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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仲坚以为我们应该先对付哪路?”命人将信使带下去休息后,杨义臣指点着桌案上的血书,低声和李旭商量(17k中文网买断作品,请勿盗贴)“流寇们的战意不强,无论咱们先吃下哪一路,其他两路肯定会望风而逃!”李旭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通过一个多月来的接触,双方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有所了解在没见面之前,杨义臣本来还怀疑李旭有拥兵自重的野心,现在却觉得年青人只是想法比较独特,行事略嫌冒失而已自己在同样的年龄段也是率性而为,很少计较后果但在官场的时间久了,就慢慢接受了其中规则,不会再轻易去触那些谁碰上去都要头破血流的底线
况且李旭在博陵等地采取的那些措施,的确也收到了稳定地方的成效你说他借恢复科考和屯田的手段收买人心也好,排斥异己也罢,其治下六郡,却是目前河北最安宁的一块桃源非但不再有大股流寇骚扰地方,并且很多其他郡县的流民还拖家带口向那里跑如果河北各郡都能像李旭治下一样的话,杨义臣觉得自己就不用终日为了后路不保而担忧了
在李旭眼里,杨义臣也是个值得相交的前辈虽然对方的出身和阅历与他差异很大,并且看事情的观点也与自己每每相左但难得的是老将军很有心胸,从不依仗年龄和背后的家族来压人
两个人迄今为止唯一的分歧在对待俘虏的态度上流寇落到杨义臣手里,下场通常只有一个这使得剿灭赵万海的战斗拖延了很长时间,很多流寇见到杨义臣的兵马投入战场,宁可战死,也不愿放下武器成为俘虏
李旭劝过杨义臣很多次,对方总是以佛驮也一手持经,一手持剑来回应他不欣赏李旭的同情心泛滥,正如李旭不欣赏他的强硬除此之外,两人配合得倒是相得益彰
正因为彼此之间相互信任,所以二人交流起来才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完全以武将的方式直来直去,不顾忌对方是否为偶尔的一言半语冒犯而耿耿于怀
“李将军年龄不大,胃口倒是不小!”杨义臣觉得李旭的回答很对自己脾气,笑着评价
“我希望一战至少打出两年平安来!当地百姓能过一段安稳日子,自然就不会轻易被流寇们协裹”李旭点点头,坦然承认自己想来一场大的决战齐郡剿匪的经验告诉他,只有令流寇伤筋动骨,才能彻底断了他们对地方的窥探仅仅击而走之,不会让流寇们得到教训张须陀调任荥阳已经快两年了,至今齐郡周围还秩序井然,便是拜老将军当日的威名所赐
“老夫也有此意高士达这次敢找上门来,显然是被咱俩联手剿杀赵万海的事情逼急了他来得正好,省了老夫再到平原找他罗子延在蓟县不知道安得什么居心,早晚会对河北有所动作咱们的时间不多,没功夫跟流寇们穷耗!”杨义臣站起身,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叹道
对他而言,贼军无论是四十万还是二十万,其中差别不大有五千人足以与之相持,有八千人足以破之北方虎视眈眈的僭幽州大总管罗艺才是燃眉之急,其麾下的虎贲铁骑是当年大将军王杨爽留下来的精锐,虽然人数仅有五千,却从来没打过败仗
但流寇们总是在背后擎肘扯脚的行为却非常令人头疼杨义臣不认为罗艺与河北道群贼有勾结,但幽州军和河北贼双方配合得却一直非常默契当年薛世雄迎战窦建德,罗艺立刻趁机夺了半个涿郡他率领着大隋官军威逼幽州,赵万海、高士达等人又在身后闹个没完等官军返身杀回河北来,高士达等人又闻风远飙了
几年剿匪生涯中最令杨义臣头疼的是流寇们的逃命能力高士达、格谦、王薄这些人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每次他都能轻松地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但流寇们撒腿向高山大泽中一逃,他立刻就没了办法几个月过后,恢复了元气的流寇们便会出现在另一个郡县,让他带兵堵截都来不及
这次能把赵万海一举成擒,全赖于博陵军及时出击,迎头将赵贼堵在了半路上杨义臣不在乎李旭率博陵军倾巢而出的行为中,有没有防备自己越界的目的能顺利剿灭一伙贼人,稳定自己的后路,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李旭的心目中,北方的威胁也远比南方来得大根据当年在齐郡追随张须陀的经验,他不认为来势汹汹的高士达等人能掀起什么大风lang王薄的兵分三路计策虽然看上去很完美,但流寇们的执行能力实在令人怀疑与杨义臣一样,他也把盘踞在蓟县的虎贲铁骑当作了平生劲敌僭幽州大总管罗艺横刀立马的形象几乎贯穿了他年少时的所有梦想,如今却要时刻准备着与当年的人生偶像一决生死,旭子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即便将手头的四万多兵马全部练成雄武营那样的精锐,他依然没有把握自己能挡住南下的虎贲铁骑那是他必须面对的一个槛儿,过不了这道槛儿,他永远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将军
“唉!”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老一少居然同声长叹
“隋昌(鲁城)足够结实么?”目光相对,二人居然问到了完全类似的问题
旭子笑了笑,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义臣毫不客气,向窗外指了指,低声说道:“老夫翻修鲁城,目标在北而不在南!”
“隋昌城今年农闲时刚刚加固过城墙我麾下的屯田使在城外也修了很多堡寨以流寇的攻坚能力,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城但我觉得王薄比其他人更难对付…….”李旭略做沉吟,将博陵南部屯田点情况如实相告
秋收已经结束了近一个月,以那些刚刚得到施展才华机会的士子们的热情,所有粮食肯定早就入了仓王薄只要破不了隋昌城,基本上就什么都捞不到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打着任何名义来破坏自己的心血包括博陵在内的五个半郡刚刚恢复安宁,任何疏忽造成的损失,都会把百姓们重建家园的信心再次破坏掉
“你想先干了王薄?”杨义臣听出了李旭的言外之意,眉头皱了皱,追问
“我想老将军和我联手将王薄堵在滹沱水东他既然敢过河,咱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困住他有一道河水挡着,高士达很难得到王薄兵败的消息!”李旭点点头,非常有条理地建议
“然后咱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饶阳,将高士达这王八蛋堵在芜蒌!”杨义臣眼神明显亮了一下,顺着李旭想表达的意思推测
“然后咱们就瓮中捉鳖,生擒了这位总瓢把子!”李旭笑着说出下一步安排“王薄和高士达一溃,杨公卿那路肯定得向回逃咱们再迎头截上去,要么他去幽州招惹罗艺,要么乖乖地和咱们决战!”





家园 第二章 背弃 (五 上)
第二章背弃(五上)王薄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觉察自从献了那条分兵之计后,他在联军中的威望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点非但结伴同行的几个寨主一切都唯其马首是瞻,连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名字的大小头目们望向他的角度也全是仰视
“知世郎是个真懂兵略的,比高士达强得多!”在泒水和木刀沟之间纵横劫掠的流寇们交口称赞虽然至今他们还没攻下隋昌城,但光收拾各屯田点百姓们匆忙撤走时丢下的家当,就已经令大小喽啰们眉开眼笑黄梨木的胡桌、生铁打的锅鼎、边缘上嵌了铅的木镐头,还有那些陶土烧的坛、罐,竹篾编的筐、篮,只要能搬得动的,众喽啰决不舍得放手偶尔有幸攻入一个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村落,喽啰们更是欢声雷动为了几头猪、一匹驴或一床被褥,他们彼此大打出手,甚至拔刀相向
也不能怪大伙眼窝子浅,近年来,平原、清河等地被几家寨主反复梳理,民间连个蒺藜刺儿都没剩下这隋昌城附近的百姓虽然也很穷,但相对于动荡的平原、清河二地,几乎每家都已经可以算得上少见的富户他们逃命时丢弃的那些粗陋之物,已经是流寇们多年未见的精致只是如此一来,大军的行动速度愈发迟缓大当家王薄曾经亲自看到许多骑兵将劫掠来的家具放在牲口背上,自己牵着缰绳徒步前进
在城外的收获越多,联军将士对城里的期望越深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至今没受过战火焚烧又早早得了屯田之利的隋昌城是个大金矿发财的欲望是如此之强烈,甚至烧得众寨主们看不见眼前那高达两丈七尺的城墙
唯一令人感到有些遗憾的是,守城者的士气和攻城者一样高昂对颠沛流离生活有过切肤之痛的隋昌百姓决不肯让自己一年起早贪黑从泥土中刨出来的收获物轻易地被流寇们抢走他们几乎不用县尉动员,就成群结队地走上城墙与郡兵们一道作战要么血战求生,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土匪进城,侮辱自己的老婆,抢走一家大小赖以过冬的食物,别无出路的情况下,是男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连续攻城数日没有结果后,与王薄手头实力相差无己的孙宣雅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建议大伙暂时放弃隋昌,转而攻击泒水对岸的新乐和义封,那两个县城距离隋昌都没多远,城周围也有很多去年才新开辟出来的屯田点儿即便大伙依旧无法攻下城池,在城外也能抢到不少辎重
“我隔着河看过新乐城,远不及隋昌城修得这般高大那附近的屯田点儿不少,城里应该一样富庶!”对着一干想发财想红了眼的寨主们,孙宣雅低声说出自己的看法“咱们这几天已经损了上千弟兄在隋昌城下,再继续攻城得不偿失!”
“不行!”没等众人考虑,王薄便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孙宣雅的建议,“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过泒水,那姓李的麾下骑兵居多,过了泒水,咱们和他之间就没了阻隔一旦他领兵扑上来,大伙逃都来不及!”
“扑过来咱们就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反正咱们这次北上为的就是跟他拼命的是骡子是马遛遛才知道,我就不信姓李的长了三头六臂!”枣林寨大当家刘春生出道时间短,骨子里还多少带着些血性他看不惯王薄这种畏手畏脚的做事风格,跳出来大声反驳
“刘当家以为自己是匹千里驹喽?”王薄满脸冷笑,说出的话也咄咄逼人“张金称大当家的结果你知道不?二十万的兵马,一个照面就全丢光了到了现在还没缓过元气来!你枣林寨的兵马虽然多,还能比张当家当日强了去?不自量力!”
“那,那你还提议高大当家分兵?咱们兵多时尚打不过人家,分了岂不更危险?!”刘春生被王薄噎得脸色发紫,梗着脖子质问
“嗤!上兵伐谋,你懂不懂?”王薄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撇着嘴回击“咱们这路兵马,不单纯是为了打草谷将博陵军调动过来才是咱的首要目的但调动别人的同时,咱得首先保全自己所以绝对不能过泒水,即便打不下隋昌,也不能派一兵一卒渡河!”
刘春生无言以对,讪讪地退了回去他没读过书,不懂得什么叫上兵伐谋但从王薄的话里,他清楚地听出来对方根本没有和博陵军接触的勇气其之所以不过泒水,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逃走,决不是什么调动敌人
“据说姓李的非常护短!”有寨主在私下低声议论,“咱们来河间是为了救赵当家,如今赵当家已经死了…….”此人有点怕大伙这次与博陵军结怨太深,将来被对方找上门来报复“就是,见好就收,别把姓李的逼得太狠!”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嘀咕
“再强攻两日,攻不下咱们就远路返回告诉弟兄们,城破之后,东西他们随便拿,女人随便上寨主们不抽头!”王薄见士气有些动摇,清了清嗓子,大声命令
山贼有山贼的规矩,即便是只有百十人的小绺子,头领的地位都是绝对超然的每有斩获,最好的财宝和最漂亮的女人要献给头领其他人即便功劳再大,也没资格自己先挑而王薄的命令无异于给所有喽啰们喝了鹿茸汤,让他们看到了无数金银和美女,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
“冲进去,女人随便上,东西随便拿!”喊着口号,流寇们对隋昌城展开了一轮又一轮强攻(17k文学网买断作品,请勿盗贴)“不抽头,谁抢到算谁的”孙宣雅、刘春生等人亲自在队伍后督战,声嘶力竭
无数喽啰抱着幻想从云梯上掉下来,无数喽啰抱着幻想再次爬上云梯珠宝、铜钱、女人,就在城墙后,几乎伸手可及,但又是那样遥远
“里边人撑不住了,大伙再加把劲儿!”王薄操起故锤,亲自擂响战鼓
“咕隆隆…….”连绵的鼓声犹如惊雷,从天际间遥遥滚过知世郎王薄的手臂在半空众中大开大阖,每一下都挥舞着委屈与不甘
他是个饱读诗书的圣人门下子弟,本来不应该与这些土匪流寇为伍如果不是因为朝廷征讨高句丽的话,他甚至可以到京师赶考,一举成名天下知可该死的东征把一切打乱了,科举这个唯一留给寒门子弟的出头机会因为东征嘎然而停,与此同时,县里的帮闲亲手把一纸军书送到了他的家中
那是一场注定不会赢的战争王薄不能明知道一去无回还眼睁睁地向陷阱里跳他造反了,带着数十个同样不愿送死的同乡上了长白山他成名了,不是因为科考得中,而是因为一曲“无向辽东lang死歌!”
可以说,如今天下风云动荡的局面,皆是因他而起而无数豪杰都已经扬名立万,作为始作俑者,他王薄却只能在别人麾下听令这不公平!从大业七年开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公平!老天不该让他生在寒门,不该让他的名字出现在军书上,不该让他遇到张须陀,更不该让他败退到河北苟延残喘,江湖地位甚至连高士达这种粗人都不如
他读过圣贤书,天生就该比人高出一头他要抓紧一切机会,把自己该得到的东西全拿回来(17k文学网买断作品,请勿盗贴)“咕隆隆…….”王薄越想越气愤,鼓声敲得慷慨激扬他没打算跟李仲坚对决,对方是张须驮的嫡传弟子,与张须陀交过手的他,深知道其中厉害他只想借着此番北上的机会重树自己的威望,借着高士达这个蠢人来吸引敌军,自己偷偷摸摸地攻入隋昌城,夺取城里刚刚入仓的粮食
有了这批粮食,他就可以再招募一大堆士兵,东山再起有了这场毫无悬念的胜利,他就可以让自己的声望重新达到昔日的颠峰,超越高士达、超越格谦,进而寻找机会超越翟让和李密
至于负责诱敌的高士达会不会有危险,那根本不在王薄的考虑范围之内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攻下隋昌城,西路兵马就立刻带着所有战利品快速退向饶阳,然后无论高士达死活,所有人直接退往渤海郡,在盐山一带重新开辟一块基业
李旭吸引流民屯田,有了粮秣后,他王薄也会李旭会训练喽啰为精兵,有了辎重后,他王薄一样能
他不该是一个仓惶如丧家之犬的流寇头子别人能做到的,他都做得到乱世已经来临,大隋已经失其鹿,人人都可以逐之
这天下可以姓杨、可以姓李、也可以姓王!
“咕隆隆…….”鼓声如雷,天地为之变色!




家园 第二章 背弃 (五 中)
第二章背弃(五中)那鼓点动地而来,不似王薄所击发出来的战鼓那般高亢,却胜在整齐错落低低的,缓缓的,就像冬雪下流动的冰泉,又像浓雾背后慢慢透出的阳光透过漫天的厮杀声,由远而近,由模糊到清晰,几乎是在刹那间,让城上城下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
“谁在击鼓,哪个让他击的!”王薄停下鼓锤,厉声喝问鼓声乃军乐也,非奉主将之令不可轻动这路兵马中,他绝不准许任何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旋即明白了此鼓绝非从自己阵中而来麾下的这些寨主堡主们都是些粗痞,绝对没本事击出如此整齐,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军乐
答案呼之欲出城下的攻击者忘记了继续攀爬,城上的守军也忘记了继续向云梯上砸石块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鼓声来源处望去,不约而同地瞪圆眼睛,张开无法闭拢的嘴巴
在西方的天地相接处,有团尘烟伴着鼓声而来上半部呈暗黄色,遮天蔽日下半部为淡黑色,整齐得就像一条涌动的水线有几小股担任战场外围警戒的流寇躲避不及,顷刻间便被“洪流”吞没了,几乎连一朵lang花都没溅起
“咕隆隆…….”鼓声依旧如阵阵春雷,贴着地面滚过王薄的脸在一瞬间便成了铁青色,他不明白敌人到底是从何而来,自己布置在泒水岸边那么多斥候,为什么没一个能及时返回中军报告敌人临近的消息?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条越涌越近的黑线已经露出冷冷的亮边儿,不是水,是三尺槊锋反射的寒光
“向我聚拢,整队迎战!”王薄顾不得再考虑敌人的来源,从亲兵手中抓起令旗,用力摇动不需要任何人下令,城墙附近的喽啰兵们丢下云梯,“果断”回撤云梯上的攻城者失去保护,被守军连同脚下的梯子一道推翻在地羽箭、石块、还有欢呼声一同从城头砸下来,砸得流寇们胆战心惊他们不顾躺在城墙根呻吟挣扎的同伴,拔腿便逃
不是每个人都跑向王薄指定的位置,除了他麾下的那两万长白军,其余各家山寨的喽啰兵们根本看不懂复杂的旗令危机关头,他们只晓得跑向自家的弟兄他们只认识自己山寨的大当家,他们本能地向自己的大当家寻求帮助
而各位大当家在此时和他们麾下的喽啰兵们一样六神无主官军居然不去打高士达所率领的主力,而是先攻打他们这些骚扰者?为什么?其中道理实在令人想不通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更多的时间去想,官军推进的速度虽然不算快,节奏却非常稳定,刚才大伙还只能看见槊锋反射回来的寒光,转眼间却已经能看到暗黑色的槊杆
长槊如林,由身披黑色战甲的骑兵擎着,踏着鼓点缓缓逼来两里、里半、一里,就在此刻,终于有背上插了五、六根羽箭的斥候徒步跑到了王薄身边,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向他报告:“大当家,敌袭,敌袭,从新乐来……”话未说完,含恨而逝
唯一对王薄有用的消息就是敌军渡河方位,新乐在泒水北岸,距离隋昌不到三十里如果对方是今天渡河的话,能赶到隋昌城下的人数不会太多,并且全是骑兵“靠在我的军阵侧面,别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扯着嗓子,王薄向已经准备撤离战场的几位小寨主大声劝告“靠过来,靠过来,他们人不多!击退他们,只有击退他们咱才能平安撤离!”王薄麾下的几个心腹将领顺着大当家的意思叫嚷,声音里却没有半点自信
“列――阵!盾牌手向前二十步!”一声呐喊之后,王薄立刻放弃了对其他寨主的期望是生是死在于今天一博,那些粗痞不足为谋,指望他们帮忙不如指望自己
长白军中的盾牌手迎着敌军到来的方向快跑上前,在自家本阵前二十步竖起一道盾墙用百姓家门板做成的巨盾高矮不同,叠成木墙也参差不齐王薄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再度下达作战指令,“长枪手,向前十步,盾牌后列拒马阵!”
大约三千多手持白蜡杆长矛的士兵跑到了盾墙后,两丈四尺多长的白蜡杆一端戳入地面,绑着利刃的另一端透过盾牌的间隙斜着探向前方,将盾墙变成一道坚实的刺猬大阵
弓箭手跑到了长枪手身后,为数不多的弩弓手站在了弓箭手身后然后是仅有一把单刀的轻甲步兵,手持短剑的督战队还有千余骑兵,簌拥着王薄站立于方阵最后方
敌军虽然来得都是骑兵,却并未打算偷袭无论王薄这边如何动作,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慢向隋昌迫近仿佛既没看到严阵以待的长白军,也没看到乱哄哄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其他流寇这种有我无敌的态度令人感觉很难受,也非常之屈辱几股规模不大的山贼们停止了观望,试探着在长白军的两翼组成方阵孙宣雅、刘春生二人也各自带着本部喽啰接在了阵地的最边缘,试图寻找机会偷袭敌人的侧翼
官军人数不多,随着烟尘的临近,众豪杰们越看越清楚“也就五千来人!”刘春生开始撇嘴他曾经与前来剿匪的郡兵交过手,五千骑兵,顶多能击败两万左右的义军今天在隋昌城下的义军有四万余,未必真就不是官兵的对手
“应该是李仲坚麾下的博陵军!”与刘春生这愣头青不同,敌人距离自己越近,王薄越感到心惊以前与他作战的郡兵,包括张须陀麾下的齐郡精锐身上也没有如此重的杀气那是百战精锐才能露出的萧杀,自从大隋三十万府兵丧身辽东后,这股杀气已经多年不见,谁也没想到它今天居然在泒水畔再现狰狞
与杀气极不相称的是眼前这支队伍行动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沉静你可以看到马蹄溅起的滚滚烟尘,你可以看到槊锋上越来越亮的寒光,你甚至可以慢慢看清楚士兵和战马身上黑色的铁甲但你听不到士兵们理应发出来的喧嚣他们都紧闭着嘴巴,胯下的战马也和背上的主人一样沉默与马蹄击打地面的隆隆声、铁甲相撞的铿锵声相比,这种沉默更令人压抑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罩在人的心头,让人无法直腰,无法用力,甚至无法呼吸
“嗷,嗷,哦――啊!”一些其他寨主麾下的喽啰并们受不了战场上越来越压抑的氛围,开始向远在三百步外的官军挑战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骂着花样百出的脏话,甚至脱下裤子,向敌军露出脏兮兮的屁股让大伙难堪的是,对方不像他们互相火并时那样,立刻进行报复官军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推进速度,慢慢前行没有人搭腔,鼓声的节奏也没有因为喽啰们的叫嚷声而做出丝毫改变
“吹角,吹角!把他们的气势压下去!”王薄知道如果继续由着官军耀武扬威的话,自己今天必败无疑,立刻做出了最恰当的决定“呜――呜呜――呜呜呜呜”角声猛然从军阵中响起,穿云裂帛喽啰兵们身上的血液立刻变得炙热,仿佛有一把火在心中烧敌人很强大,那又能怎样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稀稀落落的羽箭从王薄的两翼射出,射向两百五十步以外的官军这个距离很难射准,即便射中了目标,也无法穿透对方身上的铁甲官军不理睬半空中的“蚊蚋”,继续向前推进,直到推进到两百步距离,才缓缓收住了脚步
自始至终,他们没还一箭个别人不幸流矢射中了,也带着白羽继续跨在马上喽啰兵们又羞又怒,跳着脚大骂官军却依旧不理不睬,从容不迫地将阵型拉展,横向的战马与战马之间隔开五步左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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