向北迂回堵截,显然欲将众人一战全歼
“咱们不管前面迂回包抄的,先射身后的追兵几箭然后抽刀砍这帮王八蛋,把他们冲散了,抢马!”徐大眼估测了一下对方的人数和距离,低声命令
那斥候头目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在得意中暴露了他自己一方的总人数在方才的一次交手中,算上李旭射伤的那个,二十八名斥候至少有六人无法再投入战场剩下的二十二人分成两股,每股的人数不会超过十五个他们计算着徐大眼等人的马速,兵分两路,一路追赶,一路堵截,徐大眼偏偏要反头硬冲,让堵截那路来不及回头与追击的人汇合
李旭等人闻令,再度带住战马这次却趁奚人斥候不注意,把马头冲向了敌方负责从后面追赶猎物的奚人斥候们见李旭等人停止了继续逃跑,以为他们要故伎重施,再来一次刚才那种占了便宜就跑的行为怒吼一声,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轮射!”徐大眼低声命令
李旭和杜尔弯弓搭箭,照着冲在最前方的两个斥候射去其中一箭命中的对方的胸口,另一箭因为斥候的战马在奔跑过程中斜向跳跃而落空其余斥候对受伤者问都不问,径直奔李旭等人杀来
拔细弥、萼跌泰两人发箭,合力射翻了一匹战马奚人的冲锋队形被倒地的马匹阻挡,稍稍滞了一滞徐大眼和阿思蓝瞅准机会,各自放翻了一个敌人
“拔刀,反冲!”徐大眼一声断喝,藏弓,抽刀,率先向敌军冲去阿思蓝边冲边挂弓于身侧,挥舞着弯刀护住了徐大眼左翼拔细弥紧紧跟上,与阿思蓝一道把徐大眼夹在了当中待到李旭冲出,杜尔和萼跌泰二人如法炮制,一左一右,将他紧紧护住
奚人斥候们没料到四个牧人,两个半大孩子居然敢与自己硬撼,不觉一楞神五十步的距离,两马对冲不过是眨眼间的光景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楞神的错误足以致命徐大眼手中的弯刀斜横,顺着与自己相对的那个斥候的前胸抹了过去锐利的刀锋借助战马的速度,立刻将厚厚的皮衣连同肌肤同时切开,在奚人身上爆出一条尺余长的血口子
“啊――”那斥候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一个半大孩子砍中,惨叫着落马徐大眼头也不回,舞刀冲向另一个斥候阿思蓝和拔细弥各自迎住一个对手,替徐大眼挡住来自两侧的威胁没有了后顾之忧,徐大眼的手脚更加利落,在二马错蹬的瞬间挑开了对方的弯刀,然后将自己手中的刀当皮鞭用,反手回抽回
一抽之下,对手后背上立刻见血那斥候不敢继续再战,夹住坐骑落荒而逃逃出百余步后,却因为失血过多,一头栽到了马肚子下受了惊的坐骑不知道主人已死,嘶鸣着继续狂奔马镫拖着尸体,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道又长又宽的红色印记
家园 第四章醉乡 (三 下)
第四章醉乡(三下)能被挑选为斥候的奚人身手都算不弱,通常情况下以十三名斥候追杀四个牧人和两个少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又曾料想在草原上会遇到一个六岁开始练武,在兵器上下了十年苦功夫,被家族作为振兴希望来培养的中原俊杰以徐大眼目前的身手,一对一的持刀互砍,甭说他们讨不到好处去,即使是找遍整个草原,也未必能找出一百个敌手来所以双方刚一交手,斥候们便吃了轻敌的大亏,转眼间被徐大眼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两个卫护在徐大眼身边的阿思蓝和拔细弥既然能被长老们委以重任,刀上功夫自然也是不差,二人各砍翻了一个对手,护着徐大眼硬生生从奚人斥候队伍中间闯了过去
李旭平生第一次拿刀砍人,手脚难免不听使唤跟在徐大眼身后将弯刀乱舞,居然也能毫发无伤地透阵而过看看自己和同伴身上都没见血,他刚欲长喘一口气徐大眼却拨转马头,带着阿思蓝和拔细弥两人又冲了回去
赶去前面迂回包抄的斥候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扑了一空,如果不能在他们兜回来之前抢到马匹,大伙无论如何也逃不回部落去所以李旭尽管感觉到胆汁已经涌在了喉咙口,尽管明知道自己的两条腿在不停地打哆嗦,还是尽力压住被血腥味道熏得上下翻滚的肠胃,拨转马头,紧紧跟在了徐大眼等人的身后
霫人不会丢下自己的朋友独自逃命,李旭不是霫人,但不等于他的骨头比苏啜部的霫人软至于手中的弯刀是否和他的骨头一样硬,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十三个斥候被众人在第一波对冲的过程里杀掉了四个,现在是以九敌六,两个人合战徐大眼,两个人拖住阿思蓝,剩下的五个对付李旭、杜尔、拔细弥和萼跌泰,力量还绰绰有余
这回李旭的身体也不用再哆嗦了,砍不翻眼前的对手,他只有死路一条杜尔和萼跌泰虽然有保护他的责任,却各自被一名奚人斥候给缠住,根本没精力分身来救他李旭从没学过骑兵冲杀的技巧,甚至连弯刀之所以被打出弧形,就是为了加长刀刃长度以方便利用战马的速度对敌人进行切削的道理都不懂骤然提刀与人拼命,立刻险象环生好在他自幼在家里边帮着大人干粗活,武艺学得不精细,双臂上的力气却是不小拿着弯刀当砍柴刀用,摆出一幅两败俱伤的拼命架势,虽然不能将对手砍到马下去,却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人杀掉只是如此一来,敌我双方都无法再利用马力,任身边的其他人冲来冲去,李旭和他的对手只是马打盘旋在原地互砍
“当、当!”李旭连挡了对方两刀后,看准机会一刀砍了回去这一刀砍得大开大阖,胸口、肩膀、大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破绽可那个斥候却没有把握在把李旭的血管切开的同时,不被他用弯刀活活砸死只好回转刀头,硬接了李旭一记双刀在半空中相遇,发出一声刺耳的共鸣,李旭被震得肩膀发木,脑袋发蒙却死死咬紧牙关,把被人挡开的刀头当作狼牙棒,再次抡了回来
“当!”斥候用弯刀再次将李旭的兵器碰歪,虎口处疼得像被针扎过一般他本来看准了李旭最弱,所以才冲上前拣这个大便宜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半大毛孩子居然如此难缠,臂力大过了平常少年一倍不说,性格也倔犟得出奇有几次自己明明已经将弯刀递到了他身边,他非但不知道闪避,反而硬把兵器砸向自己面门
一命换一伤的“便宜”买卖斥候不愿意干,部落中如今缺医少药,身体被人砍出了个大口子,和被人当场杀死的结果差不多不想与对方同归于尽,面对着招招拼命的李旭,斥候只好利用自己的丰富经验,尽量寻找更好的杀人机会除了他这一对,附近还有三组人马是以多打少,斥候不相信自己的同伴在二打一的情况下,还解决不掉一个霫族牧人只要任何一组同伴得了手围拢过来,眼前这个少年力气再大,也不过是头待宰的野驴而已
机会转瞬即来,就在李旭的弯刀与斥候的弯刀又一次碰撞到一处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呼
“是拔细弥!”李旭心神大乱六个人中除了徐大眼和阿思蓝是以一抵二外,只有拔细迷不是在与人单挑他的武艺不如徐大眼和阿思蓝,猛然和人对砍一、两刀没危险,时间一长,肯定坚持不住少年人关心同伴生死,本能地侧头去瞧目光刚扫到俯身在马背上的同伴,来自敌手刀风已经刮到了胸前
“啊!”李旭在被弯刀割在身上之前的一瞬间侧开上身,藏到了战马的腹侧这是极其高难度的一个闪避动作,他只在奚族斥候躲避羽箭时看到过一回关键时刻凭借本能做出来使自己躲过了一劫,整个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僵尸般从马背上落下跟他放对的斥候看到便宜,立刻策动坐骑绕过空了鞍的战马,恶狠狠地向李旭冲来李旭在高度上吃了大亏,无法再用兵器与人硬碰,只好把身子一低,顺着自家马肚子下钻到了战马身体的另一侧
“快上马!”杜尔在危难之机大声提醒放弃对手,想过来救援,却被砍伤了拔细弥的另两个斥候死死缠住没人救援的李旭哪里有上马的机会,被对手追逐着,从战马的肚子下面钻来钻去反复几次,那斥候追得不耐烦,刷地一刀砍在了李旭的坐骑屁股上“唏溜溜!”战马痛得发出一声长嘶,再不顾自己的主人死活,张开四蹄纵向了远方
就在这一瞬间,李旭也发了狠,冒着被马蹄踏翻的危险扑到了斥候身侧,弯刀一挥,直接砍在了对方的马脖子上那斥候的坐骑哼都没来得及哼,立刻软倒李旭一招得手,立刻扑将上去,挥刀冲着斥候的脑袋猛剁斥候的脚还陷在马蹬里边,无法闪避,只好用刀将李旭的必杀一击挡开不料李旭这一次却冲得狠了,刀被挡开,人却扑到了斥候身前
李旭的刀在外,斥候的刀在内,如此近的距离,他注定在兵器上要吃亏千钧一发之际,少年人被同伴的血烧红了眼睛,未持刀的左手死命抓住了斥候的右腕,膝盖抬起来直顶斥候的小腹
这是他在乡间与人打架时学来的流氓招术,只要膝盖顶上目标,即便只使出三成力气,对方也只有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喊娘的份儿只可惜那斥候不是乡间小泼皮,见自己握刀的手腕被李旭抓住了,立刻照方抓药,用左手握住李旭握刀的手腕,然后在抬起马镫中的右腿,挡在了自己腹前
“砰!”二人膝盖相撞,都疼得呲牙咧嘴谁也不敢放开对方的手腕,彼此纠缠着,翻滚在战马尸体旁
到了这个地步,二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章法额头,膝盖,牙齿,能用以攻击对方身体的器官全部发挥了作用打得满脸是血,却谁都不能把对手尽快摆脱掉就在此时,身边又传来了一声惨叫,是杜尔,他被三个斥候围攻,本事再大也难逃一劫
李旭又听见了同伴的惨呼声,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在部落里停留近一个月来,杜尔、拔细弥等人日日与他形影不离,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像好兄弟一样亲近情急之下,他几乎变成了一头发怒的老狼,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以头为锥,连连向对手的额头上猛撞
额头对额头,双方谁都不占便宜李旭自觉眼前一片血红,斥候的脑门也是鲜红一片头晕脑涨间,那斥候吃痛不过,侧了侧身,李旭一头撞偏,刚好看见对方脖颈毫不犹豫,张口咬了下去
“啊!”斥候疼得厉声惨叫,不断用膝盖、双脚去攻击李旭李旭却发了狠,蜷起半条腿护住裆部,任对方怎么翻滚,怎么碰撞,就是不肯松口
忽然,他感觉到斥候的双腿双手都松了劲儿,随即,一股又腥又热的液体顺着牙缝钻进了自己的喉咙握刀的手得以自由,弯回来捅入了斥候腹部然后一刀,两刀,三刀,无数刀捅过后,李旭从斥候的尸体上站起来,张开大嘴狂吐不止
斥候们至此已经占尽了上风,虽然被徐大眼和阿思蓝又砍翻了三个却也将拔细弥和萼跌泰砍到了马下,杜尔虽然还没有死,左臂上的伤口却深可见骨,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以六个打两个半,斥候们只要再坚持半柱香时间,迂回包抄的那九个同伴就可以赶来加入战团但是,他们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恐怕景象
一个血人从自己同伴的身体上爬起来,刀尖上挂着半条肠子,大口吐血而自己的同伴被此人活活咬死在地上,脖子上缺的一大块肉,红红的,刚好被那个恶鬼从嘴里吐出来
“啊―――”,李旭吐了两口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仰天长啸
“啊――”剩余的六个斥候放弃对手,撒腿就逃他们身上不乏提刀战死的勇气,被恶鬼活活咬死的勇气提不起分毫
“拔细弥,拔细弥!”李旭哭喊着,去翻拔细弥的身体只见拔细弥的前胸后背各有一条尺余长的刀口,浑身的血已经流尽,被积雪擦净的脸就像纸一样苍白
他摇摇晃晃地从拔细弥身边站起来,去救助萼跌泰此时的萼跌泰还没有气绝,见李旭安然无恙地向自己走来,抬起大拇指向对方比了比,阖目而逝
“仲坚,上马!”徐大眼策马冲过来,抬手给了李旭一个脖搂李旭被打得转了半个圈,痴呆呆看了看徐大眼,突然惨笑一下,捡起一把染了血的弯刀,走到了匹无主的战马前手拉住的缰绳,脚却不知道向马镫中伸
“赶快上马,敌人立刻就能赶来!”徐大眼与阿思蓝跳下坐骑,一人架起一支胳膊,硬把李旭推上了马背三个人牵着十余匹空了鞍子的战马,夹着因失血过多而迷迷糊糊的杜尔,斜斜地向东南方逃去
正如徐大眼所料,他们刚刚逃出一千多步,负责堵截在前方的斥候们就带着满腹的疑问兜转了回来肩膀上曾挨了一箭的斥候头目难以置信地检视着双方交手的现场,他看见两具苏啜部牧人的尸体,同时发现了更多自己一方的同伴
十三个斥候追杀四个牧人和两个半大孩子,却被人砍死了七个,吓跑了六个,还被抢走了十三匹战马想想下午时那一百五十步之外的飞箭之威,斥候头目突然后悔了起来
“问题肯定出在那个神箭手身上”斥候头目惊恐地想他当然不知道对于李旭而言,这是固定位置射固定靶子,本来就属于他的长项非但如此,他之所以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外命中目标,六成靠的是运气,四成才是凭借自身的真正实力被吓破了胆子的斥候头目固执地认为,苏啜部里出了一个不世奇才自己今天根本不该贪功去招惹他,如果只把他们当作普通牧人,估计对方也不会主动找自己的麻烦
“报,阿那羊大人,对方向东南方奔去了他们的队伍中有人受伤,在地上有血迹留下”一个斥候很没眼色地跑过来,大声向自己的头目禀报
“就你聪明!”斥候头目向属下怒喝想就此罢手的心思无奈地落空了,只好硬着头皮翻身爬上马背,带领众人,循着地面上的血迹追了下去
向东南,向东,再折向北斥候们气喘吁吁地追着,有人想提议堵到霫族牧人回家路上而不是这样尾随着追,想想对方以六个人杀散自己十三名同伴的战绩,知趣地闭上的嘴巴
双方都有战马可以随时更换,跟在别人身后追,八成的可能是把对方追丢若是堵在去霫族部落的路上,却有一半可能将对方迎头堵住问题是,一旦对方情急拼命,远处比自己比不过人家的弓箭,近处比自己又比不过人家的弯刀,硬凑上去送死,何苦来哉!
徐大眼的智慧再深也不能深到敌人的心里去他不知道斥候们已经被吓得开始虚应故事,只是带着众人尽量避开回家的最近路线如果不幸再遇到对手,即便是以四对四,自己和阿思蓝可以脱身,仲坚兄弟和杜尔肯定没有幸免的机会徐大眼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带着众人向东南,向东,再折向北
天又开始飘起了雪,晚风将雪粒像砂子一样吹起来,打在结了血冰的皮袍子上,叮当作响夕阳努力挣扎着,在云层后透出一点点光芒那微弱的光芒立刻被冻僵在天际边,经凝固的云过滤后,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冰屑
雪地也慢慢开始发粉,数万里无边无际的粉色天地间,四个人,十六匹马,顶着北风艰难地移动带着血的马蹄印在雪地上踩出一道深深的沟,就像有人抽出刀在大地的身上割开了一条伤口,深,并且痛入骨髓
“阿思蓝,阿思蓝,等我老婆怀孕的时候”杜尔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麻烦你帮我拾点星星铁,给,给我老婆!”
“你自己去拾!”阿思蓝侧转身,从马棕上收集起一团霜,用力抹在杜尔的嘴边“你自己去拾,想要儿子也自已多努力!”
“我,我很想!但长生天已经召唤我了!”杜尔苦笑着摇头,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没有活着走近毡包的机会早晨出发前,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向妻子承诺,一定要打一张最漂亮的黄羊皮来给她可今后,自己只有可能在出现在她的梦里
“胡说,圣狼和长老一定会治好你”阿思蓝大喊着反驳杜尔的丧气话,“圣狼已经开始展示力量了,刚才,就是他把力量赐给了附离,让附离一口咬死了敌人!”
“是么?”杜尔已经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又慢慢明亮了起来
家园 第四章 醉乡 (四 上)
第四章醉乡(四上)沿着李旭等人留在雪地上的足迹紧追不舍的奚族斥候突然发现脚下足迹大乱,仔细分辩后,判断出至少曾经有五百余匹战马在雪原上出现,不敢怠慢,立刻返身回撤,把对方早有准备的消息报告给了本族大军
领军的奚族埃斤俟利弗听了汇报,知道偷袭的消息已经走漏连忙调整策略,命令麾下骑兵放慢速度,缓缓而行一边继续向苏啜部的驻地迫近,一边修养马力,随时准备与前来迎击的诸霫联军决一死战
任何游牧民族的部落营地都没有城墙,所以任何部族不会死守营寨眼下奚族大军人数多达五千之众,而诸霫联军刚刚开始整训,兵马尚不足三千众寡如此悬殊,即便偷袭不成,索头奚人也没有战败的道理因此,俟利弗准备通过一场正面决战彻底摧毁诸霫部落的抵抗之心,把月牙湖附近的草原一举夺下来这一带气候虽然寒冷,水草丰美程度却一点也不亚于索头水畔相信经过几年的修整,部落会慢慢从被突厥人驱逐的损失中恢复过元气来
至于最早逃回的六个斥候们所汇报的关于对方刀马精湛,射艺娴熟的话,俟利弗认为那都是胆小者的推脱之词打了败仗的人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动听的借口,仿佛把敌人说得越勇敢,他们自己的责任就越小所以俟力弗只听了一半,就挥挥手命人把逃兵拖了下去眼下部族正缺粮,这种废物养来没用,不如扔到雪地里冻死了事
诸霫联军的反应却出乎了俟力弗的预料,明知道奚族远道而来,他们却没有出寨迎击而是把驻扎在营寨外围各部青壮全都撤回了寨内,并在寨墙外一百五十步左右点起了近百个柴堆,仿佛在以篝火欢迎偷袭者的到来
在俟力弗的默许下,十余名骑兵冲到火堆下挑衅,立刻被营寨内飞来的强弩射穿了身体又粗又长的强弩去势不衰,射中了骑兵后,还挑着他的身体飞出了十余步受伤的骑兵在弩杆上挣扎,呼号,就是没有力气把自己拔下来他的伙伴心中不忍,远远的用弓箭补了几箭,才彻底结束了他的痛苦
俟力弗见识了对方的强弩之威后,自觉承受不起强攻营寨的损失,只好以“夜里发动攻击,敌暗我明”的理由把队伍带到了五里之外扎营修整天寒地冻,雪野中哪里打得下木桩?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士兵们才钻入了勉强对付起来的帐篷内还没等他们被夜风冻得发麻的身体暖和几分,远处突然间号角大作,一条长长的火龙径直扑营帐
奚族士兵大惊,赶紧提起兵器迎战打着火把的敌军冲到了距行营二百余步的位置,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呐喊着地放了一阵子箭,转身撤了回去俟力弗又气又笑,气得是诸霫联军如此战斗力,居然还想来反抄自己的营寨笑得是对方既然战斗力低下,明日之战,肯定胜得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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