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若三千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焰
尽管实力还不足以扛起整个太微堂,但少宰暗中发誓,哪怕穷尽此生也要成为能让阁主放心交托的部下,保护着心中最尊敬的两个人,至死不休。
冷漠的眉睫低垂,桌上的酒杯竟成了随手的玩物。
“太微堂以后就由倾鸾来统率,有不服气者可随时向她邀战。”
夏倾鸾猛地侧头。
太微堂是三堂之重,即便受他亲手相教武功大增,可人脉一块,她根本无法服众。最重要的是,若她担任太微堂堂主那么就必须与他日夜相伴,再没有逃离的可能。
是的,他根本不许她逃离。
相遇的时间并不长,但足以让几乎颠覆了武林的无冕之王陷入经年深爱,从此沉沦孽海。浮生寂寥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便是负了天下踏碎红尘永堕修罗也在所不惜。
终有一天会让她明白,他的执念至死不渝。黄泉路,碧落天,忘川水,三生石,既然她闯进了自己的心里便绝无离开的可能,沧海桑田,万世不变。
“倾鸾,我会让你看见繁华盛世如何染成黑色,你所恨的一切终会被倾天之焰焚尽,到那时……”
那一笑淡如素雪,却迷了世人,以致多少年后仍有年迈的破月阁子弟穷尽一生难以忘却。
————————————————————————靖润二十一年七月,组建仅两年时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武林的破月阁,因内部**导致人员锐减、实力大削,在重华门为主的联盟冲击下首次暂缓了一统江湖的脚步。
同年八月,破月阁阁主重整人马,令人谈之色变的江湖第一杀紫袖开始淡出人们的视线,而被称为弦杀的红弦成为继前太微堂堂主卢瀚海之后,最受破月阁阁主韦墨焰重用的人。
不久后,有被逐出破月阁的子弟曝出,红弦本是月老唯一弟子,身上藏有“得玄机便可得天下”的惊世秘密。对于权倾天下唯我独尊的企盼,对于万人之上荣耀顶峰的渴望,让许多人和组织蠢蠢欲动,瞄准了名为玄机却无人见过的东西所有者以及破月阁,更加波涛汹涌的江湖厮杀就此拉开序幕。
只是这时还没有人知道,那将会是多么惨烈的一段爱恨情仇。
《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一卷兰陵烟雨完结第二卷经年爱恨开启欢迎继续走入这场连绵七年倾天绝恋……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一章 多情还似无情苦
靖润二十一年,靖国天灾人祸、内忧外患,乃是建国四百多年来最动荡的一年。
江南暴雨成灾,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百越南部邪教作乱,挑唆边民滋扰生事;西凉王勾结外寇起兵谋反,长驱直入直逼中原地区,加之靖光帝荒yin无度不思朝政,靖国上上下下一片混乱。
然而纷扰缭乱不只在于朝政百姓,分裂十余载的武林也迎来了空前的浩劫。
异军突起的破月阁四方横扫,两年间占尽江湖三分之一势力,逼得以重华门为首的各门派不得不结盟自救,风起云涌中又恰逢破月阁内乱势颓,重华门门主息赢风趁机发动各门派南下攻击于兰陵城外的破月阁总部。
只是,这些自诩名门正派之人都不肯拿出全力,一来破月阁虽实力大削却尚有余锋,二来,所有人都想要留一手,争夺之后更为重要的东西。
玄机。
几十年前纵横江湖的神人月老自称怀抱玄机,得玄机者得天下,而破月阁新任太微堂堂主红弦,正是寻得玄机仅存的线索,月老唯一传人,夏倾鸾。
这条消息由被破月阁逐出的子弟凌天传出,可信度极高,作为熟知破月阁内情的交换条件,凌天也顺理成章成为重华门的座上宾,更是各派联盟冲击破月阁的重要参谋,重要到没有人再提起他曾经的名字,少辅。
当所有人都认为破月阁再无招架之力时,阁主韦墨焰却又一次让世人明白了什么才叫惊才绝艳,什么才叫不可战胜。
一夜间,联盟中势力前五位的门派就有三个遭到突袭战力大损,华霄门更是连掌门都丢了性命。
釜底抽薪,攻其不备,只有被称为邪门歪道的破月阁才有此决策与实力,也只有韦墨焰才无惧于与全天下为敌,睥睨众生。
“华霄门退出了联盟,其他门派亦有松动,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再大规模进犯。只是阁内人手缺陷必须尽快补上,除了中原的分会外,其他十一分会也有不少的人员流失,继续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
时节已是晚秋,晨夜微冷,日日开着窗子的房内带着潮湿的凉气,黑白两色身影更显得萧索凄清。
“让九河华玉都回来吧,如今他们加强了戒备难以下手,达到目的就够了。”玄衣如墨,冷定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身侧一袭雪衣如华的女子目光淡漠,左腕上红色鸾鸟刺青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一个是江湖中最令人畏惧的存在,另一个,则是无数人拼尽性命想要争夺的存在。而如今,他保护着她,她则坚定地立于他身后,斩断一切企图摧毁二人的刀光剑影。
“倾鸾,”唯有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会带上一丝柔和,“下月我打算去南疆和百越两地,你的身体可以么?”
“已经过去三个月,些许小伤早就好了。”
“那便好。”
韦墨焰一直很在意她的伤势,并不是因为伤的很重,而是……而是由于那一剑是他所伤的原因。当时她舍身挡在息少渊身前便激得他出剑,若是换个角度,挥出那一剑的是她,自己是万万不能承受的。
无论是对所爱之人挥剑还是被其刺伤,那种疼痛都足以毁天灭地。
略带愧疚的眼神让夏倾鸾很不自在,他是一剑定江山的无双霸者,便是杀错了人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偏偏对自己这般特别。韦墨焰越是如此她越想要退缩,背负着巨大仇恨的两个人没有资格去考虑爱或者不爱,更何况,还有比她更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那个宁静而绝世的青梅竹马。
“我去差人准备——这几天紫袖堂主身子也不太利落,有时间去看看吧。”
直到白色身影离开视线,他也未曾回答半字,这种随时随地的沉默两人都已习惯。
翻手江山,覆手天下,无数亡灵在脚下哀嚎亦阻挡不了他成为王者的步伐,四海九州,早已注定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只是,唯有情之一字他从未胜过。
曾以为可以一世孤独,不爱不恨,心付死水,这样才能看清一切高高在上,却在遇到她后尽数打乱,那一身雪白血红,渗入了他的血脉再无法清除。
可笑的是,她只把他当做陌路过客。
天地浩渺如斯,被称为天绝公子坐拥一切,唯有一颗真心求不得。
而那人也必然如此吧。
转身错落间,凛冽风华遗碎满地。
————————————————————————入秋开始寒气上浮,旧病新伤交错,一向要强的紫袖也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云衣容开过几副调气理脉的药,却也说明这些沉疴实难根除,只能养一日算一日,万不可操劳过度,尤其不可过多劳心。
可眼看着那两人关系越来越生疏,她怎能不劳心?
门扇被推开一条缝隙,久违的明朗日光倾泻在床头,正好打在她眉心中央,刺目的光亮晃得难以直视。
然而,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
整个破月阁,能这般毫无顾忌闯入任何人房间的也只有他了,霸道得像个孩子。
“不是让医娘照顾你么,怎么不见她人?”带着潮湿气息的墨色身影走进房内,眸中夹杂着一丝不耐。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带云衣容回破月阁,若不是跟夏倾鸾赌气,也不至于收了个看着就碍眼的女人。
“程家的小公子派人来请她过去诊诊病,我看阁中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忙便让她过去了。毕竟不是江湖中人,能宽松些的地方就由她去吧。”紫袖轻咳两声,面色又暗了一分,正要下床倒杯茶,冷不防带着体温的外衫罩在背上。
床边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好看的眉头微微发皱,语气依旧是平淡无味:“病时不比平日,有时间担心别人不如多照顾照顾自己。”
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关心她。
素来雍容的紫袖也乱了心绪,病色的脸上竟然有两朵红云掩映,仓惶间连话也说不出了。
“下月我会去南面一趟,那里颇有些能人异士。阁中的事尽量交给沈禹卿,别什么事都自己揽下,你累倒了,少不得她又要怪我。”
刚刚显出红润的脸色瞬间褪为灰白。
原来只是为了红弦。
“放心好了,自己的身体我最了解,都是些**病,没什么大碍。”
“嗯。”
淡淡应了一声后,韦墨焰起身离去。他想对夏倾鸾以外的人好,想关心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可是,做不到。
那颗能包揽天下的心,却只能容下一个人。
屋子里恢复了冷清单调,背上的外衫也渐渐失去他的体温。紫袖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不该期待不应期待的东西,只是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总是轻易地扰乱她的平静如水,几度挣扎却越陷越深。
必须要断了这份相思苦,就算死,也绝不能成为那两个人的阻碍。
又是一阵剧咳,咳到泪水也跟着滚落,嗓中丝丝腥甜。
垂下手,掌内一片殷红。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章 知好色而慕少艾
上午还是晴日大好,午后便润雨如酥,天变无情,平时官轿络绎不绝的皇门大街也冷清下来,只听得无根之水阵阵瓢泼。
门廊下,月白锦袍的弱冠男子撑着伞,略显局促地低下头:“多谢云姑娘出诊,不如留下用过晚饭后再回去吧,也不知这场雨要到何时才停。”
“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衣容此番出阁并未向阁主禀明,若是回去晚了不便交待。”淡淡的馨香随着柔软的话音飘过,不似寻常女子的庸脂俗粉,而是略带甘苦的清雅药香。
程萧白澄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失望:“那……那我送你回去。”
“破月阁岂是一般地方,公子还是远离为好。”
云衣容的婉拒十分明显,再坚持下去只怕会招致厌恶,常年混迹于风月中的程萧白自然了解其中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便送到城门口好了,最近灾民到处都是,乱的很。”
“……那就有劳程公子了。”
江南暴雨成患,许多灾民涌进了兰陵城内偷盗抢夺,自己一个人走确实很危险,程萧白再不济也是个男人,有他在身边多少安全些,出了城门后一路有破月阁的人手,可再无担忧。
程府到城门的距离并不算远,云衣容越是沉默,平日伶牙俐齿的程萧白就越是手足无措,只能不停地把伞推向身边的人头顶,自己大半身都湿透了。
“公子,秋雨寒气重,你这样很容易感染风寒的。”云衣容小声提醒。
“到时云姑娘再来帮我诊病就是了。”
“哪有这般找病的?”和风细雨的轻笑让程萧白看得近乎痴了,第一次在绣坊中相见他便对这个璞玉般清丽质朴的少女倾心不已。因着交友甚广、不分男女,兰陵城中都传程家小公子是个风流情种,却没有人知道这个别人眼中的lang荡公子几个月前才情窦初开,动了凡心。
“好好的佳人,为什么非要去破月阁呢?”着了魔一般,心里想的话竟然顺口说了出来。
云衣容愣了一下,这问题她从未想过。
“也许……是身不由己吧。”无药可救地迷上了本应与她毫无关联的那道身影,那双清冷眼神。
然而,程萧白误会了这四个字的意思,停下脚步,激动地拉住了云衣容细瘦的胳膊:“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一定有谁逼你的对不对?姐姐也是被他们给蒙骗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拆了那个什么破阁楼,把你和姐姐都救出来!”
无知,自以为是。云衣容有些烦躁,若是半年前遇到程萧白或许自己会心动,会为他的俊朗与无邪迷恋不已,可现在,她心里只有那个高高在上难以触及的人,见过他的女人恐怕这一生都会沉沦地狱,那份痴狂无人可以替代。
不过……这人,毕竟是红弦最重要的弟弟。
“公子严重了,阁主是衣容的救命恩人,进入破月阁之事完全出于自愿。不像红弦堂主……”
“姐姐?姐姐她怎么了?”听得夏倾鸾的名字,程萧白立刻丢了满心的爱慕,毕竟对他来说,姐姐是唯一的血亲。
云衣容刻意低叹:“红弦堂主不比其他人,有什么危险的任务都要亲自前往,阁主对她又不信任,前几个月还因为息少傅的事情刺了她一剑,差点要了小命,连我们这些下人都看不过去了。”
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忽地没了血色,生性单纯善良的程萧白哪会想到这些话真假掺半,几个月姐姐音讯极少,这番话又是从自己爱慕的少女口中说出,当信不疑。
程家十多年来的教育养成了他阔达宽厚的性格,即便知道当年萧家株连九族的真相也不愿去报仇,更希望唯一的姐姐也能放下仇恨,远离江湖是非,与自己一起过着太平日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江湖人士,尤其是对束缚着姐姐的破月阁阁主韦墨焰没有半点好感。云衣容的话让他坚信夏倾鸾在破月阁的过的并不好,想要把姐姐留在身边的欲望愈加强烈。
“有些话不该衣容置喙,可是见红弦堂主如此煎熬又于心不忍。”见程萧白有所动摇,云衣容急忙趁热打铁,“其实公子对于红弦堂主来说是最重要的至亲,若是您的请求她一定不会拒绝。离开破月阁,找个好人家安生过日子,对女人来说家才是最终的归宿。哦,对了,听说公子的知己息少傅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兼又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名门之后,和红弦堂主倒算是天生一对。”
离开破月阁。
没错,只要离开破月阁姐姐就可以摆脱桎梏,那些复杂肮脏的江湖恩怨武林情仇都可以抛诸脑后,有少渊保护,还有什么可怕的?
自己的话,姐姐一定会听!
“云姑娘,谢谢你!”如梦初醒的程萧白忘了羞怯,竟大胆地抱起云衣容转了一圈,将油纸伞塞到细嫩的手中后疯魔一般向回跑去。
惊魂未定的云衣容轻轻拍着胸口,一种难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程萧白,他不是坏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天真纯洁、质朴无暇,仿佛一块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不容玷污。
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要怪就怪世事无情,怪他的姐姐偏偏是红弦。
虽然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要把红弦从韦墨焰身边赶走,也只有利用他了。
纯白永远不会洗净污黑,而黑暗的东西,总是轻易让光明消失殆尽。
————————————————————————云衣容回阁之前早有人上报,韦墨焰慵懒地斜倚在紫檀木椅中,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一边把玩着桌上的酒杯,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弦舞翩然的淡白身影。
“你不是一向反对你弟弟与江湖中人接触么?”
“她又算不得江湖人,不过是个大夫罢了。”一声尖锐颤音,紧绷的细弦利落地收回掌中。
“凭什么相信她?”
“凭什么不相信她?”淡漠的双眸直视,无半分退让,“云家因我而罹难,你总不会怀疑连这都是阴谋吧?”
针锋相对是她改不掉的习惯,而针锋相对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韦墨焰也不知道自己该悲叹还是该感到荣幸。
“不过是提醒你注意而已,有时候了解女人的未必是女人。”墨色衣衫随着轻柔的动作带起微风,修长挺拔的身影贴于白衣之后,稳稳握住执着赤情的素手抬高些许:“此招用于近身相搏,‘藏蛟式’的每一招都必须精准无误,否则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凝神状态已被惊扰,如何还能专心练下去?手背上的温度微微有些发烫,夏倾鸾放下手收起赤情,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远。
“青俊少艾,若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也是桩美满姻缘,你别想把她强留在阁中。”
韦墨焰无奈苦笑:“若不是你执拗,我又怎会带她回江南?再说我何时强迫过谁不许离开——除了你之外?”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三章 余生谁与共阡陌
对外,破月阁阁主一向不苟言笑,对阁内的人也多是面无表情,很难从他眼中看见什么波澜,这笑容常人绝对见不到——见到的,多半都是死了的人。
便是苦笑也能令人怦然心动的脸庞有些黯然。躲避已经成了她习惯性的反应,若不是为了尽快学会最难的藏蛟式,恐怕她甚至不会出现在面前。
“先不说这些,去南疆的事紫袖堂主有什么想法?”夏倾鸾收了赤情,依旧面色如常,内力与调息比几个月前不知长进了多少。
纵是有韦墨焰倾力相教,高深莫测的韦家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融会贯通的,就连惊才绝艳天纵奇资的破月阁阁主也耗费了六年之久才有如此成就,何况是她呢?
不过那人好像并不在乎这些。
“没什么可商量的,不过是告诉她一声而已。”提到别人时韦墨焰就没了兴致,坐回椅上继续自斟自酌,“南疆百越一带多是蛮族宗教,但不乏奇人异士,此去能招揽几人我也没有把握,甚至连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没法预测。”深邃的双眸忽然转向夏倾鸾,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如果……如果遭逢意外再也回不来,你会后悔么?”
“不过是个死罢了,还能如何。”
“既然你是为了报仇才活到现在,若是大仇未报之前就枉送了性命,真的不会后悔吗?”
夏倾鸾沉默。
曾经时时刻刻抱着复仇不肯放手的自己,是在哪一年哪一日忽然变了性格,竟然想要认真地去为什么人做些事情?想着南行危机四伏所以才要与他同去,担心他安全,却忘了自己的目的。
淡漠的眼中仓皇转瞬即逝,夏倾鸾扭头避开那两道目光,语气依旧保持着冰冷:“阁主似乎有所误会,我愿意同往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因为你死了,便再没人能帮我报仇,这一年我所付出的心力岂不是白费了?”
“假若报不了仇呢?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空酒杯在桌上打着转,细长的手指蘸着桌面的酒水划出长长的痕迹。
“……无赖!”红唇轻嚅,思虑许久方才吐出二字。
“我就是无赖了,你能奈何?”整齐剑眉之下,星眸浩渺,嘴角噙笑。
难得能见到她如此美妙的表情,似是气愤,又好像委屈,片刻后韦墨焰忍不住笑意摇头:“开玩笑的。连日在阁中练功怕你憋闷,想邀你出去走走你又定然不肯。”
侧目,窗外细雨初霁,天虹如幕,远山千重浮于粼粼碧水,正是大好的晴日。
“于我身上,无非是虚度。”卷睫低垂,余光却见暗朱衣角靠近,不由得短了气势,“你就不能放手,非要拿我寻开心?”
玄黑身影不远不近站在夏倾鸾面前,一手接过赤情轻展,红色华光柔和缠绵。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让我开心?”
“天下最该死的莫过于负心男人,尤其是他身后站着痴情女子时。”
一心想要成全二人的云紫袖,反倒成了解不开的结。
清冷的笑声耳边低响:“你说最该死的是负心男人,我倒觉得那些浮花lang蕊的女人才该死。都道是红颜祸水,萧家韦家,哪个不是因为女人而招致的祸事?”
精致的容颜瞬间褪尽了血色,苍白如雪,凄冷的声音因为过于气愤而带着颤抖:“韦墨焰,你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当年你父亲萧将军位高权重深得人心,若不是娶了凝聚天下目光的江南第一名妓阮晴烟,又怎会招致靖光帝垂涎,进而伙同宦官诬陷获罪、株连九族?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情?”
“那也用不着你来管!”韦墨焰的话越来越冷,越来越刻薄,家仇旧事,夏倾鸾的底线已经被他击溃。
两人同样高傲的心性,容不得别人质疑,经常是一句不对互不相让,非吵出个结果不可。
“相貌出身本是天生注定,哪个女子愿惑乱倾国为千夫所指?说到底,若不是你们这些男人竞相争逐,又怎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轻易改写江山大势?”韦墨焰想要还口,却被不留情面地打断,“说什么视女人为刍狗,当年你若不是惦念我母亲的容颜,又怎会在初见时便认出是我,还肯把我带回破月阁?平白说些君子之词,不过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许久不曾如此激动,竟连气息都乱了,夏倾鸾愤恨地转身背对,双肩随着胸口起伏微颤。
视女人为刍狗,这是韦墨焰平生最想收回的一句话,就为了这一句,她对他万般许诺不听不信,还牵扯出如此之多毫无关系的事情。确实,只是惊鸿一瞥间,幼时的他便再难忘记江南第一名妓阮晴烟倾国之姿,而这亦是初逢便认出夏倾鸾的原因,可这与喜欢上她毫无关系。
阮晴烟虽是萧家遭逢大劫的起因,然而其刚烈贞洁无人不知,乃是第一位不肯入宫为妃并自刎于金銮大殿的青楼女子,想必,这种固执与冷硬也遗传给了女儿吧。
自知刚才说话过重却又放不下面子道歉,韦墨焰只得收了脾气,双手轻柔地放在犹自颤抖的瘦削肩上:“我只是对事不对人。韦家的变故都因女人而起,尽管当时我并不在家中,可失去亲人的感受你我都是相同的。”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事情,而且是江湖中视为谜团的韦家灭门之事。
“倘若你得知亲生母亲勾结外人,害得家破人亡、无家可归,你还会再相信所谓亲情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