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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衣十一
卓印泽停在了俞云双的面前,长揖行礼唤她一声“长公主”。
此刻正是点卯的时候,迟到了即便不被鞭刑,也会影响考评。卓印泽不着急赶路,反而跑到自己的面前,俞云双自然不会以为他只是来寒暄的,于是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卓世子找本宫所为何事?”
卓印泽闻言直起身来,容色俊朗,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臣方才出门的时候听说宫中出了事情,太医令昨日急急入宫,至现在还未出来,不知……”他的话说到此处一顿,面上的表*言又止。
他话都直白到了这个份上,俞云双哪里有不懂的道理,摇了摇头道:“反正这事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开,告诉你也无妨,季妃无恙,出事的是窦后,她流产了。”
卓印泽闻言微微张大了眼,低声呢喃:“竟是窦皇后。”
卓家隶属于季派,即便在季窦二人分崩离析了之后都不曾动摇过。按理说卓印泽对于这个消息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眼前的他神情在顷刻间变幻了好几回,无论哪样都不可能被形容为高兴。
俞云双见他没有别的事情,越过他正要继续往前走,便听卓印泽突然低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她做的?”
这个她,自然是卓印泽一直心心念念的季盈。
俞云双生长于朱红高墙之内,经历过各种奸恶龃龉,看事情的方式自然与别人不同。窦皇后流产一事,若说真的与季氏没有关系,俞云双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这本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卓印泽却当着她的面明明白白地问了出来,也不知他是真没将她当做外人,还是胸怀太坦荡了兜不住事儿。
俞云双半侧过身来,并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如今皇后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是与不是还重要么?”
“于我来说重要。”卓印泽急急道,“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停不下来的。她本是一个良善温婉的人,手上不应该染上鲜血。”
俞云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卓印泽面上的神色执着。
“你既然想知道答案,何不自己想办法去问她?”俞云双似笑非笑建议,抬眸一看天色,有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若是再不走,只怕要迟到了。”
卓印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着俞云双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卓印泽到了最后有没有确定自己的猜测俞云双并不清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前些日子因着册封皇太后一事失败而倍受打击的季氏。
窦后因为流产身体虚弱,短时间内无法承恩,俞云宸方开始还日日前往中宫陪着她,到了后来便逐渐流连于各宫之间,留宿次数最多的,是他的表妹季妃那里。一时间季盈取代了窦后承受盛宠,在内宫之中风头无两,而季正元在奉天殿上遇见窦仁,也会面露挑衅之色。
大宁朝堂因着党派之争一片乌烟瘴气,前线的战场也因着对方的战术奇诡而连连失利。
其实在这次的战报之前,大宁已经在战场上小败了几次,只是因着损失不算严重,且众人被先前大宁入彦国的势如破竹冲昏了头脑,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次大宁军队的左翼被彦军前后包抄,几乎全军覆没,算是裴钧手下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最为惨烈的一次了。
此次的失利彻底惊醒做着一统天下美梦的俞云宸,只是当初便是他力排众议手腕强硬地主战,一手撕毁了彦国议和的协定,并且软禁彦国的议和使臣彦景,如今大宁处于劣势,又将彦国得罪了个彻底,再想走议和的路子难上加难,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战,将希望寄托于裴钧可以扭转战局。
前方的战事焦灼,大宁朝中因着战败的噩耗而漾起的涟漪也从未停歇。朝堂会有文臣武将之分,就是因为他们各自术业有专攻。大部分文官对于战场上的知识其实多限于书本,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喜欢上书谏言。
如今每日的早朝上讨论最多的,一是是否应该继续尝试议和,二是是否应该增兵换将。
第一项提议等于在俞云宸的面上狠狠扇了一记,他自然不会同意,而对于第二项提议,俞云宸也是极力反对。
因为要被换去的新将领的人选中,呼声最高的是无双长公主。
说来朝臣们提议无双长公主还是有几分道理在的。虽然大宁除却裴家与俞云双,也不是没有其他武将,只是因着大宁朝这些年来寡有战事,唯二常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便是这两位,且前线军队之中有五万大军隶属于俞云双的鸾军,俞云双作为主将前去,可以比其他将领更快磨合。
这个提议是真的吓到了俞云宸。当初因为俞云双手握长公主令,掌宁国的十万大军,俞云宸便已经觉得坐立难安,如今大宁将近一多半的兵力全都压在边关,要是让俞云双得了这些兵权,想要收回去就难了。
俞云宸倒是信以俞云双性子,不会在两国交战的时候兵变,但是等到战事平息了,一切就由不得他了。
除却了俞云宸,朝臣之中反对最激烈的,竟然是素来超然的中立派。
自从季正元与窦仁彻底撕破脸之后,季窦两党斗得两败俱伤,中立派的话语权就显得尤为重要。中立派如今如日中天,实力不容小觑,加之当朝天子的有意无意的偏袒,这两项提议最终还是被否决掉了。
俞云双自早朝归来之后,便一直在书房之中看书,过了不久,姚永泰、罗晖、白鸿远和李明济这几位参与今日朝辩的主要中立派官员便陆续来到了长公主府。
因着俞云双如今与中立派的关系尚且不为外人所知,所以姚永泰等人每每来长公主府议事,都要隐蔽着行踪。俞云双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他们都将自己包得连亲娘都认不出,便学着卓印清打理隐阁的方法,在长公主府另辟了一条小道,这条小道绕过演武场,直通凌安城西的一间字画古玩的铺子。每每姚永泰等人来长公主府,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几人同去了一间铺子品鉴字画而已。
今日散值了之后天空飘起了小雪,演武场的那段路全部露天,也没有轿子,姚永泰等人一路走过来,身上挂了不少细雪,此刻入了暖意融融的书房,细雪化在了衣服上,便显得湿漉漉的。
俞云双命映雪为几位大人去拿方巾擦拭衣裳与手颈,自己则将案上的书卷阖上,对着几人笑道:“今日还要多谢几位从中周旋。”
姚永泰便坐在俞云双左下首的位置,闻言搓了搓手道:“长公主若真的离了凌安,我们中立派便是群龙无首,即便长公主不开口,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俞云双微微颔首:“即便大军中有我的长公主军,却也只占了极少一部分,若是真的换了将领,重新磨合要浪费时间不说,还会影响军心,这一点文臣不懂,武将却知道此乃兵家大忌,轻易用不得。”
李明济闻言却面露犹疑之色:“只是这确实是攥住兵权的大好时机……”
李明济身为兵部尚书,曾经亦当过主将亲临战场,自然知道兵权意味着什么。在他看来俞云双大可以在拿到兵权之后一举夺位,这比任何一种方法都要来得简单干脆。
坐在他身侧的罗晖闻言冷冷瞟他一眼,从鼻腔中划出一声轻哼。
因着李明济原本是季派中人,曾与季正元一同排挤过罗晖,是以罗晖对于李明济颇有微词,只是俞云双都能接受他的投诚,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来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但是还是打心底里对于李明济没什么好感。
俞云双看了罗晖一眼,对李明济解释道:“举兵确实可以一劳永逸,但是由人拱手让出来的御座与夺过来的是不一样的。”
俞云双这句话说得并不夸张。她若只是想要那个位置,在俞云宸即位之初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让出来的皇位,是让贤,后世会传其为美谈。但是从天子的手中将皇位夺过来,无论在位时如何美化,本质依然是谋反,生前身后都要背上篡权者的骂名,更何况大宁国当时内忧外患,粗暴夺位只会伤及国体,使大宁陷入覆国之灾。
俞云双有自己的骄傲,而大宁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底线,是她骄傲的来源,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碰这条底线,哪怕是她自己。
李明济闻言沉默,书房的大门恰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没有提前请示,屋内的众人皆以为是方才下去拿方巾的侍女回来了,便没有注意。
然而那人的脚步声在行至落地罩的时候倏然顿住了,讶异地“啊”了一声。
俞云双闻声抬起头来,恰与来人的视线对上,在她自己没有察觉过来之前,面上已经绽出一抹明媚笑意,与方才和众人谈话时的淡然神态截然不同。
屋内姚永泰等人匆忙站起身来向来人行礼。
卓印清面上的迷茫之色不加掩饰,看起来有点呆,声音哑哑解释道:“我想进来寻本书,见门口并没有人守着,以为无人在书房,便直接进来了,没想到你们在议事。”
“映雪下去拿方巾了。”俞云双对他道,“你要寻什么书?”
卓印清想了想:“随意哪本都好,本就是打发时间用的。”
“那就这本罢。”俞云双将自己面前的书递给了他,“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等你看完了给我讲讲,我便不看了。”
卓印清笑着接过,又对着屋内众人斯文一颔首。
姚永泰正好坐在卓印清的身旁,在卓印清转过身来的时候,视线从他手中书的名字上划过,不由抽了抽嘴角。
竟然是一本边关小国的野史。





克夫长公主 第118章
几人初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俞云双意犹未尽地合上了书册,一副遗憾的模样。
姚永泰原本还在为打扰到俞云双而感觉负疚,没想到俞云双看的是杂书不说,还将它推荐给自己的驸马,在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的同时,那股子愧疚感也烟消云散了。
在座的其他几个人都不是头一次出入长公主府,却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驸马爷。
眼前的这位驸马爷形容青隽尔雅,身姿颀长挺拔,若是不开口说话显露出一副喑哑的嗓子,仅瞧外貌,便是占尽了人间风流。几人听到俞云双与他交谈时候的自称,又注意到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柔口吻,都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位无双长公主,与他们所熟识的那个从容威严的长公主必然不是一个人。
坊间皆传无双长公主与裴钧大将军青梅竹马天造地设,就是因为今上将她赐婚与如今的卓驸马,而与裴钧大将军彼此错过,所以无双长公主对于这位驸马成见颇深。那传言传的神乎其神,连两人成亲至今没有子嗣这样私密的事情都被拿来当做了证据,由不得人不信。
在场的几人一直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如今见到俞云双与卓印清相处的情形,便知道这流言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方才沉重的谈话因为卓印清的到来而被打断,待到他离开之后,气氛便转而轻松了起来。
恰逢映雪拿了方巾进屋,罗晖从她的手中接过热乎乎的方巾,一面擦着手与身上的雪水,一面口中道:“我礼部之中的左司郎中名唤卓印泽,听说是驸马爷的二弟,我以前没见过驸马爷还不觉得,如今见了,才觉得这两人长得还真是不像。”
姚永泰从旁补充道:“我与怀安公相识十载,他两个儿子我都见过,那二儿子样貌上同他有些相似,性格却正派爽朗的,说来与他也不像。”
罗晖闻言嗤笑道:“就卓峥那个老匹夫,生出的儿子与他都不像才是祖上烧了高香。”
俞云双原本正喝着热茶,闻言低咳了一声,将茶盏放回到了桌案上。
坐在罗晖身边的白鸿远见状,偷偷戳了戳罗晖。
罗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口中骂得是俞云双的公公,不禁面露尴尬之色。好在俞云双对卓峥无甚好感,听到了便只当做没听到。
姚永泰缓和气氛道:“听闻驸马如今还在大理寺任职?”
俞云双颔首:“任主簿。”
姚永泰抚须道:“这便奇了怪了,我记得前年驸马爷便在大理寺任七品主簿,怎么到了如今两年过去了,驸马爷还在主簿这个位置上坐着?”
大宁官员的升迁以考评为主,在任期间风评为上者加官,中者平调,下者左迁。然而也有例外的,当初姚永泰之所以会在京兆尹的位置上连任几年,不是因为他的风评不好,而是因为季派的排挤。
在场之人都时宦海沉浮的老手,听到了驸马两年都未擢拔,第一反应自然是驸马得罪了顶头的上官,教人平白抹掉了功绩。
姚永泰为人圆滑,既然看出来了俞云双与驸马爷鹣鲽情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她的机会,对着俞云双道:“要不待我回到吏部之后,去翻阅一下大理寺今年的考评,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真有人在考评成绩在作伪,借以打压同僚,我必然会秉公处理。”
在季窦两派因为季太妃册封皇太后一事大闹奉天殿之后,两派各有不少官员落马,前任的吏部尚书温礼便是其中之一。姚永泰身为尚书下一层的吏部左侍郎,在温礼致仕之后,自然而然就接替了他的官职。
吏部尚书旧称天官,为六部之首,掌百官升迁,自然是有权利过问此事的。
只是卓印清为隐阁阁主,当初俞云双要见他,都需要提前递帖子,在大理寺任职说来也只是他的权宜之计,哪里会在意官衔为几品。俞云双摇了摇头言不必:“驸马志不在官场,不升迁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况且你也看到了,驸马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升擢于他来说意味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去应付大理寺的事情,他的身体吃不消。”
既然俞云双婉拒了,姚永泰自然不会强求,拱手应了。
几人在与俞云双就今日早朝上的事情讨论了一番之后,见天色已然不早,便起身告辞。
俞云双回到后院与卓印清的房间,卓印清已然宽衣,正披着外衫坐在内室的灯烛旁翻着方才俞云双递给他的那本书。他的长发已然松散开来,被摇曳的烛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看起来就像是一匹流动着的锦缎。
他看得津津有味,就连俞云双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听到。待到俞云双走近了为他将身上将将滑落的外衫披好,卓印清这才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眸与俞云双对上,先勾勒出一弯月牙般的形状。
“回来了?”他声音温润道。
俞云双应了一声,垂下头来一扫他手中的书册。卓印清阅书的速度十分快,厚厚的一本书册,如今已经翻了一大半了。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看?”俞云双嗔道,“你说是用来打发时间,我看倒是废寝忘食了。”
“我早已用过晚膳,现在也还未到就寝的时刻。”卓印清笑看向她,而后一扫她略显疲惫的面色,问道,“我看今日书房里的人不少,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么?”
俞云双将这几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的始末说与卓印清听,而后摇头道:“其实也不算复杂,只是裴钧会误入彦军的圈套,大败而归让我隐隐有些担心。”
说到此处,俞云双垂下眼帘,黛眉是微微蹙起的:“裴钧的每一封战报我都细细读过,总觉得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他的一举一动尽在彦军的掌握之中,这事听起来太过耸人听闻。”
卓印清沉默,只将手轻轻盖上了俞云双的手腕。
俞云双抬起头来:“我听说宁彦两国议和失败之后,彦帝便将荆呈派去了边关协助太子翊。这个荆呈我虽然没与他交过手,但却听过他的威名,是一名狠辣的老将。李明济率兵之时,曾遇到过荆呈的伏击,兵力损失了一半不说,手臂也被荆呈刺伤,再也提不起剑来。只是这个荆呈在那之后便沉寂了,如今复又被起用,想必其中也有些什么蹊跷。”
“倒也没什么内情。”卓印清缓缓道,“是因为沂都事变。”
“你也知道他?”俞云双问道。
卓印清言是:“齐王还在凌安的时候,曾与我提到过他。荆呈骁勇善战,在当年的沂都事变中隶属于保皇派,险些坏了彦帝的谋位大事。到了最后彦帝篡位成功,便释了他的兵权派他去守帝陵。”
“既然他忠于废帝,彦帝为何不将他直接杀了了事?”
听到“废帝”二子,卓印清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许是觉得他是难得的将才,将来兴许还有用处罢。你看,现在彦帝不就将他放出来了么?”
俞云双沉吟:“难道凭借一个被派去守了二十多年帝陵的荆呈,便能将裴钧打压如此?”她的唇角微微敛起,摇了摇头道,“裴钧用兵是如何炉火纯青我比谁都清楚,要么彦军的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可以未雨绸缪的神算军师,要么宁军之中混入了彦国的细作,我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不在战场之上,无法通观全局,又怎么可能单凭几封战报便猜出问题问题所在。”卓印清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按了一下,“想不出来便先休息一会。对了,你还未用晚膳罢?”
其实方才与姚永泰等人谈话的时候,俞云双是用了一些果子茶点的。卓印清不说俞云双倒还觉得没什么,一说俞云双倒真的觉得有些饿了,舔了舔唇角道:“还有吃的么?”
“我猜你便没有用膳,方才让长青给你留了些饭菜,就在后厨的灶上热着,我去唤他给你端进来。”
长青是何等机灵,还未等卓印清吩咐,便已经端了托盘走进来,俞云双向着托盘内一看,除却了平日里吃的家常菜色,竟然还有一碗她最爱吃的榛松甜羹。
卓印清见状笑道:“我今日回来得早,路过那家甜羹店,便顺手为了捎了一份回来。”一扫甜羹上面冒着的热气,“这榛松甜羹蒸得久了,想必有些烫口,你吃的时候要注意这些。”
话音未落,俞云双的手果然已经伸向了那碗甜羹,在碰触到碗沿的时候飞快地缩了回来,用嘴不停对着被烫到的指尖吹气。
卓印清抓过了她的手就着烛火光仔细瞧着:“没事罢?”
见她的指尖只是有些微微发红,并没有被烫伤,又面露无奈道:“我说的话你便当做耳边风。也不是没吃过好吃的,怎么一碗甜羹就能让你馋成这幅模样。”
俞云双皱了皱脸道:“我是真的饿了……”
边说着,还边往甜羹的方向瞟。
卓印清没搭理她的话,执着俞云双的手,转过头来对着长青吩咐道:“去打些清水过来,我给她泡泡。”
“不必了不必了。”俞云双匆忙道,“又不疼……”
长青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身便跑了出去。
俞云双将手从卓印清那里抽了回来,手指纤细,向着桌案上竹箸的方向一勾,便将筷子翻了个花执在了手中,翘起了方才被烫了的食指与拇指对卓印清道:“你看,并没有什么大碍。”
卓印清却拿起了被她落在一旁的勺子:“动作没有往日里灵活了,还是我喂你罢。”
俞云双闻言大惊:“长青进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进来了。”卓印清道。
俞云双问他:“你不去看书了么?”
“书没有你好看。”
俞云双被卓印清的话噎了一下,他已经舀了一勺榛松甜羹轻轻的吹起气来。
心心念念的甜羹就在眼前,奈何瓷勺却不在自己的手中,俞云双心中哀叹一口气,想到往日里自己给他喂药的模样,倒也认命了。
卓印清将甜羹喂过来,她便张嘴吃下去,如此吃了几口,俞云双倒是明白了卓印清为何每次都喜欢让她来喂药了。
看着瓷勺在羹碗里面轻轻搅动,待到卓印清下一勺喂过来的时候,俞云双舔了舔唇角,张口正要去吃,便见执着那瓷勺的手方向一拐。
是卓印清自己将那勺甜羹吃了。
“你……”俞云双瞪大眼睛,“你怎么吃我的羹!”
卓印清线条精致的面容倏然凑近,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对着她柔软的唇便吻了下去。
糊里糊涂躺在榻上时,俞云双发觉自己被卓印清欺骗了,抬起酸软地胳膊抵在他的胸口,俞云双请喘一口气问道:“我们不是暂时不能生孩子了么,你还做这些做什么?”
卓印清为理了理因为汗湿而腮边的鬓发,对她耐心讲解道:“做着个也不都是为了生孩子的。”
修长手指抚上了她的眼角。俞云双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平日里美得锋利夺目,情动的时候会泛起一层樱色,那是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最妩媚情致。
想到这里,卓印清的眼睫微微一颤。
俞云双的视线有些朦胧,玉藕一样的双臂攀上他的,细声问道:“不是为了生孩子,那你为了什么?”
卓印清俯下`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道:“也有可能是吃醋了。”
“吃醋?”俞云双迷茫地眨了眨想,咬着嘴唇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你是说方才在书房么?他们都是我的……臣下……嗯……”
话还未说完,就被卓印清的动作打断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俞云双问道。
“方才你给我的那本书。”卓印清惩罚她道,“为何里面的公主都嫁与了将军?”
难不成是在吃裴钧的横醋?俞云双简直欲哭无泪:“那分明是野史,别人的故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嗯。”卓印清揽着她起身,动作却没有停歇,“但是你喜欢看。”
炽热的暖意蒸腾着帘幕,从俞云双的方向,能从床幔的缝隙间看向屋门。
卓印清所料没错,一直到了此夜结束,长青那混小子都没有将清水端过来。




克夫长公主 第119章
花开花又落,冬梅谢尽,积雪消融,许是因为这个春夏太过短暂,所以当玉簪花铺满枝桠时,人们才恍然察觉到秋日已经悄无声息间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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