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与此同时,少阳子腰间所佩的一颗镂空玉球碎裂了开,直令他心痛骂道:“妖道毁我法器,必不与你干休!”不耐烦桃三娘碍手碍脚,一掌将其送出三十丈外的一丛矮树之中,旋即招来不知潜藏何处的乌光,化作一面长有四尺的黑幡落在手中,以幡面险险卷住了扎向胸口龙泉飞剑。
燕赤霞嘿然笑道:“我的宝剑岂是好捉?”随即就以飞剑牵扯住对方法力,自家却高高跃起,叱道:“玄门正法,咒甲飞符!”就见他双掌接连推出,身上青竹甲页应势化作道道火光射出,破空声响尤为刺耳,直如已将虚空撕裂。
少阳子见势不妙,忙地挥舞黑幡将龙泉飞剑甩出。分出法力之后,便将幡面抖得铁幕一笔直,用以阻挡破空而来的竹甲飞符。
砰砰砰砰砰……一连十几道飞符撞在幡上炸响,掀起的气浪直将方圆十丈内的草木尽数摧折。
少阳子的黑幡只坚持了片刻就被炸穿一个窟窿。气机牵连之下,直令他法力不复平稳,又吃一道飞符炸在肩上,顿时毁去一条臂膀。
既已身受重创,少阳子便知已没了再拼下去的本钱,当下不再执念逞强,忍着痛楚挥动黑幡,化作一道黑风往远处遁去。
燕赤霞收了飞剑落地,正要拔腿追赶,却听北方传来一声龙吟,脚步立时一顿,“我与绿华惹出的事由,却将聂老弟也卷了进来。眼下他与那娃娃脸交手,也不知有无凶险,倒不好为了追杀眼前妖道,将他抛落一边。”
于是任由黑风卷起桃三娘远去,冷哼一声,伸手道:“收!”但见身上竹甲与射出的飞符,俱都重归掌中,结作一卷书简。旋就被他扬手一甩,哗啦啦地悬空展开,将身跃到上面,出言催道:“走走走走走!快快快快快!”
这青龙竹所化的书简经他催动,迅疾仿若飞舟,倏地破空而去,卷起的狂风直将沿途树木压得纷纷低头。
以这般快法,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燕赤霞便已赶到了聂冲与三臂仙童的争斗之处,却是一片河水跌缩后留下的滩涂所在。
见得燕赤霞身影,正凭雄浑法力与聂冲所观想出的护法天龙相持着周举顿时又惊又怒,嘶声喊道:“好妖道!你将少阳道友与三娘怎样了?”
燕赤霞落到地也不答话,青龙宝剑当胸一竖,悬于头顶的书简顿又裂开,一根根竹片化作木剑团团旋转,只待他施法指使,便要攒射而出。
“燕兄慢来,”聂冲这时从一颗树后转出,“我以这人磨练道术,斗得正尽兴。你不是想知我那丸神剑妙用?便在一旁掠阵就好。”
燕赤霞闻言,稍作犹豫便收起了道术,头顶百十把竹剑重又化作剑鞘,被他一把捞在手中,随即收剑后退。
身边有人掠阵,聂冲也放开了手脚,心念一动,天龙回转附在身外,转又看向心神不定的三臂仙童,“此人一身法力委实浑厚,论修为已臻至合煞境界,横比胜我一筹。只是他的法力有欠精纯,每每运转僵硬;道术也只以秽毒为用,并无绝妙神通。凭我一身所学,要胜他虽说不易,可自保却并不难。不过我若动用九阴白骨锤,又或鬼神斩仙剑丸的话,胜负……”
他心念正转着,就见周举从袖中取出一只陶壶,以双手举过头顶,跪请道:“弟子周举,今遭两个妖道联手发难,烦请祖师现身除魔。”祈告完后,陶壶一阵急颤,便有一道青烟从从壶嘴里窜了出来。i1387
剑动星河 章十七 鬼神剑斩壶中仙(中)
真部道法在成就金丹前,亦如神部道法一般,有着五重境界。
初以吐纳术炼就一口真气,导引贯通经脉,是为“筑基”之境;再则打通天地之桥,沟通内外重天,以真气媾|和天地元气,谓之“真元”境界;三则以心火锻炼真元,将其化为符合自身道路的法力,以之反哺肉身增长寿元,故而这一重境界被唤作“炼法”;第四道关卡是在法力炼成之后,收取种种煞气,以增法力神通,故被称作“合煞”境界;最终法力圆满,自化一道具备道韵真意的符纹沉落丹田之中,乃为“真种”境界。
以聂冲看来,能将真部道法修炼到合煞境界着实不易,若不假外力,用功二三十年或才能成。而修为到了这一步,历经光阴打熬,换来神通加身,总该有些自信与骄傲才对;哪怕周举一身法力并非苦修而来,可总也该要些面皮,怎能未见高低就唤出祖师帮忙?
一怔过后,他心中一阵腻味,忍不住开口讥道:“你的脸呢?”
周举直若未闻,将陶壶放在身前恭敬叩了一个头,口中谢道:“祖师慈悲。”
“呸!”燕赤霞气哄哄地拔出剑来,“能被个无耻货色请动,他那祖师想必也斤两有限。就让我来称量称量,看那长辈能否护得住他!”说着,拔出剑来捏诀送出,就见一口飞剑杀合法力化作一道银光,破开重重天地元气,直往那周举斩去。
燕赤霞原是剑侠一流,全靠得醉仙人赐下道法与灵丹,这才一步登天,潜修数年便有了合煞境界的修为。说来此人也和三臂仙童周举一般,一身法力不够精纯。
但他秉性热诚、侠肝义胆,又多历争斗,剑技不凡,如此就极为贴合自身所修道法的真意;尤其是擅以言灵之术加持道术,遮掩法力运转时的破绽,与人斗起法来倒也不逊苦修入道之辈。
相比之下,周举的手段便差了许多,这时胆气又丧,一见对方飞剑袭来,忙就使法力将自家举升到高天之上躲避。
燕赤霞心中鄙夷,并指下压,落空的飞剑斩顺势在了平置地面的陶壶上,顿作“叮”的一声脆响,彷如敲中了一只玉磬。奇的是,受此大力加身,那陶壶却全然无损,就连位置也没挪动一丝,转是壶嘴喷出的烟雾愈见多了,隐隐结出一个人身轮廓来。
他不信邪,还要再斩一剑上去,这时就听聂冲急忙叫道:“似是脱劫鬼仙,燕兄速退!”
聂冲一言脱口,便出手遥遥一抓,却是使动了厌咒印去蒙蔽周举的神魂,旋也不看结果,掉转身形拔腿就跑。
“鬼仙我就听过,乃受香火供奉的阴鬼之流;这‘脱劫鬼仙’又是什么鬼东西?”燕赤霞见得聂冲如此惊惶,心中暗忖:“聂老弟师承不凡,见识当也比我这连师门都不知何在的散修要高得多,随他行事当不会有错。”此念一生,便也收剑跟了上去。
聂冲那厌咒印神通,不过才祭炼到两重天的品次,只迷了对手一个刹那,便遭法力攻破。
重获清明之后,周举就见两个对手都往远处跑了去。他心中虽恨,这时却不急躁,只定定地看着漫出陶壶的烟雾,自道:“我花了好大代价请动‘祖师’出手,你二人又能逃得几时?”
他所言的“祖师”,实则并非自家师长。
这陶壶本是一处前辈修士洞府中的法器,周举与好友少阳子撞了机缘得门而入,这才取了出来,却不想其中还住着一位脱劫鬼仙。
所谓脱劫鬼仙,指的是受香火供奉的鬼神,在渡雷劫之际借天威洗练了香火愿力,断绝了与最初信众之间的因果,不虞再遭万民愿力反噬,得成自在之身。只是鬼仙一类根基不稳,渡过雷劫之后,总要修养个几十上百年才行;未得恢复之前,就要将身寄托在器物之中,轻易不会显圣。
壶中这位脱劫鬼仙业已修养了七十载光阴,为求尽快恢复伤势,便与周举做了些交易。
约莫过了两个呼吸,陶壶的变化终于完结。只大团烟雾忽而一缩,凝就成一个身披鹤氅、手持法杖,高不过三尺的佝偻老道。
此人缓缓落地之后,伸手捞过一团天地元气,嗅了嗅当中留存的气息,开口道:“一个真部修士,一个神部之人,修为似乎都与你仿佛?”伸手亮出三根手指,又道:“帮你这次,事后要为我聚齐三千香火。”
“三千……”周举心中叫苦:“日后可还有清净可享?”
这壶中鬼仙所言的三千香火,指的便是三千信众。
仙家神部诸派,走香火道路的不在少数,彼此对信众的争夺也极为激烈。世间虽有生民万万,但要聚齐三千信众,且保得香火不断,说来并非易事。以周举的计算,应下此事后,日后少不了要面对连串麻烦。
只是他既已将“祖师”请出,总不敢再轻飘飘抛出一言请他老人家回转壶中,更兼恨极了燕赤霞与聂冲二人,于是咬牙应下此事,开口道:“还请祖师显露神通,三千香火必不会少。”
壶中仙自恃修为,也不怕这小辈翻悔,当下以法杖一指,陶壶冉冉升起,随后将身飞落壶上,循着虚空中散落的气息追了上去。
周举见状,便也催动法力遥遥缒上,心忧好友少阳子与聂三娘,一边切齿骂着:“待看那两个贼道如何下场!”
另一厢,聂冲正站在青龙竹所化的书简之上。得燕赤霞不计法力地催动,这件书简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几个呼吸的工夫便能飞出里许远去。
过得片刻,书简忽一颤抖,却是主人法力渐去,速度降了一截。
“燕兄,能否再快一点?”
“老弟,你当我还有几分余力?”燕赤霞面皮一抽,牵扯之下,就连被迎面罡风吹倒的虬髯都竖了起来,“这般赶路,再不多久我的法力便要耗尽。”犹豫一下,问道:“那人请出的祖师,真就不能力敌?也许他是在故弄玄虚吓唬你我也说不定。”
“方才那壶中涌出的是香火气息,内中更带着一点阳和味道,若我所料不差,那必是门中师长所提起过的脱劫鬼仙。”聂冲心有不安地回望了一眼,“鬼仙根基浅薄,全赖香火滋养才能增长道行,因此也会受香火中的毒念纠缠,久而必将沉沦。被我炼成剑丸的东瀛鬼神便属此类。然而但有能摆脱愿力纠缠的,无不是渡过了一次雷劫的积年老鬼,若非先天根基不足,论修为当还要在神部阴神境界之上。那壶里的鬼仙当是在雷劫中受创未愈,否则咱俩连那有机会逃命?”
“恁厉害?那想胜他,岂不要等我结成一颗金丹?”
嘀咕过这一句之后,燕赤霞便不再多言,只皱起眉头,一时不知想些什么。
“却打的什么鬼主意?”聂冲看在眼里,心中暗做猜测,只是念头才一转起,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涨潮也似的声响。随即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小老儿踩着陶壶追了上来,遥遥伸手一推,天地元气立化巨浪压来。
“真个追了来……”聂冲定下心神,深吸口气,“走不脱了,拼吧!”
燕赤霞点了点头,忽而伸手将聂冲推下书简,边道:“燕某结下的梁子,老弟不必插手。若我今日丢了性命,还要烦你帮我去烂柯寺讨回场子。”
聂冲身外一直都附着护法天龙,防的就是难以预料的危机。此时一个趔趄从空中跌落下去,忙就以天龙将自家托举了住。
转而再看天上,他却见燕赤霞手持龙泉飞剑笑骂道:“老儿追得好急,莫不那娃娃脸的徒子是你亲生的?”
言语间,他两腿发力,脚下书简顿被撕裂,化作百十根内蕴精光的竹剑绕身团团旋转,“然俺燕赤霞自打出道又惧谁来?就不知若将败在剑下之后,你又会从壶里唤出哪个亲爹老子!”旋以龙泉飞剑为引,自身相随其后,人剑合一犹似流星,带动成群的竹剑直奔壶中仙推来的气浪迎去。
眨眼的工夫,他便撞进了气浪之中,只听“嘤”的一声响,趋势如电的飞剑如触金石,斩入寸许便要被气浪崩飞。
燕赤霞因是紧随剑后,这时捉住剑柄定住轨迹,口喝真言道:“咒甲青龙,开路!”应言,身后百十把竹剑如梭扎进气浪,纷纷化作火光炸响,生生轰出一条路来。
燕赤霞这时也不好过,一身道袍已被炸散的天地元气撕扯得七零八落,显露在外的皮肉甚至溢出血来。他这时却浑不在意地嘿笑了一声,目光死死锁在相距不远的小老儿身上,吼了句:“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真言秘术一出,四周元气如得敕令,纷纷聚拢过来,循着周身孔窍钻入体内。
就见他筋肉猛地鼓起,虬髯顿作戟张,整个人再生无穷精力,借着冲势挥出一剑,誓要将来人斩成两截。
面对迎头落来的剑光,原本神情平静的壶中仙终也动容,嘴唇翕动嘀咕了句:“似乎有些亏了啊……”随即举起法架,以尾端一指,发出一道雷光,“噼啪”一声打在对方身上。
燕赤霞受此一击,皮肉顿成焦炭,剑势就此而止,一路撒着飞灰朝下方林中摔去。
“燕兄!”聂冲心念一动,身下护法天龙倏然飞出,险险将燕赤霞接了住。他自身却因无有依托而摔落在地,脚腕登时脱臼。
“啪!”挥手打了自家一记耳光,聂冲忍痛起身,“燕兄诚为仗义豪杰,羞煞小弟心存防备。”
壶中仙见他如此举动,便于高天之上出言戏弄:“摔得这般厉害,你还如何逃命?”
“老鬼,你只见得燕赤霞的勇烈,怕还不知我聂冲的凶顽。”聂冲抬头望向壶中仙,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老子龆龄学剑,舞象便得大成;后从仙门修道,出山即斩鬼神!如你这般痴活积年却只能藏身尿壶的货色,也想将我吓住?先吃一剑再说!”
说着,他拔出木剑高高跃起,升势将尽时,索性抛却肉身不理,阴风遁出囟门,卷起未显原型的九阴白骨锤、与鬼神斩仙剑丸,以神魂化剑朝着脱劫鬼仙撞去。i1387
剑动星河 章十七 鬼神剑斩壶中仙(下)
聂冲的修为尚未达到内景外显的地步,神魂出窍时亦无法像壶中仙一般显化人身法相;除非是施展厌咒印,以幻象迷|惑人心,又或如恶念成就护法天龙那般,强以法力拘摄天地元气结成身躯,否则在肉眼看来就只是一团阴风,勉强能借天地元气的渲染凸显出模糊人形。
但壶中仙的本质就是一尊靠香火供养存世阴魂,体察万物时所依靠的原也不是双目,而是以心神观照。因此在他的感应之中,聂冲的神魂一如肉身般五官俱在、四肢俱全,只是形象更见神异。
“额生竖眼,碧火为袍……神魂外相乃是道韵神通显化,此子凶威摄人,所学道法显然不凡。”壶中仙拟要如先前一般放出雷霆,将聂冲神魂打碎,可刚一举起法杖,却又犹豫了起来。“然则他修为尚浅,似不必用出激烈手段?”
雷霆道术并不仅仅是法力幻化,实则蕴含着他当年第一次渡劫时从天雷中领悟到的道韵真意,虽还不及真正的天雷那般威势无穷,但以之对付未渡雷劫之辈,真正是无往不利。
强如燕赤霞,以言灵秘术补全了法力,聚合精气神三宝奋力攻来一剑,却也被他一雷劈得生机渺茫,足见这门道术的厉害。
但施展此法消耗亦是不小——尤其是对他而言。
鬼仙不比生灵,并无肉|身鼎炉,无法以血肉精气滋补阴魂之体,全靠香火愿力维持生机与法力。而这壶中仙借着渡劫之机斩断了信众愿力的纠缠,得以免去沉沦之厄的同时,却也断了自身香火供养,故而只能依靠沉睡、少思来静养雷劫创伤,要等痊愈之后,自身根基得以补足,才能再聚香火愿力修行。
以他如今的状态,能够使动法力只有全盛时的一半,而每发一道雷霆,不单要消耗一成法力,更会这道术反噬,加重尚未痊愈的伤势。
之前燕赤霞舍命一搏威胁太大,为策万全,他不得不动用这门手段速战速决,因此才会念叨一句“亏了”;眼下面对聂冲的攻势,他自忖不用此法亦能速杀,于是便又收回了法杖,转以左手翻掌一压,叱道:“自言杀孽在身,当入刀山地狱!”
脱劫鬼仙的法力,已然超脱了以虚御实的层次,具备一丝以虚化实的神妙。壶中仙一言落罢,顿有一道法力分出,当空演化出一方天地,内中群山连绵,遍插尖刀利刃,令人望而生畏。
聂冲的出窍神魂一头撞入其中,顿遭刀山摄落,周身上下被扎出近百孔洞。这一来自感无边剧痛随不说,神魂之躯更还顺着山势滑落,眼看要遭利刃分身。
换做是意志不坚的常人,吃这一手道术,立刻就会神散魂消。然而聂冲早将老树道韵化入自性之中,此刻受创虽重,意志却未动摇,反被痛楚激发了凶性,生出无穷恶念。
“大威广力,八部天龙。化劫渡厄,证显神通!
恨声吼着,一条金鳞刺目、口角狰狞的护法天龙被他斩出。
这条天龙甫一现身猛地甩尾抽在刀山之上,顿时崩断利刃无数,更将聂冲的神魂之躯震得飞了起来。
“区区刀山,不过是野鬼心念幻化,也想将我灭杀?”忍痛捉住天龙犄角,聂冲翻身坐上龙头上,接着手掌翻掌一翻,原是一点精光的九阴白骨锤顿时变大,“这便破你道术变化!”猛地将法器往下方刀山掷去。
这九阴白骨锤亦非寻常法器,得了主人全力加持,一击的力道约在五千斤上下,几同阴神手段。那壶中仙旧伤未愈,一道法力的威能也只与初入阴神之辈仿佛,故而遭九阴白骨锤一击,刀山顿即崩塌,地狱幻景眼瞅着裂开了一道缝隙。
壶中仙不料聂冲有这手段,忙又分出法力,推掌压下:“顽横不化,当遭地火焚身!”道术一出,正自崩解的幻景溃势立止,山岭重又稳固,只是遍地利刃无踪,转而显出密密麻麻孔洞,冒出满是硫磺气息的焦黑烟雾。
“火山……”恶念斩作天龙,使得聂冲心中分外清明,见这景象也不逞强硬撑,忙地召回九阴白骨锤挡在身下。
下一刻,地脉轰轰作响,难以计数的火口随即喷出赤红岩浆,当空连成一片,势能焚天煮海。
这地火岩浆,乃是壶中仙体悟地火真意后以法力拟化而来。
聂冲的道法修为不及壶中仙高深,神魂也还不够凝练,饶是举措得当,借助九阴白骨锤这件法器的不凡材质挡住了直接袭来的岩浆,可遭火气一熏,仍觉神魂将要消融。
转是身下的护法天龙,因他此时恶念加剧,更显几分神异,此时引颈一声长吟,顿将方圆十丈内的烟火都逼走了开,余施播散开去,激得虚空震荡。然而限于自身修为境界不足,天龙能做到这一地步后便无力再进,任是如何卖力禅唱,也不能破去壶中仙的以法力演化的火山地狱。
“须得立刻破了道术!再耽搁几个呼吸,我怕就真被炼死在这里……”
强抑着虚弱带来疲惫与痛楚,聂冲发狠分出一团心念来,以心火将之引燃。
心念破碎尚可归窍,温养几日总能复原;而这燃念之举却是自绝根基,分念化为无有,过后神魂亦不复当初凝练,修为要骤降一截。
神部修士每行此术,无不是为了借助分念燃烧时所化生的大力破开劫数。
聂冲亦不例外。借助分念毁灭时脆生的无穷法力,他再度催发了九阴白骨锤的威能。这一回,锤子前端的骷髅一连喷了九口阴风,团团旋转着化作丈许大、尺许厚的九方磨盘。
此物一经显形,这一片天地便开始摇晃震颤。
壶中仙在外感应到火山地狱中的变化,失声道:“那骨锤竟如此厉害?”
聂冲身在火山地狱之中,听这言语自天外传来,当下冷笑一声,发令指使道:“给我碎了这虚幻天地!”
应声,九方大磨猛地一沉,首尾相接,仿若九颗流星,径朝着下方火山撞去。
嘣嘣嘣嘣嘣……
连声巨响中,这一方世界轰然破灭,万千碎片散入天地元气之中,须臾便化虚无。
“旁门野鬼终究不得正法,我虽未成阴神,照样破你道术!”聂冲的神魂手持九阴白骨锤脱险而出,脚下踩着护法天龙,背后有九方大磨结环旋绕,气势一时攀升到了巅峰。
壶中仙见状,原本眯缝着细长眸子陡然圆睁,举杖比自身还要高上一尺的法杖叱道:“天火!”
只见杖尾一点火星落下,天地元气“呼啦”一声就被点燃,随即斜向下方蔓延,朝着聂冲罩去。
聂冲心知此火乃是壶中仙法力所化,躲不开避不过,唯有以力破之,又或硬闯过去。
因是先前依靠燃烧分念来提升的法力已将耗尽,他一发狠,借着老树种子的妙用又自分出一团心念,暗想:“此是生死之劫,既已无法躲避,当持拼死之心,哪怕此术会动摇根基也顾不得了。”随即将之引燃,注入了法器之中,又持九阴白骨锤往前一指,“去!”
受到法力滋补,法器威能大涨,就见一方磨盘自他身后呼啸而出,适时爆裂开来,顿使火光倒卷。
壶中仙忙地飞升避过,俄而定下神来,见得聂冲气势跌落,便又嘲道:“燃念施术?你是不想活了。”
“嘿……”聂冲笑骂道:“装什么慈悲?这不正是你这佝偻鬼心中所愿?”
“哼!”壶中仙回道:“我只嫌你挣扎太久死得太慢。”随即而举杖一指,“雷殛!”却是终于动了真怒,终于使动雷法,要将聂冲击杀。
“烧!烧!烧!烧!给我烧!”
几乎就在壶中仙施术的同时,聂冲不假思索地接连分出四团心念,一股脑引燃了起来,俱都贯入九阴白骨锤中;旋即甩手将这法器迎向天雷投出,身后所剩的八方磨盘顿也跟着呼啸而去。
这般做法如同将神魂割裂了大半,直让他神智都开始涣散。
然而雷法之威仍非九阴白骨锤能敌。两者甫一相撞,锤身便被炸碎,一时白骨四散,就连烙印在法器之中,与九个阴魂道兵化合一体的法阵符纹都崩飞了出来,借由阵法显化了磨盘更在瞬间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好在经此一撞雷光也偏了方向,噼啪一声落入林中,余力将一颗大树劈成两截,树冠“哗啦”一声滑落到地。
见此,壶中仙怒道:“好决断!不过仍是苟延残喘,只可惜了这锤子。”
“你鬼仙之躯栖身陶壶之中,显然是脱劫时所受的创伤尚未痊愈。雷霆自含天威,你以带伤之躯观想雷霆真意施术,该也不好受吧?此前你以雷霆对付燕赤霞,足有五六个呼吸未再出手;如今再次使出,又来和我废话……我猜你已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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