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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若三千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焰
“一遍遍的你不烦啊?”挥手打断毫无情趣的劝告,莲施对眼前男人的刻板和不解风情有些恼火,“我只是想见见他罢了,有红弦姑娘在,我知道自己是没可能实现愿望的。”
那条如若无情睥睨天下的真龙,能与他相配无暇的只有同样神秘、同样光华闪耀的那只红色傲鸾,容倾天下江山覆,冷绝凡尘世无双。
“喜欢一个人不必非待在他身边,就好像你们阁主,他都没正眼看过我,我才不会狂妄自大到认为凭借公主身份就可以得他青睐的地步。如果他是那样贪恋权势的人,我也就不会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见他一面了。”
感情上的事或许这个小丫头看得比他们更透彻。沈禹卿一丝苦笑,随手拍了拍莲施的头,却没见到低下朝向地面的那张娇俏容颜上两团绯红。
“沈堂主——”九河推门而入,正见莲施低着头而沈禹卿立身于前,不由一阵揶揄,“冒扰两位,失礼了。”
“人小鬼大。说,什么事。”沈禹卿难得笑道。
“医娘来了,现在正在红弦堂主房内,外面少丞正看守着。”
又是她。
沈禹卿双眉微沉。对云衣容的怀疑他与阁主交流过,阁主的意思是暂不干预其行动,以免像上次那样惹得与红弦之间矛盾重重,甚至失和。
说起来沈禹卿对她更多加一份小心,毕竟曾与她和卢瀚海一起陷害红弦,那个看似娇弱的女人有多歹毒也只有他才见识过,是而早在紫袖发病垂危的时候沈禹卿便已命人监视云衣容,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他禀告。
她一向是黏着紫袖的,这回找上红弦又安得什么心思?沈禹卿不愿多想,出门径直往红弦房间而去。
夏倾鸾亦没有想到云衣容会来找自己,她一直对东胡之行害死云家医馆的人耿耿于怀,尤其是明白了云家孤女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触怒韦墨焰被赶出破月阁,继而遭受了女人最大的耻辱后,负罪感又深了一层,便是对其一些事情所作所为有些怀疑,也都在程萧白无辜枉死后撇到了一边。
桌对面杏衫桃裾的年轻女子发髻高绾,举手投足间妇人风韵悠然,只是说起话来仍是那般轻柔瓷脆,如空谷幽兰。
“红弦姑娘可知道紫袖姐姐现今如何了?沈堂主不许我常来走动,这一别月余,竟是断了姐姐的消息,衣容实在寝食难安,无奈之下只好来找您打探。”
岂止云衣容不知道,就是连夏倾鸾也不曾多得半点消息。
“想来是不太顺利吧,阁主也只是偶尔才有消息传回,也不知这病究竟何时能找到治愈之法。”
淡漠双眼中那一星半点的忧色落入云衣容眼中,换得她心下两声冷笑,故作烦扰地将话题引向来此目的之上:“紫袖姐姐的病只凭大夫是治不好的,除非……”
“除非什么?”听得话中有话,夏倾鸾眉梢轻扬,急切问道。
“除非能找到灵丹妙药,或许能得延阳寿也未可知。”
又是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世人都知灵丹妙药可救人性命,然而从何处去寻?天下之大,岂会处处有仙草生长?夏倾鸾眼神一黯,明显对如此答案不是很满意。
“我曾听爹爹说过某地方有仙药生长,无奈去途危险,多年来一直未被人提起,也不知那株仙草到底还在不在了。”云衣容故作随意说出这些话,她相信红弦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去那里,“昆嵛山血狱龙池,多少医家痴者都想一去探个究竟,想看看龙芯果究竟长得什么样,结局也只是望而兴叹。”
“龙芯果?可以治疗紫袖堂主的病?”夏倾鸾果然在意非常。
云衣容点头:“八九不离十。都说龙芯果可去百种病症,许多前人亦曾留下记载盛赞,想来不会有假。这几天我在程府思来想去,如果龙芯果还不能救紫袖姐姐性命,那也只有坐着等死了。”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四十一章 药香孤魂化般若
昆嵛山夏倾鸾并不陌生,此山位于齐鲁之地,历来有仙山之祖美誉,巍峨耸立,万仞钻天,山中烟雾缭绕,颇有人间仙境之胜景。只是从未听说此山中还有什么血狱龙池,更不知龙芯果为何物,但若能除紫袖沉疴,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往赴一试。
对她好的人,她亦会以性命相待。
“你可知道去往血狱龙池的具体路径?”夏倾鸾有些迫不及待,紫袖已病入膏肓,晚一天就是一天险。
“这些也是我近日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不可尽信,再说昆嵛山一带并非破月阁势力范围,山高水险,若是红弦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向阁主交代……”
“这你不用操心,”夏倾鸾目光坚定,“只要告诉我如何能取得龙芯果就好。”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云衣容垂首浅笑,不动声色。
昆嵛山,血狱龙池,龙芯果,这些都是真的,然而即便红弦费尽心力得来龙芯果也救不回痼疾遍入肺腑的紫袖。那东西是调养而用的圣草,如果在恶脉未破时与紫袖服下调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今却是做什么都晚了,等待那个紫衣雍容女子的,只有死路一条,或早或晚而已。
设计令红弦前往血狱龙池自然另有其他目的,这场戏,要继续演下去。
见云衣容咬着唇迟疑不决,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夏倾鸾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语气不由得重了一些:“有什么话尽管说,没时间再给你犹豫了。”
“时间,怕是等不及阁主和紫袖姐姐回来了。”
“此话怎讲?”
“据药典记载,龙芯果可摘取的时间很短,半年一次,一次,只有三天时间。”按照泠河派人交代的说法,云衣容一字不落全部重复给夏倾鸾听,“每年的腊月和六月月圆前后三天,只有这三天才龙芯果才会从血狱龙池中露出果实,如果到了时间不能及时摘取便会重新沉到池底,而那池子里的水是传说中戾气怨灵所化,妖邪得很,沾染上便会被恶鬼缠身,永世不得脱。”
或许常人不会相信这些听来怪异的传闻,可夏倾鸾自幼在月老的膝下长大,所见所闻许多都是人们不相信甚至摒弃的怪力乱神,虽不至于相信鬼怪之说,却也不会否认有些超越事理常规的东西存在。
而这些都是三途川的引魂索,勾着她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
沉吟片刻,为难之色漫上眉头。
如今正是六月龙芯果浮出池面的季节,再有七天便是月圆之夜,也就是说,八天之内必须赶到昆嵛山血狱龙池摘得龙芯果,否则只能等半年之后才有下次机会,而紫袖的身体怕是撑不到那么久远了。可韦墨焰不在阁中,能镇守此地的只有她和沈禹卿、华玉,本就凶险异常,若是她也离开,那么内部空虚的破月阁很有可能在众多敌对联合攻击下一朝倾覆。
夏倾鸾的犹豫让云衣容心急如擂鼓,如果她不去,所设下的埋伏前功尽弃。
“这样好了,反正我在程府也没什么事做,明日向爹爹说明后就由我去趟昆嵛山,如果能顺利把龙芯果带回来岂不是最好?”说完又担心不足以取信,纤纤素手静静放在隆起的腹部,云衣容目光中满是依恋,看起来分外宁和,“如果途中有什么不测,还求红弦姑娘能念在相公的情面上将我母子二人接回兰陵,衣容生是程家的人,死,也要作为程家的媳妇去见相公。”
心底最后的柔软再被触动,萧白终归是她一生放不下的结,弟弟的死让夏倾鸾深陷在自责之中,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即将初为人母弟媳与萧家最后的血脉断绝?何况,这件事本就该她去做,她亏欠紫袖的情分太多太多,也该为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做些什么了。
“云姑娘,”再不可以动摇,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错过唯一机会。淡漠双眸第一次在云衣容面前有了些许其他光彩,语气中决绝之意甚明:“把你所知有关龙芯果的所有事情告诉我,我马上启程。”
“大恩不言谢,衣容身体不便,权且以茶代酒敬红弦姑娘一杯,紫袖姐姐的病就拜托你了。”提起桌上茶壶倾到,广袖轻掩将杯中苦涩凉茶一饮而尽,覆杯,滴水不留。
“不必如此见外。得姐妹如此,紫袖堂主真是好福气。”云衣容的言行让夏倾鸾颇为慨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姐妹却能情深至此,让她想起了被送走远离江湖纷争的那个少年。
少宰。
他在看不见的远方可好?
沈禹卿赶到时,简单近乎枯燥的房间内只剩下杏衫桃裾的少妇立于窗前,目光遥遥望向雾霭层层的远山深水。
“红弦堂主呢?”面色阴沉的天市堂副堂主侧头,低声问守在门前的少丞。
“去看我家相公了。”云衣容淡笑着打断欲回答的少丞,“下个月我就会产下萧家唯一的血脉,她去告诉相公,让他泉下有知能保我母子平安。沈堂主,你的疑心未免过甚。”
少丞亦在旁边轻轻点头,刚才红弦面无表情地出门策马直往对面深山方向而去,当是祭拜家人去了吧。
一声冷哼,沈禹卿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毫不顾及旧情下了逐客令:“送医娘回程府。以后但凡没有阁主允许,不许任何无关之人进入阁内。”
断绝她与红弦接触的所有道路,至少能多一分保障。
只是沈禹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为夏倾鸾织就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在他企图从源头堵截灾厄时,那袭冷肃的身影早就一人一弦踏上了通往阴谋与复仇之路。
属于云衣容的复仇。
离开破月阁,路边早有马车等候,云衣容摆手示意想要独自走上一程,车夫远远驾着车跟在她身后。
腹部高隆,已是怀胎近九个月,连走路都很困难。
不过没关系,这个孩子就算是没有了也无关紧要,他从未被期待降生到这个世上,生生死死又有谁会在乎呢?连他的娘亲,都不想要他。明明年轻却写满风霜的脸上带着冷笑,手指轻轻滑过路边粗糙的树干。
萧白,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多好,至少世间可有一个让我爱让我珍惜之人,总不至……
总不至沦为般若。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四十二章 几朝浮岚死求生
经过洛阳往塞北去时,紫袖已经无力下榻行走,马车辚辚轧过黄土,尘沙漫天。
“这里,可以看见焉龙山。”斜靠在椅背上,紫袖透过车窗望向遥远得仅剩一抹黛色的山影,语气平静,“与重华门相争这么久,终于是尘埃落定,你的心愿也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你需要休息。”
“自有休息的一日,现在何必着急。”看着对面淡漠的面孔,紫袖一声苦笑。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一次次咳在绢帕上的暗红血花让她早就有了赴死的觉悟,只是因为某些事尚未了结强撑着罢了,他能放下一切守在身边,陪她走遍天下遍访名医,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期盼,死亦足。
努力挺直腰身,喉中血腥味道依旧浓重,紫袖长长出口气,明若秋水的双瞳静静落在玄装男子面上:“墨焰,回去好吗?我不想再lang费时间,这病,终归是无药可救的。”
那团冰冷终于有些许动容,玄色身影挪作到她身边,迟疑片刻轻轻搂住枯瘦肩头靠在自己身上,墨黑长袖覆盖下温暖无风。
“还有名医没走动,希望未绝。”清冷声音中可听出点点温度,这一点点,便让她心满意足了。
数年沉疴痼疾,能熬到今日已经算是奇迹,就连医娘也说再无转好可能,何必还要放弃一切千里奔波去亲眼证实一个个绝望结果?紫袖不是红弦,既不执着于什么目的也不存在任何牵挂,从踏入夕落山见到他那一刻起,这一生就只为他而活。
赴身武林,杀伐江湖,为他谋河山,为他定天下,为他寻一相知相守可白首不离者,代替伴他今世不再形单影只。
幽幽叹息如雾,缭绕轻缈:“与你为伴八年有余,世间所有我都已享够,唯独遗憾不能同行终老。如今最大的心愿亦不是再延寿几天,而是能见你和红弦守誓同生、并肩同死,紫袖此生足矣。”
“你该恨我才对,百越云氏因我韦家获难,流落风尘一身残病皆由此而起,就算你要这天下一半亦不为过。指腹为婚,师命之言,我负你如此,而你却从不责怨,亏欠你的便是倾尽所有也难还清。”
情债,最是难纠缠难了断。
几声低咳,背上温热手掌轻轻拍抚,紫袖强撑着笑容摆手,顺些气血后无力地瘫在韦墨焰肩头:“不说这些。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多了解她,多相信她,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如她一般坚定为你守护,也没有人如她一般脆弱却强装坚强。墨焰,你要明白,她现在能在你身边是要顶着多大的压力,绝不可再疑她伤她,女人最怕的不是苍老,而是心如死灰。”
淡漠的破月阁阁主没有接话,只是扯过榻脚的锦衾细致地盖在堇衣女子身上,把怀中温暖尽数传出。
如果这真是最后的时光,他不想再负她一片情痴。
“月影,你始终是我韦家之人,无论生死。”
微颤的眉睫滚落大滴泪珠,漫长的辛酸孤苦只这一句话便全部抵消,没有名分也好,没有实质也罢,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胜过一切安慰。
对不起,红弦,唯有这点请让我自私一次。
让云月影这个名字,能活在他心里。
等到夜色深沉仍不见红弦回来,沈禹卿心中担忧愈甚,然而山水茫茫,何处得寻一人?
“沈堂主,玄瞳求见——他受了重伤。”
玄瞳?之前跟在红弦身侧自称萧家故人的那个?他不是领了红弦的命令在程府周围秘密看守吗,怎么会受伤并跑到这里来?
及至见到踉跄进了议事堂的玄瞳萧乾,沈禹卿眉头紧皱,终于意识到势态正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那双间或闪过赤红之瞳的眼中懊悔不尽,全不顾身上处处深可见骨的伤痕拼命从兰陵城赶到破月阁中,血染满路。
“沈堂主,医娘有异……”虚弱得近乎不闻的声音断断续续,沈禹卿急忙上前搀扶顺便度气过去才勉强让萧乾支撑着把话说完,“她与离教相勾结,要对少小姐不利!”
深深倒吸凉气,平素沉稳干练的天市堂副堂主言语中狠厉露骨,眼中杀意弥漫:“少丞,去把医娘给我带来!”
彼方两人日夜兼程奔赴塞北,此处蹄声不绝追风逐雨,从江南到齐鲁,从兰陵城到昆嵛山,夏倾鸾几夜未曾合眼。
破月阁中纠缠如麻的三个人都在为生的希望与时间战斗,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求各自不同的目的。
山高飘渺,壁立万仞,仰看群峰众岭,比起七佛山险阻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庞大山脉中想要找到血狱龙池着实费力,幸好云衣容提供了极为详细的描述,是而在山中穿行不到一日,夏倾鸾便确定了血狱龙池所在的山峰。
算算时间,还有四日之久。
昆嵛山所在地区较为偏僻,地广人稀,并没有哪个门派将势力延伸于此,理应是个清静之地。而然在踏入这片地域的时候此想法便被推翻,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夏倾鸾依旧发现了蛛丝马迹证明有人暗中监视着她,看来此处亦非世外桃源。
是云衣容有意诓骗,还是出发时便被人盯上等待下手?
不管事实如何,龙芯果她是一定要去取的。
策马行至山脚下,高高垂下的狭窄石梯只能攀爬而过,夏倾鸾弃了马徒步半日,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半山腰一片平石之上。
眼看目的地近在眼前,疲惫一扫而空,每接近山顶一分便安心一分,如此速度明早便可到达血狱龙池,之后只等着龙芯果浮出池面便可以了。
暮色微沉时,又一段漫长之路在足下度过,斜阳绿林,人声寂寂。
此趟出行并非为了杀伐争斗,所以夏倾鸾穿着的仍是那袭胜雪白衣,唯有腕上赤情点点红芒刺目,在大片大片盎然绿意中分外明显。石梯只到半山腰便没有了,剩下的距离只有一条细小蜿蜒的山路,陡峭凶险,正是在这里夏倾鸾停下了脚步,白色身影于夕照中傲立。
因为太过安静,赤弦挥出时震荡的风声竟然好像被扩大数倍一般,呜鸣清晰。
粗壮树干后闪出数十衣着统一、手执铁索弯刀的不速之客,不,或许与他们相比她才是不速之客,那些人步履间对这片山林的熟稔程度明显非一日而成。
到底还是落入了埋伏之中。
清冷目光闪过一丝凛冽杀意,不问不答,任天色往黑暗走去,只有赤情滴水不漏的攻击闪耀在山腰林间。
为一人生,送百人死。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四十三章 夜火无光夏水寒
自养子程萧白离世后,程显功一夜白头,苍老尽显。
十多年的养育不为让他报仇雪恨,只求平安一世,好歹为萧家延续香火,对得起萧将军知遇之恩,谁想,末了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经历了战乱烽火与宫廷斗争的老人这一生再找不到意义,儿子死了,儿媳腹中又不是萧家后代,从此只等寿终正寝那日蒙上面以免地下再见旧主无颜以对。
冷清安静的程府那夜却被火光与躁动打破,披着单衣睡眼朦胧的家丁被推倒在地,怒气冲冲的几个男人径直闯入奔程家少夫人房间而去,程显功在下人搀扶下走到院中,正见云衣容衣发皆乱被拖在为首一人身后。
“放肆!这是程府,谁许你们闯进来的?”一声怒喝,既是战将又纵横商界多年的老人虽是病弱但余威尚存。
破月阁之人从不畏惧任何权势,少丞冷笑转头,指着云衣容目光阴沉,“程老爷心疼儿媳在下理解,只是今日云衣容必须跟我走,若是红弦堂主有个三长两短,破月阁子弟绝不会放她生路!”
程显功心里一凉,脸色瞬时又差了三分:“红弦……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尽管将萧白被卷入江湖纷争最终不得安宁死去的事归罪于夏倾鸾,但毕竟是萧将军的血肉,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程显功心里是不能忍受连她也出事的。
“问你的好儿媳吧!”手中狠狠一推,怀胎九月的云衣容狼狈地摔在地上,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却不发一语。
事情总要败露的,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衣容,到底怎么回事?”程显功手杖重重顿地,眼看着孱弱的孕妇倒在地上却全不感担忧心疼。
云衣容紧紧抿着唇,强忍腹中剧烈疼痛抬起头:“我什么都没做。”
“那我问你,红弦堂主去了哪里?”
躲开少丞锋锐的目光,云衣容拒绝回答。
“你跟红弦堂主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与你交谈之后就匆匆离开破月阁而后不知所踪?还有打伤玄瞳的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关系,说!”
毕竟年轻气盛,跟随少丞同来的阁内子弟一心只想着逼问出夏倾鸾下落,丝毫不顾及自己踢打的是个大腹便便即将生产的女子,程显功看不过去出口阻拦,却也没有弯下腰去扶上一把。对这个以脏污之身进入程家的不洁女人,他虽说不上有多嫌恶,却也爱惜不起来,何况明知道她腹中骨肉并非程萧白的。
人走茶凉,人心都是如此。云衣容冷笑,额上冷汗涔涔落下,腹中翻腾如裂。
“血,血!少夫人流血了!”一旁的侍女眼尖,立刻发现有大片殷红血迹自云衣容裾裙上溢出,已经染红了身下大半土地。
“去叫大夫。”少丞皱眉,余下几人这才散到一边,仍是怒气未消。
红弦是长久以来唯一一个能让阁主心动的女子,又是唯一一个有足够实力守其身后抵御万敌的人,对她,破月阁中的子弟皆是既尊敬又畏惧,如今被逐出阁的医娘竟然与外人勾结陷害红弦,自是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除了程显功和云衣容本人外,世上再无人知道她腹中的孩子不过是个孽种,少丞顾及程萧白与红弦之间关系亦不敢伤到未出世的孩子,立刻命人去叫来城中大夫,简单把脉后被告知是小产,怕是要提前临盆。
“作孽啊!”程显功仰天长叹。
萧家满门忠烈却因一个女人无端遭遇横祸,拼命救回的萧白年纪轻轻卷入乱流中无辜惨死,仅剩得待产遗孀却又并非萧家骨肉,这条血脉,竟是到此就要断绝了。
“老爷!生了,少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儿!”
房中传来侍女欣喜惊呼,片刻后,产婆笑着将刚出生的婴儿抱到外堂。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程老爷全无高兴之色,脸色反而较之之前更加沉郁。
“这个孽种不许姓程,更不许姓萧,养得起便养,养不起让她自己看着办,程家绝不会为他lang费半粒粮食。”
少丞与随行面面相觑,程显功对待自己的孙子竟是如此苛刻,就算程萧白并非他亲生也不至于连抚养都不肯吧?其中可是还有其他隐情?然而时间来不及让他们细细推究,红弦下落不明,不顾刚刚生产的云衣容虚弱得近乎失了半条命,几人竟强拖着将她与呱呱坠地的婴儿带回了破月阁中。
小产失血已是痛苦万分,而在那七层朱阁上等待她的,只有更严酷的逼问。
即便如此,云衣容苍白无血的脸上仍带着怪异笑容,从程府一直笑到破月阁,笑到议事堂内。
为何不笑?红弦此去凶多吉少,云家的仇,萧白的仇,她痛失所爱又惨遭侮辱的仇,终于可以酣畅淋漓进行报复,哪怕要用她的性命作为代价。
“红弦堂主去了哪里?”暂代阁主行事的天市堂副堂主面色森寒,抱着孩子委顿在地的女人未能引起他丝毫同情怜悯。
根据玄瞳所说,在盟主继任那日云衣容便有些古怪,从破月阁回来后总是心神不宁,也不知在阁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剧变就是这几天发生的,他在程府外秘密看守时发现有几个陌生人在附近徘徊,并在昨日深夜与云衣容私会,虽未能听得他们详谈内容,玄瞳却从断续飘过的声音中捕捉到了极为敏感的名字,红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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