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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若三千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焰
腰间一轻,息少渊脸色突变,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常年带着的那把短剑是第一次相见时程萧白送的,并非好剑,甚至没有名字,他却视若珍宝。可如今又是程萧白亲手解下,亲手刺进自己脆弱心口。
血色浓艳,狷狂四溅。
纯白无暇的身影混着腥甜倒在怀中。
“少渊,便是死……我也只肯死在……你的剑下……”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十四章 自此生死两茫茫
白衫少年倒下的那刻,世间众生浮岚全部静止于此,岁月再不流动,繁华尽褪。
那是谁的血,红得刺目,在眸中纷纷雨落,像她这一生的痴守期待成空。
流年徒转,付出生命去保护的最后一点温情血染弦断。
这些都是梦吧,一定是因为外面风烈雷响,所以她又做噩梦了。那个人为他宁愿舍弃霸业性命,怎会再对她痛下杀手?月哥哥那样温柔的人,也不会逼她做什么的,还有萧白,他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远离尘嚣的程府之中,怎么会死呢?
都是梦,都不过是一场无妄之梦。
然而,向她伸出的手却那么真实,沾满殷红。
“姐……我终于……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总是如春风般笑着的那张面孔带着欣慰,与她终日的冰冷面具天壤之别,尽管眉眼间九分相似,如若一人。
血脉相连,此世唯一,她最后的亲人,她的弟弟。
夏倾鸾还是不肯信,她明明尽量远离他了,为什么最后仍会落得如此结局!
一步步后退,退到无路可退,直到有人把她揽在怀里,支撑她不会瘫软倒下。那血泊,直直流向她脚边。
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没有泪雨滂沱的悲恸,倾城绝代之姿被满面霜雪湮没,甚至连赶上前去拉住那只血手的勇气都没有。
她害怕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程萧白仰卧在挚友怀中,唇角血沫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勇气断绝生命,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在世上他最珍重的两个人面前。
“少渊……姐姐和云姑娘,都交给你了……”见大红喜服的夏倾鸾近乎失魂,他心疼更胜伤口的疼痛,可是,姐姐终于自由了,没有他的束缚也没有那些人卑鄙的威胁。手中还抓着那把匕首,他记得的,息少渊从不曾用它伤过人,没想到,第一个死在这把匕首下的竟会是自己。
“替我跟爹说对不起……少渊,你还欠我首小曲儿,奈何桥边我等着……若有来世,你我……再为知己……”
息少渊抬臂想要替夏倾鸾握住那只无力的手,在两指即将碰触的刹那,臂弯蓦地一沉,又一轮交错。那双从来不看世间黑暗的眼睛终是恋恋不舍地闭上,带着些许满足,还有更多的遗憾。
相识几度春秋花落,无论是他还是红弦都竭尽所能保护着程萧白这块净土,对身在江湖不得不面对脏污的他们来说,唯有这个明朗纯洁的少年是绝对不可以被尘世沾染的。那也许,是他们心里最后的宁静之处。
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并未完全闭合的双眼,息少渊固执地认为,好友平生愿望尚未完成难以瞑目。大概是在为不能继续陪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身边而遗憾吧,他就是这样纯真无暇的善良之人,到死都不会承认,他已经用最强大的力量捍卫了心中所爱。
“你们,满意了吗?”失意而沙哑的声音如箭,穿透堂内堂外,字字清晰。
谁都没想到不谙武学的无尘公子会选择自绝这条路来保护红弦,纵是亲生姐弟,这付出也未免太过惨烈,毕竟这场争斗中他是最无辜的一个。在场的武林人士并非都冷血绝情,不少人亦明白程家小公子是被逼死的,因为他们的仇恨与野望而被逼至绝路,最终选择了断此生只求不为他人累赘。
多少人低下头面有愧色,又有多少人满不在乎,甚至露出嘲讽的笑意。
世态人心,皆是炎凉。
一声短促抽噎敲打着凉如深潭的夜色,那袭曾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绝世之红瞬间崩塌,潋滟裙角拖沓着血泊融成一色。
梦醒了。
以为可以让弟弟一世安好的梦。
无声无息,近乎爬行到沉睡不醒的那具身体边,指尖刮着脸颊,得不到任何回应。
“萧白……”低低唤着他的名字,面容安详的少年依旧不语。刹那间,她的世界崩塌了,所有曾经珍惜的东西都化为虚无,手中心里空无一物,再找不到浮世偷生的意义。伏在渐渐冰冷的身体上,夏倾鸾许久一动不动。
就这样一辈子好了,生时忧思重重不敢相认,至少在弟弟死后可以陪陪他,哪怕只是这般在他身边沉寂无声。
或者,她也该死了。
婚事终是变成了丧事,意想不到的人,意想不到的结局,而罪魁祸首却做出一副悲悯的姿态朗声于前:“想不到无尘公子如此高洁傲岸、坦率凛然,倒教我等江湖俗者自愧弗如。我看红弦姑娘不如节哀顺变,先行操办后事——”
话音未落,凛冽剑光急冲而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身影猛地闪到一旁,定睛看去,身后执剑挥砍泪眼潸然的人竟是安平公主,莲施。
“息少渊!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害死萧白的人就是你爹!”斥责的声音摧心如裂,瞬间惊了万俟府内外所有人。
沈禹卿带着程萧白在前疾行,莲施毕竟娇生惯养马术生疏,那两人到万俟府时已落她几里地的距离,当她满头大汗冲进府内时,看到的却是白衫少年举匕自尽的画面。
毒药毒不死他,被劫也没要了他的命,本以为有息少渊在他身边就万事无忧了,谁想,路上急切分开竟成了永别。
别人不明白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从下毒到囚禁,所有事情都是重华门门主息赢风所为,害死程萧白的人就是他。可最让莲施伤心的是,直到萧白咽下最后一口气,息少渊都不曾站出来指证凶手。
息赢风是他的父亲没错,可程萧白是他知音之交,一个是自小对他不理不问的冷漠男人,一个是宽慰他给他寄托之处的挚友,为什么他最后选择了父亲而不是萧白?!
啜泣不止的少女目光狠厉,满腔怨恨化作无形刀剑投向道貌岸然的代盟主,一字一句,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息赢风,你这个卑鄙小人伪君子!把萧白还我!”
满院哗然。
之前息赢风忽而说他可解程萧白所中之毒已令**感意外,如今又跳出个女人说他与程萧白之死有关,难道……猜忌怀疑的目光暴起,息赢风脸色一沉。
他没想到安平公主会突然出现并且知道他的秘密,看来下迷药后救走程萧白的人当是她无疑。马上武林盟主之位就是他的了,眼前最急迫的问题就是让她闭嘴,绝不可令他苦心经营十余年的清誉毁于一旦。
杀一人总强过堵千人口舌。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十五章 风云出塞月临关
身形如电,凌厉掌风毫不犹豫朝莲施推过,周围人尚分不清状况又对重华门门主威势畏惧三分,自然无人出手阻拦。
莲施面色顿白,连退数步后发现根本躲不过近乎完美的封锁,眼见不支。
素淡身影翩然而过挡在面前,息赢风竭尽全力一掌重重击在对方胸膛之上,纵是因着中毒提不上内力,这一掌仍足以重伤于人。
前面宽阔坚实的背一顿,莲施木然呆立。
能真心为她抵挡伤害而不是因为公主之名的人,只有一直对她温柔引导的小师父。
“爹,收手吧。”胸口剧痛难忍,息少渊满目含悲,苦苦相劝,“难道你手上沾染无辜之人的血还不够多吗?”
无法再装聋作哑对父亲的恶行保持沉默,冥冥中希望父亲能改邪归正的痴念害的他失去一生知己,莲施的呵斥令息少渊幡然醒悟,自己的沉默并不会得到回报,只会推波助澜让父亲的野心变本加厉。
“武林盟主之位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泯灭人性杀戮无度,可以连累无辜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利用?爹,回头是岸,别再错下去了!”
“让开!”恼羞成怒的重华门门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临阵倒戈,在最关键时刻把他的野心暴露于世人面前。身后的议论从疑惑变为惊讶再变为怒斥,他知道,耗尽心计十余年布局,今日毁于一旦。事已至此再无辩解可能,如果能掩盖所有真相,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息赢风撤回原位一声唿哨,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
未雨绸缪,他早已在万俟府外安排大量人手,只待给予韦墨焰最后一击并从红弦身上抢得玄机,自此睥睨天下,立于万人之上。
“你们看都睁开眼睛看好了,什么代盟主,什么门主,他不过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对萧白下毒的是他,劫走萧白的也是他,如今逼死萧白的又是他!息赢风,亏你自称正派统领武林,比之禽兽尚且不如!”
声讨如雷,轰然响动。
堂外风云突变,平静表面下波涛汹涌的江湖终于打破沉寂,进入分裂动荡的乱世之中。
堂内,如若陷入僵局,半晌无声。
那身大红喜服伏在死去的少年身上许久不曾动弹,韦墨焰心底空落落不知如何是好。息赢风所布之局均在他推测内,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成了那局中的一枚棋子,亲手将最爱的女子伤到体无完肤,心神哀绝。
是他间接害死了程萧白,她唯一的亲人。
他的爱造成了她的恨,无法弥补的伤痕与绝望,只怕此生再不会把心交付于他,也不会再与他并肩生死,寞寞红尘中又剩他一人踽踽独行,挽江山却坐拥寂寥终老。
走到血泊中央紧紧抱住如若失魂的女子,韦墨焰想把所有温度和想说的话都传达给她,不让她离开,不让她消失。
“倾鸾,看着我。”低低轻诉,接触到她涣散无神的目光时心狠狠一痛。
不见了,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怀中只剩一副躯壳,没有感情,没有意识。
她的心随着程萧白一同死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倾鸾,说话,说你恨我,是我害死了你弟弟,说你恨我!”用力摇着单薄的双肩,韦墨焰不管不顾,就算要把她摇碎也罢,就算她恨他也罢,他不想看见没有心没有魂的夏倾鸾,他要她活着,哪怕恨他一辈子。高傲头颅埋在青丝凌乱的颈间,名为害怕的情绪第一次闯进他脑中,呢喃着,恨不得为她毁天灭地。
“再看我一眼,告诉我你还在。”
胸前蓦地一凉,那是种不熟悉的感觉,疼痛,撕裂,对极少受伤的他来说异常陌生。
是墨衡剑,只余残身的墨衡剑深深插进他胸膛。
可韦墨焰却笑了。
“你还……活着……”
活着就有机会,有机会再度给她温暖,给她活下去的意义。
染血的双手握住断剑用力向前扎去,夏倾鸾不清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想遮掩程萧白身上的血腥味道,好像这样就能抹消他已经死去的事实。抱着她的是谁?呼唤她的是谁?为什么,不是萧白……
箍着她的双臂丝毫不肯放松,滚热的血顺着短剑流到手上,举起手在他背后,透过月色与烛光看掌心一片殷红。弟弟的血,他的血,融合在一起,愈发腥甜浓烈。
终于,她还是对他下了杀手。
瞬间泪如雨下。
除了堂内的两个人外,没人看见令人望而生畏的破月阁阁主胸口血如泉涌,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堂外对峙的人群上,否则,此时不知会有多少人趁虚而入,一刀将武林传奇就此终结。
明显迟缓的黑衣少年咬牙起身,一语不发拉过万俟皓月的手往堂后拖,后者力道并不算大的挣扎亦带来沉重负担,连咳几声袖口又是一片黑红血迹。
“想找死也要等我死了再说。”觥猛地发狠,用尽力气把高瘦的身躯拦腰抱起,在被人发现之前从后门遁匿无踪。
年纪远大于身体年龄的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场棋局没有胜者。红弦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韦墨焰失去了所爱之人的心,息赢风失去了尽心维持的正义形象与至高地位,而万俟皓月,失去了红弦对他的信任。
都输了,没有人赢。
回头看一眼淡白尸首边尽染血色的二人,想要复仇的欲望烟消云散。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了,比死不如。
“杀,所有的人都杀了。”堂外声声阴沉,息赢风又一掌击在息少渊颈后,把昏过去的儿子丢给心腹:“带他回去锁起来。”
面对一群内力尽封的武林高手,重华门上百藏匿院外并未中毒的子弟明火执仗,优势尽显。
息赢风笑意森然。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今夜所有得知真相的人都死了就没人再怀疑他,武林盟主之位,依旧为他准备。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那般简单,在重华门手下扬起刀兵的一瞬府外再次传来阵阵脚步声,只是这些脚步声均匀内敛,显然出自内功十分优秀的人,远非重华门子弟所能企及。
“阁主?”十余人影现于门前,为首的男人眉目一沉,举步间身形已在堂内。
华玉,九河,少弼,燕,少丞,破月阁两位副堂主三位宿主,加上沈禹卿以及中途赶来的数名子弟紧紧将正堂护住,磅礴杀意铺天盖地。
修罗一夜,踏碎江山。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十六章 生死一轮魂不归
很少有人知道靖润二十一年最后一夜,那场残酷的杀戮究竟有多么可怕。
满地残肢赤血,剑折刀断,多少双眼睛未曾闭合直直望向阴霾天空,多少胸膛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满院奇花异草。
二百三十九具尸体,活下的离开的,只有寥寥几十人。
然堂外的呼喊火光并未打破里面宁静,逝去的人终是不再睁眼,失了心的女子被拥在满是血污的怀中无言无语,啸傲天下的人中之龙亦沉默着,浓重的墨色衣摆散落满地,透出血泊浸染的暗红。
浮生成空,生死谁同?
他从不畏惧孤独,可在初尝与一人同心相守的滋味后,再不想重归寂寥。
那些相携并肩的日子细数几遍,竟是唯一能让他卸下冰冷的记忆。
“阁主,外面的情势基本已经掌控,息赢风等三十多人趁乱逃走,目前华玉已率人追踪而去。另外还有几十人俘于院中等候处置。”沈禹卿低头抱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韦墨焰胸口。
那一剑没入甚深,幸而位置并不在要害之上,只是怕血流太久会有性命之虞。然而他不敢开口相劝,那人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事,只有木然与苍凉。
红弦于他重逾性命,小小的矛盾险些天人永隔,如今魂魄散乱不知归处,阁主的心,也随着不知零落到何方了。
明艳的身影闯进堂内,沈禹卿本想阻拦,看到年轻花容上的悲戚之色又实在于心不忍,任她哭成泪人般倒在程萧白身旁。安平公主并非恶人,不过是个爱憎分明总是嬉闹过头的小女孩儿而已,方才当着那么多武林中人的面毫不畏惧揭露息赢风,她是当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深宫皇城,寂寞了半生的少女。
其实,身在这血雨江湖,谁不是寂寞的呢?
稚童一般毫无顾忌的哭泣声惊动了苍天,阴霾数日,为谁而哭的白色冰花飘然下落,又是一场罕见的雪落无声。
那片白,如同是在祭奠业已消逝的纯洁生灵。
“雪,下雪了!”干净的晶体落在指尖,生长于百越的九河甚至忘了身处何地,惊叹一声。
雪吗?
从东胡回来后还没有见过雪。
——我会为你肃清这天下江山,哪怕是真命天子,国之帝王。等到一切纷纷扰扰都结束那一日,兰陵的花开成雪,东胡的天地苍茫,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在身边,直到你我共赴九泉。
他曾在严寒中许诺于她。
“倾鸾,下雪了。”面容黯然的男子抱紧怀中如同行尸走肉的女人,纤长手指流连于苍白面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她还是没有回应。
胸口的血应该是最热的,为什么还不能融化她的冰冷?他宁愿用全身血液去换她一眼凝视,哪怕再搭上三世轮回万劫不复,只求她心不死,魂不灭,与他走完这一生纠缠。
直到红烛泪干,憔悴的少女哭得声嘶力竭,那两人依旧静默无声。
细看,都已昏去。
“少弼。”沈禹卿长叹,疲惫地挥了挥手,“叫人备车,阁主重伤。红弦……一并带回去吧。”
堂外精悍机敏的男子点点头,转身时一抹慨然闪过。
从南疆之行开始他便觉得那两人之间缺少些什么,如今看来这正是造成今日悲剧的主因,他们,太过在乎彼此,却又太不相信彼此。
嫌猜啊,足以毁掉所有传奇。
————————————————————————————那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所有肮脏污秽都被覆盖于银白之下,连带着许多人的一生。
重华门的野心被曝光在天下人面前,为所有武林正道所不齿,同时也有人开始质疑九年前前武林盟主韦不归死亡的真相,一夜之间江湖第一大门派与德高望重的息门主成为街头巷尾的议论焦点,而无辜少年的惨死却无人问津。
对江湖来说,程萧白只是个不染纤尘的过客,可对于他来说,江湖是他躲不过的灾厄,度不完的劫难,也是忘却不了的思念入骨。
他的死,与江湖有关却也无关。
尸体被运回兰陵程府时,程显功当场昏厥,醒后已是雪鬓苍苍。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哀。
与激动的父亲相比,程家小公子的遗孀平静异常,眼中绝望令人不忍直视。
薄棺掀开,里面静静躺着的人仿佛只是沉睡,依旧眉眼清晰,白皙脸孔还带着些微笑意。走的时候,一定有息少渊和他的姐姐在身边,他才会如此幸福。
云衣容已哭没了眼泪,灵堂之上,当无尘公子的红颜知己安平公主哭昏过去,她仍然等不来半滴泪水。不是她不伤心,而是伤心欲绝,早就没有泪水可流。
是她亲手,害了世上待她最好最温柔的男人。
她本想放弃一切安心与他共度此生的,为什么上天不肯给她这个机会,难道这就是对她蛇蝎之心的惩罚吗?如果是惩罚,为什么不肯让她去死而是让最为无辜善良的程萧白从此烟消云散?
罚她孤独终老,罚她再无人珍爱,如此残忍。
“云姐姐,萧白他从未怪你所作的那些事,直到死前都还记挂着你,只是他别无选择……”
听着莲施的话,云衣容露出一抹浅笑,如同她身上常年不散的药香,清淡素雅。
程萧白,你爱的人是个疯子,她可以为自己的私欲出卖你伤害你,甚至害你失去性命,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一般将一生都倾覆在不值得你爱的女人身上?不配,她不配。
云衣容跪在灵位前整整一夜。
一年前她还在家里的医馆中忙着帮爹爹诊病煎药,一年后,她身怀孽种跪在最爱她却因她而死的人面前,所有事,都因一人而起。
红弦。夏倾鸾。
没有她受伤住进医馆,那么自己就不会遇见那个冷漠神秘的男人,不会漂沦情痴;
没有她夺去了那个人的心,她就不会百般算计最终被赶出破月阁离开他身边惨遭侮辱;
没有她惹上一身孽债连累程萧白,那么她现在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与并不强大却爱她至深的相公长相厮守;
没有她,所有灾难都不会发生。
清冷的灵堂烛灯熄灭,夜色下万籁俱寂,披着丧服的年轻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苍凉如冰,恨意似火。
什么都没有了,家,幸福,爱她的人,她爱的人,归宿。凄惨人生只剩下了一样东西。
恨,钻心透骨的恨!
伏在朱红棺材上,瘦弱脊背笑得不停颤抖,蓦地抬起头,眼中颜色近乎癫狂。
“夏倾鸾,我得不到的你不可以拥有,我要你也失去一切,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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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十七章 拟把疏狂图一醉
大雪混混沌沌下了三日,从剑南到兰陵,一路苍茫惨淡。
如此盛大的雪景在江南并不多见,放眼望去满目苍白,江山画成长卷,却不染一点尘杂。
孤寂高阁之上,有人自斟自酌,雪落杯盏化成苦涩作料。
“别喝了,你的伤还未好,酒这发物……”堇色衣衫的雍容女子面白如纸,想要夺下酗酒之人手中杯盏却被冷漠推开,踉跄脚步带着病人特有的无力。
从剑南回来已有几日,韦墨焰从昏迷中醒来后便一直坐在这里风雪不动,地上,满是空了的酒壶。
被夏倾鸾刺那一剑虽痛,却抵不过失去挚爱的伤裂。
重华门遭武林排斥,眼前正是趁势追击的大好时机,可一阁之主的他沉浸在殇逝中无心他顾。夏倾鸾比他更早醒来,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窝在房间中如同死尸,任谁劝慰也不见黯淡双眸里有任何反应。
那一场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棋局,他把她弄丢了。
“墨焰,你再这样下去不但不能唤她回来,反而会让自己也深陷其中。九年血仇,六载苦修,两轮春秋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眼看就要摧毁障碍指掌武林河山,难道你想徒劳一场,看霸业成空?”紫袖仍不离不弃地劝着,她的生命是为了成就他的传奇而苟延残喘至今,此生唱断之前绝不能看着他的功业与痴情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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