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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若三千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焰
夏倾鸾的脸色十分不好,额上密布的汗珠星星点点,带着热气的沉重呼吸使得韦墨焰心惊胆战。
才一晚而已,怎会病成这样?
亲昵的动作刺伤了云衣容的眼眸,只好牵扯起勉强的笑容:“阁主,还是我来吧,同是女眷照顾起来方便些。”
“出去。”韦墨焰冷冷道。
紫袖拉了拉云衣容,这时候除了听从他的话外别无选择,有关红弦的事,他从不在乎杀掉几个无关痛痒的人。
其他人都退出房间后,韦墨焰周身冰冷的气息立刻消弭无踪,满眼的焦急化作力量扶在瘦削的肩上。夏倾鸾依旧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喝下了大半碗的药却毫无起色,韦墨焰只觉得怀中不是病中的人,而是一盆炭火,热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煎熬。
早知道她气性如此之大,自己怎么会故意不理不睬?本来只打算离开她身边冷静一段时间,却不想她误会如此之深。
“倾鸾,倾鸾……”任由他怎么呼唤,怀中的人就是不肯睁开眼。
而这一夜,清净而温柔的呼唤声不知道响起了几百次几千次。
————————————毕竟是东胡名医倾力教授的独女,云衣容的药方很快就见了效果,只是韦墨焰过于急躁仍嫌缓慢罢了。
五更天时,夏倾鸾喉咙干燥难忍,终于悠悠转醒,费了许久的力气才睁开眼睛。房内的灯油即将燃尽,豆大的火光忽明忽暗扑闪不定。
“好些了?”熟悉的声音低低响起,没有那日默默饮酒时的干脆,倒似有些坐立难安。
夏倾鸾一手撑床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睡在他怀中。
“只是见你躺着呼吸不顺畅而已,不必多心。”韦墨焰放开手,近五个时辰过去了,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手臂早已酸麻,每动一下都如同针扎。
站起来想要去倒杯水时却发现胸前的衣襟潮湿冰冷,韦墨焰过头,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一整夜夏倾鸾都在发汗,这会儿虽然退了热,衣裳却也已经湿了个透,穿在身上定然难受之极。
“先喝杯水,我去叫人拿换洗衣物。”
夏倾鸾想要出言阻止,无奈嗓子干的说不出话,只能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好歹算是压下了五脏六腑的炽热之感。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初时只觉得头晕而已,没想到晕倒后竟睡了这么久。夏倾鸾看了一眼桌上的龙舟香漏,刚刚五更天而已,这时要去哪里叫人取换洗衣服来?
“熬夜不睡是你的事,这时间还想差遣谁去折腾?阁主倒是习惯了颐指气使,红弦不过是个下阶子弟,怎么论也没这资格。”
韦墨焰无奈,病成这样还不忘了怄气,人前冷若冰霜仿佛身在红尘之外,人后却是倔强如稚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老实呆着,我去取衣服。”
夏倾鸾根本来不及拒绝,玄色的身影已经转身关上了门。
昨天还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今天却又百般温柔,对待玩物就可以任意而为吗?
只恨自己无力摆脱,面对他的无边宠溺总幻想一切都是真的,明知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依旧闭着眼仆仆前行。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要为了他粉身碎骨,而他定然在一旁笑得轻荡。
如此软弱的自己还谈什么报仇?
韦墨焰取来衣服推门而入时,微弱的火苗终于油尽灯枯,摇曳两三下后扑地熄灭了。门外白纸灯笼的幽光透过门缝射入,斑驳的阴影投在夏倾鸾苍白的侧脸上,恍然如超尘脱俗的月下仙子,清丽淡雅,容华无双,只是一脸的病容惹人怜惜。
“放在那里就好,你回去吧。”
更深夜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容易惹人口舌,夏倾鸾一直竭尽全力想要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再加深别人的误会。
只是,韦墨焰并不这样想。
“起来。”夏倾鸾身子还虚着,被韦墨焰用力一拉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都摔进了他温热的怀中。
昏睡的时候不知便罢了,现在还想干什么?!
“放开!”尽管已经拼尽了全力,无奈原本韦墨焰的功夫就要高于夏倾鸾许多,何况她刚退了烧全身力气早被抽净,根本抵不过半只手的力量,几经挣扎依旧被死死揽在怀中。
“韦墨焰!你疯了是不是?!”夏倾鸾咬着牙恨恨地道。
韦墨焰苦笑:“我发的什么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你怎么换衣服?”
“那也轮不到你来帮忙!”
夏倾鸾的不停挣扎让韦墨焰开始心烦意乱,说到底她还是在抗拒自己,用尽所有力气在抗拒。
“别乱动,你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再不换下来是要感染风寒的。”
“用不着你假惺惺,死活是我自己的事!”
“够了!”韦墨焰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即便是面对夏倾鸾也有个底线,而这条底线被她那句“死活是我自己的事”彻底触动了。
“连卖身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怕别人说三道四么?这半年来你我同居一处岂止三两次,你以为别人还会认为有什么清白可言?”
夏倾鸾早就说过,他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瞬间洞察人心。这几句话每句都精准地命中了她的要害,怕被误解,怕被纠缠不清的关系笼罩,怕被剪不断的情丝绊住了脚步,更害怕看到紫袖与他站在一起时自己被斩断的未来。
可这半年来他对自己的格外宽容,这些还不够外人说道吗?
“早知今日,当初不如随大当家一起死掉,也好过现在当别人的玩物。”夏倾鸾忽而放弃了挣扎,虚弱地靠在韦墨焰怀中,“你想要江山之色,盟主之位,我帮你便是,何必有人经年独守,又何必有人空抱希望?”
“你是说紫袖?”韦墨焰哑然失笑,费尽心机想让她相信自己的一片真意,甚至放下自尊一次次妥协,可她想要做的,竟然是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我是说过女人如刍狗,天下负心的女人杀不完数不尽,越是妖媚红颜越是灾星祸水,唯你例外。”钳制着夏倾鸾的力道慢慢卸去,化作了和风细雨的拥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定会覆了这天下,用你所憎恨的人的血染遍江山,作为许你一世相守的聘礼。”
柔软温热的唇印在夏倾鸾眉间,如蜻蜓点水,白驹过隙。
“韦墨焰此生,只爱夏倾鸾一人。”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二章 西风吹起江心浪
早晨很多人都看到韦墨焰从挂着“红弦”二字牌子的房间走出,之后不久,一身素白的红弦也走了出来,虽然面上还有病色,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阁主外出时总是带着红弦,有时候在外面共宿一室也算常事,但在阁内,两人共度一夜这还是第一次,是而整天都有人在私下低低议论,这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几位堂主耳中。
紫袖和卢瀚海到二楼议事大厅时,韦墨焰和夏倾鸾正坐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还没好利索怎么就出来了?受了风寒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尽管知道紫袖是一片好意,夏倾鸾却还是习惯了冷淡的语气:“天狐教尚有些疑点,趁着阁主还没走想要弄清楚。”
“怎么,这么快就要去中原?”紫袖有些意外,他才从东胡回来,阁内大大小小事务积了不少等待处理,匆忙赶去中原的话这边岂不是要乱套了?
韦墨焰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紧锁,却并不回答紫袖的问题:“天狐教的教主并非二十年前那人,父亲留下的记事中提到,当时的天狐教教主是花笼,是个擅于使用邪术的男人;可这次我们遇到的是个利用阵法的女人,叫做容真,应该是花笼当年的侍妾无疑。幸好倾鸾通晓布阵之道,否则此趟东胡之行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引魂渡。”
卢瀚海深吸口气,当年韦不归独闯天狐教逼其臣服,其中事情没有第二人知道,若不是有些许记录留下,许多内幕都将随时间的流逝而被掩埋。反过来看,整个江湖四分五裂已有八年之久,其间多少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若不清楚地了解每个门派的底细,下次谁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幸运呢?
“我看不如让乔堂主带人着手搜集整理各门派教帮的信息,后面一一击破才能更为省力稳准。”
“信息自然要整理,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韦墨焰习惯性皱起眉头,指了指书案上的一封书信:“我不在兰陵的这段时间,重华门似乎与其他门派暗中合谋,表面上各自偃旗息鼓风平lang静,背后却自九州调动大批人马向中原地区集中。根据天市堂获得的消息,下月的月圆之夜,集结后的各门派代表将会在洛阳城聚首,届时我打算亲自走一趟。”
紫袖舒了口气,既然是下月的月圆之夜,那还有很长时间呢,现在不过刚入五月而已。
“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准备,何必现在就开始着急?再说红弦姑娘病刚好,这两天应当好好歇息才是,总不能像阁主这样没日没夜地熬着。”
“既然是心病引起的就该多外出走动走动,总闷在屋子里反倒不好。”韦墨焰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夏倾鸾,五更天时她又睡了一会儿,现在看起来气色要好多了。
总归是让她心里有了些底,沉郁就去了大半。
“紫袖,这几天你带她和医娘去城里走走,让乔堂主在阁内安排个地方做药室,缺什么药材用具一道添置齐全。还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韦墨焰的表情竟有些古怪,“去买些房内的摆设,看她的房间就跟柴房一样,毫无情致。”
紫袖掩口轻笑。
说起来,他倒是比夏倾鸾更细心呢。
三个人之间没什么间隙,说起话来无所遮掩,一旁的卢瀚海心里却万分不是滋味。
他看中的人,唯一承认的韦家媳妇非紫袖云月影莫属,无论是前任主人韦不归还是韦墨焰的师傅无涯老人,他们对云月影的喜爱都决定了她在韦家的地位。如今一个官家后代没名没分却要来争宠夺爱,紫袖不但不多加防备反而处处为其考虑,算下来这阁中没有被冲昏头脑的人还有几个?
除红弦,清君侧。
阴暗的想法在卢瀚海脑中滋生,为了成就韦家少主的宏图霸业,他宁愿化作厉鬼无恶不作。
要杀红弦,眼前不就是机会吗?
“阁主既然决定前往洛阳,不妨带上紫袖堂主和谢堂主,这二位在阁中是仅次于阁主的高手,面对各门派的势力把握更大一些。”
之前韦墨焰曾当众宣布要留夏倾鸾在阁内,不必随他同行,如果能借这个机会除掉心头大患,又能加进紫袖与他的接触,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
卢瀚海心底一声冷笑,夏倾鸾,怪只怪你太妖魅,竟然俘获了最不该爱你的人的心。
怎想,韦墨焰却是一声冷笑。
“把她单独留在阁中任别有用心之人欺负?”
“属下不敢。”卢瀚海心里一虚,急忙躬下身。
“不敢?你不敢,还是别人不敢?从天狐教返回小镇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被人跟踪,知道倾鸾重伤在医馆救治的又只有阁内的人,我真想不出谁会有如此大的胆量和仇恨,居然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当我死了么?”
卢瀚海大气都不敢喘,当时收到消息派人进行暗杀的确实是他,不过他也考虑到了有韦墨焰在身边实难下手,所以才特地叫别人雇佣了阁外的杀手,还尝试去买通云家医馆的老板。没想到步步小心,却依旧逃不过那双敏锐异常的眼睛。
“罢了,这件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但以后谁再敢对她下手,就别怪我不念旧情。”饶是韦墨焰说得不带感情,这番话传到卢瀚海耳中却比什么都可怕,悄悄抬头,讨论的主角夏倾鸾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近乎死水的眼眸读不出丝毫悲喜,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几句对话,有人怕,有人怒,有人淡不知味,还有人错愕不已。
回到兰陵后,无论是韦墨焰还是夏倾鸾都没有提起在云家医馆遭到刺杀的事情,紫袖这是第一次听闻,尽管早就知道有许多人不满意夏倾鸾所受的宽待,却想不到真的有人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若确实是阁中人所为,她的处境未免危险了些。
卢瀚海的话倒是给韦墨焰提了个醒,把夏倾鸾独自留在阁中着实不安全,虽然有紫袖和少宰等人看护,可伺机而动想要她命的人更多。
沉吟半响,韦墨焰终于还是撤销了之前的决定:“倾鸾,洛阳之行,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阁主决定便是,何必问我。”
即便许下了刻骨铭心的誓言,夏倾鸾面对韦墨焰的态度依旧不曾有所变,而韦墨焰也不在意这些,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与高傲。
“那么,继续陪在我身边吧。”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三章 江湖此处却无尘
兰陵城的繁华天下闻名,偏远的安城自是不能相比,走在熙攘热闹的玄武大街上,云衣容竟有些目不暇接。
尽管破月阁离兰陵城很近,然而整日忙于事务的夏倾鸾和紫袖也是很少入城,三个各有颜色的女子走在街上引得不少人侧目观看。
夏倾鸾厌恶这种目光,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走自己的路,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静静地生存,悄悄地死去,只是命运一次又一次把她推上了风口lang尖,怀揣着天下第一的秘密,又站在最易引起争议的人身边,进不得亦退不得。
人生不过百年,权欲熏心,真正会注意“夏倾鸾”的人,世间又有几个呢?
“姐姐,这附近可有绣坊?我想买些绣线和锦缎。”云衣容拉了拉紫袖的,面上满是少女的羞涩。
因为同是云姓,紫袖便认了云衣容做妹妹,反正都是没家没亲眷的人了,能得一姐妹也是天大的福气。
“绣坊在下条街口。怎么,想要绣东西?”
云衣容低下头,声音细弱得如同江南春雨:“只是闲来无事,想要绣个荷包而已。”
“荷包是相思定情之物,只可惜阁主一向不喜欢这些配饰。”紫袖淡笑,这话虽说的残忍了些,可一派雍容让云衣容怎么也恼不起来。
“阁主喜不喜欢并不要紧,日子久了,喜欢的可以变成不喜欢,不喜欢的也可以变成喜欢,就连天理二字也不是亘古不变的。”
云衣容的执拗超出了紫袖的意料,没想到看似娇弱的医家小姐竟会有如此较真的性格,难怪她会舍弃安稳的生活一脚踏入动荡的江湖之中。但这种执拗不会给她带来想要的结果,没有人比紫袖更清楚韦墨焰的性格,他的爱专一而绝对,即便这世上没了夏倾鸾,他也不会看其他女子半眼。
只怕,这种执着是要成魔障的。
绣香楼是兰陵最大的绣坊,平日里来往的姑娘小姐络绎不绝,今天更是迎来了天资绝色,一时间门前多了不少公子少爷驻足,更有甚者假扮顾客在旁偷觑。
这等事情历经风尘的紫袖早已习惯,毫不在意地帮云衣容选起了锦缎花色,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笑道:“红弦姑娘何不挑选一些,若是你的绣工,阁主应该很高兴才是。”
“这些良人家女子的喜好我如何会得,再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岂会因为相送之人不同而有所差别。”夏倾鸾自嘲道。
正常女子该会的她一样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按理说名门千金应该比其他人更出色才对,只是一场阴谋罢了,却改了容颜,换了今生。如今的她是破月阁里一个冷情杀手,江湖中人人想要争得的至宝尤物,哪还有半分寻常女子该有的闲情逸致?
一声娇呼引去了夏倾鸾的注意,不远处的柜前,云衣容似乎不小心撞到个少年公子。
“萧白?”夏倾鸾惊讶地叫了一声。
锦衣华服的少年听得有人唤自己名字,惊诧地抬起头,看见夏倾鸾时立刻一脸兴奋。
“姐!”
紫袖与云衣容也都愣住,一向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夏倾鸾居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脸上的浅笑直教满屋光鲜华美的锦缎都失了颜色。
这倾世一笑,足以让天下男人心动。
“这位是……”紫袖满眼好奇地看向少年。
尽管穿着锦缎富贵裳,这少年眉眼间的清新良善却难以掩盖,略显女气的俊美容貌也算是少见的绝色。
夏倾鸾眼中一脉温柔:“天雅小居程员外的二公子。”
“无尘公子程萧白?”云衣容刚来兰陵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紫袖就不同了,因为这个少年是夏倾鸾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不愧是萧门后人,你们姐弟二人的长相倒是有八分相似,同样的颠倒众生。都道无尘公子姿容俊雅,文采斐然,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姐姐过奖了,”程萧白略一低头,掩不住的风华光彩流转,“刚才还听人说绣香楼来了惊世美人,却想不到是相识。这位一定是紫袖姐姐了,破月阁中的巾帼红颜。”
无尘公子风流不羁,这点紫袖也是早就听说的,红弦淡漠冰冷的一个人,却有如此八面玲珑口如莲花的弟弟,倒是让人不得不感叹生活环境对人的影响。
“对了,白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白孩子气地挠了挠耳朵:“少渊上月刚从洛阳回到兰陵,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置备,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便出来走走,顺便买些常用的东西给他送去。”
紫袖与夏倾鸾对视一眼,笑容淡了几分:“公子所说的可是玉龙公子息少渊?”
“正是,紫袖姐姐也认识少渊?”
“自然认识……哦,我是说玉龙公子的大名岂会有人不知,重华门门主的次子,文武双全,又是当今皇上十分倚仗的重臣。”
重华门是破月阁首要对头,谈起息少渊时紫袖自然会有些生硬。夏倾鸾见气氛逐渐尴尬便轻推了下萧白:“白儿,既然有事在身就别耽搁了。”
“知道了。”萧白应道,转过身又朝云衣容望去:“姐,这位姑娘……”
云衣容急忙行礼:“小女子云衣容,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既然是姐姐的朋友,何必如此多礼。那萧白先走一步了。”
程萧白的身影刚转出绣香楼,夏倾鸾的脸色便又恢复了淡漠冰冷,眉间隐有思虑。
“原来之前息少渊一直在洛阳,难怪中原分会那边节节败退,如果是他的话,普通的子弟如何能胜得过。”
“可息少渊曾经表示不会插手江湖恩怨,若早知道有他助阵,阁主定然不会任他存活于世。”紫袖叹了口气,“令弟似乎跟息少渊私交甚笃,你可有想过要如何处理?”
“萧白不了解江湖门派之间的瓜葛,应无大碍。”
尽管如此说着,夏倾鸾的心里仍是一团乱麻。
以韦墨焰的行事风格定不会放过息少渊,到时自己夹在弟弟与破月阁之间要如何取舍?萧白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了,就算是舍弃自己性命也要保护的弟弟,可韦墨焰……
成为他霸业道路上的阻碍与他为敌,自己又于心何忍?
这两个,都是她宁愿为之赴死的男人。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四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略带甘苦的药香在破月阁中弥漫了几日,等到夏倾鸾彻底康复时,四层的药室也差不多完工了。
距离洛阳之行尚有月余的时间,可韦墨焰总觉得有些紧迫,倒不是急于破坏九州各门派的结盟,而是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教授夏倾鸾武功。以夏倾鸾现在的实力可于常人之中轻易取敌之首,但遇到高手时,是否能逃脱尚要看天意。
无论如何,天狐教那一幕他是不能再承担第二次的,夏倾鸾身上的累累伤痕让他越想越后怕,害怕有一天他转过身时,再也看不见那张冷漠却足以令江山失色的绝世容颜。
“原来我也有害怕的事情。”
远山如黛的映衬下,本是冷峻的脸上却有一丝自嘲的笑容。
夏倾鸾已经习惯他不时的莫名其妙,若无不同于常人之处,他又怎会成为这乱世的无冕之王,又要如何覆手间撼动整个江山?在破月阁三百子弟眼中,韦墨焰这名字便等同于神,无情而不可战胜的征伐之神,即便是嗜杀冷酷也是身为神的完美优点。
假如神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呢?
夏倾鸾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胡思乱想了。
这里是破月阁的最高层,专为韦墨焰练功而设,整层除了支撑用的石柱外就只有一张圆桌,一壶清酒。
“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酒,倒不见你醉过。”
“不醉也未必是好事。”韦墨焰仰起头,壶中的清酒划出圆润的弧度跌入口中,透明的金黄色酒液却是这黯淡的阁中唯一光彩。
如此粗俗的动作由他做出竟挑不出一点瑕疵与不雅,就好像是一幅天生的水墨风物,少了俊雅飘逸的身影便失去了生命。
“酒醉人,于我却是提神之物,想要在一个月中让你的内力和武技脱胎换骨并不容易,这酒可是关键。”
“韦家功夫自成一派,大开大阖之势往往令敌人闻风丧胆,避无可避,但身后的命门却完全暴露于外,一旦被偷袭则难以反击。正因如此你才需要一个人为你守住身后的空隙,倘若我舍弃了布阵守护,你的安全再难保障。”夏倾鸾静静地看着韦墨焰,只要他有一丝犹豫,这功夫不学也罢。
一来,离他最近的人武功越高,对他的威胁就越大;二来,韦家功夫以攻为主,守势极少,若是作为防护用绝对比不上龙弦与自己所布阵法,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可韦墨焰并不在乎,他很清楚夏倾鸾心中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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