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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衣十一
蒙叔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自阿颜走了之后,俞云双重新坐回到卓印清的床榻旁,蒙叔心绪的经过方才大起大落,神色更加颓废,靠着藤椅的靠背阖上了眼眸,呼吸声音极轻,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厢房之中又重新恢复了寂静,除却在熏笼之上煨着的药罐子偶尔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便再没有其他响动。
俞云双直起身来为卓印清掖了掖被角,指尖沿着卓印清下颌的弧线上划,停滞在了他清润的眉眼间,神色怔怔。
他若是真的死了,她该怎么办?
脑中似是萦绕了无数的念想,又像是枯竭到什么都不敢想。前一刻心中还是一片绝望,后一刻便被对于下毒之人的怨恨填满,便这么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俞云双几乎要被心底溢出来的恐惧压垮的时候,卓印清浓密的睫毛蓦地一颤。
俞云双的神色僵住,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卓印清,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纱裙长垂的袖口,就连呼吸都不自禁的屏住。
只是方才微小的动静就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卓印清呼吸的幅度低弱到近乎于无,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夫君?”俞云双刻意压低了声音,“你醒了么?”
依然毫无动静。
视线有些模糊,俞云双却顾不得了,伸出手来推了他一把:“醒了便睁开眼可好,莫要再吓我了……”
心仿佛被拎到了最高处,如今又毫无征兆地被抛下,摔在地上没了形状,便再不知道如何痛了。
“夫君……”俞云双带着哭音低声喃喃道,原来方才的那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他定然是在惩罚她对他的怀疑,才会如此作弄她。
俞云双又推了推卓印清:“莫要再睡了,我受不住……我真的受不住……”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许是蒙叔被她的呢喃声吵醒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走上前来。
俞云双也顾不得房中还有其他人在场了,往日里的从容气韵在这一刻随着希望的散去而破碎,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滴在了他的领口,瞬间洇湿了一大片。俞云双将脸埋在了他的颈间,无声地抽泣。
就在这时,她放在他胸口的手似是被人轻轻盖住,暖融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让人不知所措。
俞云双倏地抬起头来,一双闪着虚弱微光的琥珀色眸子便直直撞入了她的视线。
卓印清躺在床上静静凝望着她,方才还死气沉沉的面容随着他的动作有了些生气,声音哑哑道:“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俞云双抽了抽自己的左手,又被他握得更紧了一些,虽然气力不济,却还是让人挣扎不得。
俞云双破涕为笑:“我要擦眼泪。”
卓印清眼尾精致的弧线向上一挑,轻声道:“这般也很美。”
话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自己抬起手来,动作温柔地为她擦拭着湿润的眼角。
直到面上干爽了,卓印清这才将转过视线看向俞云双的身后:“蒙叔。”
蒙叔缓步上前,走到了卓印清的榻前:“公子,你终于醒了。”
卓印清应了一声,开口正要说话,蒙叔便抢先回答道:“这回公子昏迷了整整三日。”
卓印清的唇角微动,要再说话,蒙叔便又开口打断道:“下个问题你也不用再问了,阁中一切安好。”
卓印清无奈一笑。
“公子醒了,我心里开心得很。”蒙叔面上的皱纹被笑意加深,“阿颜方才下去为公子准备药膳和参汤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好了,我这就去催一催她。”
“我去罢。”俞云双道,“蒙叔你好好休息,莫要再到处走动了。”
蒙叔却摇了摇头:“不打紧,我通知完了阿颜便径自回房休息了。双姑娘在这里好好陪着公子罢,你们二人这么久没有见,想必也有许多话要说。”
在卓印清昏迷的时候,俞云双确实有许多话要同他讲,但是如今卓印清醒来了,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卓印清半坐起身来,墨染一般的长发未束,闲闲披散在身后,虽然面色苍白,看起来却依然风流尔雅:“你走的这些日子,我……”
话音未落,一直虚掩着的门板却又被人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带着孩童稚嫩的声音在门口一本正经道:“长庚与斐然听说公子醒了,特前来探望公子,不知公子可允我们进来?”
卓印清的话说了一半便迫不得已重新吞回到腹中,面上绽出一抹无可奈何:“都将门推开了,我若是不准,你们便不进来了?”
“要进的。”另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琅然中带着几分笑意,“其实我们便只是随口一问,公子若是不同意我们从门入,我们便从窗外翻进来。对么,长庚?”





克夫长公主 第61章
厢房之内,俞云双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隐阁中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孩子?”
“故人之子。”卓印清解释道,“前几日刚被我接回隐阁。”
俞云双应了一声,人却从卓印清的榻上起身,坐到了方才蒙叔坐过的那个藤椅之中。
“你哪里需要坐得这么远。”卓印清伸手捉了她一下,却没有捉住,半靠在榻上气息不匀道。
“将床榻旁的位置让给你们,好说话。”俞云双道。
卓印清无法,收回了手对着厢房门口微扬起声音道:“你们两个进来罢。”
卓印清说这两人是故人之子,俞云双原本猜测他们二人应该是兄弟,然而这两个孩子甫一踏进房门,俞云双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长庚与斐然虽然皆是玉琢一般的灵秀相貌,但是在五官轮廓上却有极大的差异,倒不像是有血亲关系的。
两个孩子停步到了卓印清的床榻前,向卓印清行了一礼之后,又拜向了俞云双,称她无双长公主。
俞云双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识得她,伸手扶起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在方才行礼的时候道了自己的名讳,叫做长庚。从举止与身量上看起来,长庚比斐然的年纪略长,一身绛紫色的衣裳更趁得面容玲珑剔透,只是面上的神情太过沉着,倒不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应有的。
长庚向着俞云双道了一声谢,就着她的搀扶直起身来,待到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时,俞云双的眸光一动,心头升起一股疑惑,但是很快被她压了下来,对着长庚笑道:“其实我与蒙叔他们也都说过,在隐阁之中不必行这些虚礼,否则你们觉得拘束不说,我亦有反客为主的嫌疑。”
卓印清闻言,侧过头来看向她道:“你既然是我夫人,这客人二字该从何说起?”
“既然是阁主夫人,又怎好在你面前受故人之子的如此大礼?”俞云双偏了偏头打趣他。
“你总有你的道理。”卓印清眉目含笑,摇了摇头,而后转向一旁静立着默默听两人对话的斐然道,“听楚先生说你在赶路时腿疾复发,如今如何了?”
斐然生得冰雪可爱,说话的时候喜欢勾起唇角,白皙的面颊上隐隐现出一个小小梨涡:“那几日其实是因为天气骤变,如今已然无恙,多谢公子挂心。”
“我倒不是挂心。”卓印清捂唇低低咳嗽了几声,再抬起头来时,苍白的面上挂着似笑非笑道,“你与长庚分开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乖巧,凑到了一块儿两人便满肚子坏水,着实让人防不胜防。我让楚老先生从越城将你与长庚带回来,便是想将你们二人放在身边亲自教导,既然不能将你们俩分开,只能将你们多余的精力消耗掉,让你们二人没劲使坏了。”
斐然与长庚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几许惊疑不定来。
“既然斐然的腿疾已经好了,我看这样罢,从明日起,你们俩便随着屈易一同习武,到了午后再来我这里做功课,你们觉得可好?”
斐然的眼眸便蓦地瞪大。
“我看如此甚好。”卓印清道,“我如今大病初愈,精力不济,不能将你们二人整日里放到身边看着。你们跟着屈易在一起,我也放心一些。”
长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子说的可是我们悬在隐阁竹林外那条从我们房间到后厨的滑索?那件事是我做的,与斐然没有关系。”
斐然眨了眨黑如曜石的眼眸,匆忙摆手道:“并非如此,主意是我出的,事情也是我撺掇的,偷吃东西的也是我,公子要罚便罚我一人罢。”
“还有呢?”卓印清阖上了眼眸,面上带着几分疲惫问道。
斐然仔细观察着卓印清的面色,小心翼翼道:“公子还是莫要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才美好。”
卓印清气笑了:“你当在隐阁发生的事情我会有不知道的?”
“公子你莫要生气。”斐然小声道,“我全认了就是了,与长庚没关系。”
长庚板起稚嫩的小脸,面色严肃道:“还是让我们二人一起习武罢。”
俞云双忍不住捂唇笑出声来。
听到俞云双笑了,卓印清也严厉不起来了。在床榻上移了移,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卓印清叹了一口气道:“莫要一听习武便如临大敌。修身养性缺一不可,说是习武,其实就是为了让你们二人强身健体。否则你们两个今天病倒一个,明天病倒一个,这功课也不必做了,同我一起养病罢?”
斐然与长庚齐刷刷地摇头。
三人正说着,厢房的门外又一次响起询问之声,却是阿颜将卓印清的药膳端了上来。卓印清三日滴水未进,如今初醒,膳食需得准备精细一些,是以后厨很是花费了些功夫。
阿颜将食盒中的药膳一一拿出来摆在了卓印清面前的桌案上,合住食盒之后,身形顿了顿,而后转向俞云双道:“方才师父交代了,公子的药是一定要喝的,但是喝药之前必须在胃里面垫些东西。那药相比与往日的药要凶猛一些,空腹服用定然会伤身体。”
俞云双颔首道谢:“辛苦颜姑娘了。”
“应该的。”阿颜拎起食盒,又看向斐然与长庚道,“师父寻遍了隐阁都没有找到你们,便猜你们在公子的房中。”
长庚问道:“楚老先生找我们,可是有什么要事?”
“师父从越城带回来的那本《医史渊鉴》不知被你们俩中的谁做了注,上面乱七八糟地写了一堆,但是有一条有几分歪理。你们二人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在一块,就连字也喜欢相互模仿,着实分不清谁是谁,是以师父让我把你们两个都揪回去,若是说不出理,便将那本渊鉴重新誊抄一份给他,否则上面的字太丑,看着闹心。”
斐然玉团子一样的脸皱了起来:“楚老先生都嫌弃我们字丑了,怎么还让我们再誊抄一份?”
阿颜抬起眼帘飞快看了卓印清一眼:“正文是公子的字,跟你们放在一起对照自然衬得你们的字迹更丑一些。若是满篇都是丑字,倒也看不出它多丑了。”
“那本渊鉴我与斐然都碰过,你乍一说我们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干的,与你去一趟楚老先生那里便是。”长庚叹气道。
阿颜向着卓印清与俞云双敛衽行了别礼,而后拎着空食盒与斐然长庚一同出了房门。
俞云双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阿颜与那两个惹祸精离开,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卓印清的床榻旁,伸手端起了桌案上的一碗药粥道:“方才听你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应该是饿了罢?我来喂你好了。”
说着,用白瓷小勺舀了一勺药粥,勺底在碗边沿轻轻磕了磕。




克夫长公主 第62章
俞云双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阿颜与那两个惹祸精离开,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卓印清的床榻旁,伸手端起了桌案上的一碗药粥道:“方才听你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应该是饿了罢?我来喂你好了。”
说着,用白瓷小勺舀了一勺药粥,勺底在碗边沿轻轻磕了磕。
卓印清纸一般苍白的面上竟然露出一抹羞赧之色:“夫人,这样……不好罢?”手却撑着身体,向着床榻外侧俞云双的位置移了移。
俞云双的动作顿住,黛眉微挑:“你这是什么表情?若是觉得不妥,那你便自己吃罢。”
说着,作势要将手中的药碗向着卓印清的手中递。
卓印清的手嗖地缩回到了锦被之下,声音气若游丝道:“身上没劲,手也抬不起来,如今只能动嘴,不信你看,啊——”
这人才醒不久,便又开始耍赖。俞云双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将那勺药粥喂了过去。
卓印清将药粥吞下,清俊眉宇间是一片满足之色。
因着那药粥还有些烫,俞云双一面喂他,一面用小勺轻轻搅动着药粥:“其实方才长庚与斐然那两个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
“他们俩哪里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卓印清盯着俞云双手中的粥碗,漫不经心道:“你若是喜欢孩子,我们也生一个。”
药粥里面有莲子,虽然已经被人去了莲心,可卓印清的嘴十分挑,向来不喜欢那个味道。俞云双听着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轻哼了一声,特意从碗中舀了一颗莲子塞到了卓印清的口中,佯嗔道:“养你的病罢。”
卓印清的眉头瞬时间便皱了起来,将那颗莲子在口中十分不情愿地含了半晌,终于吞入了腹中,苦笑道:“我方才说的是认真的,小孩子还是三四岁的时候最好玩,到了六七岁便开始淘了,长庚与斐然那两人平日里做的事情你是不知道,若是悉数听闻了,只怕要比我还头疼。”
即便那两人行事作风迥异,俞云双从方才他们与卓印清的对话中也能看出来这两人十分聪慧。聪明的孩子顽皮起来,确实让人伤脑筋。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故人倒真是不少。”俞云双抬眸看他,“那两个孩子怎么看都不是亲兄弟。”
卓印清应了一声是:“原本我便只打算收养长庚一人的,但是当我寻到长庚的时候,斐然正与他在一起。这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谁也离不开谁,我便索性将两个人一同送到了越城休养,前几日刚接回到了隐阁。”
“寻到?”俞云双从卓印清的话中捉到了这个词。
卓印清顿了顿:“我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然成了孤儿,我也是沿着蛛丝马迹,辗转了几个月才寻到了他们俩。”
“人生至恸莫过于年幼时家破人亡,年老时颠沛流离。”俞云双摇头喟息道,“这两人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样的苦难。”
“以后不会了。”卓印清道,“有我护着他们。”
俞云双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他道:“不过你既然让屈易教习他们武功,还需要注意着些斐然的腿。”
“斐然的腿?”卓印清大病初醒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便摇头示意自己吃不下了。俞云双将碗放回到桌案上,起身从外厅的熏笼上端来了他的药,开口回答他道,“没错,方才斐然走路的时候,我见他虽然极力做出稳健的模样,但是落地的声音虚浮,且步履不实,要么是腿上有新伤,要么便是落地的时候旧伤还在疼痛。既然你方才说了他在赶路的时候腿疾复发过,那他当属于后者了。”
卓印清的眉头微微蹙起,半晌后摇头道:“是我疏忽了。”
俞云双却道不是:“他应是不想让你担心,才刻意隐瞒的,你不习武,看不出这些十分正常。”
“我明日再与屈易说一声,让他多关注着些斐然。”
卓印清的药中有安神的成分,喝完了药之后,整个人便困恹恹的。俞云双知道他虽然清醒过来了,身体却还没有缓过劲来。此刻的他需要静养,不可思虑过度,便不欲再让他多说话,扶着他重新躺回到了床榻上。
卓印清翻了个身,牵住俞云双为他掖着被角的手,开口道:“今晚莫要走了,留在隐阁陪着我,可好?”
俞云双将他的手重新塞回到了锦被中:“我原本也打算明天一早才走的,今天一天太令人胆战心惊,我也不敢离开你。”
卓印清眸中的满足之色溢于言表,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俞云双将原本原本折起的屏风重新展开,而后宽衣褪鞋,爬上了床榻躺在了卓印清的身边:“快些睡。”
“为何明日一早就要走?”卓印清的声音含糊,眼眸也半睁半合,“可是府内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俞云双侧过身来面向他,“你昏迷了三日,应该还不知道我那弟弟如今正在定中宫之主的人选,明日姚永泰会来府中与我商议此事。”
卓印清分明是想知道具体情况的,然而思绪却愈发的飘,就连眼皮也不听使唤,开始上下打架。
“睡罢。”俞云双声音低柔道,“这件事无关紧要,明日与你说也是一样的。”
此刻厢房之中仅仅剩下了一盏长灯檠在角落中静静燃着。烛火将卓印清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芒,阴影下的五官便显得愈发清润出色。
俞云双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口中轻声道:“驸马,你可睡了?”
卓印清的呼吸清浅,却再没有回复她的话。
俞云双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轻缓地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榻上。
今日俞云双虽然从阿颜口中探出卓印清的旧疾是因为中毒,却也能从她遮遮掩掩的态度中看出隐阁之中,上至卓印清,下至零零散散的阁中人,似是都不愿意让人知道卓印清的病因。




克夫长公主 第63章
卓印清第二日是被蒙叔唤起来的。初醒的时候神思还有些迷糊,卓印清向着床榻内侧一摸,扑了个空之后,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喃喃道:“人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蒙叔先是愣了愣,而后笑道:“阁主说的可是双姑娘?双姑娘一早便走了,否则我也不会直接进来唤阁主起身不是?”
卓印清凝眉回忆:“昨晚我似是听她说过今日要早走。”
“双姑娘临走之前曾吩咐我们让阁主多睡一会儿。阁主难得睡得这么沉,若不是因为到了吃药的时刻,我也不忍心将阁主唤起来的。”
卓印清一面起身,一面问道:“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蒙叔笑道:“双姑娘还去寻了屈易,当时屈易正在教小公子与斐然习武,长公主同屈易说了两句话,还饶有兴趣地指点了小公子他们两招。”
俞云双与屈易虽然相识,但是交情不深,平日里即使见面也说不上两句话。俞云双主动去找他,定然是为了斐然的腿疾。昨晚在临睡前她还与卓印清提起此事,想必今早她起身的之后见他还未醒,便亲自去与屈易说了。
卓印清眸中漾起几分笑意,昨日他说她喜欢孩子,她还强迫他吃莲子,今日便露了馅。
因着一夜好眠,卓印清的精神头也恢复了许多,束了发长身玉立于屏风旁,一派闲雅贵公子的模样:“一会儿你吩咐下去,隐阁中的所有人从今以后莫要再提小公子这个称呼了,直接称呼长庚的名讳就好。”
“这……”蒙叔大惊,后退两步摆手道,“小公子的名讳,我们哪敢直接叫啊。”
“此处是凌安,情势比越城要复杂得多。”卓印清道,“你且吩咐下去便是。”
蒙叔垂头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越城天高皇帝远,跟凌安城比不得,小公子这个称呼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只怕会生出来事端。
对着卓印清应了一声是,蒙叔正要出门去传话,却又一次被卓印清唤住:“我昏迷的这几日,宋源可曾送什么消息过来?”
“送了送了。”蒙叔伸手一指外厅的竹木桌案,“信件我为公子悉数放在暗箱里了。”
卓印清闻言,起身绕过屏风来到那桌案旁,将桌案内侧的一处铜鱼机括轻旋了几下,“咔嚓”一声之后,一个塞着几封信笺的小盒子便弹了出来。
卓印清一目十行地扫着信笺上的内容,在读到其中一封的时候,薄薄的信纸微微一颤。蒙叔没有读过信笺上的内容,自然不清楚卓印清这样的反应究竟是好还是坏,便只能颔首立着,等着他吩咐。
卓印清眼睛不离信笺,头也不抬对着蒙叔道:“让宋源再来隐阁一趟。”
“现在?”蒙叔却犹豫着没有动,“楚老先生昨日还说公子大病初愈,最忌讳的便是思虑过甚,伤及心脉。”
卓印清抬起眼帘,看了蒙叔一眼,淡淡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蒙叔跟随了卓印清十几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性,这人见日里看着一副温润好说话的模样,执拗的时候谁的劝说都不会听。眼瞅着卓印清捏着那几封信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蒙叔便知道他的意思,遂也不再开口劝说,只是讷讷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有的。”卓印清将那几封信放到桌案上,以镇尺压住,缓步踱到身后的窗牖旁,抬手将它打开。
那扇窗牖正对着隐阁的后院,甫一被打开,随着屋外初阳光辉一同闯入屋内的,是长庚与斐然木剑相撞的“砰砰”声。
“还请蒙叔去叮嘱一下后厨,以后每到了入夜之后,为斐然与长庚两人准备上一些果子点心放到他们房门口,省了这两人夜里饿得睡不着觉,在隐阁里里外外乱窜着找吃食。”
那两个小子夜里驾着滑索偷偷溜去后厨吃东西的事情蒙叔也听过,听了卓印清的吩咐忙不迭地答应了,而后转身出了房门。
宋源接到卓印清的命令来到隐阁时,卓印清正在伏在桌案上读书,听到了门外的通传,回了一声“进来”,而后将那册书合上,放在了桌案的一角。
宋源走到案前长揖行礼的时候,视线无意中一瞟,便看到书页上面《医史渊鉴》四个遒劲飘逸的行楷。
卓印清向他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封了口的锦囊道:“我此番找你过来,是想让你明日将这个锦囊送去彦国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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